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可是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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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閒坐在陳萍萍面前的時候,陳萍萍很喜悅,范閒也很喜悅,二人算是久別重逢,也算是朝思暮想總算見到了,如今范閒雖然對陳萍萍沒有那麼多的猜疑,但是他們二人仍然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所謂距離產生美,這點倒是也沒有什麼錯,就是范閒總感覺陳萍萍有些事情瞞著他。

  其實陳萍萍騙沒有騙他范閒最清楚,能夠自始至終保持在同一個戰線上,即便是各懷鬼胎,范閒都能夠接受,更何況陳萍萍的計策看似自己在裡面,其實實則將范閒保護的很好,范閒不傻,看的出來。

  「回來了。」老一輩的開場白總歸是略顯無趣的,不過范閒也習慣了陳萍萍這樣和他說話的節奏韻調,慢條斯理的說話,語句又比較急促,斷句還頗有學問,不過范閒是學不來的,他看著陳萍萍,似乎又蒼老了一些,但是顯然更加的神態自若了些,似乎是日子過得好了,面色也紅潤了一些。

  「回來了。」

  范閒的回答很精闢,他坐在陳萍萍面前,其實范閒不知道的是,旁人來的時候,陳萍萍面前的位置是沒有椅子的,只有范閒到來的時候,陳萍萍的面前就會多出一個椅子。毫不知情的范閒堂而皇之的坐在這椅子上,平靜的看著面前的陳萍萍,「差點就回不來了。」

  「其實你有一萬條路可以回來。」陳萍萍說道。

  他說的沒錯,范閒想回來,怎麼招都能回來,但是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回來,只能是這麼一條路才能走得通,范閒打了個哈欠,平靜的看著陳萍萍,「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什麼?」陳萍萍微微一笑,「驚訝你終於把那個要殺你幾百次的人殺了?還是驚訝你現在才發現淑寧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范閒仰著頭看了一眼陳萍萍,對方說出這些事情,他一丁點兒都不意外,若是之前的范閒定然會站起來質問一番,但是現在不會了,他只是拿起了面前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又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茶。他知道陳萍萍沒有制止這件事情的原因,他吸了一口氣。

  范淑寧安插人在宮中的人,皇帝無疑肯定是知道的,即便是第一時間不知道,但是陳萍萍也一定會告訴皇帝的,而且誰都知道皇帝是不可能現在回頭去把范淑寧給問了罪,所以誰都明白,可能當今天下唯有范淑寧做這件事情,才不會出事。

  「所以,借著范淑寧的光,監察院才能徹底看得住長公主的信息?」范閒問道。

  「你還是嫩。」陳萍萍笑了笑。

  范閒皺著眉,難道不止這一層?

  皇帝知道……難不成?

  原來如此。

  范閒笑了笑,「這個小太監的力量,很大啊。」

  「和他本身倒是沒有什麼關係。」陳萍萍說道,「但是長公主能夠瘋到現在,她至少以為這個人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果然如此。

  長公主知道,皇宮內院裡面是不可能有監察院的眼線在盯著皇室的,多半就是盯盯後宮那些妃子的,所以她一旦明白這個人是監察院派來的,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的是陳萍萍,可是她等待了許久,這個人仍然沒有被拔掉,以長公主的尿性來想,她自然會認為這個人是皇帝陛下的人,他安排來盯著自己的人,所以她才會繼續裝瘋賣傻。

  「那女人也真的狠,狗屎都吃。」范閒笑道。

  「人肉不好吃,炒著蒸著煮著都不好吃。」范閒說道。

  「你見過苦荷了?」陳萍萍問道。

  范閒一挑眉,他心中一涼。

  陳萍萍還沒有放棄神廟的事情,這一路途的經歷,也就只有他和肖恩知道了,肖恩和苦荷吃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秘密之中的秘密。范閒並沒有面目上的表情變化,看著陳萍萍,「見過了。」

  「四顧劍也見過了?」陳萍萍又問道。

  「見過了。」范閒說道。

  「雲之瀾死了,狼桃死了,你卻收復了于振子和王十三郎,甚至還給林婉兒帶回來了一個明竹香,你這一趟收穫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陳萍萍笑道。

  對於陳萍萍來說,內庫是手到擒來,但是人才才是最難得的東西,這一代監察院是要范閒來做院長的,他手下的人,是不能繼續給范閒當手下的,他手下面的人,一個比一個傲氣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他們手裡的權力是自己打拼出來的,但是他們的桀驁不馴也是真真兒的,即便是范閒再有本事,這些人都始終是陳萍萍的人,想要徹徹底底換給范閒的人,恐怕除了費介和影子之外,沒有幾個了。


  當然,言冰雲本來就是范閒的,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是陳萍萍手下交代給范閒的一個保證書了,所以言冰雲的培養,才是那般。

  「可是我沒有什麼感覺,你說怪不怪。」范閒笑道。

  「你讓王十三郎去刺殺燕慎獨這件事情,我很滿意。」陳萍萍說道。

  「很符合你的手法?」范閒問道。

  「很符合,你是一個合適的監察院主人。」陳萍萍說道。

  「我老爹已經退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退位?」范閒直接了當的問道,若是旁人問出這句話,定然現在不是個屍體也是一個廢人了,但是范閒問完之後,陳萍萍直接是哈哈大笑道,「怎麼,嫌我老頭子礙眼了?」

  他第一次關懷一個人。

  陳萍萍略顯驚訝,他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自然,他看著范閒,嘆息了一聲,「老夫活了一輩子,頭一次聽說有人怕老夫死,全天下的人都是盼著老夫死,就你這個小子,獨樹一幟,還希望老夫不要死。」

  「你不死,我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啊。」范閒笑道,「不然,還得用命給你報仇。」

  別有深意。

  回到一處大廳裡面的范閒,抓住了范淑寧,直接扔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兩條短細的小腿垂了下來,她歪著頭趴在范閒的臉上問道,「爹,你沒事兒了?」

  「我有什麼屁事兒,走,找你師爺爺玩去。」范閒說道。

  「不去不去!」范淑寧一聽,連忙抱住了范閒的頭,范閒一驚,「小屁孩兒真倔,師爺爺對你那麼好,為啥不去?」

  「師爺爺讓我喝茶,我鼻血流了三天,師爺爺給我糖豆豆吃,我吃了一口拉了十天肚子!我不去我不去!」范淑寧噘著嘴。

  范閒一怔,隨機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對范淑寧說道,「沒事,爹爹也是這麼過來的,要記住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咱們不怕他,你看爹爹的,給你報仇雪恨。」

  說著也不顧范淑寧殺豬般的嘶吼,帶著就去了三處的堂內。

  費介閒來無事,基本上現在手裡的活都交給范閒的大師兄了,所以他也樂得清閒,每日不是去和陳萍萍吵幾句嘴,就是和范建喝喝茶,要麼就是來一處調戲調戲范淑寧,一派老頑童的生活軌跡,這個老光棍兒也沒有什麼家室所以更沒有什麼約束,不過好在不沾酒器不惹女色,生活作風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范閒推開費介的門,范淑寧死的心都有了。

  「喲!你們父女倆怎麼來了。」費介當然知道範閒回到京都城的消息,也知道範閒今日要到監察院來,所以老頭也是費盡心思今日穿得比較得體,頭髮也難得編了幾下,他笑吟吟的看著范閒,走到了面前,揪了揪范淑寧的臉蛋,范淑寧本能的向後退去,但是根本躲避不開,最後只能妥協,「師爺爺,疼。」

  費介這才作罷,笑著對范閒說道,「小子你又是死裡逃生,又是殺了那個玩意,心情好得很吧?」

  「前一段時日產後一個多月我去過府上,傷寒仍然是有,但是壓制了許多,現在沒有什麼影響,產後的身體恢復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所以只是需要安心休養便可了,不需要太在意什麼,不要著了風,就沒有什麼事兒。」費介一聽范閒是問正事兒,他也不敢馬虎,立刻認認真真的說罷,還喝了一口茶。

  范閒迷茫的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那良兒呢?」

  「良兒他娘的太健康了!老子給餵了三兩黃水兒,一點事兒都沒有,和當年你六歲和現在的良兒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費介說道。

  「幾個月的孩子你就給餵黃水兒了?」范閒問道,「還三兩!」

  「乃是,這毒之術啊,要從娃娃抓起,你別看孩子小,但是抗毒的能力已經形成了,這不是我餵了三兩黃水兒,當初你都拉肚子拉成一片了,結果良兒啥事兒都沒有。」

  范閒知道黃水兒就是排便的,即便是拉肚子也沒有什麼危害,是疏通腸道的一種藥物,對人體並無什麼危害,他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那沒事兒了,既然老師什麼事兒都這麼費心,我回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兒,過兩日請老師喝酒。」

  「你這過兩日,上次的酒還欠著呢!」費介抱怨道。

  范閒和逃荒一樣逃出了費介的房間,過了一會兒范淑寧才看著范閒問道,「爹爹,說好的報仇雪恨呢?」

  「小娃娃你急啥。」范閒笑道,「看著就行。」

  說著,范閒將范淑寧放在了地上,「把鞋脫了。」


  「地上涼。」范淑寧噘著嘴。

  「站在爹爹腳上。」范閒說道。

  「好咧!」乖巧的將兩隻鞋踢飛之後,范淑寧踩到了范閒的腳上,父子二人一雙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還沒有走到范淑寧第一個鞋子的時候,一個黑影風風火火的從房間裡面跑了出去,直接沖向了茅房所在的方向。范淑寧一怔,指著不遠處消失的費介,問道,「爹爹,那是……」

  「看著就行。」范閒沒好氣的拍了拍范淑寧的頭,走到了第一個鞋子上面,將鞋子給范淑寧穿好,帶著孩子玩遊戲,范閒還是有一手的,范淑寧這樣踢了四五次之後,才累的夠嗆,坐在了范閒懷中,問道,「師爺爺呢?」

  「喲,老師,你這是……」范閒問道。

  「小子!」費介指著范閒說道,「你這個臭小……」

  一股屎意襲來,費介轉頭又向茅廁跑了過去。

  逗得范淑寧哈哈大笑。

  范閒回到家裡的時候,范淑寧便獨自離開跑去玩了。

  一進門看到庭院裡面的情形,范閒心中也是一愣,不過他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什麼左右沾花惹草之後的修羅場,而是正兒八經的自己房間,自己的夫人,他和其他的人什麼關係都沒有,我早就和林婉兒解釋的明明白白的了,所以現在他也不擔心林婉兒會說什麼不高興的話。

  面前的是一場牌局,以海棠朵朵和明竹香面朝范閒,另外兩個背朝范閒的則是范若若和林婉兒。范閒直接走到了范若若和林婉兒的身旁,湊到了林婉兒這裡說到,「哎喲,這牌真的香,這還不胡她的?」

  「你別透露啊!」林婉兒嘟著嘴壓著嗓子說道,方才是海棠朵朵打的一張六條,幾人相視一笑,似乎都猜出來了林婉兒要胡什麼,但是方才范閒說話說的晚了,下一家的范若若已經摸了牌,林婉兒不能推倒胡牌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來給你摸一摸。」范閒說道,「你說摸個什麼呀?」

  「摸個……」林婉兒看著面前的牌系,她的是一到九條的一條龍,缺的是九條,若是摸九條,那便是胡大了,若是六條則是屁胡,於是說道,「這個吧。」

  她指的是九條。

  范閒上輩子重症肌無力,在床上乾的最多的兩件事情就是鬥地主和打麻將,歡樂鬥地主高倍場和歡樂麻將都是老手之中的老手,更是曾經以三千歡樂豆開始最後達到幾億的場子裡面橫豎踢飛腳,相當強勁。

  「來,一條龍,推了。」范閒說罷,直接將自己手中摸到的牌按在了桌子上,果然是九條。

  林婉兒聽話,直接將自己手中的牌推倒。

  又看著林婉兒打了幾盤,覺得無聊至極的范閒,這才又轉頭去了別的地方。

  林婉兒的身體非常的安全,這一段時間范良已經基本上處於要斷奶的時間了,雖然家裡的人主張一歲半到兩歲的時候斷,但是范閒還是傾向於六個月到一歲的時候斷,所以這一段時間柳如玉在陪著范良,當然還有那林婉兒的通房丫鬟小靜,她也在陪著范良,她一直是負責范良的安全和平日裡生活的人。范閒回到房間的時候,小靜正在照顧著小范良,似乎是在哄他入睡。

  范閒打了個哈欠走了進來,小靜聽到了動靜,轉頭看去的時候,明顯驚訝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說道,「見過少爺。」

  「嗯。」范閒只是點了點頭,走了進來,他接過范良,笑眯眯得看著襁褓之中的孩子。這是自己的孩子,范閒此刻才明白,無論他如何對待范淑寧,面前的這個孩子都給他另外的一種感覺,這不是芥蒂的感覺,也不是自己可不可以照顧好他的疑惑,而是一種責任和一種使命,他深吸了口氣,這是第一次抱范良,小靜走了過來說道,「少爺,應該托住屁股這裡,你這樣抱孩子容易滑掉。」

  范閒點了點頭,他調整了一下抱的方式,這才看到范良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他不會說話?」范閒問道。

  「當然不會了,一般的孩子要在一歲到兩歲的時間才能說話。」小靜說道,「不過小少爺已經很聰明了,一般的孩子要一歲多才能走路,可是小少爺如今說是滿歲滿歲,但是滿歲的說法是一歲之前都叫滿一年,都叫一歲的孩子,實際上,小少爺才是四個月大。」

  范閒這才悵然的想了想,范良的生辰應該是三月左右的時間,如今六月,不過三個月而已,想來對於孩子,這個朝代和他自己的那個時代頗為不同,這個朝代的孩子死亡率是非常的高的,這個時代的女兒會在出生的時候埋下一壇黃酒,這孩子若是十八歲嫁了人拿出來開封喝,這便是女兒紅,若是孩子夭折了,那就葬禮上拿出來,這便是花雕,看一看一石居的花雕,你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孩子,基本上很難存活。


  其實范閒也知道,不過他一定會保證自己的孩子健康,這才是最主要的。

  搖晃著小范良,看著三個月大的孩子,范閒嘻嘻笑著,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顯然,問的是小靜。

  小靜倒是愣神了一下,這才看著范閒,「少爺,您是說來照顧少奶奶和小少爺嗎?」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范閒摸了摸自己孩子的額頭,「我已經見過陳萍萍了,他並沒有跟我說,他給我安排了一個人,在我的家裡,我也看到了我們後院修花圃的那個老農已經換人了,多出來的人,除了你,還有做菜的兩個新師傅,一個新的花農和外面排班巡邏的兩個護衛。」

  「今天上午一早起來,我手下的人匯總了所有的人員信息,然後調查了整整一圈下來,唯一有問題的是你還有一個做菜的師傅,其他的人若非是從出生之前就在監察院裡面做事,不然的話,有嫌疑的人就只有你和那個做菜的師傅。」范閒說道。

  「那肯定是他了。」小靜驚訝的說道,「我並不是什麼……」

  剛想解釋的時候,小靜遲疑了。

  范閒微微一笑,「你是什麼?」

  小靜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她看著范閒。

  「你其實沒有露出馬腳來,但是顯然,你太緊張了。」范閒說道。

  「少爺的威名遠揚,你回來之後,我確實緊張。」小靜說道,「之前我在東夷城城主身邊多年,都沒有像面對你這般的緊張。」

  「人心總是奇怪的,你越沒有想做這件事情,但是別人一旦懷疑,你就會暴躁,你在東夷城五年都可以安分的待下去,沒想到到了我這裡,陰溝翻了船。」范閒笑道,「我知道你沒有想要傷害婉兒和良兒,但是我不放心,你想要辯解,因為你根本不是來害我的,可是你卻怕我認為,你是來害我的。」

  小靜嘆息了一聲,「果然你才能是監察院的院長。」

  「畢竟皇帝身邊的人多,你再怎麼接受訓練,心裡能力不行,你可能真的不如監察院隨便的一個暗探,來的承受力強。」范閒長出了一口氣,「別忘了,暗探這種東西,我可是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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