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錦衣衛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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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閒面容全是疑惑,但是心底確實樂呵得不行,這套兒就是他玩的,他能不知道玩的是什麼嗎?

  這蟒紋就是太后的手筆,當初從沈重卸下來這蟒紋的時候,范閒也在場,而那時候幸災樂禍的人正是現在的上杉虎。只是位置換了一下而已。

  「如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范閒正說了一半,就被上杉虎粗魯的打斷了,他看著范閒,冷冷的咳嗽了一聲。

  「臣上杉虎,拜見陛下!」上杉虎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北齊的皇帝,平靜的磕頭。

  而此時的范閒也並沒有跪下,只是深深的鞠躬,「雖然莊墨韓莊老先生與我並沒有師徒之名,但是畢生藏書已經贈予外臣,已有師徒之實,師為逝世,又是祭祀之月,本該披麻戴孝,可是我乃是慶國子民,並沒有齊國的禮儀,所以這才素衣前來,可是我記得齊國乃是禮儀之邦,頗為注重禮儀,若是我在喪月下跪於皇帝陛下,可謂是大大的不對。」

  皇帝也懶得和范閒拽文嚼字,誰都知道他在這裡胡謅,可是他對於慶國的吹捧讓人無法給他一個不好的說法,所以皇帝都沒有搭理他,直接對身旁的太監說道,「準備開始夜宴吧。」

  「夜宴開始!」吊著嗓子的公公宣布了起來。

  上杉虎的表現中規中矩,是范閒對於他的期望範圍之中的事情,畢竟是一個武將,他對於心計研究並不是很深的。這是劣勢也是優勢,只不過在范閒的掌控之中,這是劣勢而已。

  宴席照常進行,這不是太后的誕辰宴席,再加上宮中此時太后重病,莊老先生祭祀大典即將開始,這樣不好的事情匯聚一起,皇帝今夜也沒有找人來唱歌跳舞,只是大家一起吃個便飯。

  「今日晚宴。」皇帝說話了,他舉起了酒杯,坐直了對著群臣,「是為了送上杉虎大將軍出關,眾愛卿也都知道,如今西陲邊關事發突然,讓大齊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上杉虎將軍穩坐軍中,是朝之大幸,是群臣的福分,不如隨朕提酒,送大將軍出關!」

  群臣此時隨著皇帝將酒杯提了起來,眾人共飲一杯酒。

  宴席正常進行,期間上杉虎並沒有和范閒有什麼交集,這局飯其實也就是安排了一個平平淡淡,皇帝喝了幾杯酒,揚言身體不適,這就撤了,范閒一看皇帝撤了,自己帶著王啟年也早早地就走了。

  誰知道走出了大殿之後,上杉虎疾步跟了出來,大聲的叫住了范閒。

  「范大人!」上杉虎走了出來,他打量了一下范閒,笑道,「想不到你還真的敢來。」

  「有什麼不敢的?」范閒看著上杉虎說道,「難不成大將軍還要在上京城的皇宮之中,將我殺了?」

  「你可還記得沈重是怎麼死的?」上杉虎看著范閒。

  「沈重之死,大將軍可是知道怎麼死的?」范閒笑了笑,「我現在認為,大將軍才是真的不知道沈重為何死的。」

  「笑話,沈重就是死於我手,你如此說話,未免暴露你監察院消息渠道太差,讓我沒有想到。」上杉虎嘲笑著說道。

  范閒嘆息了一聲,對著上杉虎說道,「沈重是你殺的,但是他怎麼死的,大將軍你卻不知道。」

  「還能怎麼死的?被一槍穿透身體而死,怎麼?范大人想要體會一下?」上杉虎冷笑道。

  上杉虎的疑惑的看了一眼范閒,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范閒所說的話,「是誰的又能如何?我們忠於齊國便是。」

  「忠於齊國?哈哈哈,大將軍說得輕巧,那麼多忠於齊國的人,誰得到了好下場?」范閒看著上杉虎,「肖恩?還是沈重?」

  「范閒,你休得放肆,現在是在我齊國的皇宮之中,我隨時可以抓了你!」上杉虎被提及肖恩之後,算是動了怒。

  范閒不以為然,繼續說道,「大人,沈重之死,你也要明白的,就是北齊皇帝默許了這件事情,然後放你活到了現在,若是當初抓了一個把柄,把你弄死,你也不會有任何的辦法。」

  「笑話,我兵權在手,他能如何?」上杉虎低聲的說道。

  范閒搖了搖頭,「大將軍,若是你能聽得進去,便聽,若是你聽不進去,那就當范某人沒說過,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太后得病不是一個巧合,並且太后得病的最後一道指令,可就是讓你出兵。」

  上杉虎看著范閒,似乎並沒有直接明白他話之中的意思。

  「再會。」丟下了這句話,范閒就離開了。

  王啟年緊緊地跟著范閒眼神之中躲閃著想要看清楚背後上杉虎的動態,可是對方似乎在思索並沒有追上來。


  「大人,你這麼說,他能聽懂嗎?」王啟年問道。

  「我就是要他聽不懂,若是全聽懂了,現在上杉虎回頭去找太后核實,我們可就不能繼續騙他了。」范閒笑了笑,「現在他全部是猜測,必須想辦法驗證一些事情,時間怎麼樣都是來不及的,所以今晚的上杉虎,可能是睡不著咯。」

  「大人果然英明。」王啟年興奮的說道。

  「別說,上杉虎能信我也好說,不信我也好說,只是可憐的大將軍啊,從此就要背負一個罵名了,這義父義子二人,盡心盡力為了大齊,誰能想到落得如此田地呢?」范閒搖了搖頭,「這時候我才能明白,當初的秦檜為什麼非得要岳飛死了。」

  「啊?秦檜?岳飛?」王啟年撇了撇眼睛,他顯然不知道範閒說的是誰。

  一層陰霾,似乎從滄州城轉移到了北齊上京城的上空。

  第二天一大早,疲憊的上杉虎穿著戰衣帶著自己的八百親兵在北齊小皇帝的目送之下,浩浩蕩蕩的和上京城城外的大軍匯合了。

  三萬大軍就此啟程,沒有絲毫的耽擱,踏上了進入西陲邊關的地界,從北齊城都上京城趕往西陲邊關需要五六天的時間,當然這是快馬加鞭,毫不停歇的時間,若是大軍走路,少說也得一個多月,兩個月到達。

  北齊打仗主要以騎兵為主,但是步兵仍然是絕大部分國家的戰鬥力,北齊也不例外,所以步兵的行程非常耽誤進度,范閒估計兩個月的時間,其實說的差不多。他明白一個道理,就算是前面西陲邊關的慶國大軍將本屬於齊國的突厥部族打爛了,這上杉虎也絕對不會疾行,因為養足兵馬,千里一日的道理,上杉虎比旁人明白的多,所以他就算是收屍也不會疾行。

  范閒不急的原因也在這裡,這並不是當代,就算是他進入上京城的消息最快五天之後到達西陲邊關,那麼二皇子動手也得半個月的時間,這就是最快的了,再加上信息傳遞的速度,二皇子那邊動手,這裡收到信息,也滿打滿算最快要二十天,如若將范閒抓獲,送到西陲邊關進行俘虜交易,更加是一個月以後的事兒了。

  這就是范閒並不著急的原因,時間還很長,這個年代的生活,千萬不能著急,不然就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所以范閒的性格也變成了如今這樣,他不能急,也不能亂了方寸,即使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是什麼。

  所以這幾日的范閒,也是安安分分的坐在了錦衣衛給他準備的庭院之中,范閒這段時間確實沒有什麼事情,索性就帶著范思轍和曲涵接觸了起來,這不接觸不要緊,一接觸二人一見如故,曲涵給范思轍開始講述商賈之術,二人攀談許久,更是不亦樂乎。

  范閒看著這兩個小孩子,心中當然也非常的欣慰,想來這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對一件眾人都不是怎麼感興趣的事情這麼熱情,范閒也沒有去叨擾,就給二人了一些空間,讓他們去自己討論就好了。

  今天的范閒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手中拿著莊老先生的典籍,是一本東夷城的兵法,范閒看的精精有味,雖然上面和孫子兵法之中的內容實力相差甚遠,但是也有些意思,總而去打發無聊的時光。

  正巧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將陽光遮蔽住了,范閒立刻回頭,發現高達站在不遠處尷尬的看著自己笑,而身旁站著的是一襲黑衣的女子,這個香氣范閒嗅的出來是誰,他當即將合上,坐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司理理問道,「馬上要成皇后的人了,拋頭露面成何體統,若是讓北齊的皇帝陛下知道了,還不得問我一個罪狀?若是那錦衣衛的人知道,參我一本,這北齊我是出的去,回去南慶身敗名裂,如何交代?」

  司理理鄙夷地看了看范閒,將臉上的斗笠摘了下來,她平靜地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坐到了范閒的身旁,「皇帝知道。」

  「知道啊?」范閒笑了笑。

  其實他和司理理的關係若非茅草屋那一晚,之前還算是淡薄的,但是經過海棠朵朵那麼一手,現在說糾纏不清都是輕的了,但是這件事情范閒一直都藏在心裡,就算是正主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去說有關於他們關係的任何話。

  「這小皇帝心真大。」

  范閒一回頭,自己方才看的那本書的封面上大大的莊墨韓三個字赫然可見,范閒尷尬地笑了笑,這幾本書還是臨走之前林婉兒給自己拿上的呢,便說道,「倒也不是抱祭祀的佛腳,只是馬上到了戰事,想要看一看兵法,誰料的如此,竟然是東夷城一個叫做顧古的人寫過兵法,而其他這些所謂的大國,齊國和慶國甚至西胡的人,都沒有一本兵法。」

  「慶國的步兵及弓兵是非常強悍的,適合中距離戰爭,再加上兵強馬壯,財力鼎盛,現在也開始發展騎兵,而齊國本就是騎兵強大,而且人強壯,耐力強大,這也就是兩國之間的區別。」司理理說道。


  「想不到你對於這些戰事竟然如此感興趣。」范閒驚訝道。

  「倒不是感興趣。」司理理拿起了那本書,翻了幾頁說道,「只是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了,不研究一些事情,到時候皇帝來找我聊天,我都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再說了,你別忘了,我以前和你一樣,只不過我們不叫監察院,叫錦衣衛。」

  「哦!」范閒假裝忽然想起來,「我都忘了這可是大齊第一女間諜呢。」

  「間諜?」司理理不解。

  「暗探,就是暗探。」范閒笑了笑。

  「這次去西陲邊關,你要小心的可不只是上杉虎和你們的二皇子。」司理理忽然面色認真得對范閒說道,「那裡的形式頗為複雜,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給你說的清楚的,不過你們有四處那個詭異的地方,你應該不缺乏情報吧?」

  「嗯……」范閒說道,「我明白,四處的情報已經到了,你說的是西胡人吧?」

  「西陲邊關的地勢你一定要掌握好,不然很多地方都是易守難攻,輕則傷損,重則可能會全軍覆沒。」司理理說道,「西胡人在西陲邊關待著的時間非常久了,他們對於那裡的地勢可是非常了解,所以你們最好不要在那裡發生衝突。」

  「衝突是難免的。」范閒說道,「那些西胡人的脾氣不好我知道,不過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領兵打仗的人,又不是我。」

  「萬一呢?」司理理笑道,「你來了北齊,你可以小瞧錦衣衛的指揮使,但是絕不能夠小瞧錦衣衛。」

  「哦?」范閒看著司理理,他忽然笑了出來,「你終於要跟我承認些事情了?」

  司理理驚訝卻又喜悅的看著范閒,「果然我還沒有看錯你,范提司。」

  二人相視一笑。

  自那天以後司理理便再也沒有來過邊院裡面。

  范閒沒有想到司理理會這麼早和他表明身份,其實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其實當范閒知道司理理接任北齊的錦衣衛總指揮使這個位子的時候,也就是他剛剛進入北齊的時候何道人給他的信息,也就是史闡立帶回來的,並且知道這個同知確確實實就是一個棒槌,他甚至連自己的上司是誰都不知道。

  而且當司理理的身份被范閒知道之後,范閒才有了心中的這個計謀,也知道了為什麼北齊的太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得了病,這一切不出范閒所料的話都應該出自這個女人的手筆。

  范閒想得明白,太后不願意立司理理為後,司理理可以理解這個老婦人對於自己的兒子控制欲望的強烈,那麼司理理可以退讓可以隱忍,但是現在她的兒子已經出生了,若是到了圓鎖之後,當朝只有這麼一個皇子,而且是在後宮無妃的情況之下,你太后再不立我為後,將我的皇子立為太子,那麼司理理去動手,誰都說得過去。

  只是她的眼界還是太窄了。

  范閒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是司理理成功了,到時候太后真的倒下,她司理理不可能一家安安穩穩的壽終正寢,這是皇帝身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皇帝一定會找一個理由,殺了她。這畢竟是弒母的罪過,況且北齊這個小皇帝,本來就沒有什麼大心思,他的心思,誰都明白。

  所以,范閒就算為了這個孩子,也得幫司理理一把,將這個事情做事的人,從司理理變成了上杉虎,可憐的上杉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樣匆匆的走上了為北齊開疆擴土的道路上。

  所以范閒才會感嘆岳飛。

  外出流血流淚的戰士和宮中安逸的宦官大臣們,到底是誰更對於這個朝政有力呢?那要看你坐在什麼位置上了,若非上京城淪陷,那麼之前的所有問題,在這些大臣權臣宦官的眼裡,都不是任何的問題,他們所要考慮的,是皇帝在想什麼,皇帝想要什麼,皇帝喜歡什麼,所以在一定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沒有錯。

  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

  ………………

  皇帝並沒有出席,而出席的是這個舉國上下都知道誕下皇子的准皇后,司理理。

  但是女人肯定無法坐主位,所以主座上坐的是北齊太學院裡面的院士。

  范閒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為北齊最高學術的接班人身份出現,這個場合之上,尖酸刻薄的讀書人是一定要刁難范閒的,可是他們全部被北齊太學院的院士鎮住了,院士秉持著學術不分國界不分疆土的龐大價值觀,進行了長達一個時辰的講述。

  並且在最後的時候,想要借范閒那裡保存著莊墨韓先生世間僅存的一些孤本回來抄錄。


  范閒當然也只能假借慶國學府的名義,承諾回到慶國之後,立刻讓人抄錄送來,畢竟南慶的皇帝陛下,也是有著學術不分國界不分疆土的龐大價值觀,他們二人倒是還蠻合拍的。

  祭祀慶典沒人會去搞什麼壞,這畢竟是當代最負盛名的文豪祭祀,沒人會去說三道四,所有的北齊官員臉上都繃著一根筋,隨時可能崩潰。而其他聞名而來將祭祀大典圍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圍觀人群,甚至還有因為祭祀莊墨韓先生的事跡,而大哭出來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當世無人之類云云。

  范閒也沒有當個事兒,畢竟他的名號怎麼來的,他比誰都清楚,要不是為了活下去,那半閒詩集肯定是出不來的,所以范閒並沒有把這些莫須有的名號看的太重,至於下面圍觀的人愛說誰的文學造詣高,和他沒有多大關係。

  祭祀最後在御前公公傳達皇帝陛下的御詔之後,結束了。

  但是緊隨其後的重磅炸彈,讓所有在場的官員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件事情范閒是回到了居住地才知道,因為那時候同知已經在他的院門口等著了。

  范閒第一時間並沒有從正門進入,所以沒有和同知打照面,他回到房間之後才聽說。

  西陲邊關開戰了。

  慶國二皇子率西塞駐紮慶國五萬大軍直衝突厥部族,突厥部族雖然有十二萬人,但是大多是城池之中的百姓,能夠提兵刃上場的不過五萬人,還要加上老弱病殘,高官將領,後勤女廚等等的人,說來人很多,但是真正的戰鬥力並不多。

  並且突厥部族的城池還是要防守的,二皇子傭兵五萬,已經是對方可持續作戰人員的接近一倍。

  范閒當然知道二皇子在玩什麼勾當,他現在打突厥,根本不是為了打仗而去打,完全就是為了讓北齊的人知道,他南慶二皇子是一個狠人,他現在兵強馬壯,隨時可以衝破突厥部族的城池,倒時候就算是屠城,二皇子也得把范閒給北齊,讓北齊的人抓過去送給他,不然的話,很可能北齊就會失去他的一個附屬國,這樣以後北齊,就會真的被孤立起來。

  范閒安逸的聽著這些線報,並沒有說什麼話。

  倒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王啟年湊到了范閒的身旁,「大人,事情是按照這個方向發展的沒有錯,但是您現在準備如何應對呢?」

  「等上杉虎。」范閒說道。

  「什麼意思?」王啟年不解。

  「我不出去,同知不敢進來抓我。」范閒悠然地說道,「我就算是被北齊軟禁的一個慶國使團而已,大戰在即,我並非戰事的使團,扣押一個祭祀而來的使團,再正常不過了,北齊不傻,怎麼樣,他們都不願意吃虧的,就算是吃虧,也得和慶國一起虧。」

  事情也確實就像范閒說的那樣,同知並沒有進來將范閒抓住,只是按照軟禁的待遇,將范閒所居住的地方,里里外外全部包圍起來,似乎整個上京城的錦衣衛全部在監視著范閒一般,范閒也沒有多做什麼多餘的事情,而是繼續和祭祀之前那般,安安穩穩的坐在房間之中。

  只是范思轍倒霉在不能和曲涵相見了,他行事也確實低調,若是放在曾經,這范思轍起碼得拿把剪刀和同知拼個你死我活,可是如今他連續來了兩天,看到是這個陣勢,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范閒等人被憋在宅院裡面,倒是也閒來無事,下面的人紛紛感嘆和范提司大人做事真的是好,這樣已經休整了快一個月的時間了,范閒手下的人雖然清閒,不過也不是很放鬆,畢竟范閒早早就給他們制定了課程,不光是史闡立和王啟年,甚至連同鄧子越鄧子非兩兄弟,還有那個侍女和曲涵,都已經開始跟著范閒,每天天不亮就起了床。

  幾個人圍著庭院裡開始跑步,范閒將一整套第二套中小學生廣播體操「初升的太陽」各個階段都傳授給了他們,他們非常認真的研習,畢竟這是九品實力的教學,所有的人都按照絕世神功的規格來練習,他們的認真程度可想而知。

  做了幾天之後,王啟年在一天大早清晨問道,「大人,這一套功法的名字叫什麼啊?為何我修煉了這麼久,沒有一丁點感覺自己實力的提高。」

  范閒肯定不知道他們在私下裡面是如何研究這第二套中小學生廣播體操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叫的,只是他需要鍛鍊身體,就帶著這些人一起鍛鍊身體了而已,沒想到王啟年會這麼重視,范閒又不好意思說這是他腦海之中僅存的一套中小學生鍛鍊身體用的東西吧?

  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這是一套極易練就的功法,雖然招式並不繁雜,可是其中盤根錯節步步都需要小心為上,若是一步走錯,雖然不會走火入魔,但是就達不到修煉的目的了。」


  「那修煉的目的是什麼?」王啟年疑惑地看著范閒,「我並沒有感覺到腳程加快,也沒有感覺到實力提升了多少啊。」

  「嘶……」王啟年吸了一口氣,開始認真得回想了起來,這幾天修煉范閒所傳下來的功法之後,身體各處的改變,忽然想到,「就是覺得起得早,身體也能在第一時間活動的開,確實比以前舒服多了。」

  「那是當然。」范閒說道,「在仙界,曾有一家人,他們憑藉修煉了這一套功法,父親活到了七十二歲,可是兩個兒子不好好修煉,只是活到了五十多,並沒有到達六十歲,你懂了吧?」

  「七十二歲?」王啟年看著范閒,他無法想像這個年紀,那莊墨韓莊老先生逝世之時,也才六十多歲,身體已經每況愈下,再也經不起那番勞累了,可是范閒口中的那個人竟然活到了七十二歲!

  「當然,我還會騙你嗎?」范閒說道,「並且那人也是病逝,若是無病,可能要活到百歲,因為他得病之前,仍然是生龍活虎一般。」

  王啟年立刻面色正經的對范閒說道,「大人,此番大恩大德,下臣沒齒難忘,還請大人允許,小人將此功法,通過監察院密道傳於我家夫人和小女,夫人最近身體不適,我收到家書,夫人的身體可以說是……」

  「傳傳傳。」范閒擺了擺手,也懶得搭理他,一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被范閒硬生生吹成了五禽戲,不過也好,這個東西做多了對身體有益無害,並且心態如果擺正的話,范閒相信他們活的時間也不會短。

  范閒正打算轉頭離開的時候,這才發現,高達等幾個虎衛還有曲涵等一系監察院的眾人就在後面偷聽,搞了半天,王啟年是來套話的,他們雖然也在練習這個初升的太陽廣播體操,但是並不知道是幹嘛的,此番聽范閒講述下來,這簡直就是長生不老的修行功法,立刻四散開來。

  「早晨起床練才有效!」范閒大聲地吼道。

  「是大人!」高達在房子後面喊道。

  「大人英明!」鄧子越在水井旁邊喊道。

  「大人威武!」曲涵在范閒身後不遠處喊道。

  范閒無奈的再次回頭的時候,所有人跑的一乾二淨,連個毛都沒有剩下。

  這樣的日子還在持續著,區別就是這些人對於廣播體操的熱衷和熱愛一天超越了一天,甚至有一日大半夜就聽到了鄧子越和鄧子非兩兄弟在月光之下做著初升的太陽,范閒也是一笑了之,總得給這幫人找點事兒干,不然繼續這樣漫無目的的活下去,誰都得長毛。

  只是這樣安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一聲金鑼鳴響,打碎了他們這樣平靜的生活,那一日范閒記得很清楚,整個上京城都傳來了噩耗。

  整個上京城變得異常的死靜,所有的房市,街道,攤位全部歇業,甚至客棧都打烊了。

  把守范閒等人的錦衣衛一夜之間從幾百人變成了正門的四個和後門的四個。

  只是范閒並沒有亂跑亂逛,他仍然在庭院之中,靜觀其中,他沒有任何的行動,只是安安靜靜的等著,等著這件事情第二步走出來,也等著這件事情,進入他的節奏。

  太后薨了這件事情,震驚了整個上京城的天空,而所有的大臣都在恐懼之中。

  因為曾經的保皇派少之又少,如今國師苦荷也不在宮中,那麼整個北齊,就是那個早就該一手遮天的人,真正開始一手遮天了,也就是這個時候,皇帝頒發了第一道密旨,命令刑部,第一時間查出兇手!

  這件事情並沒有外傳,所以告訴范閒的人,當然是如今的錦衣衛總指揮使,司理理。

  司理理將這個消息帶給范閒的時候,整個齊國已經處于震動之中了。

  太后之死的消息傳得非常的快。

  「所以當時太后屍體被發現的時候,特徵就已經能夠看出來,是一個毒殺?」范閒說道。

  「是的。」司理理說道,「毒藥也非常的稀有,很少能夠找得到,但是恰巧我見過。」

  「哦?」范閒問道。

  「是南慶的毒藥。」司理理說道,「范大人應該非常的熟悉,就是那味鶴頂紅。」

  鶴頂紅變成南慶毒藥的最大功臣就是范閒,他對於這個毒藥的調試,可謂是非常的熟練,當然會調製這個毒藥的人,天下也就是兩個,一個費介,一個就是范閒,只不過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比會調製毒藥的人,還要少。

  「嗯,這樣嫌疑人就鎖定了,應該是現在北齊之中南慶的人,比如說我?」范閒疑惑地看著司理理,問道。


  「你這樣的手法,可是真的太笨了,你要我怎麼說?」范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已經給了你很好的一條路了,你為什麼偏偏不選擇相信我呢?」

  「臣妾信任范公子,所以才將范公子給我說的意思,告訴了陛下。」司理理平靜地說道。

  范閒仰著頭,皺著眉看著司理理,他沒有說話。

  他知道司理理把他所要表達的意思告訴了北齊皇帝之後,意味著什麼。

  因為這些話,范閒和北齊皇帝說過一次,而當時的北齊皇帝,原本的意思,就是托范閒之口,將這件事再次傳達給司理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范閒並不知情,但是范閒能感覺出來,那時候的皇帝仍然有些不信任司理理。

  那麼如今看來,北齊小皇帝的疑慮是打消了,而且他們也開始想要按照范閒所給出的計劃,開始著手準備這件事情了。范閒估摸太后的命也最多就撐到這幾天就可以了,所以這兩天他雖然什麼都沒有動,但是整個北齊的錦衣衛和其他的人,似乎已經忙瘋了,也就為了及時能夠趕得上現在的情形。

  還好趕上了。

  司理理坐在范閒的面前,「范大人的準備,可做好了嗎?」

  范閒低沉著看著司理理,「那是自然,我自從動身北齊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只是希望你們的皇帝陛下,不要食言便可。」

  「范大人此舉,真的是讓我心中非常震動,要用自己的名聲,換我北齊的政權穩定,讓小女子倍受感動,只是不知道如此,對於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司理理看著范閒。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范閒笑了笑。

  「當今世間,還有比范大人更加關心我北齊朝政的慶國人?」司理理護著嘴巴驚訝地問道,她的表情證明了,她並不知道身後的人究竟是誰,這也讓范閒有了一個小小的震驚,不過這個震驚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很長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個無所謂,和你沒有多大的關係,和北齊也沒有多大的關係。」范閒笑了笑。

  「大人這樣就把身家性命交到我們的手裡,難道真的不怕陛下就此坐實你的罪名,然後將你徹底拉下水?」司理理問道。

  「哈哈哈。」司理理跟著笑道,「大人言多必失,北齊深宮之中,哪兒還有什麼秘密呢?」

  正巧在這個時候,門外傳入了敲門聲,司理理立刻將黑色的頭巾放在了頭上,整個人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而下一刻范閒則說道,「進來吧。」

  侍女笑著走了進來,她並沒有看向司理理一眼,而是對范閒說道,「大人,用膳了。」

  「哦?好啊,那放過來吧。」范閒喜悅得說道。

  侍女將飯菜放到了范閒的面前,這才說道,「大人並沒有說有客人到來,需要再準備飯菜嗎?」

  「不必了,你下去吧。」范閒揮了揮手,那侍女才走了出去。

  范閒看著侍女走了出去之後,這才笑了笑,對著司理理說道,「不必那麼緊張。」

  「這個侍女不錯,挺有眼力勁兒的。」司理理笑了笑。

  范閒並沒有搭理這個話題,他便繼續說道,「我喜歡吃紅豆飯,北齊的紅豆飯,可是一絕。」

  「哦?范大人第一次吃紅豆飯是什麼時候。」司理理問道。

  「一年前,茅草屋,田園居之中,那碗早飯,我記得是海棠朵朵做的。」范閒笑了笑。

  「記憶猶新?」司理理問道。

  「印象深刻。」范閒回答道。

  司理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范閒這才將一大口飯放到了口中,咀嚼著說道,「就是有些難以下咽,你知道嗎?紅豆飯吃起來的時候,急不得,那日我著急,吃的有些噎到了,所以之後我對於紅豆飯,那就是細嚼慢咽,細細品味,這才能好好的吃飯,不怕被噎到。」

  司理理再也沒有打斷范閒的話,而是安安靜靜的聽著范閒說了下去。

  「只有不被噎到,才能繼續吃飯,對吧?」范閒的笑容,展露無遺。

  根本不明白范閒在說什麼的司理理,靜靜地看著范閒,她沒有絲毫想要打斷范閒的意思,此時的司理理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一些道理。

  「男孩子都愛吃紅豆飯,對吧?」范閒笑道。

  這一次,范閒沉默了。

  而下一刻,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跑步聲,緊接著是開門的聲音,門被打開的時候,高達出現在了范閒的面前,問道,「大人,現在……」

  「讓他們進來吧。」范閒說道。

  「啊?」高達不解的看著范閒。

  「下面,我就將一切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范閒吃著飯,最後和司理理說了一句話,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的繼續將面前的紅豆飯,吃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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