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善良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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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啟年所經歷的事情,不比范閒好多少。他的離開,旁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當時范閒正在台上和曲涵對話,而曲涵說出來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就是她存有帳本,這個帳本就在山匪的山寨之中。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只有范閒還有其他的人,包括那時候在周邊潛伏著的長公主的人,他們得到信息之後,並沒有選擇殺了曲涵,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更為穩妥的辦法,就是進隆潮山山寨之中,一把火把所有的東西都燒了。

  王啟年當然明白范閒給他傳遞的信息,所以在范閒差使王啟年出去之後,當即朝著隆潮山方向走了過去。

  一路上的速度並不慢,相比那些行軍的隊伍來說,是相當的快了。

  按照估算來說,到了隆潮山的時候,那些私軍不過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上一次雖然看過曲涵是如何進入裡面的,可是這次王啟年仍然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好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范閒得到了曲涵身上的一件東西。

  交互敬酒的時候,范閒拿到了曲涵身上的那個令牌。

  曲涵穿得很少,少到那令牌只能束在腰間。

  輕巧的順走了曲涵腰間的腰牌,范閒遞給了王啟年,也就因為這個令牌,他才能裝作牛氣哄哄的直接走到了把守隆潮山山寨的山匪面前,掏了出來。

  那門口守山的山匪看到這個令牌之後,顯然先是一驚,隨後立刻皺著眉抓住了那個令牌。

  確認再三無誤了之後,這才問道,「你這塊令牌是哪兒來的?你是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是自然,我乃是你們二當家的在京都城的主!你快些給我帶路,到她房中取些東西,若是你耽擱了時日,待我大軍到達這裡,你怎麼死,我可管不到!」王啟年一點面子都不給這個守衛留,人都是這樣的,你拿到了一個讓對方半信半疑的東西,但是只要你理直氣壯,對面的人就會怕你,就不敢質疑你了。

  這一次,王啟年並沒有任何的失誤,對面的人則是直接被王啟年嚇到了,他眼巴巴的看著王啟年,最後趕忙把令牌遞給了王啟年,連忙彎腰作禮,「這位大人,恕小的眼拙,大人莫要怪罪,這邊請……」

  說著,帶著王啟年走向那些隱藏的過道。

  王啟年則是仰著頭大氣非凡的跟著面前的人一路走,最後走到了山寨之中,當那個人將王啟年順利帶到了二當家的曲涵的房間面前,這才再次恭敬的作禮,「大人,這便是二當家的房間,您隨意,待會兒出來的時候,原路返回即可,若是您有些不放心,便可以隨意抓一個人帶您出去。」

  「滾吧。」王啟年略帶煩躁,那山匪一臉的喜悅,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王啟年背著手看著面前的房子,先是審視了一下周圍,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進入了房間之中。

  翻找了不一會兒,不僅將密信等物件全部翻找出來,甚至是帳本,還有大量的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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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問直接給王啟年問傻了,王啟年半張著嘴,看著范閒,「大人……這個……這個我並沒有細數,但是我認為,應該是有八千……」

  「五千兩。」曲涵插嘴道。

  王啟年立刻轉身看著曲涵,他的表情面色淡然,「我……」

  「哦!」曲涵驚呼捂住嘴巴,「王哥……對不起,我是怕……」

  「無妨無妨。」王啟年擺手,「我只是記錯了,像我這樣忠臣直士,又如何會對范大人隱瞞真相,我又不是那貪贓枉法,貪圖錢財之人,既然你記得就無妨了。」

  「王哥威武!」曲涵說道。

  二人互相點頭之後,范閒拿屁股想也知道他倆貪了多少,懶得搭理他倆,便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那些私軍就進來了啊,我抱著三大包裹就往出跑啊,結果大人你猜怎麼著?」王啟年問道。

  「你說書呢?趕緊麻溜的說!」范閒怒斥。

  王啟年這才乖乖的說道,「他們根本不進來,直接一把大火燒了過來,那些暗器什麼的就都沒有多大用了,然後等大火基本完事兒了,這才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

  「裡面死傷非常的慘重,我也沒有著急,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隆潮山的山匪數目也不算多也不算少,沒幾個人能跑的掉,幾乎盡數殺完之後,他們也是簡單,直接將二當家的房間,一把火撩了。」王啟年嘆息地說道。


  「還有沒帶走的錢?」范閒問道。

  「那四……」王啟年立刻臉色大變道,「那四十來個私軍過來,我也沒有注意還有沒有錢了,反正能帶的我都帶出來了,大人。」

  范閒笑了笑,「將那些東西給了鄧子越了嗎?」

  范閒點了點頭,「行了,把那五千兩交給鄧子越讓他保管著吧,就算是以後你們在外行動的資金。其他的事情沒有了,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王啟年點了點頭,微笑著走了出去。

  見到王啟年離開之後,范閒這才看著面前的曲涵,「你比我想像的會做人。」

  「但是我一直都沒有被當做是人。」曲涵嘆息了一聲,「在哪兒不是生存呢?我連生存都保證不了,如何能夠活下去。只是為了一家人,只是為了幾條命。」

  范閒知道,她在討好王啟年,正好他又是一個從來不說破的人,所以也就放任這些人去了,此時的范閒抬頭,看著曲涵,「該說說,你的事兒了。」

  曲涵看著范閒,這才嘆息了一聲,說道,「大人想聽什麼。」

  「先說你準備好的,再說你沒準備好的。」范閒微微一笑道,「都說說。」

  曲涵心中仍然有些發怵,范閒還算是平易的很,不發狠的他還算是比較好相處的,只不過昨天夜裡的范閒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想來時間也沒有過去多少,這個陰影仍然是揮之不去的。

  范閒看著面前的曲涵,靜靜地準備聽她說什麼。

  曲涵對著范閒點了點頭,將手旁邊的帳簿拿了過來,對著上面說道。

  「收集儋州城知府家中的銀兩共計八千七百兩銀子,私貨二十車,均為布料、綿錦、藥材等物品,價值無法估計,具體之後計算出來再向您匯報。」曲涵又翻了一頁,說道,「預計范府家宅翻新耗費三百兩,其他的范大人您看……」

  「你做主吧。」范閒說道,他倒是對這些並不關心,他恍然說道,「你對內庫了解多少?」

  「內庫?」曲涵一驚,不過她隨即一想,范閒是監察院提司,他和林婉兒大婚之事可謂是天下皆知,他是要在明年之內接掌內庫的人,所以一定要對內庫現在的資金各方面都有一個詳細的了解,顯然這就是范閒留著自己命的原因。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曲涵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樣的生活,難道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

  想到這裡,曲涵這才說道,「大人要說對於內庫的了解程度,其實我並沒有多麼的了解,只是參與的內庫帳本走私的記錄還有一些貨物的流程,其他的並不是非常的了解,但是我大概知道了是如何的一個運作模式,如若大人想要我去再詳細了解的話,現在儋州城內庫流線可還在我們的手裡。」

  「這條線不能斷,而且也不會斷,這條線我需要你在短時間之內培養一個得力的人,安排在這條線之中,而且要非常非常信任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范閒挑眉問道。

  曲涵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大人,你的吩咐和顧慮我都一清二楚。」

  看著曲涵這副模樣,范閒似乎才放下了心來,他並沒有再去管面前的人,而是踱步出了房間。

  疾步走來的鄧子越和范閒撞了個滿懷,他看著范閒,連忙後退,「大人。」

  范閒哈哈一笑,繼續向前走了出去。

  這儋州城知府的院裡建設的也非常的考究,只是有些年長不用了,看上去落寞了許多,范閒踱步走了過來,眼前是一個涼亭,只不過周圍少了許多達官貴人家庭院裡的那些個池塘橋段,風水寶處,只是孤零零一個亭子,旁邊也沒有什麼東西,索性范閒也懶得管那麼多,帶著鄧子越,走到了涼亭之中。

  二人對面而坐之後,范閒則是先嘆了口氣,「如何?」

  「這一次,真的是緊迫。」鄧子越當然知道範閒問的是什麼,他也跟著嘆息了一聲,「大人這一次事出突然,不過能處理的如此及時,還是大人指導的到位,我們沒有做出什麼紕漏,把事情搞砸,中間的環節也沒有大的問題。」

  范閒點了點頭,「你們這一次做的不錯。只是有些時候需要做得更加精細一點。不過也算是對你們的成長的考驗吧。」

  「可是有一點我不太懂。」鄧子越問道,「大人,不知可講否?」

  「但說無妨。」范閒笑道,但是心裡似乎也明白了他想要問什麼,自己做好了準備,就問道,「大人為何要在朝堂之上,殺那個人?」


  想了想,范閒說道,「那個人本身就是儋州城知府手下的惡棍,他在接受調查的時候,幾乎犯下的罪比儋州城知府的罪過都大,他燒殺強搶無惡不作,並且手下還有一幫和他一樣的人,不把他殺雞儆猴,這堂不好鎮得住。」

  「呼……」鄧子越長出了一口氣,「大人殺伐果斷,下臣實在是佩服。可是之後大人所做的……」

  「我來給你講吧。」范閒打斷了鄧子越,問道,「你知道什麼是善良嗎?」

  「善良……」鄧子越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思他人所思,想他人所想,設身處地,保護權利……或者……」

  「我來問你三個問題。」范閒笑道。

  「第一個故事,當一隻狼要吃一隻兔子,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會不會救下那隻兔子呢?」

  「第二個問題,如果你遇到了一隻受傷的狼,即使你知道他會傷害你,那你會不會救他?」

  「第三個問題,如果你放生了一群兔子,會不會替他們找一個環境優美,沒有天敵,又適宜生存的地方呢?」

  鄧子越聽完這個故事之後沉默了,他看著范閒似乎表情有些呆滯,他在想這個問題,忽然說道,「我起碼可以做一件。」

  「哪一件呢?」范閒微笑著問道。

  「我……」鄧子越遲疑了片刻,他咬緊了牙關說道,「狼吃兔子,兔子本為弱小,應當受到保護,我可以救下那一隻兔子。」

  「所以強大的人,就應該去死嗎?」范閒面色並沒有改變,笑吟吟的看著鄧子越,「那隻狼有什麼錯?他只是在捕食,你只不過是站在你的角度認為兔子是弱勢的群體,他們應該活著,應該被保護,那如若是一隻猛虎,要捕殺一匹懷了崽又遍體鱗傷的狼呢?」

  鄧子越怔住了,他看著范閒,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善良,在現在,或許只能保護自己。」范閒搖了搖頭,站起來身,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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