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曲而終,兄弟離別(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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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相覷,范閒一笑而過。

  他似乎又想起了母親的那些話,那些牢牢刻在監察院門口石碑上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又浮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真的沒有勇氣麼?范閒似乎在問自己,葉輕眉寫在石碑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扣在范閒的心頭上,他現在看見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不都是應徵了那些話,那些字裡行間的另一面,突出悲慘的另一面麼?

  他第一次看到石碑上的那些字的時候,他不願意按照自己母親的道路走下去,那樣弘大的理想和偉大的抱負他擔負不起來,他想要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

  面對著這個世間的險惡,他不想涉及進入,他想要帶著林婉兒、范若若。帶著辭官的范建和柳如玉,帶著范思轍去一個美麗卻又靜謐的莊園之中度過餘生。

  可是現實往往就是如此,他越不想做什麼就會越陷越深,現在站在抱月樓面前的范閒,因為他的不願意,失去了滕子京,即將失去范思轍。

  這一切真的會重歸於平淡嗎?可能自己踏出這一步就終究不會歸於平淡了,但是現在的他儘量不去想這件事情,畢竟這一步終究是要踏出去的,現在他和二皇子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想到這裡的范閒,毅然決然轉過了身。

  整個監察院一處的人已經將抱月樓的全部客人驅逐完畢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范閒邁步走了進去,此時的人已經押送著石清兒走了進來,而袁夢已經在大廳裡面帶著所有抱月樓的僕人和姑娘們,站成了一排。

  此時的老媽子站在袁夢的旁邊,她們似乎也正是在范閒走入抱月樓的那一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程度,袁夢驚訝的看著范閒,她對身旁的老媽子問道,「這……是你說的陳公子?」

  老媽子膽怯畢露,她點了點頭,「想不到這個陳公子竟然是監察院的人。」

  「陳公子……陳公子……好一個陳公子!」袁夢氣憤的對著老媽子一個巴掌打了下去,說道,「陳個屁!這是當朝五品奉正!監察院提司大人,范閒范大人!」

  當范閒這兩個字擺在她們面前的時候,誰都先是一驚,隨後帶來無盡的恐慌!她們在范閒的面前表露出了太多的東西,這些東西似乎都是可以將她們置之死地的東西。

  而現在的范閒,似乎連一個想要讓她們辯解的東西都沒有。

  「這些是你的人麼?」范閒走入抱月樓之後,並沒有和袁夢說話,反而是對著身旁的石清兒問道。

  此時此刻的石清兒,還哪兒敢不從?當然是積極的配合范閒,現在石清兒才徹底明白,自己的生死,早就已經沒有任何人去管了,現在唯一能讓她活下去的人,就是范閒。

  當即點了點頭,「是的。」

  范閒看著面前那幾百上千的姑娘家丁們,他明白,今日裡要做的事情,其實都已經做完了,抱月樓裡面這些雜事他就不必再管了,將石清兒放在抱月樓之中後,他便準備安排一個人在此篩查清楚裡面的人員,然後自己離去。

  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回去就是和鄧子越一起設立這件事情的全部面貌,而抱月樓的封樓,其實是對於整個案件的開始而已,更加重要的事情,都在後面,畢竟對整個事件起到決定因素的,和抱月樓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接下來二皇子的反擊。

  這個反擊,才是范閒要注意的東西。

  「嗯。」范閒點了點頭,看著二人,「那邊沒什麼事兒吧?」

  「帶著人已經去了,我們的人已經將史闡立救了出來,我看了看,還有口氣,人不會死,只是拷問的時候,刑上的重了,還在昏迷。」桑文輕柔的說道。

  長出了一口氣的范閒,心中的大石頭自然落了下來。

  環顧整個抱月樓一切,都在被監察院的人,一步一步的揭開。

  「大人……」桑文喃喃的說道。

  此時的范閒和桑文走在回往監察院的路上,而桑文開口,表情非常的糾結,看來這些話,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會說出來的。

  范閒一抬頭看著桑文,問道,「怎麼了?」

  「嗯……」桑文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說,最後還是范閒道,「不要擔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畢竟你也算是我監察院一處的人了。」

  這麼一說,桑文才嘆息了一聲,「大人,我其實是想說……」

  「她們都會死的。」

  「她們?」范閒皺眉看著桑文。


  「是的,抱月樓裡面出來的姑娘們,她們大多都是從各個地方挖過來的,想要回去是根本不可能的,流晶河畔那裡的手段不比抱月樓好多少,那些人雖然不會做出如此明目張胆謀財害命的行徑,但是那些姑娘們,肯定是回不去了。」桑文看著范閒說道,「那些姑娘之中還有更多的人是被逼良為娼的,就算曾經不願意,但是現在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范閒頓時明白了桑文的意思。

  這個時代的女性和現在的大不相同,她們在這樣的社會之中生存的法則也是和現在大相逕庭,青樓之所以能夠壓著一個姑娘在裡面為他們賺錢賣命,出賣靈魂出賣身體是因為賣身契嗎?

  真正在青樓之中的愛情,又有幾個能夠善終的呢?那些被贖身出去的女子,又能比在樓裡面過的日子好多少?看似一張賣身契,實則是在將她們整個人生的命運都放在了抱月樓之中。

  如此龐大的人群,范閒驅散,她們不可能高興的走了。

  她們失去了生活來源,又沒有一個好人家收留,她們身無長物,沒有謀生的本領,就連吃飯都成了巨大的問題,這樣她們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況且,這樓您要怎麼處理?」桑文問道。

  這一句話,徹底讓范閒明白,他所處的慶國,是一個封建國家,

  一把火燒了,還會有一個新的樓拔地而起。抱日樓也好抱星樓也好,總會有再出現的地方,而再出現的是什麼樣的呢,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地方?還是逼良為娼敲詐錢財的地方,靠運氣去承認他的下一身是不是好的,還是要自己掌握呢?

  「大人,若是您重新執掌抱月樓,才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情。」桑文低聲的說。

  聽到這句話,范閒忽然心中出現了一陣暖意,原來這桑文想的是這件事情,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說實話,范閒並沒有想過,可是按照桑文的話想了下去後,似乎明白了對方話語之中的意思。

  接手抱月樓其實並不是一件費勁的事情,但是過程還是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暫時並不著急,需要著急的,是現在即將面對的事情。

  范閒第一步直接進入到監察院之中,他對身旁的桑文說道,「你在一處等我就行了。」

  「大人要出去嗎?」桑文看著范閒。

  范閒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監察院不只是有一個正門,顯然范閒這一次定然也不能走正門,所以他從後門悄悄的走了出來,此時的他穿的衣服也和之前不一樣,而是換了一身方便在夜色之中行走的夜行衣。

  從後門走出來的時候,他遇到了鄧子越。

  「人在哪兒。」范閒立刻大步邁開和鄧子越向外面走了出去,范閒的聲音很低,這一行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鄧子越則快步跟在了范閒的身後,「城東八里,王大人說您應該知道那個涼亭。」

  深吸了一口氣。

  范閒當然不會忘記,那是追著司理理曾經去過的地方,那時候的司理理準備從儋州港一路走水路上極北進入北齊的領土,也是走的這一條路,而最後范閒捉拿司理理,就是在那個涼亭。

  二人快馬加鞭,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所在的地方,一路之上二人無話,這也是鄧子越第一次看到范閒竟然如此的陰沉,看來范思轍在他的生命生活之中,並沒有想像到的那般不如人意,甚至可能占據了一定的地位。

  下了馬,此時在這裡站著的人非常的多,不光是有王啟年,還有一系監察院的人,更是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言冰雲走到了范閒的面前,他看著范閒,「我只能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夠了,多謝。」范閒面色非常的不好,他拍了拍言冰雲的肩膀,繞了過去,走到了涼亭之中的范思轍面前,而此時站在一旁的王啟年看到范閒到來,趕緊識相的走開了。

  看到范思轍的那一刻,范閒心裡壓不住的火,騰的一下就衝起來了,他怒不可遏的看著范思轍,想伸出手打他,可是看到他卑微的表情和滿臉傷痕的血跡,自己還是沒有下去手。

  「你到底做了什麼!」范閒眼眶有些發紅。這一瞬間他想起了自己出事兒,范思哲拿著剪刀滿地跑的樣子,想到了他其實也是一個為了得到旁人認可的孩子,他涉世未深,什麼都不懂。

  其實……

  這都是自己的過錯,如果沒有和二皇子的敵對,又怎麼會有請君入甕這一招?

  范思轍捂著臉,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哭喪的面容幾乎都要崩潰了,他對范閒說道,「哥,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是那日二皇子找到的我,他說會給我一個非常賺錢的活……比書局還要賺。」


  「還有比書局更賺錢的?」他曾經一臉驚喜的問過二皇子。

  也就是因為這一句話,范思轍才踏上了這一條路。

  …………

  …………

  抱月樓作為和一石居一樣的角色出現在了京都城內,他們負責的就是在京都城內為二皇子洗錢,將整個北齊內庫網絡之中的所有能夠走私出來的錢,經過這兩個大型青樓的運作之後就會源源不斷的進入他的口袋之中。

  而抱月樓很可能有比一石居更為大的使命,不然二皇子不會把范思轍拉進來,這個擋箭牌就是為了防止范閒進入抱月樓的查探,這一查探之下,范閒的兩個選擇尤為重要。

  其一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弟弟,他忍氣吞聲,不再選擇和二皇子對抗正面的一切,也就是說他要放棄對於二皇子的調查,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弟弟范思轍的生命。

  其二就是大義滅親,將范思轍和二皇子做的事情一切掀出來,這時候就算是二皇子有什麼罪責,他弟弟范思轍肯定是要出大事。

  這兩點二皇子放在了范閒的面前,讓他選,他無論選擇哪一個,二皇子都不會虧,可是范閒偏偏選擇了第三條路,而這第三條路正是范閒要直接和二皇子拉開最終戰役的第一步。

  這個擋箭牌,范閒是不會讓范思轍做的,這是自己的親弟弟,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做。

  「哥……」顫抖的范思轍蹲在地上,抬頭看著范閒,他的眼睛之中噙著淚水,委屈的目光對著范閒,他似乎在祈求著什麼,他也似乎聽到了旁人對於他的話,他現在就想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范閒也跟著蹲了下來,他說道,「你要走。」

  「走?」范思轍看著范閒,「去哪兒?要我去哪兒啊?」

  「北齊。」范閒嘆息了一聲。

  「北齊?那麼遠!」范思轍驚訝道,「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啊哥!那麼遠,我就見不到你了,也見不到若若姐,見不到嫂嫂,見不到娘親,見不到父親……」

  他對於二皇子的恨意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真的敢動范思轍!

  他的下場一定無比慘烈!

  范思轍的腦袋嗡的一聲,他驚叫了起來,看著范閒,「不就是開了個店嗎?死了幾個人也不是我做的啊,為什麼這麼嚴重?」

  「你是被別人拿來擋箭的,想要射殺他,箭就必須穿過你的身體,你明白嗎?」范閒無奈的說道,這個道理真的是人都知道,但是真要放在自己身上,無論是誰第一時間都不好接受。

  深吸了一口氣的范閒,將手搭在了范思轍的肩膀上,他目光之中儘是無奈,抓著范思轍的肩膀,「思轍,去了北齊之後自然會有人接應你,而且你記住,你去了之後是有任務在身的。」

  「什……什麼……」范思轍看著范閒,皺了皺眉,「哥,我什麼都不會,去了北齊,我……我能活下去嗎?」

  「放心,只有去了北齊,你才能活下去,而且那邊的事情,我要你上了路,到了北齊我才會告訴你,你在那裡要照顧好自己,多看多學,那裡沒有父親對你的照顧,沒有我對於你的教導,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磨練,不要再如此這般下去了。」范閒越說,心中越是忐忑,但是他沒有辦法,他只能說這些話,做這些事情。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也是對於范思轍來說,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我要做什麼?」范思轍似乎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他縱使萬般不情願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北齊也有內庫,我要你去接手北齊的內庫。」范閒說完了這句話,站了起來,「兄弟,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但是你一定要爭氣。」

  范思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攥成了拳頭,他或許是因為膽怯,或許是因為心裡沒底,無論是什麼他只能坦然的接受了。

  「哥!」

  就在范閒轉身要走的時候,范思轍叫住了他,他立刻兩步跑到了范閒的面前,低聲的說了幾句話。

  范閒忽然面色一怔,「確定嗎?」

  「確定!」范思轍說道。

  范閒立刻轉身,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帶著王啟年和高達,進入了夜色。

  「他就交給你了。」范閒站在轉彎處,對著言冰雲說道。

  「你放心吧,我利用的是最安全的線,只是這一條線走過一次,就不能再用了。」言冰雲無奈的苦笑了幾下。

  范閒也知道,這一條線很可能就是言冰雲幾年的付出,而這一次他自信,范思轍能為監察院,能為自己,能為父親,能為慶國帶回來的東西會比這一條暗線的價值大得多。

  想來言冰雲也是如此的信任范閒,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動用這一條線路來幫助范閒。

  「怎麼樣,有計劃了嗎?」言冰雲問道。

  問的當然是抱月樓的事情,范閒點了點頭,「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只不過這個是意料之外,但是局勢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需要多費點事情而已。」

  「那就好,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不知情,所以只能在暗中協助你了。」言冰雲說道。

  范閒笑了笑,「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況且,按照你說的事情,我追查到了一個帳本,這個帳本很可能和你告訴我的事情,有必然的聯繫。」

  「真正有關係的東西,不會出現在范思轍的身上,他身上的東西,也很可能不是真的,你要判斷清楚。」言冰雲忽然說道。

  范閒一怔。

  方才范思轍所說的,正是抱月樓的帳本,而此時言冰雲似乎猜到了什麼,范閒看著言冰雲的臉,深深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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