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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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物!」明亮的客廳中,傳來馮憐憐震怒聲,「連兩個女人都殺不掉,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我僱傭的確實是專業殺手。」男人緊張中帶著幾分討好,「或許是那兩個女人警惕心太強,找了身手好的保鏢護著,所以咱們派去的殺手,才折進去了。」

  馮憐憐氣得把花瓶砸了,「成豐,我要你有什麼用?」

  之前她給楚伯承下藥,自己也沾上,最後跌跌撞撞,找了成豐解了體內的藥性。

  成豐是督軍府的衛兵,平時負責巡邏。

  按理說,成豐應該是效忠楚伯承的。

  和成豐發生關係之後,馮憐憐還怕事情敗露。

  沒成想,成豐色膽包天,非但沒有把事情捅穿,竟然還想討好她,通過她謀個一官半職。

  馮憐憐本不想理會成豐。

  可成豐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於是她一直和成豐暗度陳倉,兩個人偶爾鬼混在一起。

  至於官職,馮憐憐沒這個本事,楚伯承不允許她過問軍務。

  她偶爾會施捨給成豐一些錢,成豐倒是對她死心塌地,不方便的事情,也有成豐幫她辦。

  可這次,成豐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派去的殺手竟然沒能殺掉那兩個獅子大開口的女人。

  馮憐憐要被氣瘋了,「給我滾!」

  「憐憐,你別生氣。」成豐死皮賴臉湊過去,眼神曖昧,「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我再想想辦法,你累了吧,我給你舒緩一下身體。」

  成豐在那方面很放浪,讓獨守空房的馮憐憐無比著迷。

  可現在她哪有心情,她揚手狠狠甩了成豐一巴掌,「我讓你滾!」

  成豐被打得偏過頭,他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和怒意,再看向馮憐憐時,又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我這就走,別生氣。」

  把成豐趕走之後,馮憐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手一直在抖。

  而後,她聯繫馮父,去找那兩個人的下落。

  然而,人還沒找到,預想中糟糕的情況很快到來。

  馮憐憐上街時,收到一個賣報小孩遞來的一封信。

  她嫌賣報小孩髒,讓人把賣報小孩轟走。

  賣報小孩卻道:「這是一個漂亮姐姐讓我給你的信,她說你還欠著她錢,她寫信約你見面。」

  馮憐憐一把抽過信封,隨意掃了一眼,她臉色黑到透頂。

  賣報小孩吸了吸鼻涕,手侷促地捏了捏衣角,「姐姐,能給些賞錢嗎?」

  「滾開,髒東西離遠點兒,臭死了。」馮憐憐一臉嫌棄。

  她吩咐衛兵把賣報小孩趕遠點兒。

  衛兵雖然不願意為難一個孩子,可他們聽命辦事,只能推搡著賣報小孩。

  賣報小孩被嚇得直哭。

  姜止和楚伯寧過來,恰好見到這一幕。

  楚伯寧蹙眉,走到賣報小孩旁邊,伸手把衛兵推開,「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他一個小孩礙著你們什麼事?」

  衛兵為難道:「伯寧小姐,這是少夫人的意思。」

  馮憐憐看到姜止,心裡的怒意就忍不住上涌,她冷笑道:「是我的意思,怎麼,伯寧你還愛管這種閒事?」

  「我就管了,我說你一個大人,跟孩子計較什麼?」楚伯寧把賣報小孩拽到旁邊,對馮憐憐一臉嫌棄,「我知道你諸事不順,也沒必要拿一個孩子撒氣吧。」

  「楚伯寧,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馮憐憐臉色陰沉。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楚伯寧看著馮憐憐特別不順眼,「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你過的要是順心,用得著跟一個賣報的小孩發脾氣,還少夫人呢,給楚家丟人。」

  馮憐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偏偏她不好跟楚伯寧起爭執。

  一來,自家人和自家人起爭執,在外面會被人看笑話,到時候她作為少夫人,肯定會被督軍斥責。

  二來,楚伯寧是方姨太的女兒,方姨太在督軍那裡說話還算有分量,她地位不穩,不好跟方姨太起衝突。

  忍了又忍,馮憐憐視線掠過楚伯寧,狠狠瞪了姜止一眼。

  姜止抬眸,目光凌厲。

  她一句話沒說,戾氣卻莫名重。

  嚇得馮憐憐後退兩步。

  隨即,馮憐憐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姜止嚇到,鐵青著臉,坐車離開。

  楚伯寧衝著馮憐憐離開的方向,冷哼了一聲,「不招人待見,還不夾著尾巴做人,怪不得阿哥不待見她。」

  姜止拉過賣報小孩,聲音很輕,「別哭了!」

  賣報小孩也就十歲出頭,大冷天穿著很薄的棉衣,小手凍得通紅,他呆呆看著面前溫柔又漂亮的姐姐,粗糙的臉蛋也慢慢紅了。

  吸了吸鼻子,他悶悶道:「謝謝姐姐。」

  姜止從手袋裡摸出兩塊大洋給他,「拿去買些棉衣,別凍著了。」

  賣報小孩哽咽嗯了一聲,接過錢,衝著姜止鞠躬道謝,然後一溜煙兒跑了。

  姜止看著心酸。

  都說戰場殘酷,生活又何嘗不殘酷。

  這個世道本就亂。

  權貴奢靡無度,夜夜笙歌,而底層人卻還在溫飽線上掙扎。

  她記得,也是這樣一個冰冷的天氣,和李錦一相遇。

  當時李錦一很落魄,她幫了他,他便死心塌地守護了她很多年。

  如今李錦一離開,姜止心裡像是空了一塊。

  也不知道李錦一現在怎麼樣了,吃的好不好,會不會凍著...

  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海中遊蕩,姜止心裡悶悶的。

  瞧著姜止心情不太好的模樣,楚伯寧還以為是方才馮憐憐影響到了姜止,她安慰道:「馮憐憐人前人樣,人後鬼樣,你別搭理她,對了,你不是要給小團圓做個好看的帽子嗎,咱們去看看毛線什麼的。」

  姜止沉吟片刻,「我想去方才那孩子住的地方瞧一瞧。」

  「這條路往北,是普通百姓家住的弄堂,我可以跟你去看看。」

  「好。」

  兩人往北走。

  她們在狹窄潮濕的弄堂穿梭。

  迎面就是一陣陰冷的風。

  很巧的是,姜止又碰到了那個賣報小孩。

  大概是他賣報剛回來,正急匆匆往家裡走。

  姜止跟了過去。

  她聽到賣報小孩進去屋子時,那激動的聲音,「姆媽,今天有個漂亮姐姐給了我兩塊大洋,你和姐姐終於不用挨餓了。」

  「快把錢藏起來,別被你阿爸發現,否則你阿爸又要去賭錢了。」

  話落,姜止旁邊突然傳來一股濃重的酒氣,摻雜著煙味和油污味,很刺鼻。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經過,直直衝進屋裡,「我再玩一局就能把輸的錢贏回來了,把錢給我。」

  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叫罵聲迴蕩著。

  等姜止反應過來時,醉醺醺的男人扯著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出來,嘴裡還喃喃著,「把丫頭片子賣了換錢去,這樣我又有本錢了。」

  小姑娘哭得厲害。

  賣報小孩和穿著單薄的中年女人衝出來,用力拉扯著,不肯讓男人把小姑娘賣了。

  男人一把將賣報小孩推倒,還狠狠扇了中年女人一巴掌,「老子賭錢總輸,就是你這個喪氣的婆娘克的,給老子滾蛋!」

  姜止看不下去了,讓衛兵把男人綁了。

  男人被綁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直到一把槍頂在他頭上,他醉醺醺的眼睛突然多了幾分清明,「軍爺,軍爺喲,我哪裡得罪你,饒命。」

  賣報小孩哭著抱著小姑娘,隨後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姜止。

  他面色枯黃,臉頰凹陷,一雙眼睛黑漆漆的,顯得很大,特別可憐,「漂亮姐姐...」

  姜止道:「先帶你姆媽和阿姐進去。」

  「是。」賣報小孩拉著中年女人和小姑娘走進去。

  中年女人問賣報小孩,「那個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啊?」

  賣報小孩咧嘴一笑,「是仙女吶,就是這個仙女姐姐給了我錢。」

  中年女人道:「那你跟人家說謝謝了沒有?」

  「說了。」賣報小孩站直身體。


  外面,男人被迫跪在地上。

  弄堂里的地面潮濕又堅硬,還有一堆小石子,男人跪的膝蓋發疼,一直齜牙咧嘴地求饒。

  姜止道:「你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

  「是。」男人看了看姜止的打扮,又瞧了瞧凶神惡煞的幾個衛兵,瞬間一臉乖相,完全沒了方才那種跋扈的醉態。

  「想賣女兒賭錢?」姜止眼神很冷。

  男人訕笑,「也不是賣女兒,正好我認識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他喜歡年輕姑娘,我就想說把女兒送過去,給他當姨太太,我女兒享福,我們全家不也跟著享福嗎?」

  姜止蹙眉。

  她朝著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看了眼賣報小孩,有些怯弱地走到姜止面前,「漂亮姐姐。」

  「你願意按你阿爸的意思,嫁給有錢人家的少爺當姨太太嗎?」姜止彎身問她。

  小姑娘猶豫地看了男人一眼,收到男人警告的視線,她縮了縮脖子。

  姜止冷淡的視線掠過男人,男人立刻心虛別開頭。

  隨後,姜止輕聲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二丫。」小姑娘怯弱道。

  「你不用怕,我給你做主。」姜止道,「如果你不願意按照你阿爸的意思家人,我幫你。」

  「真的嗎?」二丫眼裡閃過一絲不確定。

  姜止點頭。

  二丫眼裡閃過一絲淚光,「我不願意嫁人,我想要讀書,等學了知識掙了錢,給姆媽和弟弟買棉襖,買吃的。」

  摸了摸二丫的頭,姜止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跟著你弟弟和姆媽進屋。」

  點了點頭,二丫穿著一雙露腳趾的破布鞋,跑進了屋裡。

  姜止溫和的神色,一瞬間變冷,她看向男人,「方才你女兒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男人點頭如搗蒜,「我不賣她了。」

  楚伯寧冷哼道:「還有呢?」

  男人趕緊道:「我不賭了,我再也不賭了,以後我好好過日子。」

  他冷得流鼻涕,還用袖子蹭過去。

  本就黑到包漿的袖子,一時間染上黏糊糊的東西,特別噁心。

  再加上他身上散發著腐臭混著菸酒的氣息,楚伯寧險些吐出來。

  姜止沉沉盯著男人。

  說實話,她不太相信這男人的鬼話。

  一旦染上賭癮,很難戒。

  曾經她見過活生生的例子,本來富裕的家庭,因為賭癮,生生就被拖垮,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但姜止還是給了男人一次機會,她眉宇閃過一絲濃重的戾氣,「如果讓我知道你以後又去賭錢,還想賣女兒,我剁你一隻手。」

  男人討好笑,嘴上說著不敢了。

  實則內心一直在罵姜止。

  他賭的是他們家的錢,賣的也是他自己的女兒,跟別人有什麼相干?

  姜止沉沉看了眼男人,沒再吭聲。

  她吩咐人放開男人,而後跟賣報小孩和二丫打了聲招呼,便離開。

  楚伯寧一步三回頭,等看不到男人的影子,她才道:「你說那男人能改嗎?我總覺得他在敷衍我們。」

  姜止答應管到底,她已經吩咐人去看著男人。

  她淡淡道:「我給了那男人一次機會,他如果改不掉,那我只能用別的辦法幫他改。」

  「什麼辦法?」楚伯寧好奇。

  「賭一次,剁一根手指,賭兩次,再剁兩根,手剁完了,還有腳,就不怕他改不掉。」姜止眸色沉黑,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平淡。

  嚇得楚伯寧一抖。

  她咽了咽口水,「姜止,我覺得你有點兒像一個人誒。」

  「像誰?」

  「我說了你別生氣。」

  姜止狐疑望著她。

  楚伯寧道:「我覺得你這股心狠手辣的勁頭,特別像阿哥。」

  姜止抿了抿唇,沒有回應。

  她反應很淡,楚伯寧就知道,姜止並不想跟她聊楚伯承,於是她識趣沒再開口提。

  回去的路上,姜止道:「伯寧,我突然想辦個學堂。」

  「什麼?」楚伯寧疑惑。

  「那個叫二丫的小姑娘,明明很想上學,卻因為家境,非但吃不飽穿不暖,還面臨被賣的危險。」姜止沉聲道,「我在想,我要不要開個學堂,讓那些貧困人家的小姑娘都來上學。」

  「這事也好辦。」楚伯寧道,「你直接找阿哥,阿哥肯定會給你批個好地方,到時候讓阿哥動關係,把辦學手續拿到手,然後你再讓阿哥出些錢請一些老師就行了。」

  「......」可真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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