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皇帝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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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明媚兒的臉漸漸變得青紫,窒息之感盈滿肺腑,整個人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脹痛,眼前也開始發黑時。

  明媚兒心中第一反應是放鬆,完全的放鬆。

  活在這個世上,面對景文帝虛與委蛇的一分一刻,都讓她噁心!

  景文帝根本不愛她,甚至不拿她當人。

  她就算是從前對景文帝最怨恨之時,也只不過是恨他對沈皇后的縱容,對自己的漠視,對生命死亡的淡然。

  但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從來都沒有一刻是真真正正的放下景文帝。

  她的虛與委蛇,所謂的不在交付真心,甚至說想對景文帝的報復,根源都在於,她怕自己愛上景文帝,她在恐懼自己愛上景文帝。

  內心深處越怕,面上便表現得越抗拒,對景文帝的對抗便越激烈。

  可她之所以恐懼,也是因為她早就在這段感情里淪陷而無法自拔。

  景文帝就像是一座巍峨不止的高山,裡面蘊含著無數寶藏,同時又永遠籠罩著一層影影綽綽的薄紗,威嚴、神秘、又有著致命的誘惑。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山峰,控制不住自己攀爬的欲望。

  哪怕她嘴上說得再好聽,不動心。

  可她的心卻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攀登,在現實的種種傷害下,她明知道上不去,卻又下不來,也控制不住的期待。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景文帝用她娘親的死、女兒的病來攻擊她時,灰飛煙滅。

  她就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

  景文帝的寵愛,也是天下最噁心人的東西。

  死了,也比對著景文帝強百倍!

  她根本不應該回宮,不應該回來繼續和這個沒有心,不拿人當人的狗皇帝糾纏下去!

  甚至連報仇都是最愚蠢的決定!

  任何人靠近景文帝,都會不得善終。

  不用她出手,沈皇后等人也是死路一條。

  意識漸漸沉淪,直至她鮮血染紅的內心變得一片虛無。

  世間萬物都緩緩離她遠去。

  寂靜無聲。

  卻又有新鮮的空氣,充盈肺腑,讓本來快要乾枯的五臟六腑,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瘋狂吸吮,重新煥發生機。

  明媚兒一片漆黑的眼前,漸漸出現一個模糊的輪廓。

  是景文帝。

  景文帝的手按壓在明媚兒的胸膛上,不時低頭吻上她的唇,送入大量空氣。

  明媚兒睜眼的一瞬間便被景文帝捕捉到了,緊繃的脊背一下鬆弛了。

  但下一刻又繃起,咬牙切齒的聲音響在明媚兒的耳畔。

  「你厲害。」

  「算你狠。」

  景文帝說罷,憤怒起身拂袖而去。

  臨走時,門口的屏風擋了他一下,也被他憤怒地甩開,摔到一邊。

  他方才被明媚兒激得氣血上涌時,確實有一瞬間想殺了明媚兒。

  但是他的手一覆上明媚兒纖細的脖頸,看著她漸漸漲紅的臉時,他就心軟了。

  失去理智的大腦也重新冷靜下來。

  攥著明媚兒脖頸的手,力道不知不覺中鬆了很多。

  換而言之,明媚兒若想呼吸,總有一口氣在。

  他只是想讓她求饒,認錯。

  他可以接受她的任性,她的不恭敬,她的譏諷,她的一切。

  唯獨不能接受,她用她自己過去骯髒的經歷,來挑釁他作為天子,作為男人的尊嚴。

  但是他沒想到,明媚兒真的固執到,不肯呼吸。

  一心求死。

  有一瞬間,他也想著,既然她求死,便成全她。

  可看著她慢慢青紫的臉,他還是罷手了。

  同時,明媚兒在他鬆手的一霎那,也身體一軟,歪倒在他懷裡。

  毫無聲息。

  讓他從親政後,第一次產生了,慌張、無措、害怕的情緒。

  有那麼一剎那,他也求遍了漫天諸神。


  他,根本不想讓她死。

  隨著景文帝走出去,屋內恢復了安靜,兩行熱淚從明媚兒的眼眶中流出。

  呆呆地看著床上掛著的帷幔。

  胸口窒息感還在,嗓子火辣辣的難受,讓她想咳嗽,又拼命忍住。

  大腦還在眩暈,整個世界都天昏地暗,卻不如她內心的一絲彷徨。

  未來的路,她不知道該怎麼走。

  從今天開始,也許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又要變成夢幻泡影,消失不見。

  她會再也得不到景文帝的一絲『寵愛』,同時,她也不必再虛與委蛇。

  可以做自己了。

  只是…鳴玉要因為她的一時衝動和任性被她所牽連。

  不過有景文帝這樣的父親,有時候還不如沒有。

  連自己女兒的病都可以拿出來隨便說,只為了攻擊她。

  不配做人夫的同時,更不配做人父。

  明媚兒哭了又笑,笑了又想哭,自己感覺自己都像個瘋子。

  內室門外的小海子早就嚇得肝膽俱碎,跪在地上仍然保持著恭送陛下的動作,瑟瑟發抖。

  方才內室發生的一切,他和師父汪公公雖然聽不真切,但接二連三地摔東西可是確確實實的存在著。

  景文帝出來要殺人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飾。

  …他,好像還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話。

  這話驚世駭俗到,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個聾子。

  而景文帝這邊大步流星地走著,已經離開了永壽宮。

  他在前面走得飛快,汪公公和抬著龍輦的下人們拼命跟著。

  誰都不敢發出一個響動來。

  汪公公的腦子也在不斷地冒火,燒得頭髮暈。

  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雪來,本該冰寒徹骨的天氣,卻讓汪公公的頭上不斷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來。

  擦也不敢擦,只能眼睜睜看著汗珠不時滑落,還有的沾染到了眉毛和睫毛上,不過片刻又凝結成冰。

  景文帝突然停下。

  讓跟著猛走的眾人猝不及防,還有兩個轎夫不小心踩到了冰,滑了個四仰八叉。

  連一個呼痛聲都沒傳出來,就被兩個侍衛捂著嘴帶下去了。

  全程訓練有素,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只見景文帝折身回來,又往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眾人匆匆跟上。

  「哐當——」

  永壽宮正殿門猝然又被人從外拽開,甩在一邊發出刺耳的聲音,讓還沒有站起來的小海子,膝蓋更軟了。

  直到景文帝都進了內室,又甩上了內室的門時,小海子的問安聲還沒從嗓子裡擠出來呢。

  汪公公跟著走進來,一把拽起地上跪著顫顫巍巍的小海子,像是拎死狗一樣拖著渾身軟得像麵條一樣的小海子走出去。

  又仔細關好門。

  將有些呆傻的小海子,又拉到了院子裡。

  眼見著小海子沒反應,汪公公從地上團了兩大捧雪往小海子的衣領里灌。

  冷氣激得小海子渾身哆嗦,也有些緩過神來了。

  小海子一看偌大的永壽宮,此時竟然只剩下他們師徒兩人。

  「師…師父…我…我。」

  小海子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

  平時極為靈光的一個人,現在被嚇得像傻子。

  汪公公使勁擰了他一把。

  「天塌下來,也有老子頂著,你怕個屁。」

  「死不了。」

  汪公公本來也是嚇得夠嗆,生怕下一刻腦袋和身體就分家了。

  但是在景文帝轉身回來的一瞬間。

  他什麼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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