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花顏姑娘今夜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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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煩請您為我跑一趟,去買最上好的絲線和布帛,是要獻給太后娘娘的,定是要儘量名貴些的。」花顏從小妝匣的夾層之中拿出所有的銀兩,一股腦全塞給了李嬤嬤。

  李嬤嬤也是方才聽著花顏說了一道,才知曉宴會上的事情,而且從花顏回府的時候,老夫人竟然也反常地開了尊口,只說是花顏這五日之內不用再去伺候二公子,更是不用當差,只要好好地專注於觀音繡像一事就好。

  李嬤嬤也是聰明人,自然也多多少少從衛老夫人的突然轉變看出了此事中的玄機,她握著手中沉甸甸的銀兩,抿唇勸說:「姑娘,此事…您當真要試麼?雖說…做奴才的,是要討主家的喜歡,您身為通房丫鬟要討二公子的喜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此事暗藏殺機,怕不是常人能夠參與的啊?況且您攢了小半年才得了這些銀兩,縱使頂格買最好的絲線,對於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來說也是再尋常不過的,沒有什麼出奇的。宮中繡娘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絲線和絹帛,她們都沒辦法讓太后娘娘滿意,姑娘當真要費這個心思麼?」

  「嬤嬤…你也以為我要那絳珠果是為了給二公子做糕吃?」花顏看著李嬤嬤擔憂勸慰的模樣心中溫暖的很,她當真是看多了衛老夫人的佛口蛇心,二公子的口蜜腹劍,如今看見真實的反應和情意都覺得在這個深宅後院中是不可多得的珍貴東西。

  「那姑娘所為何?」李嬤嬤擰眉問,實在是不怪她這樣想,二公子一回了聽雨軒,加上老夫人有吩咐了這五日不讓花顏當差,這會子她為了絳珠果要繡觀音佛像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丞相府之中,人人都說花顏姑娘為了討二公子的歡心冒天下之大不韙要去繡那觀音佛像。

  李嬤嬤雖然知曉花顏歷來對待二公子的態度,但整個大景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絳珠果雖然罕見珍稀,就是傳說因為食用能益壽延年,其他用處便沒有什麼,這才讓她不得不做此猜想。

  花顏抿唇一笑,對著李嬤嬤解釋:「也不怪嬤嬤會這樣想,從前我也只知道絳珠果食用方可益壽延年,並無別的什麼用處,就那益壽延年還是傳說之中的,不知是真是假。加上絳珠果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結的果子還寥寥無幾,難養時間花費長收效卻甚微,也正是因為此,整個大景國沒有人願意費時費力去大肆種植。但我從前在家時,曾在一本醫術雜談中看見過,絳珠果別的功效雖不明顯,但是對於治療喘鳴確有奇效,我那幼妹乃是從娘胎中帶出來的喘鳴之症,如今雖是穩住了,但也是日日用湯藥養著,身子跟同齡人早就比不了。不瞞嬤嬤所說,那郎中早就下了醫囑,若是這樣下去,怕是活不過我這個歲數。如今有這樣的機會,我怎能放過?若是嬤嬤能,嬤嬤會放棄麼?」

  「奴婢…定然不會。若是再來一次,縱使只有一絲希望能換回女兒,奴婢便就是捨出這條命也值當。」李嬤嬤聽著花顏的話,似乎實在想起了自己那早夭的女兒,如今聽著花顏的訴說不免多了幾分感同身受,一時之間也是實在不忍心說出什麼勸阻的話語。

  花顏笑著道:「我知道嬤嬤是擔心花顏,只是這世間總有些東西,是能夠戰勝恐懼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母親和妹妹給我的堅定。」

  是。

  這世間情愛,永遠不止男女之間一種,有些情愛能堅持得更久,比如親情,友情。

  不管是哪一種,愛便好似突然生了軟肋,也成了盔甲,於血肉之間瘋長出勇氣。

  「好,奴婢這便去為姑娘買,只是姑娘若是想在太后娘娘面前嶄露頭角,光在絹帛和絲線上用心是不夠的。」李嬤嬤說完,便轉頭去了。

  花顏心中自然也明白,不管是多麼貴的絲線和絹帛,她能夠買得起的,在那些高門大戶家的夫人小姐和太后娘娘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最重要的是,佛緣和誠意。

  縱使太后娘娘只是為給八公主賜婚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好歹她也盡力了。

  桑桑其實已經勸過她一回,說她這是費力不討好,明知道沒可能的事情非要浪費心力去試試,說她是倔牛一樣的脾氣。

  想起桑桑,花顏便有些忍俊不禁,桑桑那小姑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得那樣不理解,實則聽說她鐵了心要做,便轉頭為她準備物什去了,嘴裡還說著不該不該,看得花顏是心中溫暖又好笑。

  另外一邊。

  春闈科舉結束之後,衛辭青便回了丞相府居住,不再前往別院了,

  此時,大公子正帶著行之和朔風一同回了府,照例他在書房看摺子,行之與朔風在院外守著。

  月明星稀,實在難得是一個不下雪的好天氣,院外積雪深深。


  朔風一步一個腳印在雪地中來來回回地走著,手中抱著劍看向一旁的行之問:「我怎麼覺得,公子今日從宴席回來了之後情緒便有些不對呢?」

  行之靠在朱漆實木柱子上,抱著手臂懶洋洋瞧了朔風一眼,「難得啊,連您老人家都看出來了,那就不是有些不對了,瞧著吧,不出兩個時辰,公子必定讓我們前去請人。」

  朔風半信半疑地看著行之,隨即沒出片刻,便聽見房中傳來自家主子的聲音,「傳膳。」

  朔風還以為被行之說中了,明顯眼睛瞪圓了一瞬,聽清自家公子說的話立馬又反應過來,看向行之不信道:「我還真以為你神機妙算呢,叫我們傳膳呢!哪裡是要去請花顏姑娘。」

  行之聞言,看著朔風一臉不信又自信的模樣,心道這莽夫沒救了,但臉上挑了挑眉,不懷好意道:「可要下注?若是一個時辰之內公子未曾讓我們去請花顏姑娘就算我輸,反之就是你輸,一個月的月銀做賞錢怎麼樣?怎麼著,堂堂暗衛第一高手,不會不敢吧?」

  「賭就賭!」朔風直脾氣沒心眼,哪裡是行之的對手,被他隨便激了就忍不住答應了。

  行之帶著朔風傳膳,朔風瞧著自家公子那漫不經心擦拭手的模樣,哪裡像是半點情緒不對的樣子,心中一時越發有了底氣,挑釁地看了一眼行之。

  行之搖了搖頭,緊接著便瞧見自家公子淡定地將一旁的象牙筷拿起,淡聲問:「去請她。」

  一時,行之和朔風兩人神色一變卻又各不相同。

  朔風實在是有些始料未及,氣憤地看向一旁的行之,行之則是淡定挑眉,同時應聲:「屬下這就去。」

  許是聽行之應聲片刻,行之和朔風都沒有動作,衛辭懶散地抬了抬眼皮,慢慢悠悠地看向他們,一言不發,兩個人卻嚇得逃似的跑了。

  不出一炷香,行之和朔風便從聽雨軒回了蒼梧苑。

  行之進書房時,敏銳地發現桌案上的菜都未曾動,自家公子更是拿著摺子正襟危坐地在滿桌菜餚面前。

  一時,行之便感受到了壓力,本來還想在房外思索片刻,誰知道還沒想出來便被朔風推了進去。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和動靜接近,衛辭青才從摺子上抬起了眼神,也將摺子合上放在了一邊,眸光幽涼地看向行之,像是等著他的回答。

  行之是沒請到人,此時看見自家公子如此一臉正色,登時被那幽幽的目光盯得有些退縮之意,硬著頭皮答:「回公子的話,聽雨軒那邊說,花顏姑娘這幾日要專心繡觀音繡像,是得了老夫人的特意准許的,今夜怕是無空前來了。」

  說著,便察覺到書房中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之中,房中所有伺候的小廝都是下意識地壓住了呼吸的聲音,生怕大聲呼吸觸怒自家公子,成了出頭鳥。

  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聽見碗筷輕碰的聲音。

  行之正緊張著,心道就算贏了也不跟朔風賭了,早知道是這個結局,他還不如讓朔風贏呢,最多也就是給他一個月月銀的事兒,總好過承受主子的怒火要好。

  誰知道頭頂就傳來了碗筷似有若無的碰撞聲,他心頭一驚忙抬頭,卻發現自家公子聽見花顏姑娘今夜不來之後,竟然是罕見地自己用膳的…甚至神色中看不出半分怒氣,就仿佛一早就知曉了花顏姑娘今夜不來,而且也沒有不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偏偏行之也不敢問,忙起身到了公子面前布菜服侍。

  誰知道他剛夾起來的菜,還沒放到主子的盤子裡,又聽見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再一看——

  好好好,吃完了!

  衛辭青從朔風手中接過帕子,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一般,淡漠地掃了旁邊的行之一眼:「愣著做什麼,撤了。」

  「主子……」行之看著自家主子那樣雲淡風輕又漠不關心的模樣,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偏偏對上主子那雙涼薄幽冷的眼,他又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從前一聽說花言姑娘卻伺候二公子了,便馬不停蹄的從別院趕回了府中。

  如今聽見花顏姑娘不來,怎會這樣的平靜?簡直反常。

  偏偏自家公子就那樣淡漠的瞧著他,那漠不關心的眼神就仿佛在問「又如何?」

  行之便也只能退下去了。

  可讓行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花顏姑娘不止今夜不來,甚至連接下來兩天也都未曾來,去聽雨軒那邊問,都被李嬤嬤婉拒了。


  另一邊,李嬤嬤也犯著難。

  看著從外面回來,滿臉氣憤的桑桑,背著背簍氣得俏臉通紅,憤憤不平地同李嬤嬤罵道:「嬤嬤,那些廚房的人也太過分了!如今瞧著二公子不召姑娘前去侍候,偷偷摸摸在廚房中說著花顏姐姐的閒話不說,我去要炭,那些個刁老婆子竟是一點都不肯給,還說什麼花顏姐姐就是一個丫鬟,充其量是二公子房中的大丫鬟,如今公子不召她伺候,那她就同她們沒什麼區別,都是這衛府之中的奴才,奴才要什麼炭火,冷就多穿幾層衣服,多用棉被裹著挨一挨也就過去了。」

  李嬤嬤早已經料到,一則是因為花顏的身份太過特殊,雖說二公子寵愛花顏,但花顏姑娘畢竟不是妾室,只是個通房丫鬟,那幾個婆子說話雖然難聽,但也讓人挑不出錯處。

  加上花顏姑娘又性子柔和,始終不如紅豆那樣盛氣凌人,這深宅後院中多得是欺軟怕硬的刁奴,性子太好說話便就有不易好歹地誰都想要踩上一腳。

  她抿唇,輕聲安慰桑桑:「姑娘低聲些,莫要讓姑娘聽見了,姑娘如今正忙著觀音繡像,到如今已經是兩日沒合過眼了,就莫要讓她跟著白費心思了。」

  「嬤嬤,我就是氣不過。」桑桑氣得把簍子放在旁邊,雖然氣憤,在聽見李嬤嬤的囑咐之時,也是瞬間壓低了聲音:「若不是我死活不肯,差點同那幾個又老又刁的婆子打起來,那管事的曹嬤嬤才不會分炭火給我們。那曹嬤嬤更是黑心肝的,她們自己坐在廚房嚼人口舌的時候,燒得炭火那是頂好的精炭,我也沒看她們心疼。結果一說要給我們炭火,就開始裝模作樣,說什麼如今府中炭火不夠,今年冬日實在寒冷,要先緊著幾位主子,說過來說過去就是不願意給,最後就給了這麼一小簍子,別說過冬了,怕是撐三日都夠嗆。」

  「那曹嬤嬤我識得,此事怕是沒那樣簡單。」李嬤嬤聞言,沉吟道。

  一則老夫人向來眼裡容不得沙子,自然不會不知曉這事,沒有派人前來解決…那態度就很是模糊了。

  二則衛老夫人說著是賞罰分明,不讓人搶了花顏姑娘的功勞,但實則她們幾人都心知肚明,此事九成九是只有責罰沒有功勞的。

  但在那一群不知道情況,又沒什麼腦筋的蠢才眼中,就是花顏姑娘捂住自己的天大功勞,不肯讓她們沾光。

  而衛老夫人此事就是要抬舉花顏姑娘。

  自然輕而易舉就能讓那些蠢才嫉妒老夫人和二公子對待花顏姑娘的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如此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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