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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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四下無人,又知曉外面有行之和朔風守著,花顏才將頭上的長帷帽取下。

  她緩步走近,像是生怕自己的腳步聲吵到床上的人。

  大公子本就肌膚冷白,如今受了傷更是沒了血色,往日那一雙清冷幽沉的鳳眸此時緊緊閉著。

  花顏說不清自己眼下是什麼感受,複雜的情緒擰成了一團亂麻,她總是在接受昨日還好好的人,不過是短短一夜,便成了這樣了無生氣的模樣。

  想當初爹爹出事也是如此,明明前一日闔家歡樂,爹爹還在陪容兒玩耍,她在為娘親抄寫佛經,而一旁的娘親在為爹爹和她們三人繡著香囊。

  變故也是來的那樣突然,第二日便有人抄家,將爹爹押進了大獄之中,家中所有人的僕人全都被遣散,剎那間天翻地覆。

  命數不定,各有緣法。

  是從前母親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她那時候小總喜歡纏著母親問,此話是何意。母親總是笑笑,說她日後大了便會懂。

  如今花顏也不覺得自己懂得,她只能盡力地嘗試去追逐自己的命數,不敢想多麼光明燦爛的未來,只想為自己和娘親幼妹博一個平安喜樂的將來已經是大喜。

  如若佛覺得她所求還是太多,只讓娘親幼妹平安喜樂,她便也安心。

  偏偏她剛剛想明白這些,大公子卻又突遇變故。

  「是奴婢的錯,若是奴婢昨夜千方百計將公子留在院中,公子便不會遭遇如此刺殺。」花顏望著床榻之上面色如紙的人,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極為輕柔地同他說話。

  她不知該不該怪自己,怎麼她昨夜只是擔憂一句,如今轉眼就成了真。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花顏心中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愧疚占了上風,好在她只是坐在床邊發泄了片刻情緒,又迅速抽離出來。

  花顏擦了一把臉,迅速振作起來。

  大公子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不知何時會醒來罷了。

  瞧著大公子薄唇乾枯起皮,花顏忙將在桌上到了茶水,用棉巾沾濕了茶水,一點點輕柔地擦在他的唇上。

  很少有如此親昵,卻絲毫不狎昵的場面。

  花顏的眸光落在他乾枯去皮的薄唇上,被溫熱的茶水浸的軟了,便多了一絲的血色。

  這個距離實在相隔太近,他原本的冷竹香如今也混合著不少的血腥味,也沒了平日那般駭人的壓迫感,明明一句話的交流也未曾有,花顏卻難得的覺得和諧溫存。

  無論是有意無意,平日的大公子鋒芒太盛,若有人一接近便難免落個受傷壓迫的下場,而如今大公子猶如一個毫無直覺又聽話乖巧的木頭人,任由花顏如何折騰。

  ……

  「嬤嬤,老夫人回府了!!」桑桑忙衝進聽雨軒,覆在李嬤嬤的耳邊說著,「可要請人叫姐姐回府?」

  李嬤嬤此時神色鎮定,看向桑桑搖了搖頭,眼下花顏姑娘不在,府中亂成了一鍋粥,人多嘴雜,人人自危。

  老婦人怕是在前往相國寺的中途得知了府中公子出事兒,便著急地往回趕,此時老夫人回府就算能將府中安定下來,也不免擔心二公子,定然是要四處想辦法,怎樣才能幫到二公子,府中這樣多的丫鬟婆子和小廝們,在這雜亂的情況下少了一個兩個的,誰又能注意到?

  若是此時悄悄讓人將花顏姑娘叫回來,且不說路途遙遠,就算急趕急回來了,才會真的引起眾人的注意。

  此時最好的法子,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李嬤嬤剛跟桑桑交代完,便就從老夫人院子中來了不少的人,要將所有的管事嬤嬤們叫去問話。

  前一日老夫人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出府,說是要前往相國寺拜佛求香。

  誰知不出兩日,衛老夫人還未到相國寺之時,便又因為府中變故匆匆趕回來。

  衛老夫人趕回來時,府中人人自危,從前有多麼井井有條,如今就有多麼的混亂不堪,什麼樣的腌臢事全都跑了出來。

  縱使是管了幾十年衛府中饋的衛老夫人,也是領著二十幾位管事嬤嬤們從白日忙到了第二日才算是會到了平日的模樣。

  府中是管住了,偏生二公子衛晝然那邊卻又是什麼消息都未曾傳來,急得衛老夫人是忙派人四處打點,才終於得了消息。

  內室之中。

  佛龕上的佛像依舊莊嚴神聖,像是俯瞰著世間萬事萬物。


  「老夫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二公子此回絕非小事,如今關押在大理寺之中等待發落,一干人等不得插手責問,需得等皇上親自發落。如今朝堂中無人敢插手,咱們的東西都送上了好幾個府門了,偏偏都被趕了回來。」周嬤嬤著急忙慌地開口稟報導。

  「好…好好好,好一個衛辭青,好一個釜底抽薪!」衛老夫人猛地拍案,氣得臉上半分笑容都沒了,神色難得凌厲起來,眼眸中泛著凜冽的冷光。

  與昏黃搖曳的燭光映照下充滿神聖的佛像截然相反。

  周嬤嬤聞言,驟然反應過來,忙不迭追問:「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是,此事是大公子做的?!是大公子將二公子害成這樣的?」

  說著,周嬤嬤又覺得不可能,縱使她城府不深,也多少在深宅後院之中活了幾十年,多多少少懂一些爭鬥,沒等老夫人說話又道:「可大公子怎麼會如此做呢?!雖說二公子此事確實難以解決,可倘若真如傳言那般此事與科舉有關,那首當其衝的便是大公子,縱使二公子有罪大公子也難脫其咎,就算再復仇心切,也應不會用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吧?」

  「他衛辭青是什麼人,自私涼薄,睚眥必報。以他的行事作風什麼做不出來?況且此事除了他還有誰?」衛老夫人神色難看,覆上一層冰霜,手中盤著玉石佛珠的動作都跟隨思緒流轉快了不少,她冷笑道:

  「再者此事也並非什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若此事只是然兒弄錯了春闈舉子的名單,那首當其衝的是然兒不假,但若是再往上定然會查到衛辭青身上,那時若是他有意加害於然兒,一查便知。只是如今偏偏衛辭青受了刺殺,此時昏迷不醒,然兒和他雙雙出事,再怎麼也只會懷疑有人想要破壞春闈科舉,旁人再怎麼也懷疑不到衛辭青的身上去。

  而你我心中清楚,首當其衝會懷疑衛辭青,卻又只能懷疑,根本拿不出半分證據與依據去勸說旁的官員,甚至皇上去查衛辭青。這一招釜底抽薪,他就是要用然兒出事逼著我回府,分明就是毫不遮掩的陽謀,他知我知,但就是算準了如今沾上春闈科舉,朝中官員無人好插手,想法子救出然兒已經足夠讓我腦門上一頭的官司,更無旁的法子動他分毫!」

  說著,衛老夫人神色是越來越難看,氣得攥緊了手中的玉石佛珠,猛地一拍桌:

  「是他的報復,也是他的警告。他是要藉此告訴我們,縱使他衛辭青脫離了衛府史上榮光,也絕非然兒能比。而如今的衛府若是少了他衛辭青,卻遠不是少了一位丞相那樣簡單。」

  「不過是進大公子的別院之中尋了個人,那人也未曾尋到,怎麼大公子竟然如此心思狹隘?!再者縱使大公子不是您親生的,但您始終是這衛府的老夫人,更是他的嫡母!不管他認不認,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和仕途也是要敬您三分的,他怎可如此?!」周嬤嬤聽完老夫人的話,這才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利害,神色越發著急,偏生又幫不上什麼忙。

  「老夫人,您也莫要太著急,若當真是大公子暗害咱們公子,那咱們公子行得端坐得直,讓大理寺查也查不出什麼。」

  「若不是為了他的名聲和仕途,他怕是連殺弟弒母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來!」說起這個,衛老夫人心中更是焦灼了,她抿唇沉聲道:「眼下,連我也並無把握。」

  她拿不準,那春闈舉子的名單出錯,到底是然兒一時的疏忽被衛辭青抓了錯處,還是衛辭青蓄意陷害。

  衛老夫人如今是一腦門的官司,還要將整個衛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哪裡有多餘的心力去查府中是不是少了一兩名丫鬟。

  這幾日,花顏也算是輕鬆些。

  丞相府那邊李嬤嬤和桑桑時不時會將府中情況告知於她,但也只說老夫人忙著四處運作救二公子,根本顧不上她。

  花顏在別院之中照顧大公子也算是自如一些。

  大公子昏睡著,每日的膳食和茶水都由花顏一點一點餵進去,他無意識,花顏又不好太過冒犯,便只能慢慢喂,每每等一碗粥餵完,已然過了一個多時辰,一日三頓都是如此,用膳倒是難得規律了,就是累著花顏。

  除了吃喝,旁的飲食起居花顏不放心讓旁人前來伺候,除了每日讓行之與朔風,一日十二個時辰都由她自己瞧著。

  到了第三日,公子也未曾醒來。

  只是花顏總覺得有些詭異,每每入睡之時仿佛都能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她每每想要睜眼卻怎麼都睜不開,只能沉沉睡去。

  偏偏更加古怪的是,她這幾日入睡都會做夢。

  今日行之同朔風又照例送來吃食,花顏又花了大半個時辰才餵大公子吃下去。


  公子用了膳,花顏也才能放下心來吃些東西。

  花顏瞧著行之,一忍再忍還是試探地問了出口:「行之侍衛,奴婢有一事想問?」

  「姑娘請說。」行之有些不解地望向花顏,神色溫和。

  「不知…行之侍衛可信鬼神之說?」花顏也知道自己問的有些虛無縹緲,問完也是有些心虛地不敢看行之。

  「屬下們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再者跟隨公子久了,便只信公子和自己手中的劍。神佛什麼多半是不信的。公子更是不信。」行之雖然有些不明就裡,但面對花顏的問題依舊認真答了,還特意補上了最後那一句。

  說完行之便覺出有些不對,反問:「姑娘為何這樣問?」

  「我也倒不是迷信神佛之說,只是這幾日我在院中照顧公子之時總是怪事頻發。」花顏也有些苦惱,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但這幾日確實怪異。才看向行之問:「不知行之侍衛們可有覺察?」

  行之也明白了些許花顏的意思,但奈何他不信鬼神之說,便只能擰著眉問:「不知姑娘的怪事,指的是什麼?」

  朔風則是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有心懷叵測的人潛入了府邸,想要對公子和姑娘不利?」

  行之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嫌棄地睨了他一眼:「縱使你對我的身手沒有信心,也該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吧?你小子腦子不靈光,也就這一身武功拿得出手,整個京城都沒幾個你的對手。況且你我日夜在院外守著,要是多高的武功多好的身手,才能在你我都毫無發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潛進院子?還是聽花顏姑娘說吧!」

  還真別說,被行之拍了一巴掌之後,朔風當真覺得腦子好像靈光不少,也反應過來。

  花顏神色猶豫,難得忸怩了片刻,才壓低聲音問道:「夜中睡著,也不知是奴婢的錯覺還是怎麼,總覺暗處有雙眼眸盯著,且這幾日多夢,有些反常才有此一問,還請兩位侍衛莫要見怪。」

  朔風和行之兩人聞言驟然對視了一眼,隨即抬看向花顏姑娘身後那床榻之上的自家公子,一時之間還有什麼不明白。

  只是這樣的事他們倆要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昏睡著的公子夢遊做的吧?

  花顏抬眸就看見行之和朔風眼睛也不眨地瞧著自己,加上她本就心虛,如今更是俏臉發紅,忙問:「奴婢只是隨口一問,兩位侍衛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許是這兩日擔憂公子,所以心神有些不寧罷了。」

  花顏只是客套話,但實情她也不好意思真的說出口,總不能說夜晚用察覺有人撫摸她的臉頰,甚至更加…

  她也不是沒有發過夢,從小心思細膩,隔三差五便會夢到越多,只是那時都是輕鬆愉悅的夢。只有爹爹出事之後,她背負著一家人的生計,日夜憂思也經常做噩夢。

  只是…從未想這幾日一般,竟然會夢到那些同大公子的旖旎場景。

  花顏實在是不得不懷疑。

  「原來如此,快去府醫處為花顏姑娘開一副安神寧心的藥?」行之一瞪眼,忙將朔風趕了出去。

  朔風也知自己留在這兒無益,說不定一個口不擇言就給主子說漏嘴了,一聽見行之的話便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不用的,本不是什麼大事。」花顏瞧著他倆大動干戈的模樣想要阻攔也無法。

  倒是行之說完,又看向花顏,出口時嗓音軟了大半截:「無妨,也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姑娘這幾日照顧公子格外勞心傷神,如今還不知曉公子要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還得多勞煩姑娘照顧著,姑娘的身子自然是不能出差錯的。」

  說著,行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頗有些為難地看向花顏:「只是還有一事需得求姑娘。」

  花顏一聽,忙回答:「行之侍衛言重了,若花顏能有何事幫得上忙的,定會盡力而為。」

  行之瞧了瞧床上的人影,又看了看花顏,猶豫了片刻才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幾日怕公子傷口沾不得水才只給公子擦了擦身子也就作罷。如今已經是第三日,按照太醫所說是能沾水的,且公子向來喜淨,屬下想請姑娘伺候公子沐浴。一來是屬下們都是粗人,做事不如姑娘那樣細緻。二來則是此事…屬下想若是姑娘來,公子會應允。」

  說完,行之不動聲色地朝床榻之上的人影瞥了一眼,花顏因為背對著瞧不見,他卻是瞧的清清楚楚。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床榻邊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節微微屈起,輕敲了敲床榻邊沿,隨即恢復之前那般模樣。


  那是應允的意思,看來主子心情倒是不錯。

  行之便心知此事做對了。

  花顏一聽卻是睜大了眼睛,有些始料未及地看著行之。

  這幾日擦身子都是行之和朔風輪換著來的,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如今讓她獨自伺候昏睡之中的公子沐浴,光只想著這一個念頭,從前那些荒唐的畫面便不受控制地鑽進她的腦海中,惹得她俏臉緋紅。

  花顏又扭頭瞧了瞧床上修長的人影,對上行之那樣期待請求的眼神,她也說不出半個不字,抿了抿唇只好應下:「伺候公子沐浴,本就是奴婢份內之事。」

  「多謝花顏姑娘。」行之一聽眼睛都亮了,轉身便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了。

  花顏瞧著行之那樣大動干戈的樣子,還心想不過就是沐浴,吩咐幾個人燒些熱水也就是了,哪裡用得上這樣鄭重其事。

  直到花顏興致缺缺地用完了膳,便被行之帶到了浴墨軒門前,她才堪堪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望向不遠處的行之:「行之侍衛…這是?」

  「姑娘莫要緊張,若是在耳房之中用浴桶來頗為拘束,姑娘一個弱女子怕是也不方便,屬下便讓朔風將公子帶來了此處,姑娘也方便些。」行之笑著解釋。

  一則是行之侍衛在花顏眼中向來是個可靠的,二則他說的話倒是也有些道理。

  花顏聞言,倒也未曾多想,只道了聲他思慮周全便進浴墨軒。

  浴墨軒的規矩還是一如往常,需要更衣。

  花顏被浴墨軒中的丫鬟帶進耳房更衣,她原本以為是同丫鬟們一般的裝束,誰承想走進去一瞧,竟還是上次公子吩咐的那身衣物。

  她抿唇問了句,可否不換那身,換另外一身?

  結果,許是經過上次丫鬟們有了經驗,又許是上次之後公子又交代了,這一回三四個小丫鬟死死圍著花顏,就是一定要換上那一身衣裙。

  為首的丫鬟還道:「姐姐也莫要為難奴婢幾個,公子上次便吩咐了,日後凡是姐姐來了,都需換上公子吩咐的衣裙才好,否則便要治奴婢們一個失職之罪。」

  如此一說,花顏也沒了法子,她上次那樣逃避是因為這衣裙,實在是太過單薄,莫說是行走,單單只說是她隨便動彈一下都似乎要乍現一大片春光。

  更別說她在浴池之中,難免浸上水珠,一旦浸濕,那可真成了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上次也是為了公子的身子著想,如今花顏想著公子在昏睡之中,不管如何也不會有人瞧見,她也不如上次排斥了,索性依了她們。

  花顏換上衣裙,又披上了長到腳踝的披風便去了。

  赤腳踏上溫潤生暖的玉石地磚,背後的大門已然重重關上。

  花顏長發只用一支木簪束著,剩下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她抬頭,那修長高大的身影已經被放置在浴池邊上,身上依舊穿著霜白的絲質褻衣。

  花顏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月雲紗,渾身都籠罩著夜明珠溫潤柔和的光芒。

  不施粉黛,俏臉絕美,通身的嬌柔溫和,如同遠從朗月中飛身而下的仙女。

  至少,在衛辭青不經意間看得一眼,便是如此覺得。

  浴池中的浴湯不停地散發著熱氣,花顏越走越近,便也覺得越來越熱,到了公子身旁,索性便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放在一邊。

  花顏先是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浴池,任由溫熱的浴湯浸透了她身上本就單薄的衣物,她也渾然不管。

  公子昏睡著,也瞧不見,那穿什麼便也不重要。

  殊不知,花顏背後那所謂昏睡著的人緩緩睜開了眼,想起行之的自作主張便不免捏了捏眉心。

  生怕這小丫鬟發現不了端倪麼?還伺候沐浴。

  非要拿兔子考驗狼?

  是考驗兔子有多傻,還是考驗狼的定力有多深?

  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衛辭青不禁扭頭往一旁看過去,便瞧見小丫鬟背對著他獨自一個人在浴池之中玩的那叫一個歡脫,是他從來未曾見過的生動活潑。

  似乎這一瞬間,她不是誰的女兒,也不是誰的姐姐,更不是誰家的奴婢,無需背負家中的生計,也無需擔驚受怕察言觀色。

  這一瞬間,她就是她自己,不摻半分旁的東西。


  只是水將她的身上衣物浸得濕透,以衛辭青非同一般的眼力,竟都險些被雪白美景晃了眼。

  該瞧的瞧了。

  不該瞧的也瞧了。

  衛辭青此時無法做什麼,畢竟要小丫鬟眼中他還在昏睡,也只能瞧著她玩得興起又放鬆。

  他恍惚。

  也是。

  沒有狼在看見蹦得歡脫可愛的兔子時,會依舊心如止水。

  花顏難得輕鬆,竟也一時忘了要伺候公子沐浴,等她玩得累了才反應過來,忙轉身走回浴池邊。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一道極為強烈的目光盯著她,可等她一回頭卻又什麼都沒看見。

  只能看見浴池邊躺著的大公子。

  這種感覺也不是今日突然有的,花顏揉了揉額角,只當是自己最近幾日都沒有睡好,所以有些心神恍惚地緣故。

  可很快,花顏便不這樣覺得了。

  花顏到了浴池邊,跪在大公子身邊,正欲給他褪下身上衣物,誰承想她甫一接近便察覺到有些不對。

  那雙狹長幽深的鳳眸依然闔著,氣息也一如從前平穩淺淡,只是薄唇的唇色卻不如之前那般蒼白,透著些許血色。

  花顏有些猶豫,又靠近看了看,便發現大公子的耳廓竟然紅了。

  她更是生了幾分懷疑,向來沒瞧見過大公子紅過耳廓,難不成…是著浴湯太過溫熱,所以烘紅的?

  也怪不得花顏這樣想,因為今日浴湯似乎要比上次燙上不少,上次她穿得那樣繁多都不覺得太熱,今日被這熱水汽一烘,只穿著披風都覺得有些熱了。

  花顏抿唇看著大公子的臉,偏生又在他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異樣,便只能半信半疑地伸手解開他霜白褻衣的系帶。

  此時,懷疑的是花顏。

  煎熬的卻罕見地成了在花顏面前從未吃癟的大公子。

  小丫鬟湊近時,那股獨屬於她的清冷幽香便不受控制地鑽進他的鼻尖。

  像是發現了什麼讓她湊近了些,他能感受到小丫鬟越來越近的呼吸,在她湊近之時,那溫熱呼吸不停地灑在他的唇上,滋生一片酥麻。

  而接下來,那雙柔若無骨的溫熱小手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胸膛,手臂,背後,肩身,腰腹上輕輕觸碰又立馬離開。

  她在褪下了他的褻衣。

  真的只是替他褪衣,卻難得讓衛辭青一個多年練武的人,呼吸亂了片刻。

  許是今日浴池太熱,又許是小丫鬟太單純,衛辭青只覺煎熬更甚。

  心知如此定會在她面前露出馬腳,衛辭青索性運用內力暫時閉了自己的五感。

  比方才的煎熬好了不少,心潮壓制下來,呼吸也平穩了下來。

  偏偏,他什麼都感知不到之時,花顏卻什麼都感知到了。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

  真正昏睡過去的人…應該是不會有如此興致的吧?

  公子未曾昏睡?!

  公子醒了?!

  那豈不是方才她在浴池之中肆無忌憚的模樣,早被他看了去?!

  一瞬間,好似渾身的鮮血滾燙著衝上花顏的頭,她緊張地咽了咽,跪坐片刻才終於接受這個事實。

  怪不得她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覺,總感覺有人看著她,總覺得有人在睡夢之中戲弄她!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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