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公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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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無邊。

  朔風駕著馬車行在京城街道之上,兩邊攤販林立,夜市之中更是燈火輝煌,百姓熱鬧非凡。

  行之坐在朔風身旁,瞧著百姓們笑得開懷的模樣,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景國從前是有宵禁的,從戌時到卯時,原是不許百姓外出。

  自從四年前,衛辭青向皇帝提出取消宵禁用以發展經濟貿易,同時也算是能夠增加百姓的收入,減輕百姓負擔,後以京城為試驗,衛辭青憑一己之力將京城夜市管理得井井有條,不僅促進了國家經濟發展,更使得京城百姓安居樂業,便在穩步推廣至整個大景國。

  也正是因為這一大力興國為民的舉措,衛辭青正式踏上屬於他自己的青雲梯。

  可以說,衛辭青的仕途實際上是由取消宵禁開始。

  夜市熱鬧,燈火輝煌,說笑聲夾雜著叫賣聲、討價還價聲。

  衛辭青正襟危坐於馬車之中,只聽馬車簾外傳來行之的嗓音:「公子,您何時還會修面具了?」

  行之懷中抱著長劍,問完同朔風對視一眼,難得打趣地朝馬車之中瞧了一眼:「依屬下看,縱使您將那壞了的面具贈予花顏姑娘,花顏姑娘也定然會喜歡的。」

  剛說完,一道勁氣破空而來,一個茶盞蓋含著內力猛地朝行之砸過去。

  行之嚇得虎軀一震,忙用手中劍鞘格擋開來,瞧著手中那被內力砸出凹陷的劍鞘,嚇得心驚肉跳,作勢朝著馬車中的人哭訴:「公子您也太狠心了吧!這一擊若是砸在屬下身上,縱使不是重傷也得疼上半個月吧!」

  「你若再口不擇言,本相不介意換成飛鏢。」衛辭青低沉清冷的嗓音傳來。

  聞言,行之抿了抿嘴,扭頭小聲同朔風道:「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公子自己忙得腳不沾地,命人搜了大半個京城才找到那面具,居然還有空閒研究怎麼修補那兔子面具,不就是因為那日不經意間瞧見花顏姑娘找那老伯重新買。」

  朔風好不容易能看見行之吃癟,原本還笑得合不攏嘴,結果聽到一半便察覺到什麼,忙對著行之搖頭。

  下一刻,一枚泛著銀白寒光的飛鏢瞬間從馬車中破空而出,只朝行之而來。

  行之大驚失色,忙閃身躲過,苦著臉認錯:「錯了錯了,屬下知錯了!再也不口出狂言了。」

  馬車中的人再沒了聲響,只剩下他透紅的耳垂。

  夜間寒風吹起,隨著時間流逝,馬車途徑繁華熱鬧的夜市,進入了一段無人的漆黑坊街之中。

  冰冷徹骨的寒風大肆飛舞,應和著藏進夜色烏雲後的明月,沒了光亮,周圍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如同蛙鳴又像蛇引,讓這一段無人之路便越發顯得陰森詭異。

  驟然,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緊接著便是無數道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銀白箭矢盡數朝著馬車而去!

  ……

  無盡夜色,數不盡的箭矢。

  花顏眼睜睜地看見那泛著凜凜寒光的箭矢,穿過馬車門帘,徑直扎進了大公子的身體。

  不過一個呼吸之間,大公子、行之、朔風三人的身上便被無數隻箭矢穿心而過,倒在猩紅的血泊之中,徹底沒了氣息。

  「不!不要!」

  花顏被那滿目猩紅徹底驚醒,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水,手腳一片冰涼,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是一場噩夢。

  「還好,還好只是一場噩夢。」她撫住被驚嚇得劇烈跳動的心口,軟著手腳起身,到了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壓壓驚。

  將將喝了茶,便聽見院中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著急促,想來那人該是十分著急。

  隨即便瞧見桑桑神色匆匆地推開房門,眼瞧著花顏醒了,三步化作兩步沖將過來:「姐姐不好了,方才得到消息,公子出事了!」

  「哪位公子?」花顏神色微變,開口時才發覺嗓音都啞了,方才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心跳,因為桑桑這句話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桑桑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回答:「兩位公子都出事了。」

  「坐下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花顏聞言,神色頓時大變,怎麼兩位公子會同時出事?不過是短短一夜未見,究竟發生了什麼。

  花顏惴惴不安地緊捏著掌心,生怕會見到噩夢中那樣猩紅可怖的場景,更害怕大公子當真遭遇意外。

  「還是奴婢來說吧。」李嬤嬤在兩人說話間也跟了回來,進門後謹慎地往四周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才關上房門,走到桌邊從頭至尾解釋:


  「今日晨起,本是用膳的時辰,二公子本是派了人要請姑娘前去一同用早膳的。誰知人剛到我們院子就說是朝中來了官兵,說是大理寺的人馬,將二公子帶走了。幾番打聽之下,才曉得是同科舉有關,說是二公子玩忽職守,導致出了極大的紕漏。」李嬤嬤壓低了嗓音細細同花顏解釋,瞧見花顏神色仍舊擔憂惶恐,福至心靈便直接說了餘下的:

  「至於大公子,則是在昨夜回別院的路中遭遇刺殺,被行之和朔風兩名侍衛拼死帶回別院,將整個濟善堂的郎中都請了過去還是不見好轉,今日晨起上朝之時皇帝問起,行之侍衛替大公子前去上報之時才得知,立馬便吩咐了太醫院院正帶領一眾太醫去了別院,眼下正在危急關頭呢!」

  花顏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俏臉更是煞白,忙抓住李嬤嬤的手:「如今府中是什麼情況?」

  「還能是什麼情況,老夫人不在,又帶走了府中一半有管家經驗的老嬤嬤,如今大公子和二公子齊齊出事,都快亂成一鍋粥了。」李嬤嬤說完,瞧見花顏那煞白的臉色,像是明白了什麼,輕聲道:「此時人多眼雜,人人自顧不暇,加上我也只有十幾位管事嬤嬤,若是有人偷偷溜出府中做什麼,只要在老夫人和二公子回府之前回來,定然也是注意不到的。」

  花顏聞言,驟然抬頭看向李嬤嬤,見後者朝著她點了點頭,她便下定了決心。

  花顏手中拿著長幃帽,正欲從小道離開,卻不想迎面便撞上紅豆。

  如今老夫人不在,也沒有幾個嬤嬤顧得上聽雨軒,紅豆便拿出了管家的派頭,瞧見站在李嬤嬤身後的人身形有些眼熟,卻又被李嬤嬤擋著看不清相貌,厲聲喝道:「站住,你是誰?可是要趁機作亂?!」

  花顏在李嬤嬤身後,不用李嬤嬤提點她此時也知道若是說話,或是讓紅豆看見自己的臉,怕是走不掉了,便未置一詞。

  「我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聽雨軒是紅豆姑娘做主了?」李嬤嬤走上前,悄無聲息地將花顏遮擋得嚴實,畢竟是在院中幾十年的老人,更是老夫人院中的老嬤嬤,正經說話時那通身的氣勢與派頭自然不是紅豆能比的。

  一句話便將紅豆身邊的幾個小丫鬟嚇住,都是惶恐地看向身邊的紅豆。

  不是說府中管事的老嬤嬤此時都管不過來,更沒人管聽雨軒麼?怎麼就偏偏漏了個李嬤嬤!紅豆雖說心虛了些,但如今這樣多的丫鬟小廝瞧著,她也是騎虎難下,若是此時服軟日後怕是再無人敬著她。

  紅豆扯出笑容,瞧著倒是個會說話的,同李嬤嬤道:「嬤嬤言重了,紅豆位卑人輕哪裡是能夠管家的,只是如今公子出事,老夫人已然離府,府中亂成一鍋粥,如今各位管事嬤嬤們都無人能顧及得上聽雨軒,為了替公子護著聽雨軒,紅豆這才只能趕鴨子上架。」

  「哦?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二公子的聽雨軒要你一個一等丫鬟管才能護住了?縱使老夫人不在,幾位正經主子都不在,也有十幾位管事嬤嬤頂著,如何就輪的上姑娘一個一等丫鬟了?管事嬤嬤忙是忙,但也還是能抽出手將一個聽雨軒管好的。紅豆姑娘若是真的本分,想要替二公子分憂,還請現在便回去,莫要在此橫插一槓子。老婆子不才,正好有時間來管聽雨軒,雖說老婆子不如紅豆姑娘那樣討主子的喜歡,但好歹吃過的鹽比姑娘吃過的米多,姑娘還是不要在此處純添亂的好。」

  這一番話是絲毫不給紅豆留面子,氣的紅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偏偏李嬤嬤的身份擺在那裡,縱使說破了大天也沒人能站在她這邊。

  若是今日當真同李嬤嬤起了齟齬,等老夫人回來之時,李嬤嬤一上告,縱使二公子再喜歡她,也不可能為了她幾次三番地公然忤逆老夫人。

  況且如今花顏重新回來,她明顯感覺到公子對她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紅豆此時再氣,也只是能咬著牙福身行禮,咬牙切齒道:「多謝嬤嬤。」

  說著,紅豆轉身便走,身旁跟著好幾個小丫鬟,不像是這衛府的一個一等丫鬟,倒像是這聽雨軒的側室姨娘。

  剛走遠,紅豆便猛地掐著旁邊的小丫鬟的手問:「方才李嬤嬤身旁的那人,你可曾覺得眼熟?」

  「紅…紅豆姐姐輕…輕些,奴婢疼。」那小丫鬟疼得呲牙咧嘴,紅豆瞪了她一眼才鬆了手。她也不敢得罪眼前的紅豆,老實巴交地回答:「紅豆姐姐,那不就是昨日被二公子帶回來的花顏嘛!那樣窈窕多姿的身姿,這府中除了她………就只剩姐姐了。」

  那小丫鬟說到一半瞧著紅豆的臉色忙補上了後一句。

  紅豆蹙了眉,扭頭看向遠處熟悉的身影,如此天下大亂的時刻,花顏那個賤人此時出去做什麼?


  瞧她那模樣似乎還很怕別人認出她。

  難不成…是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

  有李嬤嬤在面前擋著,縱使紅豆覺得眼熟,也沒辦法繼續追問。

  就算有猜想,紅豆也只能暫時擱置在心中。

  李嬤嬤和桑桑一路將花顏送到耳門,瞧准了沒人注意,才讓花顏悄無聲息地出了府。

  大公子遭遇刺殺,既然皇上知曉派了太醫前來,此時別院之中定然是擠滿了伺候的人,為了避免引人注目,花顏是打算從別院後的偏門進去的。

  從前繞到後要經過一段無人的窄巷子,花顏頭上帶著長帷帽,腳步很快。

  殊不知,她方才走出不遠,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隨即便聽見一聲落地的聲響。

  面前便已經站了一名身穿墨黑勁裝的男子,手中還拿著長劍,瞧著便知曉不是善茬。

  花顏心驚肉跳,只當自己遇見了歹人,忙往後退:「你是誰?」

  「花顏姑娘!屬下是主子的暗衛,如今主子遭受刺殺,整個別院之中四處都隱著暗衛,屬下遠遠的便覺得是您來了,想必姑娘是想要瞧瞧主子的,跟著屬下進去便是。」那暗衛也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只是所有負責別院的暗衛,幾乎都是知曉花顏的存在,也知曉她對自家主子絕非一般人。如今說話都忍不住放軟了聲線。

  「有勞。」花顏微微頷首,便在暗衛的帶領下,從耳門進去,帶進她一直住的院子之中。

  那暗衛又說此時府中草木皆兵,太醫院院正帶著一群太醫正在公子的院子之中診治,若是花顏想要見公子,怕還是要再等等。

  便讓花顏在院子外等著。

  不知怎麼,花顏明明等在外面,什麼也未曾看見,她的心卻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

  不出片刻,花顏便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姑娘,您如何來了?這樣遠的路,怎麼也不讓朔風去接您。」

  花顏轉身,便看見了負傷的行之,好在瞧起來都是皮外傷,「無妨,況且聽說你與朔風也受了傷,自然也不好麻煩你們,公子眼下如何?」

  「各位太醫們還在診治,公子受傷太重,又正好傷到了舊傷,但好在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傷到了公子的腰,便是在診治公子的腰。」行之壓低了聲音向花顏解釋,眉宇之間也是隱不去的憂色。

  花顏是不止一次見過大公子背後那道腰傷的,看了這麼多次她也能夠想像到當時腰上那道傷是有多重,況且當時老太師恐怕是直接想要將大公子攔腰斬斷,那樣的傷怕是傷到了骨頭都說不定。

  如今再次重傷,只會更加嚴重。

  花顏就等在院子外,不言不語地呆坐著,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但她此時只曉得是絕對不希望大公子有事的。

  因為什麼呢?花顏自己都說不清。

  或許是因為想要將他當做一個依靠,又或許是他出了事,娘親和幼妹得不到如今這樣好的照料。

  她只知道他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花顏看著院子中來來往往的小廝,看著他們每個人端出著銅盆清水進去,可不多時再從院子中出來時便變成了猩紅的血水。

  那血腥味漫天,花顏坐的不是太近都能夠聞到。

  花顏的心,隨著那一盆盆端出來血水落到了谷底,又猛地懸到了懸崖之上。

  一高一低,忐忑不定。

  她攥著手,攥得指節發白,便不敢再往院子中看,像是不忍又像是不敢。

  從天亮等到天黑。

  明亮的天光逐漸被無盡的夜色替代,夜色最終籠罩下來之時,終於聽見一眾太醫們走出房門低聲討論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花顏忙轉身躲進夜色之中,讓人無法發現她的存在。

  等一眾太醫洋洋灑灑都離開了,行之便急匆匆地趕出來給花顏報信:「姑娘盡可放心,如今性命無憂,公子的腰傷也沒問題,只要好好將養就行,只是如今公子還在昏睡著,還未醒來。」

  花顏整個人如釋重負,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來,緊張地捏著掌心:「奴婢能不能進去瞧瞧公子?行之侍衛放心,確定公子安然無恙奴婢便離開,絕不會打擾公子的。」

  朔風聞言,正欲拒絕,誰承想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被行之猛地瞪了一眼,看行之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仿佛下一瞬就要一腳踹上去才好。


  瞧著,朔風和行之眉間的憂色倒是輕了不少,只是花顏帶著長幃帽,實在無法事無巨細都瞧清楚,更何況她此時心心念念的都是房中之人,如何又多餘的心力去注意他們倆的細微轉變。

  行之再對上花顏,臉上立馬帶上溫柔的笑意,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哪裡的話,太醫說了公子昏睡著,不知道何時才會醒來,最好是要有人十二個時辰貼身地照顧著才好。原本還猶豫著屬下與朔風兩個五大三粗的武夫怕是無法事無巨細地照料公子。如今姑娘來了便是為屬下們解了燃眉之急,姑娘快進去吧,公子等著您呢!」

  聽著,花顏心下聽著有些細微的不太對勁,但偏偏她一時之間又找不出具體什麼不對勁。

  花顏也只好朝著行之與朔風微微頷首,便進了院子。

  朔風還懵著呢,擰眉問行之:「公子不是交代了………」

  話還沒說話就被行之一巴掌拍上了後腦勺,聲音戛然而止。

  「說你小子五大三粗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啊。公子受了那樣重的傷,若是沒人時時刻刻照顧著,你覺得正常麼?」行之瞪了他一眼,瞧見朔風后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才閉上了嘴。

  又很是有眼力見地將公子院子中的暗衛撤走,自己拉著朔風就在院門外守著。

  花顏走進院中,越接近廂房,越接近床上的那個人,她的心跳便跳得越來越快。

  她從未見過那樣虛弱,那樣蒼白,那樣了無生氣的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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