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奴婢不是怕公子,是擔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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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兒,告訴母后,可有何處受傷?」皇后看著眼前的八公主,好好的寶貝女兒莫名其妙被擄走了一天一夜,被救回來時就是如此憔悴的模樣,她看著都心疼不已。

  八公主瞧著雖憔悴,眉眼間卻染滿笑意,未見半分驚恐與後怕,像是孩童一般撲進皇后懷中撒嬌:「母后莫要擔心,寧兒這不是回來了麼?而且衛哥哥去得及時,女兒未曾收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只是手腳被繩子綁得太久了有些青紫,方才太醫也說了,用藥油揉一揉過兩日便能消了。」

  「那便好。若當真讓本宮的寧兒受了傷,定讓那群歹人以死謝罪!」皇后冷哼一聲,說這番話時言語間透著狠辣,邊拍著八公主的背邊問:「寧兒可曾看清擄走你的歹人是何模樣?竟敢在這天子腳下,擄走我景國公主,簡直不知死活!寧兒告訴母后,母后為你出氣。」

  「母后……寧兒未曾看清。」八公主埋首在皇后懷中,讓人看不清神色與悲喜,「寧兒只記得有人攔了馬車,那迷煙從窗外而來,寧兒便暈了過去。再醒過來之時,就看見衛哥哥和皇兄們來救寧兒了。」

  「竟有如此詭異之事?」皇后半信半疑,正欲再問就瞧見太監急忙進來通報——

  「啟稟皇后娘娘和八公主,丞相大人來了,說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查看公主是否安好。」

  一聽丞相兩字,八公主登時從皇后懷中抬起頭,驚喜地看向那太監:「當真?」

  「回公主,奴才怎麼敢有半句虛言。」小太監嚇壞了,忙不迭保證。

  八公主又滿眼期待地望向皇后:「母后。」

  「知道了。」知女莫若母,用不上八公主說,皇后娘娘便明白了八公主眉間的期待和羞澀:「向來辭青對你也是有情分的。你被擄走,他暗中將京城翻過來搜尋,後來得知你的所在,更是馬不停蹄地出宮,如今又是請了你父皇的允許前來瞧你,看來本宮的寧兒還真是得償所願。母后說了,旁的女子都算不上什麼,永遠比不過你與辭青這麼多年的情分。」

  「母后說的對,寧兒只要衛哥哥心中有我就好。」八公主說著,俏臉和眼眸充滿了甜膩滿意的笑容。

  「好了好了,母后便先走了。」皇后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便離去了。

  八公主勾唇一笑,看著殿門口修身玉立的高大身影,眸中儘是勢在必得。不論是花顏那個賤婢,還是和衛哥哥相處親近的小姐又如何,在危急時刻,衛哥哥心中想的第一個是她,這便夠了。

  「快去,將衛哥哥請進來!」八公主笑著吩咐完,立馬開始整理衣裙。

  「衛哥哥!」

  一瞧見衛辭青走進殿中,八公主便親昵地迎上了:「衛哥哥你來了。」

  「微臣見過公主。」衛辭青不動聲色地閃躲開:「公主身子果然康健。」

  話中意味不明,八公主迎上前的腳步驟然停下,像是察覺到了不對,遲疑道:「衛哥哥,不是你將寧兒救出來的嗎?你難道不希望寧兒平安無事嗎?」

  「公主福澤深厚,縱使微臣不去,公主也定會安然無恙。」衛辭青眉眼冷硬疏離,看著八公主一字一句道。

  不知怎麼,這話明明聽起來像是恭維之言,若是從旁人嘴中說出來便是十足十的諂媚和討好,可偏偏從衛辭青嘴中說出來。

  八公主顯然察覺到了衛辭青這句話的弦外之意,心中控制不住發虛,疑心衛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愣愣地看向衛辭青,臉上忙堆上笑容想要遮蓋住心虛:「衛哥哥……你究竟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啊寧兒不明白…不是你親手將寧兒從賊人手中救出來的麼?怎麼…衛哥哥難道不希望寧兒安好麼?」

  「微臣在說什麼,公主當真不明白麼?」衛辭青神色淡漠,語氣因為太過平靜而顯得冷漠,沒有半分情緒。

  那一眼,如入無人之境的刀劍,輕而易舉地直入八公主的眼眸。

  他太過冷靜理智,太過了解人性複雜,那一眼就仿佛輕飄飄能將她整個人所有的心虛和見不得人的情緒徹底看穿。

  八公主慌了神,控制不住的心虛,止不住地搖頭,眼眶泛紅充斥著眼淚:「我…寧兒不明白!衛哥哥你怎麼了,你將寧兒救出來的時候是那樣著急,是那樣擔憂,寧兒從來沒有在你身上看過這樣激烈的情緒,衛哥哥你明明當時不是這樣的!」

  「微臣若未曾記錯,那時公主尚且不省人事,又如何知道微臣著急擔憂?」衛辭青意味不明地說完,抬眸徑直盯著八公主,狹長幽深的鳳眸中沒有絲毫驚訝,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疾不徐道:


  「至於著急擔憂,公主許是看錯了,微臣只是急於前往青玄寺。」

  「青…青玄寺?怎麼…怎麼會?!衛哥哥你為何要急著去找那個賤人?!」八公主聞言,猶如當頭一棒將她砸得徹底,她不可置信地抬頭,忙抓住衛辭青的衣袖脫口而出便是質問。

  可話剛出口,八公主便徹底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她若只是單純被擄走,被賊人用來將衛哥哥引進陷阱之中,她便絕不可能知道這些!

  「衛哥哥…衛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八公主反應過來臉上笑容已經徹底被倉皇驚恐代替,竟然比她劫後餘生時還要害怕,想要解釋,一抬頭對上衛辭青那雙涼薄的眼眸。

  她看清他的處變不驚,看清他眸中的冷漠平靜,仿佛從一開始就已經對一切瞭然於胸,來同她說這一番話也只是等著她自己說出口。

  突然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猛地將八公主的脖頸狠狠掐住,讓她無法解釋半個字出來。

  衛辭青只是微不可見地挑眉,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公主此番,罪責之大,自己可曾清楚麼?若此事當真查起來,公主可想過幾日便能查到自己?」

  「我沒有,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衛哥哥你要相信寧兒!」八公主喉嚨發緊,嘴裡死不承認,卻又不知怎麼說能贏得眼前男子的些許信任。

  行之默默走上前,替自家公子開口:「公主或許不知,您身邊伺候的人,為了給您做偽證,能讓皇上皇后娘娘相信,昨夜便進了慎刑司,各式各樣的刑罰用了個遍,到如今還未曾走出來。公主也不知,您以為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實則漏洞百出。先是您從馬車中消失,若無身邊伺候人的配合,活生生的人如何能夠做到憑空消失?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出行隊伍,充滿皇室護衛,何人敢輕易闖進去,就只為擄走您?擄走您之後,所圖非錢非權,又百般奇怪地擄走了另一位小姐。若當真只是為了將我家公子引進埋伏,以您作為威脅,皇上一則聖旨壓下來,我家公子無論如何也會去救您,何必再擄一個多餘的?

  縱使是害怕一個人不夠,那兩個人一起擄了,又為何要分開?您此舉以自身性命做賭,只為看看公子心中,你和那位小姐的分量誰更重。」

  八公主並不清楚自己的計劃為何在衛辭青面前會被一眼看穿,就算是英明如父皇,老練如母后也未曾看出半點端倪,為何偏偏是衛哥哥!!

  「我只當你是小孩脾性,如今才知曉,如今的寧兒,早已不是當年的寧兒。」衛辭青像是看穿了八公主的內心,薄唇輕掀,不緊不慢地說著。

  他說的輕飄飄的,偏偏落在了八公主耳中卻變成了萬丈泰山,重重地壓在她身上,讓她只覺渾身害怕,喘不過來氣。

  「衛哥哥…衛哥哥你聽我解釋…」八公主眼淚從眼眶不停滾出,哭著要解釋:「寧兒不是故意的。寧兒只是…只是在乾歲客棧看見你和那個賤人…那位小姐那樣的親昵,可你從未對寧兒那樣,寧兒心裡難受,才…才一時控制不住的,衛哥哥你不要生寧兒的氣!」

  「公主的安排倒也算得上周密,以微臣為由,讓皇上與各位皇子將注意力都放在微臣身上,自然不會查到公主身上。只是公主百密一疏,微臣如今主管科舉,難免讓人憂心背後之人意圖在科舉。科舉乃國之重事,一旦出錯後果不堪設想,導致如今眾位皇子人人自危,不知何時便要擔上結黨營私,甚至以親妹妹之性命霍亂朝綱的莫須有罪名。」衛辭青說著,垂眸睨向八公主,嗓音冰冷:「這便是公主任性的結果。」

  「怎麼…怎麼會這樣…」八公主跌坐在地,完全沒想到她失蹤這件事,竟會被提到這等程度,不用衛哥哥多說,她自己都清楚若是此事變成國事,便徹底難以收場,她也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屆時縱使母后有心,怕也再難護著她!

  八公主是徹底怕了,扯著衛辭青的衣袖不肯放手,像是抓住最後呢救命稻草,滿眼淚光:「衛哥哥,你幫幫寧兒,寧兒不是故意的,寧兒真的知道錯了,寧兒再也不會這樣了,我會聽話的,會像以前一樣,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再發展下去了!」

  「棄車保帥,公主知道該如何做。」衛辭青並未挑明了說,只是諱莫若深地看著八公主。

  「知道…知道…寧兒知道了。」八公主再不清醒也徹底理智下來。

  對,棄車保帥。

  眼下只有這一條路。

  此事不能和她有關,但又不能繼續發展下去,只能結束到這裡,便需要一個能將此事咬死的替死鬼。

  「公主好自為之,微臣告退。」衛辭青伸手撫開衣袖上抓著的手,正欲轉身離去。


  衣袖卻又被抓住,八公主滿眼淚光地跌坐在地上,望著衛辭青的背影,不甘又留戀:「衛哥哥,你還記得…十二年前的山洞麼?你還記得…那夜的寧兒麼?」

  「若記不得,今日微臣不會來。」衛辭青眸光微涼,神色沒什麼起伏,拂袖而走:「但公主,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如同晴天霹靂般砸在八公主的頭上,眼前淚水模糊了視線,喃喃自語:「你真的…看上她了…我會變回原來聽話的寧兒的,衛哥哥你不能不要寧兒…」

  回答她的,是寂靜無聲的宮殿,是那道傲骨玉立,不斷遠去的身影。

  ……

  「姐姐,快嘗嘗這道湯。」桑桑興致沖沖地為花顏布菜:「聽說很補身子的。」

  花顏朝桑桑溫柔一笑,接過那碗熱湯,正欲說話卻聽見門口傳來男子低沉清冷的嗓音——

  「什麼湯?也讓本相嘗嘗?」

  許是太過突然,又許是花顏實在未曾想到要如何面對大公子,手中象牙筷散落在桌上,下意識的動作完全搶在了她的思緒之前。

  花顏猛地站起身,想要拔腿朝門口頎長高大的身影走過去,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將她按在原地,只能愣愣地和他對視。

  瞧著這場面,行之立刻招呼著桑桑退下,留下花顏與衛辭青兩人。

  衛辭青不緊不慢地到了花顏面前,瞧著她呆愣的模樣,甚至眼眶中還含著晶瑩的淚,他微不可見地蹙眉。

  為何同樣是眼含淚光,面對小丫鬟,他便生不出半分煩躁,甚至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愛。

  瞧見大公子蹙眉,花顏登時反應過來,便以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忙壓了壓淚水,福身行禮:「奴婢見過公子。」

  不想,衛辭青的眉頭皺得愈發深了些許,瞧上來更是不快。

  花顏越發不敢輕舉妄動,試探著開口:「公子…可要用膳?奴婢這便吩咐膳房重新布菜。」

  說完,下巴一緊她便被強迫對上了他染著不悅的鳳眸。

  花顏惶恐地看著他。

  「你怕我了。」衛辭青薄唇輕掀,語氣平靜且肯定。

  是陳述,不是疑問。

  小丫鬟眸中的怯怯和侷促那樣的明顯,他養了那麼久的兔子,一夜之間仿佛所有回到最初那夜,她侷促她不安她躲閃。

  又怕他了。

  養了這麼久的兔子,又怕他了。

  花顏想搖頭想回答不是,可怎麼就是說不出,像是無形的力量,又像是心裡的情緒作祟。

  公子選擇先救八公主,其實無可厚非,也讓行之救了她。

  她這樣卻不是因為心裡苦澀難受,只是她再一次看清自己對於公子的分量,認清自己的身份。

  更要比從前越發理智冷靜地提醒自己,不可逾矩,不可妄想,只當是一位對她還不錯的主顧,好好伺候著便好。

  可一見他,見他平安歸來,她心中的情愫如魚見水,恨不得衝著他跑過去確認他毫髮無傷才好。

  她只是需要時間克制。

  衛辭青睨著她,見她還是如此,再次一字一句地問:「你怕我了?」

  是疑問,是不解,是不悅。

  「沒…沒有,奴婢沒有。」眼淚從眼角落下,她來不及掩飾情緒,他也從不給她機會掩飾。花顏只能看著他,私心地欺騙自己,只一次,就一次。

  她直視他,任由自己的情愫宣之於口:「奴婢不怕公子,奴婢是擔心公子。」

  下一刻,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踮腳輕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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