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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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穀還在哇哇哭,霍朗已經找來干毛巾,罩頭把他腦袋上的汗擦乾淨,接著就將禾穀提起脫掉鞋子安進被窩裡。

  小孩子平時活蹦亂跳,身體也始終不如大人強健,這大冷天的,一出汗再一著風,很容易就會病。

  禾穀還要掙扎,霍朗按著他道:

  「沒怎麼了,你大哥沒本事,怕羞了行不行?」

  禾穀頓住,躺在床上眼角還在流淚,卻是鼓著嘴巴仰視帶著一種揣摩的目光去打量霍朗,良久之後才終於漸漸收了眼淚,嘟著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說了句:

  「真沒用。」

  霍朗薄唇扯動一下,在禾穀額頭拍了拍,笑道:

  「是,你最有用。」

  禾穀趁機抱住他的手,道: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誰騙人誰是小狗。」

  「放心吧,等做好準備,我會去說的。」

  禾穀這才放心下來,吸吸鼻子,鑽進被窩取暖去了。

  「躺著睡會兒吧,我去做飯。」

  「不用你做飯。」

  禾穀從被窩探出腦袋,解釋道:

  「司寧寧做過了,鍋里還有專門給你留的,大哥,你直接過去吃吧!」

  霍朗起身的動作再次頓住,半晌之後,「嗯」了一聲,步伐沉重地朝廚房走去。

  等人站在隱隱冒著熱氣的灶台前,他一雙眼忽然憋得通紅,遲遲伸不出手去……

  霍朗告訴早苗禾穀,今年的冬天來了,要在天氣大冷起來之前,把入冬的東西準備齊全。

  比如冬衣,柴火,足夠的糧食。

  兩小隻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以至於後面一段時間,霍朗人很少著家,他們也不覺得奇怪。

  可早苗禾穀是早苗禾穀,司寧寧是司寧寧。

  司寧寧是一個四肢健全,思維正常且理智的姑娘。

  找霍朗一次沒找到人,兩次、三次還是找不到人,她就不會覺得奇怪嗎?

  會,當然會。

  正因為她理智,所以不明白的話要當面跟霍朗問清楚,說清楚。

  可霍朗不給她這個機會。

  霍朗躲著司寧寧,所以即使司寧寧陷入尷尬境地,也沒了辦法。

  僵持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周。

  周末夜裡,司寧寧眉心微蹙,攥著厚厚一疊試卷坐在煤油燈下。

  她魂不守舍,一會兒扒拉一下試卷,一會兒指尖沿著小木桌上的木頭紋路扣一扣。

  半個小時過去,一張試卷都沒批出來。

  蔣月目睹她的反常,開口想說點什麼,堂屋門口忽然傳來跺腳聲。

  「嘿!下午那會兒還只是下小雨,這會兒竟然下起雪來了?去年都沒看見雪,我還以為南方冬天只有雨沒有雪呢!」

  下雪了?

  司寧寧微微愣神,反應過來時,小桌桌面微顫,她已經竄出了房。

  赤著腳的。

  蔣月趕緊丟了手裡書,提著鞋追她:

  「你有毛病啊!這麼冷的天!」

  司寧寧站在堂屋門口,地上好冷好冷,可是她像是感覺不到,躺著腦袋往屋檐邊際看。

  蔣月把鞋放過來,拍著她小腿讓她穿。

  她木訥套上鞋,腦海里想起許多過去發生的事和說過的話。

  ——我酒勁已經退下去了,現在正好坐下,不如說說我們兩個的事?

  ——……我們兩個有什麼好說的?

  ——用完就扔,又想反悔了是不是?

  ——沒有,不是都說過了嗎?下雪就去扯證!

  屋裡煤油燈的光暈泛著暖意的昏黃,襯得外面暗藍色天空追下的雪花如砂礫一般。

  說好的下雪了就去扯證……

  心情沒由來的一陣難過。

  司寧寧抿直唇瓣,好努力好努力才把泛起淚花憋了回去。

  她又不傻。


  她其實猜得到的。

  霍朗不是輕易會食言的人。

  他身份特殊,會有難言之隱。

  她理解,她體諒。

  可是好討厭……

  她不要不告而別,她不想被不告而別。

  嘴裡委屈的酸水來不及咽,視線倏地模糊,眼裡忽然瀰漫出水霧。

  司寧寧緩緩蹲下,忽然哭的好傷心。

  「嗚……嗚嗚……」

  第一次託付真心,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她該怎麼做?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司寧寧過往就如小太陽一般溫暖著所有人,再是艱苦,她也不會抱怨一句苦。

  姑娘們早已習慣了她的開朗明媚,此時此刻,她毫無徵兆的哭,且越來越無法收場。

  幾個姑娘瞬間慌亂了陣腳,圍著她安慰她,哄她:

  「怎麼了寧寧?」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徐淑華粗糙的臉上,眉毛緊緊皺了起來,被她哭的心裡沉甸甸的。

  「你要什麼?我去給你找,你別哭行嗎?」

  徐淑華摟住司寧寧,安撫似的搓搓司寧寧肩頭。

  司寧寧微不可聞晃晃腦袋,眼裡淚流不止。

  心裡壓抑的難受,她想讓徐淑華和蔣月她們不要理她,讓她哭一會兒,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根本說不出話。

  不想讓人看見狼狽的樣子,她兩手捂臉,壓下了「嗚嗚」的哭聲。

  「你到底怎麼了呀?」

  「別哭了……我都想哭了……」

  幾個姑娘絮絮叨叨,可是很快,又安靜下來。

  有人推了推司寧寧。

  司寧寧兩手捂臉,依舊哭得傷心,沒有動。

  直到跟前有人鉗住了她的胳膊,她緩緩悠悠站起身,從鬆懈的掌心裡看清了站在跟前的人。

  ……霍朗。

  這場凜冬的雪,霍朗盼了兩年。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麼像個負心漢,又像個窩囊廢一般的逃走。

  所以,他來了。

  「我跟司知青說幾句話……麻煩不要外傳。」

  薄唇抿了抿,霍朗丟下一句話,牽著司寧寧,直接將她從知青點帶離。

  他人高腿長,心情沉悶焦急,步子跨的也大。

  司寧寧被他牽著一路跌跌撞撞,路上松松垮垮的鞋子跑掉了也不說。

  就這麼一路抽泣的被霍朗帶到了掃盲班。

  平時八點之前,掃盲班這邊都有社員們上課的「夜班」。

  煤油燈和火柴是齊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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