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陳堯:齊大非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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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上的事早處理完,陳堯並不回上海,而是逗留京市,目的是觀察梁映寧的生活。

  周律沉太容易看穿陳堯那點心思。

  但沒時間和陳堯溝通。

  陳堯承認,「我放不下,姓謝的騎馬都不讓著她點,她最在意輸贏,能贏一回可以炫耀好幾天。」

  「不關我事。」周律沉揭開衣袖看腕錶,起身離開。

  陳堯拿開被褥,沖周律沉的背影一頓埋怨,「怎麼又走了。」

  周律沉冷冰冰,「陪你睡?」

  人一走,病房空蕩蕩,陳堯徹底頹廢下去。

  縫合手術打了麻藥,陳堯沒感覺,任由醫生在他身上縫縫補補。

  麻藥過後渾身開始疼痛,好幾天睡不好覺,保鏢告訴他,後腰有條長長的手術疤。

  「很醜嗎。」

  他皮膚白皙,多出一條疤痕得多難看。

  「….不醜。」

  陳堯知道保鏢的謊言,沒計較,靠在床頭,看窗外的夕陽。

  已經很久沒人來見他。

  他不想等,他想親自去找梁映寧。

  陳堯拄起拐杖,半夜離開病房。

  頭回走路不利索,笨拙撐著醫護拐杖。

  保鏢不敢不從,值班的醫護髮現時,陳堯已經坐進車裡。

  不遠處停著輛白色的賓利轎車。

  戴著銀邊眼鏡的矜貴男子不疾不徐看著那一幕,開車的莊明說,「二公子,要跟嗎。」

  周律沉收回視線,「回家。」

  莊明認為:「陳總估計喜歡梁映寧,人如今已經不是他的了,又何必。」

  喜歡?

  這詞。

  周律沉表情十分平靜,轉了轉無名指的婚戒,「誰知道。」

  芸芸眾生,拋開高貴的身份,顯赫的家世,他們也不過是有著同樣血肉軀殼的普通人,有著不肯低頭的傲氣,有著愛人不敵愛己愛權的自私,有著不完美的性格,感情里有著遺憾,有著孤獨與寂寞。

  會傷心,會難過。

  為得到而想盡辦法。

  -

  盼著見一面。

  陳堯到雁柏山莊又後悔了。

  是被保鏢扶下車,自己如今沒完全康復,半個殘疾人。

  突然沒底氣讓梁映寧看到自己這副半身不遂的模樣。

  車窗玻璃映出狼狽的自己。

  陳堯勇氣全無,「這麼丑,我們回醫院吧。」

  保鏢只好扶他回車裡,他腰不好,腿不好,生怕矜貴的少爺磕到扭到,光是坐下都廢了好大力氣。

  等一切完成,兩個人的額頭布滿細汗。

  勞斯萊斯離開雁柏山莊。

  前前後後在醫院養了20天,期間除了周律沉,沒再有人過來。

  不過。

  周律沉回曼哈頓了。

  陳堯在極度焦慮和抑鬱中度過,勉強能走好路,醫生建議不能站立太久,膝蓋會酸,活動過度估計會殘疾。

  陳家安排他出國繼續治療。

  醫院在紐約,陳堯接受。

  轉院當天。

  飛往紐約的私人專機在國際機場準備妥當,連隨行人員一併安排好。

  梁映寧捨得來送他了。

  公務候機樓內。

  梁映寧望著陳堯額頭的紗布,「怎麼又有新傷口。」

  陳堯一身傷痕累累。

  因為很久沒有好好睡,下眼的黑眼圈略顯明顯,薄薄的皮有點青。

  挺丑的吧,他本來有張英俊瀟灑的臉孔。

  「半夜起來上廁所,摔到洗漱台。」

  陳堯毫不避諱談及,當時擦掉了額頭一塊肉,痛得心麻,狼狽又可憐。

  梁映寧抬頭看向他身後的保鏢,眼神帶了點責怪的意味。

  這一眼,保鏢深深埋下頭。


  梁映寧視線落回陳堯身上,他骨骼本就生得清瘦,這回瘦得更明顯,皮膚太白,染一身病痛折騰得他將死不死的樣。

  那一刻,是心疼他的。

  但早就回不去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是在紅檀茶樓看見陳堯那時候吧,是訂婚宴上,陳堯遲遲不肯出面的時候吧。

  是看著他大手一揮,直接買下雪場哄菲菲的時候吧。

  撇開所有雜念,梁映寧低聲安慰,「會好起來的。」

  陳堯啞聲,「阿…阿寧,跟我去紐約嗎。」

  梁映寧『啊?』一聲,目光變得遲鈍。

  陳堯聲音帶有乞求。

  「去嗎,謝欽揚不合適你。」

  「我問你,我愛你。」梁映寧直視陳堯,還是有那麼點期待地問,「這三個字,你面對我的時候,說得出來嗎。」

  情急。

  他迫切開口。

  「我…我…」

  結果,欲言又止。

  並不意外。

  梁映寧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只不過很快,不動聲色收起情緒,笑著看陳堯。

  「愛太重,你不愛,自然說不出口,道理太簡單,我懂。」

  「我也沒打算從你的前任里殺出重圍,也不想成為你只想安分後的選擇,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自始自終,陳堯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就這樣吧陳堯。」

  梁映寧拎起包包,留下一句話,「我不覺得你對我有感情,而是一種被迫後的選擇,連想吻我,你都下不去手不是嗎,我和你只有家世合適,其他都不合適,我回去了,對不起。」

  她步履輕快地離開,沒有任何遺憾。

  陳堯同樣起身。

  登機時,回頭看一眼首都的機場。

  飛往紐約的專機在下午14點啟程。

  機場外停了輛黑色大G。

  梁映寧坐在副駕駛,遙遙望著那架白藍相漸的波音飛機滑行至天空。

  謝欽揚給她遞紙巾,一語不發。

  梁映寧手背拂掉眼角溢出的淚光,「婧婧也離開京市了。」

  都忙,都有想要追逐的權利與欲望。

  只是偶爾才懷念起滬市的縱情聲色。

  唯獨她自己止步不前,整整十年。

  再後來的半年。

  陳堯徹底康復。

  後腰的疤痕息肉還在,保鏢建議他去做個美容冷凍手術。

  陳堯手繞到腰後,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肉,勾唇,「無所謂,睡覺不硌,丑點好。」

  只是摸著摸著,手指僵住。

  這道疤,要留一輩子了。

  情人節當天。

  聽說謝欽揚為梁映寧在雁柏內,鋪滿紅玫瑰。

  聽說馬場的母馬誕下小馬駒,謝家小少爺親自取的名字:寧寧

  聽說謝欽揚帶梁映寧回老宅過元宵節。

  零零散散的碎片。

  都是陳堯花錢打探來的消息。

  熙攘繁華的曼哈頓下城區。

  夕陽光線灑在陳堯的背影,極簡的灰色風衣,他將手抄在風衣口袋,始終低著頭走。

  很難過嗎?

  莊明邊開車,邊看著他的背影,笑笑搖頭。

  失落什麼。

  這些貴公子。

  他們在感情里碰壁也就那樣了,前方的路依舊是光明大道和無不竭盡的高位,他們的人生就如眼前的曼哈頓高聳大樓般繁華璀璨。

  愛情,不過是在他們的世界裡匆匆留下點遺憾。

  要什麼有什麼,唯獨情愛不可控,他們這輩子能體驗到的悲傷,也只有愛恨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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