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山海經青鳥,訓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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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要當訓禽師?」

  秦始皇昂著頭,望著爬在屋檐上的卓草,恍然大悟。這蒼鴿,竟還能用以傳遞書信?甚至,要比郵驛還好用?

  「算是吧。」卓草平靜的望著秦始皇,「所以能把梯子還給我了嗎?我腿軟……」

  「老蒙,給他架上。」

  秦始皇生動形象的詮釋了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卓草方才翻牆跑路後,便把木梯扛來,直接爬到屋頂上與之對峙。

  不是要把圍牆給推了嗎?

  你有本事就把房子也給扒了!

  然後……然後梯子就沒了。

  卓草顫顫巍巍的下來,額頭上都是汗珠。

  「這蒼鴿,真能送信?」

  「當然,你不信你問問卓彘。」

  「啊?」卓彘撓著頭,「能不能送信我不知道,但我按照小草的吩咐可是專門把蒼鴿帶到幾十里外。有次比較快,大概半個多時辰就飛回來咧。我當時等著等著睡著咧,蒼鴿還是自己鑽籠子裡頭去的。」

  「真的?」

  「真咧!」

  「嘶……」

  蒙毅揉搓著鬍鬚,滿臉駭然。雖說具體原因他不明白,但水禽之戲自古就有。有訓禽師會訓練仙鶴,吹奏骨笛後,便能看到仙鶴翩翩起舞,頗為神妙。只是他沒想到,這蒼鴿還能送信?

  「很奇怪嗎?都說了,讓你們多讀點書,你們就是不聽。別天天大驚小怪的,一點見識沒有。山海經,讀過嗎?」

  「讀過。」

  「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鳥居之。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小鵹,一名曰青鳥。為西王母取食。」

  「不是假的嗎?」

  「……」

  蒙毅被秀的是頭皮發麻,恨不得現在就掐死卓草。這嘴怎麼就如此狠毒,如此氣人呢?青鳥之說的確是有,甚至還有傳言這三隻青鳥能為西王母送信。

  還有人說親眼見過青鳥,還得到王母的信箋,因此找到失落的寶物。只是後經調查,發現這夥人是盜墓賊。

  ……

  「我只是告訴你們,蒼鴿傳書沒什麼奇妙的。蒼鴿在關中地區不算少見,就咱伏荼亭內就有人養的。昔日周天子有庖人掌六禽,就有蒼鴿。」

  卓草府上甚至還有塊純綠色的美玉,說是出自婦好墓葬中的。這美玉便是蒼鴿形狀,嘴短頭圓眼皮寬。

  只不過,現在以蒼鴿送信的是肯定沒有的。家裡頭豢養蒼鴿的,也是用來吃的。前些日子在涇陽縣城,他就看到有人賣蒼鴿的。只是品相不佳,不適用作信鴿,要不然他就買下來咧。

  也不貴,五錢一隻。

  主要就是蒼鴿的肉少,還沒什麼油水。

  秦國太平時期錢還是很值錢的,像去年春祭之時就有城旦花四錢買走了羊頭和四隻羊腳。秦國祭祀後的祭品都會分食,如果分完後還有剩下就會叫賣。出價高的拿走,錢給其餘人分走。

  秦國對於這些事很看重,所以都會由當地里正詳細記錄下來,防止有人貪墨。是謂:廿八年三月丁丑朔丙申,倉是、佐狗出祠先農余徹羊頭一、足四賣於城旦赫,所取錢四。

  ……

  秦始皇聽著卓草這話,只覺得有些好笑。你小子把西王母的青鳥都拉出來說事,還沒什麼奇妙的?出去問問去,有幾個人會不驚奇的?以蒼鴿傳送書信,他們怕是想都不敢想!

  「我和你們說,這事現在千萬別告訴皇帝。我這千里鏡也算獻上咧,到現在連點好處都沒有。我現在就想清楚咧,我把這些好東西一股腦獻上,他總歸能理所當然的給我升爵了吧?」

  秦始皇頷首讚許。

  千里鏡這事,他是真的給忘了。至於馬蹄鐵,將作少府都已在實驗。只是實驗失敗,還得仰仗於卓草。其實他本意就是再緩緩,等找到個合適的時機直接升高爵。

  卓草如此,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受朕許久教誨,總算是有些長進。

  「你們倆也不必一副死了爹的樣子。」卓草望著戰戰兢兢的李鹿二人,淡然道:「你們給我抓十隻八隻的蒼鴿,我就不追究你們的事了。至於這隻蒼鴿你們就別吃了,我拿去書房為它超度。」

  說實話,李鹿這小子的烤乳鴿味道還真可以。主要還是他這鴿子養的好,肉質鮮嫩多汁。雖說有些柴,但也還能湊活。

  「……」

  「……」

  望著卓草捧著烤乳鴿離去,胡亥是面如死灰。卓草怎麼著,他還真沒往心裡去。充其量不過是把他們丟地窖裡頭,嚇唬嚇唬他們而已。這點小把戲,真以為他會害怕嗎?他那純粹是裝的,故意誆騙卓草,絕對不是怕的!

  主要是秦始皇啊!

  沒看到秦始皇都被忽悠的雙眼發光?

  「胡驊。」

  「額?」

  「這蒼鴿,你們得好好抓,抓到他滿意為止。要不然的話,他絕對不會饒恕你們。懂了嗎?」

  「我有個辦法,其實能很容易抓住蒼鴿的。」雎鳩在旁出主意,「先前我見過小草先生抓鳥,用畚箕木棍和麻繩就能抓住咧。當時抓到過飛禽,可好吃咧。」

  「那咱們試試?」

  胡亥頓時就來勁了,換來李鹿諸多白眼。你小子抓蒼鴿是假,泡妞是真的。又讓老子給你背黑鍋打掩護,可真不是個東西!

  待他們離去後,便只剩下他們三人。

  秦始皇瞥向扶蘇,帶著幾分冷意。

  「此事,為何朕不知道?」

  「……」

  扶蘇差點就哭了,天地良心,這事他是真的不知情。卓草從豢養蒼鴿開始,就沒和他說過作用。先前他覺得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畢竟這麼幹的勛貴也不少。哪裡會想到,這蒼鴿竟還能用以送信?

  「父皇,先前他豢養蒼鴿之時你也在,還問他是否用來吃的。」

  扶蘇實在是無力吐槽,總不能把所有黑鍋丟過來讓他背著吧?要背鍋那也得讓李斯去背,他只要默默的背刺就好。畢竟他們人設不同,他不能天天幫著李斯背鍋。

  「是這樣?可汝為何連此事都不知道?」

  「……」

  他沒問過,卓草也沒說過。

  他如何得知?

  「唯!」

  「朕對你可謂是寄予厚望,方才會將此重任交予你。雖說此事的確不太地道,但為大秦昌盛目前只得如此。汝與他親近,對你今後也只有好處。此事,汝可明白?」

  「扶蘇明白。」

  扶蘇頷首點頭。

  秦始皇的這份心意,他自是明白的。他在朝堂上地位極其尷尬,願意支持他的大部分都是些沒什麼實權的博士侍郎議郎。他們論能力自是有的,但卻都鬱郁不得志,屬於被三公九卿壓迫的類型,壓根沒什麼話語權。

  扶蘇身份擺在這,雖說是長子卻不受寵,還有楚系血脈更是不受待見。三公九卿不是傻子,這種問題上沒人願意支持他的。大部分都是不支持也不反對,始終保持著中立。但公然反對的也有,比如說李斯就和他素來不對付。二人政見不合,自然不會扶持他登基繼位。

  他要想穩固自身地位,就得有人支持。最合適的莫過於就是卓草,若是搞好關係,對他今後也有大利。

  「對了,父皇調遣的工匠嘞?」

  「已在路上,會由公輸刯帶至此地。」

  秦始皇氣定神閒。

  蒼鴿這事暫且不急,訓禽需要時間。就說那水禽之戲可能要耗費數年時間,方能隨著笛聲翩翩起舞。這蒼鴿傳書之說,想來也要耗時良久方能成事。

  「朕對這蒼鴿傳書,頗為期待。蒼鴿振翅可翱翔天際,飛躍千山萬水亦不在話下。昔日討伐楚地,郵驛便是跑死數匹戎馬,都要耗費近十日方能至咸陽。」

  這已是日夜兼程,不斷換人換馬的結果。因為這年頭交通道路極其不便,有些羊腸小道跑快了可是會鬧出人命來的。有時候伍卒要準備過冬的裘衣,還得提前半年開始寫書信通知親眷。

  「稟上,蒼鴿之妙用可不僅如此。」蒙毅捋著鬍鬚,笑著道:「先前李信伐楚之時,臣記得曾派遣數十餘銳騎探子,希望能通報軍情得到支援。結果卻被半路的昌平君所攔截,致使李信大敗。可若有這蒼鴿,彼時昌平君如何阻攔?」

  「朕敕令天下,禁殺蒼鴿便可。」

  「可要是像幼弟那般誤殺呢?」

  「那便多派遣些蒼鴿。」


  蒙毅理所當然的開口。

  打仗有所損耗是很正常的事,蒼鴿再值錢也比不過戎馬。一隻不行,那就放百隻千隻。只要能戰勝敵國,蒼鴿算什麼?

  連人命都能往裡填,還在乎鴿子?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蒙毅所想還真沒問題,二戰時期人一放就是數千隻鴿子。堪稱鴿子大軍,烏泱泱的飛出去。就算後世的熱武器,都不敢說能全部射殺。況且只要有一隻能回來,就有可能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扶蘇是恍然大悟,作揖行禮。

  「蒙公有大才,扶蘇佩服。」

  他這就有幾分拍馬屁的意思在裡頭。主要是也想拉攏蒙毅這位上卿,畢竟蒙毅背靠蒙氏,三代忠良。只要能把蒙毅拉攏過來,那蒙恬也能相助於他。如此,他在朝中地位絕對是扶搖直上!

  「呵,只是猜測罷了。」

  蒙毅微笑著搖頭。

  這不是基操嗎?

  先把這信鴿訓出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

  ……

  ……

  翌日,清晨。

  胡亥打著哈欠,匍匐在稻場不遠處。躲在槐樹枝幹後側,三人腦袋從高到低依次排好。雎鳩手裡拽著麻繩,前面就是個簡陋的捕鳥陷阱。下面有些穀子,以樹枝支撐著竹筐。只要牽動麻繩,竹筐便會落下。

  「我能問個問題嗎?」

  「問。」

  「以蒼鴿的力道,應該能衝出去的。」李鹿很認真的分析著,「除非我們能快速跑過去,按住竹筐。否則的話,蒼鴿瘋狂掙紮下很容易逃脫。」

  「就是這樣的。」

  雎鳩頷首點頭,當時卓草就這麼幹的。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困難,想吃口肉都不容易。所以卓草就想到這法子,隔三差五總能吃到葷腥。

  「唔,我們得等多久?」

  「不知道。」

  「要不我花錢去買?小澤城內就有賣蒼鴿的,我先前看到過。便宜的時候五六錢一隻,我買他個十來只都不成問題。」

  李鹿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反正他手裡富裕的很。幾十錢在他眼裡那根本就不算錢,能把事做好就行。總比他們在這苦等半天毫無收穫,要強的多咧。

  雎鳩當即搖頭,否認了二人的想法。

  豢養蒼鴿的是有,但那是極少數。大部分蒼鴿都是野的,被獵戶打下來的。要麼是自家吃了,要麼拿到關市內出售,換點稻米之類的。所以,基本都是被打傷了的。

  「看來,我只能去縣城看看。」

  「太遠了,而且這幾日似乎要下雨咧。」

  三人聊著聊著,便有隻蒼鴿撲騰著翅膀落地。看品相著實不差,頭頂廣平身軀碩大而寬深。落地後收起雙翼,慢慢朝著稻穀方向而去。看到這幕後,胡亥緊張的是死死攥著李鹿的手胳膊。疼的李鹿差點叫出聲來,卻又被胡亥用手堵住嘴。

  等了足足近兩個時辰,方有隻蒼鴿落地。

  這要被嚇跑了,他非得砍死對方不可!

  蒼鴿的動作很謹慎,也很怕人。不過最後還是敵不過美食的誘惑,一步步朝著竹筐下而去。雎鳩攥著麻繩,只要這蒼鴿再往前走幾步,她便直接拉動!

  「阿嚏……」

  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響起。

  還沒等雎鳩回過神來,蒼鴿已是振翅飛走。

  「草!!!」

  胡亥頓時暴怒走了出來。現在草已成為語氣助詞,用來表達自身情緒。按照李鹿的說法,既是草家門徒,那自然得要效仿卓子說話。記住了,卓草說的那都是真理!

  不光胡亥,連帶著李鹿也是衝出。

  為首者不是別人,其實就是喜君。他親自帶著縣卒,押送三十餘刑徒工匠至涇陽。除開刑徒外,自然還有公輸刯負責照料。公輸刯孑然一身,他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除開衣物外,也就是他平時用的工具。

  「喜……喜君?」

  胡亥與李鹿二人皆是一驚。喜雖說只是尋常縣吏,但是深受內史騰的誇讚。包括李斯在內也挑不出什麼毛病,甚至還曾舉薦喜為侍御史,只不過未曾批准而已。


  喜走下馬來,並未行禮。

  他也是擔心不慎暴露秦始皇的計劃。

  「你們在此地作甚?」

  「抓蒼鴿。」

  「蒼鴿?是卓草命你們抓的?」

  「是的……」

  「他可真是有趣。」

  喜只是笑了笑。

  打噴嚏的人並非是他,而是位刑徒工匠。他臉上有著疤痕,是受過黥刑的。腮幫子腫脹,留著粗獷的短胡。身著赭衣腳穿草鞋,單薄的赭衣難掩其壯碩的肌肉。

  前不久受皇帝之命給戎馬釘馬掌,結果一蹄子踹他腮幫子上,差點喪命。人雖說活了下來,卻少了三五顆牙齒,連吃飯都費勁。

  還好,雖說挨了一蹄子卻也是值得的。他本身並不擅長匠活,只是與工匠學了點手藝而已。若非與官吏關係好,也不會舉薦他當皇帝面釘馬掌。皇帝見他受了苦,便讓其到涇陽為工匠。

  他等的就是這機會!

  他在驪山皇陵多年,與些斗食小吏關係不差。所以經常聽他們提及涇陽的五大夫,說是那卓草心地善良年輕帥氣俊朗不凡,總之都快捧成大聖人咧。

  他不管這些,只想著能離開驪山!

  繼續修皇陵,早晚得死在裡頭。

  不管是在涇陽還是頻陽,他都無所謂。

  還好,現在他成功了。

  「黥布?!」

  恰逢此刻,侯生背著藥婁從邊上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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