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廩犧令趙成,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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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奢華的馬車自咸陽駛向涇陽。

  駕兩匹純黑戎馬,駿馬足有九尺多高。體魄健壯,身姿挺拔,毛色油量。懂馬的伯樂看個眼,便能知道這是兩匹上好的寶馬。尋常人有錢也沒法乘坐,起碼也得是大夫勛貴方有資格乘坐。

  趙成坐在馬車內,被慌得打著瞌睡。這幾日他事情也多的很,衰的事可是皇帝親自敕令要求徹查的。經過廷尉的鐵血手段,受牽連者足有數十人。至於盧生那可就更慘咧,三族皆被坑殺。其餘方士一律貶為城旦舂,所謂的丹藥再也不食!

  其實秦始皇是知道丹藥有問題的,也知道所謂的丹藥不能令他長生。這玩意兒真要這麼有用,為什麼他們自己不私藏著服用?此前有方士號稱能煉製仙丹,服下後可百病皆去。

  結果嘞?

  後來他被碩鼠咬了口感染疫疾,有幸病逝。

  這玩意兒能信?!

  秦始皇知道沒用,卻還是會服,只是心中的一絲希望。另外就是有些丹藥的確有些用處,服下後能令人精神振奮,也能幫他提神。隨著年紀增長,他的精力越發比不得當初。

  此次盧生的事算是根導火索,同時也為他敲響警鐘。所謂的仙丹有害無益,的確會有些作用,卻是以透支他身體為代價。既是如此,那還是保命要緊。秦始皇服丹藥為的是延續壽命,知道會損耗身體還吃,那不是棒槌嗎?

  ……

  趙成無奈嘆氣,他與趙高二人和不少方士關係都不差。私底下也經常會服丹藥,沒成想這些玩意兒全是毒藥。盧生三族被滅,他只會拍手叫好。可問題在於,此事也已牽扯至他們。按內史騰所罰,他與趙高皆要受笞刑五十,貲甲盾百副!

  皇帝是不會錯的,錯的只會是他們。

  他們做錯事,自然也要受罰。還好的是秦始皇念在他們算是秦國宗室,所以是從輕發落沒有嚴懲。若是交由蒙毅來斷罪,不說死刑但也絕對不會好過。最起碼,他們這官是甭想當了。

  趙成心中鬱結,自然得找人好好發泄。前不久他去女閭閒逛,因為與人起爭執險些打起來。到最後還是趙高出面,此事才算沒有鬧大。他不如趙高這般沉穩,性格上更為暴躁些。

  他這次來涇陽,其實就是來找卓草麻煩的。這一連串的事若是和卓草無關,他能把腦袋給卓草。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來敲打敲打卓草。區區個鄉嗇夫,有些事情少管些為妙。若是殃及魚池,倒霉的也只會是他。

  拉開木簾,外面則是綠油油的田野。阡陌縱橫,能看到不少以黑布包頭的黔首正在耕作。還有些稚童正在溪水旁玩鬧,捕魚抓蝦蟹。一片欣欣向榮,充斥著盎然生機。

  趙成瞥了眼,便沒有再看。各個地方皆是千篇一律,沒什麼新鮮的。沒走多久後,趙成便看到有茅房坐落在旁。只是稍微靠近些,便能聞到股臭味。有犯了罪的刑徒正推著糞車,朝著村外堆肥之地而去。

  刑徒是被黥面過的,黥面就相當於是在臉上刻字。犯了什麼罪一目了然,這年頭被黥面後在哪都會被人所瞧不起。只有犯了罪的人,才會受黥面之刑。他是手腳不乾淨,偷別人家的錢糧被當場抓獲,於是乎被判黥為城旦。

  正常來說是要去築城干苦力的,只是在小澤鄉境內,就被卓草調遣至伏荼亭當個掏糞工。這活又髒又累,除非是工錢高否則還不如種地嘞。至於這刑徒,卓草照樣是管飯的。吃喝不用擔心,每日還有五錢作為工錢。

  這價錢其實不算高,但他攢下來也算不錯。等他刑滿釋放後,有點閒錢在手上,總不至於會餓死。如此,他也算是有了動力。每日掏糞清理,保持茅房的乾淨清潔。

  「罷了罷了,趕緊離開這。」

  「這味道,簡直是臭不可聞!」

  在趙成催促下,車夫是趕緊離開。

  他也受不了這味兒。

  他來之前便專門打聽過,也都知曉卓草的事跡。因為是戴著有色眼鏡的緣故,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很。至於趙高所說的話,他壓根就沒聽進去。

  趙高比他更懂做人,卓草能讓皇帝親自敕令提爵便知道不簡單。若非重視,怎會破格提拔賈人為鄉嗇夫?這樣的人不說與之交好,也得儘量小心處之。在沒有撕破臉皮前,實在不適合與之為敵。

  可惜,趙成並不管這些。

  隔著老遠,他便注意到卓府門前不太對勁。門口停著匹雜毛矮腳馬,還有不少僕人正在賣力的推著東西。趙成的視力相當不錯,他能確定是尊三足圓鼎。造型精美,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有好東西?!

  趙成的雙眼頓時放光。

  他自馬車跳了下來,徑直朝著前方走去。隨著不斷靠近,等看清鼎爐上所繪刻著的古字後,他的眼神都變了。

  豫州鼎?!

  昔日武王所舉的龍文赤鼎!

  天子九鼎之一!

  趙成咽了口唾沫,臉上儘是貪婪。過不了幾日便是皇帝壽辰,他們作為廷臣自然都得獻禮。包括些戎狄使臣,也會在那時獻上貢品。他若是將這豫州鼎獻於皇帝,豈不是能出盡風頭?!

  若能得龍顏大悅,必定會有諸多賞賜!

  「住手!!!」

  趙成猛地喝斥開口。

  韓信等人的動作當即一頓,同時回頭看了眼。趙成頭戴鶡冠,著黑色錦衣,腳踏一雙價值不菲的玄色布屐,腰間佩玉。韓信好歹是走南闖北過的,他看的出來趙成身份絕不簡單。

  只不過,這是在伏荼亭!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嘞,管趙成究竟是什麼人。反正他們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只需要聽命於卓草的,將豫州鼎趕緊推至馬車上。如此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這麼輕易送至縣城。

  喜已來信通知過卓草,會親自來伏荼亭護送豫州鼎前往咸陽。為此涇陽縣尉會親率八百伍卒,幫著喜護送。當然,喜也只是說說而已。如此重要的國之重寶,哪裡輪得到他來護送?

  足足五百玄鳥衛,還有衛尉都會率皇宮禁軍來護送。衛尉位列九卿,掌皇宮諸門屯兵。換後世的說法,就相當於是禁軍大統領,負責保衛宮廷安全。光是兵馬便調動五千餘人,皆服駿馬而來。

  凡阻攔者,就地誅殺!

  若有人膽敢搶奪,一律夷三族!

  韓信瞥了眼趙成沒有理會,「繼續搬!」

  府上的奴僕都受過韓信的訓練,也算小有成績。尋常的蟊賊,壓根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可不是吹的。

  這幾日府上人少了許多,包括扶蘇也走了。韓信長得也算俊美,性格慵懶灑脫,在府上也算小有名望。隔三差五還能抓個盜賊流匪,拳腳功夫同樣也很擅長。秦國尚武成風,便是女子也對這類英雄更為神往。至於陰柔不如女子的,可沒多少受眾。

  ……

  「放肆!老夫是咸陽廩犧令趙成!」

  「廩犧令?」

  卓彘抽出利劍,直接拍在車架上。

  「不認識。」

  「繼續搬,勿要耽誤卓君的大事!」

  豫州鼎本就重十石多點,現在裡頭還種有土豆。按照卓草的預算,等到秦始皇壽宴的時候應該是剛好能大熟。通過這種方式,足以令九鼎的作用再次飆升。

  到時候各地名仕都會受到邀請,赴宴者極可能多達近千人。而後送上沒找到的豫州鼎,令秦國盡得九鼎。再加上土豆大熟,以祥瑞之名問世。嘖嘖嘖,土豆的名氣瞬間起飛!

  「放肆!」

  趙成頓時大怒,真是山野刁民!

  連他的面子都不給?

  可惜他這次未帶家臣來此,否則定要問罪!

  「草!」

  就在他準備發火的時候,卓草連忙走出。

  卓草的咬字非常清晰,還很重。

  只不過,趙成並未意識到這點。

  他就這麼打量著卓草,眉頭微蹙。

  「想不到名動咸陽的卓草,竟只是弱冠青年?」

  「想不到堂堂廩犧令,竟生的滿臉橫肉。」

  「嗯?!」

  「我說廩犧令霸氣側漏!」

  「哼!」

  趙成重重的哼了聲,他可不想與卓草浪費什麼時間。本來他還想刁難卓草番,現在看到豫州鼎後,頓時就改變了注意。注視著豫州鼎,冷然道:「汝可知此為何物?」

  「天子九鼎之一,豫州鼎。」

  「此物乃國之重寶,汝為何不獻上?」

  趙成咄咄逼人的模樣,令卓彘相當不悅。若非韓信拉著他,只怕卓彘已經沖了上去。卓彘性格便是如此,他不在乎什麼規矩,他只會想著法子的保護卓草。至於生死,他並不懼怕。


  以前的時候他還經常找卓草抱怨,說他晚出生幾年。若是大個幾歲,他說不準也能從軍入伍,上戰場殺敵立功獲得爵位。每次卓草都會讓他打消這年頭,過這太平日子不好嗎?

  有次卓彘費勁力氣抓了個盜匪,按理說能賜爵一級,結果卻被哀給扣下,變成了他的功勞。當時的縣丞和哀是一夥的,卓彘險些還被揍了頓。所以,卓彘對這些官吏素來是不喜。

  卓草望著趙成,眼眸泛著些許寒意。他算了算時間,估摸著人應該快到了。只要喜來了,那這趙成絕對不敢撒野。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看趙成一副冠冕堂皇的耍官腔,其實就是想要奪寶!

  「草得此物不過兩日,正值皇帝大壽,草便想將這豫州鼎獻給皇帝作為壽禮。」

  卓草不卑不亢,心裡已將趙成祖宗三代問候個遍。他估摸著趙成就是來找他麻煩的,無非就是因為先前衰的事。衰強買強賣已被定罪,而衰可是趙成的人。沒法找喜撒氣,還搞不定他這小小的鄉嗇夫?

  在這之前,其實卓草多少就已猜到。這年頭有再多的錢都不好使,沒有爵位官職傍身就是渣渣。他會主動獻上豫州鼎,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呵!休得胡言!汝私藏重寶,罪同謀逆。今日便乖乖將這豫州鼎交予老夫,此事便能作罷。可若是再敢胡說,老夫絕不輕饒!」

  趙成這已是攤牌明搶了要!

  言外之意就是讓卓草主動放棄,別不識抬舉!

  卓草這人是出了名的順毛驢,對方既然不要臉那就別怪他。反正都已得罪,他現在也顧不上這些。等把豫州鼎獻上他再升個爵位,就是趙高見了也得讓他三分!

  「草,不能交!」

  「怎麼?」

  「此物為皇帝壽禮,吾已通知縣令。若是汝想要,便去找喜君討要。否則就算是汝要問罪,那也當有廷尉和御史來問罪,還輪不到你來治罪!」

  和他玩秦律?

  我tm玩死你!

  論官職,趙成不過是廩犧令。雖說油水十足,但充其量只是看管糧倉的。能管卓草的,只有他直屬上司喜。或者是內史廷尉御史之流,再怎麼著都輪不到他個小小的廩犧令來插手此事。

  趙成頓時暴怒,他只恨自己沒帶足夠的人來。

  要不然的話,他就能直接搶奪。

  「草只是依律而言。」

  「今日這豫州鼎,老夫必要帶走!老夫倒要看看,你又能如何?」

  趙成二話不說便朝著車架上衝去,趙高是中車府令他先前也是所屬車士。精通馭馬之術,身強體壯,尋常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覺得這事皇帝肯定還不知道,畢竟卓草不可能越級直接給皇帝上書。只要他把這豫州鼎帶回去,再獻給皇帝,那就是大功一件!

  這幾日趙成和趙高的日子可不好過,急需此物來挽回損失。只要東西到手,那時他就能說看卓草對豫州鼎不利,所以他才會出手搶奪。憑藉豫州鼎,他們不僅不會受到責罰,興許還會受到封賞!

  機會擺在面前,他怎能錯過?!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趙成自隱宮出生,自幼便遭受欺辱。就算為官為吏後,也同樣被人所瞧不起。所以趙成對這塊看的極重,偏偏卓草不給他面子,無異於是踩到他的尾巴。

  「住手!!!」

  喜疾馳快馬加鞭而來,還有諸多隨行的伍卒。

  看到喜後,卓草是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喜來了!

  「住手!」

  「見過喜君!」

  卓草作揖行禮,示意韓信等人收劍。剛才趙成要真的敢搶,卓草就敢宰了他!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他獻上豫州鼎本就有功。大不了他什麼賞賜都不要,也不會便宜了趙成。

  「免禮。」

  數百伍卒很快在縣尉安排下朝著四周設陣。大部分皆是披甲之士,還有舉盾站在最外面的。所有閒雜人等,皆是被趕了出去。豫州鼎如此重要,絕對不能出事!

  否則,他們所有人都難逃干係!

  「敢問廩犧令何故?」

  「吾見其私藏重寶,便令其交出。他非但不交,甚至還想動手!」

  「放你的屁!」


  卓彘是破口大罵,狗官!

  「阿彘,住嘴。」

  包括韓信在內,也是連忙阻攔。這事,還輪不到卓彘這小小的游徼插嘴。更別說辱罵官吏可是大罪,要受笞刑罰錢的。

  「私藏重寶?豫州鼎之事,卓君前日便已來信。吾收到信後便即刻調動兵馬來此取寶,怎會是私藏?廩犧令,汝可知誣告反坐。若汝再敢胡言,老夫定要內史告奸!」

  都是內史騰的屬吏,誰怕誰?

  就算趙高在這,他要照噴不誤!

  「呵,汝不過徇私罷了。」

  「讓開,否則休要怪我衝撞!」

  趙成勒緊韁繩,面露森然。他現在已是顧不得這些,事已至此他現在收手也沒用。以喜的性格,必會上報內史,到那個時候他照樣逃不掉。定他搶奪皇帝壽禮之罪,那他可就完了!

  相反他只要能奪得豫州鼎,一切都還有轉機。

  「趙成!」

  「汝難道想搶國之重寶,陛下壽禮?!」

  「吾是擔心汝等坑瀣一氣,對豫州鼎不利!」

  趙成自然不可能承認。

  他要是承認了,他就等同於是找死。

  「讓開!」

  「弓弩手準備!」

  喜能做到縣令的位置,自然也是個狠人。

  他同樣是上戰場搏過命的,怎會害怕趙成?

  「你要做什麼?」

  「汝若敢衝撞,老夫必殺之!」

  喜目露凶光,所有伍卒皆是嚴陣以待。

  趙成咬著牙也不敢再馭馬。

  眼看著情況僵持,一支弩箭自遠處呼嘯而來。

  相隔足有百步,一箭便將趙成的鶡冠射飛出去。

  箭支力道十足,甚至將趙成都給帶飛擊落!

  喜都看愣住了。

  什麼情況?

  沒他的命令,誰放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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