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潑辣的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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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此寂靜。

  青雲台外,夜雪簌簌飄落。

  皇宮處處燈火通明,唯有這處樓閣,只閣頂上亮著一盞燈火。

  北風從牆體縫隙間侵入,把燈籠里的火焰吹得明明滅滅。

  昏暗的光影中,沈妙言偏頭望向身邊的男人,聲音壓得很低,「四哥,你醒了啊?」

  「嗯……」君天瀾聲音低啞,仍是閉著雙眼,「你怎麼來了?」

  「我放心不下你。」沈妙言朝他依偎得更緊些,難得的乖巧懂事,「四哥,你安心養傷,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君天瀾薄唇抿起淺淺的弧度,緩緩睜開眼,側過身,大掌輕輕攬住她的腰身,「妙妙……」

  「我在。」

  感受著懷中又香又軟的姑娘,君天瀾低頭親了親她的臉蛋,問道:「外面局勢如何?」

  「聽君舒影提起過,顧家一系,因為參與這次宮變,除了征伐洛陽的顧靈均,其餘人等皆被罷官免職,似乎正在接受大理寺的調查。」沈妙言伸手,輕輕觸摸他的眼睫,「顧皇后和懷瑾都被禁足,夜凜他們並未回府,想來是去別的地方暫時避難了。」

  男人垂眸,暗紅色瞳眸中情緒莫測。

  深夜的青雲台,處處冰冷刺骨。

  床上破舊的薄被,無法提供絲毫溫度。

  沈妙言輕手輕腳地抱住沉默的君天瀾,用自己的體溫,給予他寒夜的溫暖。

  翌日,天明。

  沈妙言從床上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回頭望向里側,君天瀾似乎還在熟睡中。

  她俯身親了口他的額頭,起身去樓下找吃食。

  剛走到樓下,外面響起解鎖聲,一名小太監推開門,提著只食盒跨進來,看見沈妙言站在這兒,頓時嚇了一跳。

  沈妙言上前拿過他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我是樂陽郡主,特地過來照顧我四哥的。」

  沈妙言打開食盒瞄了眼,裡面只擺著一碗白米粥,稀得能清晰看見碗底沉著的幾口米,叫人半點兒食慾都沒有。

  她胸腔中騰起一股火,把食盒蓋上,大步衝出了青雲台。

  宮中人認得她是聖上親封的正一品樂陽郡主,因此沒人敢攔她,她一路暢通無阻地衝到御膳房,高聲道:「管事的呢?!」

  御膳房中的廚子、宮女、嬤嬤等人面面相覷,過了會兒,才有位端著拂塵的大太監慢條斯理地走出來,陰陽怪調道:「鬧什麼?鬧什麼?!」

  有小太監在旁邊輕聲道:「張公公,是樂陽郡主來了。」

  沈妙言看過去,他約莫近四十歲,生得白面無須,一派威嚴,想來便是御膳房的掌事太監了。

  她冷笑了聲,把那碗白粥從食盒中取出來給他看,「你問本郡主鬧什麼?!我倒要問問你,你給是我四哥送的是什麼!」

  張公公瞟了眼那碗白粥,扯了扯唇角,「咱家還以為樂陽郡主大駕光臨,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如今咱們御膳房開支可緊著呢,一個廢太子,有白粥喝已經不錯了,怎麼,他還以為他是龍子鳳孫嗎?他還想吃什麼?龍肝鳳膽?!呵呵……」

  他的神情驕傲又輕蔑,儼然沒把君天瀾和沈妙言放在眼裡,轉身欲走。

  沈妙言氣不過,幾個箭步衝上前,直接把那碗清水似的白米粥扣到張公公腦袋上,「你自己吃吧!」

  張公公整潔的頭面被潑了一碗粥,頓時整個人都化作落湯雞,抬手抹了把臉,氣得翹起蘭花指,指著沈妙言,半晌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

  「我什麼?!」沈妙言揚起下巴,又轉向御膳房那些看熱鬧的人,聲音冷厲,「你們給本郡主記著,栽進深淵的龍,未必就沒有再青雲直上的機會!」

  她鮮少有這般潑辣的時候。

  所有人呆呆望著她,她一身緋紅衣裙,眉宇之間都是霸道與冷艷,國色天香,不過如此。

  沈妙言怕他們在食物中動手腳,於是在一張大椅上坐了,冷聲道:「我就在這兒等著!」

  御膳房很快忙碌開,不過一時半會兒,就有一粥三菜出鍋。

  都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鮮菜,御膳房的廚子手藝好,菜餚盛在盤子裡,看起來鮮艷欲滴,叫人胃口大開。

  沈妙言自己也有些餓,於是叫他們又多煮了一鍋粥,這才滿載而歸。


  張公公笑眯眯目視她遠去的背影,旁邊有小太監好奇地問道:「張公公,您為何要這麼給樂陽郡主面子?」

  張公公老謀深算地瞟了他一眼,問道:「呆子,你瞧那樂陽郡主,好不好看?」

  小太監望向沈妙言窈窕纖細的背影,面頰微燙,「自然是好看的……」

  「哼,瞧你張爺爺晚上出手,把她弄到咱們院子裡,好好玩玩……」

  宮中無趣,他們雖然沒了根,可到底是男人,因此在宮閨里,總能想出些亂七八糟的噁心法子,狎玩貌美的宮女。

  那小太監有點兒懵,「可是張公公,她可是聖上親封的郡主啊!」

  「郡主又如何,搭上青雲台那個廢物,皇上只會怒不會喜。咱們玩了她,說不準,皇上心裡還暗自高興呢!」張公公挑眉,一派老謀深算模樣。

  小太監有點兒激動,搓了搓手,他這輩子都沒碰過那麼漂亮的姑娘,若能碰一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卻說沈妙言弄到早膳,一路提進青雲台,爬上高樓,卻見君天瀾已經起床,穿一套素白的粗麻中衣,披著件松松垮垮的墨色外裳,青絲垂在腰後,正盤膝坐在窗邊的蒲團上,對著矮几臨字。

  慘澹的冬陽從窗外灑進來,他的面色也是同樣的慘澹。

  然而那雙鳳眸,卻蘊著一點光彩。

  仿佛他無論至於何種境地,都不會絕望。

  像是屹立於懸崖峭壁的松柏。

  她把兩隻食盒提進來,脆生生地喚他:「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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