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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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蘿二話不說,就把那塊絲帕遞給蘇綰:「這叫鮫紗寶帕,不但可以儲物,還可以制敵,裡面還有些小玩意兒,你要喜歡就都給你了。我教你口訣。」

  蘇綰正想說那怎麼好意思,人家已經把口訣念了出來,便笑著收了:「咱們姐妹淘,可惜我現在沒什麼給你的。不過你給了我,你用什麼?」她得想法子解決一下窮的問題,貌似去蓬萊弄點仙花靈草啥的來換點寶貝也不錯。

  「我又不是圖你的東西。我多的是寶貝,我那神仙師父留給我的好東西還是不少的。」青蘿從左手中指上取下一隻盤龍青玉戒給蘇綰看:「看,真正的好東西在這裡呢。這個看看就行,可不能給你。」

  那盤龍玉戒在星光下流光溢彩,剛放入蘇綰手裡,她就感到分外沉重,猶如抓了個鉛球在手,重不為其說,特別是那盤龍雕刻得栩栩如生,兩隻用金貓兒眼石鑲嵌的眼睛威嚴地看著她,風吹過,隱然還有龍吟之聲傳來,森然威嚴之氣撲面而來,仿佛下一秒這龍就要騰空飛起。

  蘇綰由不得讚嘆:「我雖然不懂,但也看得出你這東西真是個好寶貝。這麼沉,也虧你一直戴著。你的神仙師父對你可真好。」

  「那是,可惜他死得太早。」青蘿小心地將那戒指帶回去,悵惘地微微嘆了口氣。

  蘇綰見她惆悵,便轉移了話題:「你隨身帶著酒菜,又這麼大方,倒像是個男子的性情。」

  青蘿愣了愣,隨即笑道:「我要真是個男人,你嫁給我好不好?我肯定疼你。」

  蘇綰大笑:「不如你嫁給我好了,我更疼你。我要知道會遇上你這個美人兒,就應該讓玄女把我做成男兒身的。」

  青蘿「嘿」了一聲,遞過一滿杯酒:「你就愛占我便宜。喝酒喝酒,這是百花露,不辣,最適合你喝了。」

  蘇綰接過那隻青玉麒麟杯,把鼻端湊上去聞:「嗯,好香呢。杯子也好看,這麒麟也仿佛活了似的。我說,你這些東西不會都是你偷出來的吧?」北辰宮裡的杯子也極好,但都不如青蘿的這個這麼精緻講究,活潑靈動。

  青蘿先就仰脖喝了一滿杯下去才回答:「那是自然,香菇不是喜歡做菜麼?好菜就要配好盤,好酒要配好杯。她那裡到處都是這些寶貝,這是其中最好的,我眼熱了許久一直不敢動手,好容易今日有這個機會,少不得一併拿了出來。」

  「神偷青蘿。我發現你挺喜歡這龍啊,麒麟啊什麼的。我也喜歡漂亮的瓷器玻璃製品。」那時候蘇綰逛商場最愛逛瓷器,看見漂亮的瓷器總是愛不釋手,可惜又沒那個經濟實力,只能過過眼癮而已。

  「我這是拿,不是偷。你不是說我像個男子麼,這龍啊,麒麟啊什麼的正好符合我的性情。」青蘿連聲催著蘇綰飲酒,酒一入喉,興致上來,二人少不得胡吹海侃一通。青蘿的知識極其淵博,幾乎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還乘興點撥了一下蘇綰的幻術。

  小白見二人吃得高興,少不得也要去湊熱鬧,從蘇綰的酒杯里偷酒喝,從盤子裡啄菜吃。蘇綰怕青蘿嫌它髒,便要夾出來單獨餵它,青蘿大氣地一揮手:「怕什麼!它愛喝就讓它喝。這酒壺你別看它小,裡面的酒可倒不完。」

  聽青蘿如此說,小白遂把那膽子放大,北辰星君不飲酒,北辰宮中也無人敢飲酒。因此它只看過別人吃,只聞過酒香,饞蟲早就爬上爬下,今日得了機會,少不得要好好喝上一回。不多時就醉成了一灘爛泥,四仰八叉地攤開兩隻肥爪子倒在蘇綰腳邊人事不省。

  蘇綰道:「貪嘴的臭烏鴉,又胖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飛不起來的。」說著輕扯了小白那肥胖的肚子一下,笑得猥褻 :「它若是化了人形,百分百是個小胖子。」小白被她扯得在醉夢裡都抽搐了一下。

  「它化形還早著呢。」青蘿嫌悶,要蘇綰行酒令,蘇綰哪裡會什麼酒令:「不如我們來玩包剪錘好不好?輸的自飲一杯。」

  「包剪錘?」青蘿很有些莫名其妙。

  蘇綰有了五分醉意,指著她笑:「終於也有你不知道的了。這很簡單啊。」她比劃著名名:「剪刀、錘子、布,剪子剪布,布包錘子,錘子砸剪子。」在她比劃的同時,一點白光悄然落入河中,那白光也不見沉落,隨著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起一伏。

  蘇綰連忙抖擻精神迎戰:「錘子!你輸了,喝酒!」

  青蘿豪爽地灌下一大杯。接下來——

  「剪刀、錘子、布……不行,不行,你耍賴,怎麼可能總是我輸?我以前和人家比,基本不輸的,分明是你耍賴!重新來過!啊,啊,又是我輸了?你耍賴,耍賴,我不喝……不喝……」蘇綰搖搖擺擺地想站起來,到底沒能站起,歪倒下去。


  「都說了不能喝就不要逞強,你偏要喝。」青蘿笑著接住她,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枕著,拍了拍她又燙又紅的臉蛋,低頭嗅了一口:「酒浸玉肌,荷香更濃。都說你笨,卻又不肯輕易上當,還和我玩點小心眼。也罷,左右都是無用,由得你了。」又伸手拈起小白像扔垃圾一樣隨手將它扔到竹筏另一頭,然後雙袖鼓起如船帆,帶著身下的竹筏箭一般射向天空,隱沒在雲層里。

  竹筏剛消失不久,一道青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自暗河出口鑽出,順著小河一路飄下來。那人袍袖飄飄,昂首而立,腳下也無甚舟船,不過踩著一片看不清顏色和形狀的葉片而已。他一雙眼睛亮如寒星,警覺地左右掃視,眉毛卻是微蹙,一臉的失望,正是追蹤蘇綰到了此處的北辰星君。

  夜風把一股淡淡的酒香送過來,他聳了聳鼻子,瞬間飛到剛才竹筏飛起的地方左右張望。但見河中飄著一點白,縱身飛起撿拾來一看,分明就是小白肚腹下的軟羽。

  鳥類如同獸類,輕易都不肯把腹部亮出來,如果他所料不差,這毛應是蘇綰扯下的,那他們應該就沒有什麼大礙。北辰星君心情舒暢了許多,將那片軟羽收進懷中,放開神識四處查驗。然而,蘇綰的氣息卻是憑空消失了,最近方圓百里內,都沒有任何和她有關的氣息。北辰星君剛剛放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空氣中的酒香味還尚未散盡,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是誰動作如此迅捷?實在是很蹊蹺。

  「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暗河出口處又鑽出幾個人影迅速向他靠近。當頭的正是芷風,緊隨其後的是一臉焦急的十一公主,懶洋洋地飄在後面的是南瑤星君。

  北辰星君微微頷首:「你們來啦?」

  芷風內疚地道:「蘇綰不見了。我帶人搜遍了攬天宮,什麼都沒有。」

  十一公主眼裡珠淚欲滴,咬著唇低下頭:「都是我的錯。」

  南瑤星君微笑道:「十一,你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你堂堂東海龍女,既然喜歡了,就要去爭取。俗話說的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要是不爭不搶不努力,難道天會屙屎在你嘴裡?」

  他這話說得極俗,用意又惡毒。十一和芷風聞言臉色大變,氣憤地直視著他,又擔憂地看著北辰星君,只怕北辰星君認為蘇綰的失蹤是兄妹二人搞的鬼。

  北辰星君不置可否:「她的氣息是在這裡突然消失的。目前她和小白應該一切安好。」

  芷風聽得他這般說,心裡鬆了口氣,知道他不會再和自家妹子計較這事了,連忙表態:「十一請了段大人來,正是想尋找到蘇綰的蹤跡。」

  南瑤星君哂笑一聲,吊兒郎當地望著北辰星君道:「他恨死我了,又怎會求我幫他這個忙?」他刻意把「求」字拖得老長,生怕其他人聽不清。

  十一想將功贖罪,連忙喊道:「段大人,您答應過十一的,假如幫我們找蘇綰,我就把我的那顆龍珠給你。現在你拿了我的龍珠,怎麼又突然變了卦,要源大人求您?」

  龍珠乃是作為龍族的身份地位象徵和法力之源,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芷風沒想到十一為了北辰星君竟然做到這種地步,不由輕輕拉了拉十一,低聲道:「十一,你不必這樣,有什麼事,五哥自然會為你頂著。」

  十一固執地看著南瑤星君,又偷看了北辰星君一眼,只希望從他眼裡看到一絲半絲的感動。但北辰星君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對南瑤星君說:「我不需要你幫忙,我還怕你又害了她呢,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把十一的龍珠還給她。她一個小姑娘,不值得你拿她出氣。」

  南瑤星君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惱恨,從懷裡摸出一粒提溜圓的青色寶珠隨手扔給十一,輕描淡寫地道:「十一,我逗你玩兒呢,不過看你是不是有真心罷了。現在看來,你安身立命的珠子份量還是太輕,人家瞧不上,不屑於接受你的人情。你犯下的錯,是沒法子改正咯。源子韶這人最是護短,你害死了他的假想心上人,他此刻不說,過後必然要加倍報復你們東海的。不信你看看三公主就知道了。」

  他一席話說得十一臉色蒼白,直直地看著北辰星君:「我一時糊塗犯下的錯,我一人承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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