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隨口一說,你別當真,逗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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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牽聞言噎住,乾陵悅則五味雜陳。

  人的本能讓她為他明目張胆的偏袒雀躍,但想到長遠的計劃與必然的分離,這種偏袒卻成了另一種折磨。

  即便不能確認他的真心,但她也不希望辜負他當下的示好。

  「公主若沒有其他事,還請留我們二人獨處。」項天禮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兩個女人的小心思,乾巴巴地垂眉下逐客令。

  堂堂一朝公主,總不能死皮賴臉地非要他過去,親自上門已然磨光了臉皮,縱然她豁得出去,西涼王可丟不起這個人。

  因此項天禮話音落後,司牽再不願,也只能冷哼一聲拂袖離去,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乾陵悅一眼,瞪得後者莫名其妙。

  早先途中遇到的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不知所蹤,眼前只有一個驕橫跋扈的惡魔。

  「她原來就這樣嗎?」她吞下茶,瞥了項天禮一眼,靈光一現,「你與她何時相識?」

  終究是逃不過這致命的問題,他微咳一聲,先是看向綠竹,與他默契並不深的人背脊僵直,立刻如實回答,「王爺與公主相識有些年了。」

  「哦。」她頷首表示瞭然,抿唇未再說話。

  陡然襲來的沉默令空氣窒息,本來還呆呆的綠竹忽的悄然提了一口氣,眼神無助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好像說了不該說的。

  「那來時你一言未發,裝的還挺像。」忍了又忍,乾陵悅還是開口,倒不是追究,只是不知他為何隱瞞,這種事早點說清楚,不就少了很多麻煩嗎。

  項天禮眼神有幾分躲閃,「沒有必要。」

  她「嗯」了一聲,緩緩點頭,沒再繼續。

  空氣又是一陣寂靜,綠竹慢慢往外挪,低聲道,「奴婢添點茶。」

  「聽聞宮中茶類齊全,我與她一同。」她跟著起身,不給男人張嘴的機會,率先開門走出去。

  綠竹手足無措地來回張望,完了完了,好像闖禍了。

  本意是讓他們獨處,興許能和解。

  「綠竹,走吧。」遠遠傳來王妃的喚聲,她只好疾步跟上。

  一路上沉默無言。

  惶然跟在後頭的綠竹疊著雙手,垂頭跟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王妃,您莫要生氣,王爺不做聲也有他的理由。」

  她身為下人,即便與主子再親近,也不可僭越,因此話也只能點到為止,多的不便再言。

  「這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她淡淡回答,神色未變,似乎真的不在意。

  拿不準她話中真假,小丫鬟只能瑟縮著繼續察言觀色。

  茶類皆保管在茶室,這茶室竟然有一個小偏殿那麼大,乾陵悅一進門便驚得睜大眼,環視一周,喃喃,「七國的茶葉都在這裡了吧。」

  「雖然算不上,但也差不多。」這聲音陡然響起,她驚訝之色斂了斂。

  司馬抬腳踏進茶室,揮手屏退隨侍左右的下人,褪去街市上的吊兒郎當,從容停駐在她身側,「父王愛茶,因此大臣們便竭盡所能滿足他的喜好。」

  「君臣一心,是好事。」她神色恢復如常,視線掃過各種品名。

  「也不見得,他們以為父王時日無多,想趁最後加官進爵,可惜王妃醫術了得,讓他們希望落空了。」提到這事,他仍然神色平靜,似乎與他無關。

  乾陵悅沒來由浮上無奈與心疼,本就老來得子,現下王上身體抱恙,恢復之日遙遙無期,司馬司牽兄妹又孤家寡人,無後繼位。

  也難怪西涼王日夜憂慮,一定要給他們找個好人家。

  「古往今來,王室從來都是如此新舊交替,也不是稀奇事了。」她慨然一聲,邁開腳步往裡走。

  見她沒有趕走自己的意思,司馬眼底躍上輕鬆,腳步輕快地跟上,剛要開口,便聽到她冷冷的聲音,「別說話。」

  「好。」他脫口而出。

  「你有話問我?」比喋喋不休更擾人的是望眼欲穿的求知眼神,快被盯出一個洞的人不得不停下腳步發問。

  他跟著急剎,幾乎與她貼在一起,識趣地後退一步,「父王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亦不必理會,我很珍惜你這個朋友的。」

  猜到他說的事與這有關,她眼神暗了暗,直白回應,「我並未較真,你也不必時時刻刻介懷,既然把我當朋友,就如朋友一般大方相處,不用小心翼翼。」


  話似乎說開,又似乎蒙上了一層愈發朦朧的紗,說得失不必介懷,但做出來的卻是謹慎迴避。

  無意戳穿她的司馬乖順地「嗯」了一聲,正兒八經地道謝,「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救治我父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行醫治病,是她的本職。

  簡單的交流後,兩人默契地避開隔膜,營造微妙的平衡氣氛,如同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分明謹慎,卻故作放鬆。

  作為旁觀者的綠竹並未看清,只遠遠看到二人似和樂融融地交談著,臉色沉重下來。

  茶室一番暢談後,乾陵悅與司馬見面的頻率時間逐漸多了起來,每當項天禮被司牽強制叫出去的時候,司馬便出現在門口。

  左右無聊的人便與他閒聊,談天談地,談風土人情,談人心冷暖,談到兩人關係無形中拉近,真的成為朋友。

  這日乾陵悅正與司馬笑談,門「哐」地一聲被大力打開,兩人笑容交談聲戛然而止,項天禮沉著臉坐在兩人中間,「王子最近好閒心。」

  「父王臥病在床,無意在外惹是生非,正巧王妃一人寡淡無趣,便來做個伴。」司馬只是看上去傻,說出來的話卻針鋒相對,笑裡藏刀。

  無可辯駁的人悶聲未說話,司馬又接著問道,「王爺與我王姐聊得如何?」

  「本王並非去找她閒聊。」他臉色更沉,反駁著。

  看著不正經,問話卻犀利直接,這點倒是讓乾陵悅刮目相看,不由偷偷對他豎起大拇指。

  得到讚揚的人脖子揚得比鵝還高,目光灼灼地盯著項天禮,不滿他將她一人放在這裡的行為,「王爺,多少人對王妃求而不得,您若不珍惜,不如放她一條生路?」

  嗯?在場的除了司馬都是一臉問號。

  乾陵悅內心「嘖嘖」兩聲,腹誹著,我看你是飄了,膽子有點大。

  果不其然,項天禮臉立刻沉下,緊盯著他,「王妃清譽豈是你能玩笑兒戲的?」

  不等司馬回答,腹誹完的人也立刻跟上,「王子,我們有言在先。」

  見她防自己跟防賊似的,司馬苦笑一聲,收回前言,「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憤懣而已。」

  也不知她信了與否,表情倒是好看了許多。

  全然被忽視的項天禮終於忍不住開口,「王子,您該回了。」

  從知書達理的王爺到不留情面一心趕人的冷麵人,只需要一個王子加一個公主。

  乾陵悅莫名有些好笑,頂著他要殺人的視線將司馬送到門口,毫無眼力見的人還在殷切叮囑著,「若王爺為難您,直接告訴我便是。」

  背後默默看著的人淡然接了一句,「若王子再騷擾你,直接告訴我便是。」

  「王爺,他只是嘴上逞能,你和他較真幹什麼。」回過頭的人不由得勸了一句,暫且放下令人憂慮的選擇。

  「哼。」他的回答只是一聲冷哼。

  因著這麼一鬧,之後項天禮與乾陵悅可謂形影不離,她去哪裡,他便跟到哪裡,即便被司牽叫過去,也會強迫她在外等著。

  被安置在門外石凳上的人望著大門敞開的屋內,項天禮的視線時不時投過來,兩人視線不經意撞上,她默默移開。

  他日益增加的占有欲令她難以自洽,從前總會幻想,現在真的身處其中,才知無奈。

  不過現在,她的答案已經漸漸清晰。

  「王妃,王妃最在意的還是您。」不知綠竹是否察覺到什麼,低聲在她耳邊道,帶著蠱惑意味。

  「只是現在在意的是我罷了。」她彎彎嘴角,釋然地回答。

  「在意」這種字眼,實在寬容。

  綠竹一聽便著急了,「奴婢在王府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王爺無法自持,您該給他多一些信任。」

  每次她和項天禮吵架,小丫鬟比他們還著急,恨不能吵架冷戰下一秒便和好。

  這樣的小丫鬟有點可愛,她多少有些不舍。

  「說起來,長嬋妃人也不錯,雖然背後身份明顯了一些,但到目前為止沒有背叛王爺,對下人也情同姐妹。」乾陵悅岔開話題,說到她最滿意的一個側妃。

  綠竹眼睛瞪得更大,此刻腦子靈活無比,「王妃,奴婢只跟著您,您在哪裡奴婢在哪裡。」

  「這說的什麼話,你的賣身契可是簽在了王府。」她面上還是笑呵呵的,「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別當真,逗你玩的。」

  玩笑三連,往往透露著真心話,只可惜彼時的綠竹未領會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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