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溫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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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人愣住,眼珠子轉了一圈,心一橫,「要殺要剮,隨你便。」

  乾陵悅起身,眼梢帶了笑意,望向邊上的二當家,「幫我個忙。」

  二當家二話不說將地上的人扛起來擱在椅子上,體貼地把他的雙腿綁在椅子腿上,迫使他動彈不得。

  等他再讓開,身後的乾陵悅已經準備好鋥亮的手術刀鑷子,以及一些針線,一一擺在他手邊的桌面上,手勢溫柔。

  「不用緊張,雖然有點疼,但總會痊癒的。」她一抬頭觸到他惶恐躲避的眼神,笑了笑,解開他一條胳膊,不經意用力一掰。

  「咔嚓」的聲音可謂震耳欲聾,他張著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呼痛音效卡在喉嚨里。

  二當家悠閒地靠在門欄上,雙手抱臂,欣賞這一齣好戲,絲毫不把他這一條胳膊的戰鬥力放在眼裡。

  乾陵悅遺憾地搖頭,「很疼?可惜才剛剛開始。」

  她仔仔細細剪下那條胳膊的衣服,摸了摸小臂處,正是阿歌受傷的位置,眼神深邃,「我們從簡單的問題開始,你叫什麼?」

  「……」他以沉默回應。

  她瞭然地點頭,這在她的意料之中。

  蔥玉的手指從一排泛著冷光的器械上摸過,挑了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特意在他的臉上比劃了一下,輕巧豁開一道小口子,血踴躍地往外,順著他的臉匯到他的下顎。

  「哎呀,手滑。」一想到阿歌,她的心裡只有熊熊怒火,就連說俏皮話的時候都眼中帶刺。

  男人抖了抖,感受著刀尖逐漸移到他的喉嚨,停頓半刻,他稍用力呼吸便有細微的刺痛感。

  「再問一遍,你叫什麼?」她聲線不似平日的開朗活潑,滿滿都是壓低的警告。

  「祖……祖安。」他到底沒挨過內心的恐懼,老實回答。

  「呵。」乾陵悅輕笑一聲,想到某遊戲的某區,瞬間有些出戲。

  而他的拷問才剛剛開始,她沒有繞彎子,「誰派你來的?」

  再度沉默。

  她反手拿著手術刀插進他的胳膊,一點點往下拉,「只要你說,我就停。」

  到這裡,其實他們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若是他懦弱不堪,早就屈服於疼痛,如實招來,反而是個不起眼的小混混。

  這樣的堅韌,背後培養他的人必然不凡。

  存了招安的心思,她猛地用勁,在他胳膊上拉出長長一條口子,鮮血直往外冒,而她本人眼睛都沒眨一下,甩甩刀,擦乾淨血漬,有條不紊地收起來。

  連二當家都擔心地低聲問,「這血不止住……」

  「當時阿歌流了多長時間?」她打斷他的擔憂。

  他當真開始認真回憶盤算,「半刻鐘不到。」

  「那就讓他流個一刻鐘,權當贖罪了。」乾陵悅心中一直有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想法。

  如何犯罪,就如何懲治。

  沒想到在這裡實現了她的願望。

  鐵了心不幫他止血,拿了個小罐接在他的胳膊下,叮囑,「不要亂動,不然這條胳膊可保不住。」

  「你!」祖安狠狠瞪著她,似在討伐,「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

  「莫要這麼說,不是我心狠,是你做事過分。」乾陵悅忙打住他的訓斥,擺擺手,皺著眉,似乎有些撒嬌和埋怨,「你劃傷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好狠的心』?」

  「小孩子?」祖安忽然一頓,嘴角勾起諷刺,「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二當家一個箭步衝上來,塞住他的嘴,以眼神示警。

  乾陵悅並未關注這種微小的細節。

  一刻鐘在此時格外漫長,乾陵悅無聊地回到後面檢查阿歌的情況,二當家則負責觀望和計時。

  「這是在幹什麼?」項天禮一進醫館,重重的血腥味熏得他皺起鼻子,視線落到五花大綁的人身上,不滿地問袖手旁觀的二當家。

  「王妃的手筆。」他飛速甩鍋,往後退一步,讓出通往後院的道路。

  「不用,我在外等著就好。」他巡視一圈,沒看到空椅子,瞥見隔間裡的軟榻,走進去。

  一刻鐘過去,乾陵悅準時出現,歪頭打量了下半罐子的血,還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用充滿學術性的嗓音總結著,「一個成年人,一刻鐘的血量,與這大概相當,說明你很健康。」


  臉色白得不像話的人聽著她「健康」兩個字,已經無力反駁。

  一隻腳尖剛點地的項天禮默默收回去,盤腿坐好,聽著她的朗朗發言。

  「幫你止血。」她大發慈悲地吐出四個字,二當家與祖安皆鬆口氣。

  她利落地動手,忙活一會兒後血流總算止住,她看了眼傷口,不客氣地,「這個傷口,需要縫合,否則會再度流血。」

  「縫合?」祖安不確定他聽到的和他以為的是不是一件事。

  但從旁邊男人的表情來看,幾乎是一件事。

  「若是懲罰,我想應該已經夠了。」他惱火地提醒乾陵悅,「別忘了,您已經卸了我的關節。」

  祖安將信將疑,只以為她是在誆騙自己,不甘心地瞪著她拿著鑷子和針線的手。

  「不必緊張,疼肯定是疼。」乾陵悅好心解說著,「就把你的胳膊當一塊布,想想你的母親如何做針線活兒的。」

  不描述還好,一描述祖安腦子裡立刻有了畫面。

  隔間的項天禮眉頭皺得更深。

  「不過你和阿歌不同的是,」她一邊消毒,一邊解釋,「阿歌有麻藥,你可沒有。」

  二當家的雞皮疙瘩豎了起來,尚不知事情輕重的項天禮稍微偏頭看著外面,乾陵悅背對著他,縫隙中恰好能看到她的動作。

  她用鑷子夾著斗大的粗針,縫衣服一般在他的皮膚下穿梭,才下兩針,祖安的額頭便冒出黃豆大的汗珠。

  「忍著點,很快就好了。」乾陵悅到底是個醫生,見他抖得厲害,聲音放柔地勸慰。

  祖安的忍耐力的確異於常人,饒是如此,他一句求饒都沒有,只是眼神錯開。

  刀尖舔血的二當家不忍再看,別開視線。

  項天禮則堅強地目睹著她的一針一線。

  一盞茶的時間似乎比剛才的一刻鐘還漫長,乾陵悅滿足地打個結,剪斷線,做著收尾的工作。

  「好了?」這話是二當家問的。

  「嗯。」她一回頭就看到他轉過臉,有點好笑,「你會還怕這個吧?」

  乾陵悅耷拉著眼睛,「是你承受能力太弱。」

  二當家餘光看到隔間裡面色微變的項天禮,好奇心起,「即便王爺在這裡,他也會同我一般驚駭。」

  「走開。」她揮揮手,毫無防備,「王爺才不會,我們王爺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

  裡面的項天禮瞬間挺直腰背,整理表情,恢復如常後才跨步,正打算走出去,二當家又開口作妖,「王爺知道你這麼血腥的一面嗎?」

  乾陵悅收拾的手頓了頓,不太自信的,「他知道吧。」

  「是嗎?據我所知,這是你第一次滿手沾血。」二當家眼底閃過狡黠,追問著。

  她仔細想了想,的確是第一次,滿手是血。

  為阿歌縫合的時候她都很好地清理了各種血跡,現在……她看看手上的猩紅,儘管是在手套上,卻仍然觸目驚心。

  「反正他在王府,無所謂了。」她只困惑一瞬,決定不再庸人自擾。

  「你怎麼知道他在府上?」他的追問並沒有結束,繼續為她假設。

  乾陵悅被他問得煩,給了他一個白眼,「問這麼多幹什麼?八婆似的。」

  八婆二當家眯起眼,報復性地對隔間裡的人一拱手,「在下參見王爺。」

  她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有病吧,他怎麼會在這……里……」

  滿以為他在撒謊的人邊說邊轉頭,好確認後嘲笑他,猝不及防撞入項天禮深邃的眼中,尾音小下去,眼裡有不易察覺的討好,「王爺……您來了……」

  「今日事情少,我就隨處逛逛。」他滿臉正色,煞有其事。

  「哦。」她也不知道能說點啥,隨手揪了塊桌子上的布,蓋在裝了血的罐子上,脫下手套,「正好我也要處理完了。」

  「嗯。」他拉長調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祖安的手,一時沒有開口。

  看好戲的二當家自然不會打破沉默,王爺王妃兩人詭異對峙著,乾陵悅心中忐忑,生怕他怪罪自己血腥。

  「他是怎麼知道你的手第一次沾血的?」項天禮終於開口結束對峙,問話卻讓她摸不著頭腦。

  她有說過這種話嗎?

  「他隨口一說,您真的信了。」她不無吐槽,看上去精精明明的一個人,怎麼別人說什麼都信。

  項天禮狐疑地望向二當家,後者剛要再生點事端,餘光觸到乾陵悅警告的眼神,臨時一轉口風,「我隨便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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