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雞鴨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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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小聲地說著,鹿之綾聽了個清清楚楚。

  看樣子,她回江南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遍了。

  她咬一口極脆的酥餅,就聽旁邊的季丫小朋友突然在寶寶椅里躁動起來,不自在地扭來扭去,小手往下去扯褲子,大眼睛往下一耷拉就要哭似的……

  鹿之綾還來不及問,一隻大手從天而降將季丫給拎走了。

  「……」

  她默默地看著米叔單手抱著孩子流星大步離開的背影。

  米叔這個爺爺做的也太到位了,其實她也可以幫忙換尿不濕。

  吃完飯,鹿之綾戴上口罩抱著季丫繼續逛古鎮,逛到一處廟門前,門口的空地上種著一棵高高的祈福樹,上面掛滿祈福的紅色牌子。

  大樹承載著滿滿當當的願望。

  鹿之綾一手抱著季丫,一手拿了四塊祈福牌遞給米叔,「米叔,你寫一下掛起來吧。」

  米叔不忘自己普通人物的人設,躊躇地指指旁邊立著的牌子。

  50元一塊祈福牌。

  景區明明可以直接搶錢,但他們還願意給一塊牌子,特別良心。

  「沒事,我有錢。」

  鹿之綾不在乎這些,「來都來了,新年新願望,圖個好心情,給你和家人寫個健康平安吧。」

  米叔這才接過祈福牌,但沒動,只看著她,又看看那一堆祈福牌。

  「好,我也寫。」

  鹿之綾看懂他的意思,伸手去拿祈福牌。

  一塊給家人,家人安寧、早往極樂。

  一塊給薄之野,健康快樂,平安幸福,慢慢長大,看遍世間所有的好風景。

  一塊給薄清林和丁玉君,長命兩百歲,恩愛無盡頭。

  一塊給姜浮生,永遠簡單快樂,事事如意。

  一塊給所有的活死人,願心寧神安,再無愁苦。

  坐在花壇邊寫完,鹿之綾察覺到一道視線,轉頭就看米叔抱著季丫在看她寫的牌子。

  她轉過來的一瞬間,他將眼中的黯然掩飾好。

  【原來小姐除了家人,還有這麼多牽掛的人。】

  鹿之綾笑了笑,看著手中的幾塊牌子,自言自語地道,「我也沒想到,除了家人,我願意為他祈福的都在江北。」

  那一年,終究還在她的生命里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給我吧,我去掛起來。】

  米叔給她看完文字後收起手機,便要去拿她的牌子。

  「等下,還有一塊。」

  鹿之綾從牌子底下翻出一塊還沒寫的祈福牌,拿著筆繼續寫字。

  願薄妄洗盡鉛華、光芒萬丈。

  「……」

  米叔看著牌子上那一豎行的字,面具後的眼頓時死灰復燃。

  她願意為之祈福的……他也算一個。

  最後一個也行。

  鹿之綾寫完,把季丫抱過來,道,「米叔你去掛吧。」

  米叔站到祈福樹下,將牌子一塊一塊掛上樹。

  周圍的遊客來來去去,人群成影,樹上的紅色牌子在風中輕動,晃動著一個又一個的新年願望。

  鹿之綾安靜地注視著,忽然眼角傳來一點濕黏。

  她轉眸,季丫撅著小嘴狠狠親她一口。

  鹿之綾笑起來,隔著口罩輕輕親了過去,小聲地道,「丫丫,我今天……很開心,謝謝。」

  季丫看著她,笑眯眯地舉起尖叫雞,把雞嘴塞向她的耳朵,小手狠狠捏下去。

  「……」

  季丫小朋友的愛很難承受。

  ……

  後來,季丫經常來鹿家找她玩。

  小朋友在觀星亭看夕陽;

  小朋友在水榭騎木馬;

  小朋友在烏篷船里蹦蹦跳跳;

  小朋友用折下來的竹子當馬騎;

  小朋友把鹿之綾抄的佛經撕成碎片。


  天氣暖和一些的時候,鹿之綾帶著喜歡玩水的小朋友在淺池裡踩水玩。

  小朋友學著她的樣子提起褲腿,翹起小腳丫想踢她一身水,小腿抬太高,小身板失去平衡,一下子摔進水裡,濺起一池的水。

  水珠濺在陽光下,顆顆飽滿晶瑩。

  青瓦鋪的檐下,米叔抱著雙臂倚柱而站,靜靜地看著她們。

  直到鹿之綾抱起季丫要去換衣服,他才伸手強硬地接過孩子,親自去換。

  米叔真的移植來一棵高大的枇杷樹,栽在家裡,還弄來許多的蔬菜種子。

  鹿之綾跟著他學,翻地、灑水、游水、搭棚……

  春天來臨的時候,家裡的枇杷樹結出第一串黃澄澄的枇杷。

  她同米叔站在樹下,摘下枇杷。

  沒有洗,鹿之綾就迫不及待地剝開皮,小小地咬了一口。

  果肉鮮嫩多汁,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清甜,撫慰著味蕾。

  「好吃。」

  鹿之綾崇拜地看向米叔,「米叔,你真是什麼都會。」

  米叔也吃了一顆,很淡定地接受她的崇拜敬仰。

  「丫丫,來吃枇杷。」

  鹿之綾轉頭去喊,就見季丫小朋友站在菜地里正撒歡地拔才長高的菜苗,已經薅禿兩排了。

  聽她喊自己,小朋友揚起一張滿是泥巴的小臉,驕傲地舉起手中的菜苗,「雞鴨膩害!」

  「……」

  是啊,你好厲害。

  鹿之綾看著菜地,心痛到窒息。

  她第一次親手種的菜……

  江南雨多,下雨的日子,季丫沒來。

  鹿之綾站在門口看著外面朦朧的雨幕,心裡空落落的。

  小孩子都是破壞大王,來的時候恨不得把家裡的椅子都給你斷一腳,可不在,她又很想念。

  身後傳來動靜。

  鹿之綾轉眼,只見米叔端著棋桌過來。

  「……」

  鹿之綾頓時頭大。

  這事要從年前的說起。

  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做噩夢,夢到家人,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導致她的心緒不寧,就一直寫毛筆字,寫太多以後手腕疼得厲害,長出腱鞘囊腫。

  米叔看到以後,就問她為什麼一直練毛筆字。

  她告訴他,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喜歡寫字,這是爺爺以前教她的。

  米叔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說下圍棋吧。

  於是,米叔要她教他下圍棋,以後他可以陪她。

  米叔有心幫她,鹿之綾自然也不好拒絕。

  憑心而說,米叔是個下棋的料子,五十多歲的人還能記住各種定式,能從落第一顆子的時候就開始籌劃一整局,越下越優秀。

  為了能讓他有些成就感,鹿之綾就讓過幾把,結果被他發現後,堅決不准她讓。

  然後……

  他就一把都沒贏過她。

  沒贏過也就算了,他屬于越輸越上頭的那種,後來,不是他陪她,是她在陪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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