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血止住了就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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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瞎子……他在說什麼?

  白羽溪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聽著熾蛇的話抬頭去看他,眼睛被蒙了一層霧。

  什么小瞎子……

  「當初在污染區一直陪著我的是溫北英是嗎?」白羽溪眼中滑落一滴淚珠,痛的不能呼吸。

  「這個問題您問過溫先生。」熾蛇聽見了海水的呼嘯。

  是主司任死亡前的特殊浪聲。

  熾蛇忽而笑了,臉色蒼白,「您想一想答案。」

  「溫先生還給你寫過信,裡面都是答案。」

  「你生病的事情瞞著你是因為溫先生知道你接受不了,可能會自己了斷。」

  白羽溪噌聲笑了出來,他說的沒錯,這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

  熾蛇的聲音越來越輕,話漸漸無力,「當初驅逐您去安全區外,是因為林知凡和裴肅雙方施壓,在他心中,他愛您,但他更是主司任,星楠占據很重要的位置。」

  「後來我見到鱗青司任,溫先生給他的命令只有一條。」

  鱗青不安地望向海岸線,他接了熾蛇的話,「在安全區外,保護你的安全。」

  鱗青:「在星楠將你託付給我之前,你早已有過三次生命危險。」

  白羽溪忽而想到自己被野獸逼迫到角落,差點被咬的時候突然閃過的白光。

  是鱗青,先出手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

  「白少爺。」熾蛇閉眼呼出一口氣,「溫先生要是現在還在,肯定不會允許我對你不敬重。」

  熾白的話不快不慢,一句句澆冷白羽溪構建的誰也不能靠近的保護殼。

  熾蛇:「溫先生對你好,沒有想過回報,我和鱗青司任並不希望你對溫先生感恩戴德,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恨他。」

  「他什麼都告訴過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而已。」

  「溫先生說希望你忘了他,但不要再回海里。」

  熾蛇突然釋懷地勾了勾唇。

  「溫先生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死之前治好你當初在污染水源所留下的基因病。」

  白羽溪面前的視頻正在播放,熾蛇繼續道:「溫先生沒有朋友,我和鱗青司任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做不到輕鬆的看待你。」

  「隱秘身份是他的職責,高等級的人魚有共感,倘若你知道了,他對星楠做的一切就都將前功盡棄。」

  熾蛇的語氣早已變得平淡,他甚至不想再開口,苦澀中只有無解的悲。

  視頻是實驗室內的監控視頻,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畫面,記錄的只是溫北英多次放歸人魚。

  又或者利用職務之便研發藥劑的記錄。

  溫北英的臉上從未有過笑意。

  冷漠,少言,沒有人可以靠近。

  視頻最後是溫北英在實驗室角落給自己注射針劑的視頻。

  白羽溪眼睜睜看著溫北英疼到昏厥,臉上青筋疼的跳動,臉頰漲紅,甚至在地上翻滾狼狽不堪。

  在白羽溪的印象中,溫北英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可現在他卻這麼不堪地在他面前喊疼。

  「疼……」

  溫北英的動作太大弄翻了一桌的資料,白色的紙張落在他周身。

  在溫北英疼到吐血的時候鮮紅的格外明顯。

  白羽溪不敢再看,呼吸滾著刀和著針,扎的他的心在流血。

  「疼……」

  白羽溪忽然捂住了耳朵,他不能再聽了。

  這樣的聲音比刀鋒利。

  白羽溪的嗓子啞到話不清醒,到最後只有哽咽的哭腔,「他騙我……他騙我!」

  「嗚嗚嗚嗚……」白羽溪終是放聲哭了出來,不講究自己如何醜陋美貌,積壓許久的情緒仿佛只有哭才能緩解。

  「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騙我……他騙我……」白羽溪語言系統變得混亂,哏咽聲越來越大,「…為什麼……」

  溫北英的疼痛持續了太久,久到白羽溪不敢承認。

  白羽溪看著他起身後再次投入工作,太疲勞的時候他以為溫北英會休息。


  但溫北英卻只是拿起通訊器翻了翻家裡的監控。

  而後給什麼帳號發了幾條消息。

  監控時間顯示8月9日12:20:00

  白羽溪的預感太過強烈,他猛地拿出自己的通訊器,利用溫北英安裝的程序找到被他刪除的帳號,而後找到這個時間點。

  溫北英給他發的消息白羽溪幾乎沒有回過,很快他的猜想就驗證了答案。

  消息界面顯示,8月9日12:20:00

  溫北英:老婆,我感覺不太舒服,今天不陪你了,早點休息。

  白羽溪難得回了這條:滾。

  溫北英:很想你。

  白羽溪:滾!

  白羽溪扔掉通訊器呼吸都在抽搐,眼前也變得更加模糊。

  他清晰地認識到溫北英在自己面前說過的種種。

  一切都給過答案。

  讓熾蛇和鱗青憤恨的點,只是因為他從沒有信任過溫北英。

  過往的對話擊入腦海。

  他問過溫北英,「我之前瞎的時候有人一直在照顧我,能不能幫我找一下。」

  溫北英親了親他而後告訴他,「沒有別人,只有我,只是我。」

  是他不信,是他自己不信!

  他為什麼不信!

  為什麼不信!白羽溪現在連理由都找不到。

  鱗青說的沒錯,他就是愚蠢,他就是愚蠢!

  只知道自己待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裡。

  不相信溫北英說的任何話。

  「為什麼給我戴跟蹤器!你是不是怕我跑到海里去你就找不到了!」

  溫北英抱著他安撫,「因為擔心你,有人想捉你,我很害怕。」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養人魚的事情敗露!禍害到自己身上!」

  溫北英說:「不是,你不是禍害,是我的明燈。」

  他問過的還有很多很多,溫北英沒有撒過謊。

  「污染水的排放字是你簽的對不對?」

  溫北英疑惑地看著他,眼神很淡,那天他們甚至吵了架,溫北英第一次和他吵架。

  白羽溪記得很清楚。

  白羽溪腦海驟然變得清晰,連溫北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什麼你總是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詞,我說沒有,你不信,在大街上聽見任何人的談論,你都深信不疑。」

  「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堪。」

  溫北英告訴他:「別人怎麼說我不在意,我最不想你誤解我。」

  那天溫北英甚至沒有回家。

  畫面再次波動旋轉。

  「你不就是想用我做實驗嗎?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溫北英回答他:「不是實驗。」

  「只是看看你的身體。」

  一切當初自以為是將其嗤之以鼻的話,都是真的。

  「我可以離開嗎?」

  「可以,只要你不回海里。」

  「你是不是又殺人魚了?」

  「我沒有殺過人魚。」

  「你想困住我一輩子嗎?」

  「大概還能困住你1年。」

  「你什麼意思。」

  「我會死,到時候想葬在海里。」溫北英的話在回憶中重擊白羽溪。

  溫北英什麼都告訴過他。

  只是他自己不信!

  溫北英是人魚族的主司任……是一百年前他最視為一目標的高山。

  是在那場大戰中將他從漩渦區帶出來的主司任。

  是在他眼瞎耳聾的無助到多次想到死亡的時候一直陪著他的陌生人。

  是他從沒有相信過的溫北英。

  是早就喜歡卻沒有承認過的愛人。

  白羽溪捂住胸口,伴侶的死亡預兆將他的心挑的高高掛起,白羽溪淚眼婆娑地站起身。


  鱗青已經離開了。

  他發瘋似的追了上去!

  白羽溪趕到海岸線之前,被強勢的力量震飛,心口揪著疼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麼。

  主司任死亡帶來的壓制磁場,還有獨屬於伴侶死亡的極致共感。

  白羽溪撐著身子,周遭是被風吹落的落葉,他顫著手抓起自暴自棄地瘋狂扔開。

  「啊…!」白羽溪所有疼痛都化作嘶喊,喉腔隱隱作痛,音破的黏糯,悲徹天際。

  「混蛋混蛋!我讓你死了嗎!我許你死了嗎!!」

  「不許死不許死……」

  白羽溪眼淚擦不盡了,心口痛的發麻,「混蛋混蛋……」

  白羽溪是溫北英的伴侶,可以弱化磁場帶來的傷害,他起身再次往海邊跑去。

  一路追尋著溫北英的氣息。

  聞到的只有越來越深的血腥味。

  他看見了溫北英。

  溫北英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畫面刺目,白羽溪的速度更快了。

  他趕到的時候,聽見星楠問他有沒有什麼話留給自己。

  溫北英嘴角冒著血,留給他的只有兩個字,「……沒有。」

  白羽溪什麼都沒有等到。

  他沒有話留給自己。

  半個字都沒有。

  白羽溪瘋狂地往前,到溫北英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氣息。

  溫北英的手滑落倒地的時候被半扶在地上的白羽溪雙手捧住。

  白羽溪感受到的是在一秒內下降至寒冷的體溫。

  白羽溪抽泣著抬手捂住溫北英心口的傷口。

  「血止住了你就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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