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魅族CEO謝景行
第191章 魅族CEO謝景行
如果說『對賭回購協議』是枷鎖，那麼股東會一票否決權及董事會席位、財務審核權，則是真切關乎魅族實際控制權。
黃章尤為看重這點，預設談判過程中多次設想過可能出現的討價還價空間，所以白永祥反應強烈。
正如謝景行給出的『三選一』方案，大家總要互相妥協退步，但怎麼退很有講究。
按照常規公司經營章程大框架，對於投資方而言，董事會和股東會權力有所重迭，掌握其中之一即可。
財務審核權無需單獨拎出來講，在股東會和對賭回購協議兩部分都有規範。
紀綱想要的所謂財務審核權明顯是奔著日常經營權力來的，這項絕對不能給。
「考慮到你們的入股比例，股東會一票否決權我們這邊可以讓，但是我們也不想事情搞得太複雜，希望你們能簽『一致行動人協議』。」白永祥輕飄飄說道。
「黃總擁有絕對控股權，他想幹什麼我們作為小股東從公司經營層面無法阻止，其中可能就包括規避對賭協議的某些操作。」
紀綱皺起眉頭：「如果阿里和太禾共有一票股東會一票否決權，在太禾持股比例高於阿里的情況下，阿里相當於什麼都沒有，還是無法保證自身權益。」
「可以在公司章程里做出規範，你們分別擁有50%一票否決權的投票權。」白永祥說完這句話忍不住老臉發紅。
紀綱嘴角抽搐，也就是說以後但凡遇到上股東會重大事項表決，阿里需要先跟太禾撕逼，兩家互相制衡只要無法達成一致就得聽黃章的。
你個濃眉大眼的老東西跟我玩這套，真當哥們吃草長大的？！
那我們還是來聊聊財務審核權吧。
他當即擼起衣袖想要好好掰扯掰扯，沈心輕咳一聲準備加入戰局。
謝景行忽然搶先說道：「這太麻煩了，太禾不在股東會做過多要求，我進董事會。」
「是有點麻煩，我們也進董事會吧。」
紀綱瞬間跟上思路，咔吧著充滿智慧的小眼神和謝景行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永祥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太禾和阿里都進董事會是黃章個人最不願意接受的局面。
以五席董事會計算，投資方占去兩個加上他，還剩另外兩個席位只能交給高管。
無論給誰，只要有任意一人倒向投資方，董事會層面的實控權就失控了。
但站在白永祥個人角度，進入董事會持有一張「神聖」的投票權，在公司內部話語權理所當然高出一大截。
氣氛有點卡殼，李楠站出來應對：「進入董事會要參與公司日常經營，你們都是投資人，天南海北跑項目，簽個字都找不到你們人。」
他資歷淺，沒必要考慮董事會席位。
「房產中介剛給我推薦了一套房子，距離咱們公司步行十分鐘。」
謝景行將手機推到談判桌中央，看向紀綱：「太禾在東南亞有幾個項目，正好咱們公司拿到融資也要重振旗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常駐珠海，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到。」
好兄弟心連心，無需多言默契達成！
「我的確沒謝總方便，那我們阿里要股東會一票否決權。」
紀綱表情為難故作退讓，頓了頓好心提議道：「而且謝總既然有時間又懂產品，不如乾脆掛名CEO，這樣大家都輕鬆，能省略很多溝通成本。」
一拉一扯，奇蹟出現。
阿里進股東會持有一票否決權，變相掌控董事會人士任免權；謝景行進董事會，還要任職CEO。
哪怕太禾和阿里總計才持有15%股權，在『對賭回購協議』和如此眼花繚亂的絕配職權組合加持下，也具備了跟黃章正面對抗的資本。
反之阿里+黃章可以幹掉謝景行，謝景行+黃章也能壓死阿里，三方達成平衡，『共和』既是如此。
靜靜躺在談判桌上的手機屏幕泛著幽亮，幾套精心篩選的房產信息格外刺眼，白永祥和李楠久久無語。
黃章可不想要見鬼的絕對公平公正。
談判陷入僵局，在凌晨十二點半結束，沒有結果。
長夜漫漫，同一片星空下，有人飲酒賞月有人勾連密談。
第二天談判桌上失去了謝景行的身影，黃章神情肅穆端坐主位，紀綱、白永祥臉色憔悴昨晚沒睡好。
沈心精神煥發扛起大旗，風格柔中帶剛寸步不讓，現場計算公司換一批辦公椅要多少錢，總結投資款使用占比，劍指財務審核權。
黃章不善言辭，笨拙的邊防守邊進攻，抽了兩盒煙毫無進展。
第三天，他回家澆花，留下李楠接過談判重任，白永祥打下手，局勢微妙變化。
第五天，沈心和紀綱帶領雙方團隊退場，談判瀕臨崩盤。
…………
當天下午，黃章手持一沓稿紙走進位於魅族大樓頂層，屬於他的那間寬敞辦公室。
謝景行早已等候多時，腳踩滿滿設計感的小眾潮牌聯名運動鞋，上身是一件印著大象logo的白色短袖，隨性散漫帶著點文藝調性。
「這是你畫的？」
黃章無心欣賞，徑直將稿紙扔到茶几上。
謝景行神情回憶：「說起來我也有藝術夢想……看我穿的這件衣服，就是去東南亞寫生，當地動物保護公益組織送給我……」
「你不要跟我東拉西扯，我在問這是不是伱畫的？」黃章不耐煩打斷。
謝景行反問道：「怎麼樣，還可以嗎？」
「醜陋不堪。」
黃章給出評價，接著坐下點燃根煙，用許三多同款死魚眼死死盯著他看。
「這是十年後市場主流趨勢，如果你覺得丑，就努力改變它。」
謝景行聳聳肩，攤開茶几上的素描設計圖，一張張舉起：「這是蘋果，這是三星，這是華為。」
黃章不置可否，在他這樣的頂級產品經理眼中，手機正面無論怎麼變就是一塊屏幕動不了，設計來設計去只有背面。
而謝景行畫出的十幾張設計圖，手機正面無一例外沒有實體按鍵，醜陋的邊框和屏幕上方劉海般的攝像頭不堪入目。
背面相機凸起，要麼是圓盤要麼在左上角，兩顆攝像頭起步，三顆攝像頭外帶手電筒是標配。
簡直丑爆了，不過隱藏在外觀設計背後的技術更新疊代和市場理念卻非常美麗。
想要實現全面屏，解決視頻人臉識別或屏下指紋是前提。
攝像頭凸起證明手機廠商卷到了專業攝像級別，大屏幕和統一的type-c接口，隱約得見市場完成整合與手機硬體互通方向。
必須得承認，謝景行的確很有才華，拋開投資人身份，他用這些設計圖當做簡歷來魅族面試，至少能匹配產品經理職位。
越是如此，黃章越糾結且憤怒，他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明明說好合作制衡阿里巴巴，結果反手在談判桌上背刺。
搞得他現在左右為難，對內要安撫渴望董事會職位的白永祥，對外要跟阿里維護脆弱的合作關係。
三方聯合投資意向協議簽了一個月，也就是說想讓阿里和太禾立馬滾蛋都不行。
等意向協議到期後去尋找新的投資方，考慮種種複雜因素又要一兩個月，魅族真就離房倒屋塌不遠了。
「魅族過往所有產品，包括目前正在研發中的兩款，為什麼供應商總是變來變去？」
謝景行放下稿紙提問道：「以晶片舉例，三星和聯發科混雜。據我所知，現在高通的晶片才是市場主流選擇。」
「高通霸王條款，他們把所有技術專利和晶片綁定銷售，我們不需要他們的某些技術。」黃章氣勢十足鏗鏘有力。
謝景行嘆了口氣：「所以願意老老實實當狗，採用高通全套晶片方案的小米，做到了極致供應鏈，一年出貨量1800萬台。」
「魅族創業早期做MP3的時候就跟三星合作，我們更容易吃透他們的技術，這點反映在產品上，我們的設計最領先！」
黃章眼睛裡恨不得冒出電磁光波，射死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王八蛋。
謝景行不以為然翹起二郎腿：「三星手機業務強勢，如果哪天魅族設計出一款足以威脅到三星手機的產品，它還會老老實實給魅族供應晶片嗎？」
「所以我們跟聯發科保持密切合作，沒錯，目前他們的晶片競爭力不足，但完全能夠滿足手機日常使用，沒必搭載高通和三星的晶片。」
黃章振振有詞：「魅族是唯一一家不靠高通做大的手機廠商，聯發科在晶片領域和我們一樣，我們有信心跟他們攜手成長！」
「成長個屁！」
謝景行抬高聲調：「我告訴你黃章，我從小到大買過幾十台豪車，汽車廠商跟我吹逼的那些極致功能我日常駕駛絕大多數都沒用過。」
「這不代表不會影響我的消費決策，因為我可以不用，但你不能沒有！」
他用力拍了下沙發扶手強調道：「無論窮逼還是富豪，有選擇的情況下，所有消費者都這個吊樣，不信你去做市場調研。」
「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態度！」黃章倒驢不倒架強撐氣勢。
「OK？你說態度是吧，那我的態度就是，我必須要進董事會且任職CEO。」
謝景行嗤之以鼻嘲諷道：「就像你把聯發科的晶片按在旗艦機賣2000元，聯發科為了利益把同款晶片賣給小米，安裝在1000元的紅米手機。」
「別再用你的死魚眼瞪我，你以為聯發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嗎？在談判之前，你是不是也以為我做不出現在的事情？」
他從黃章手裡搶過煙盒，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你是個專注的人，老兄，我不忍心你把才華浪費在應付因利益而險惡的人心。」
「你專心產品設計，帶著我那份沒能實現的藝術夢想大步向前走。」
他語氣真誠把胸口拍的碰碰響：「由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來應付利益算計，誰都別想從我們手裡占一分錢便宜，三年以後手機行業天上掉下來個鋼鏰都得姓黃！」
謝景行就差說出口你的笑容由我守護，面對如此催人尿下的感人告白，黃章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他警惕地問道：「你想怎麼解決晶片問題？」
「先給高通當狗，跪一跪不丟人，以魅族現在的手機出貨量，上杆子給人家跪，還得找對門路呢。」
謝景行老懷甚慰：「你清高命硬學會不彎腰，所以這種事我來做。無非多花點錢而已，實在不行我豁出去這張臉，怎麼也能拉來幾十億融資。」
目前高通統治了整個國內手機市場，小米、華為在內的諸多品牌，每賣出一部手機，要按售價比例交給高通5%專利使用費。
另外還有一次性繳納的入門費、平台費。
台前國產手機廠商打生打死，養蠱成神沖向海外傾銷全世界，高通站在幕後一年從國內市場拿走200多億美元利潤，專利營收占大頭。
黃章梗著脖子嘴硬，本質更多是因為魅族沒錢，每年200——300萬台的出貨量在高通面前毫無議價權，付不起昂貴的專利費。
雷軍有錢有能力有資源，這些東西如同增幅器，輕而易舉把他的全部優勢成倍放大。
一創業便能跟高通談下綁定合作，穩定而強大的供應鏈由此而來。
「所以還不是要給高通當狗？」
黃章莫名意興闌珊，兜兜轉轉回到原點，四年前在這間辦公室發生的故事，與當下一點點融合。
只是此時此刻視野中年輕到過分的俊朗男人嘴角噙著笑意，瘋狂和狠厲一閃而過，隨即重新恢復溫和淡然。
「我們自己做晶片。」謝景行輕聲道。
黃章豁然抬頭，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菸灰抖落飄飄揚揚，他弓著腰捂著被燙到的手指齜牙咧嘴倒吸涼氣。
「我時常跪下，現在網上仍然有大堆罵我軟骨病的文章，但WhatsApp用戶突破3.2億了。」
謝景行端起茶杯澆灑，菸頭「嗤啦」一聲被澆滅，地毯泛起淡淡白煙。
「10億，100億，美元，總能做出來。」
他抿抿嘴唇，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跪下不要緊，能站起來就好，總會站起來的。當我們重新站起身，換他們匍匐顫抖。」
九世之讎猶可報。
——黃章沒有來想到這句話。
他自認偏執，此刻有人更加完美的詮釋了這一詞語，不止對高通，對魅族亦然。
「三年任期，出貨量做到小米50%，否則你下崗。」黃章艱難做出抉擇。
如果拒絕，他會無能憤恨謝景行更甚於雷軍，而不會再有下一次抉擇的機會。
(本章完)
如果說『對賭回購協議』是枷鎖，那麼股東會一票否決權及董事會席位、財務審核權，則是真切關乎魅族實際控制權。
黃章尤為看重這點，預設談判過程中多次設想過可能出現的討價還價空間，所以白永祥反應強烈。
正如謝景行給出的『三選一』方案，大家總要互相妥協退步，但怎麼退很有講究。
按照常規公司經營章程大框架，對於投資方而言，董事會和股東會權力有所重迭，掌握其中之一即可。
財務審核權無需單獨拎出來講，在股東會和對賭回購協議兩部分都有規範。
紀綱想要的所謂財務審核權明顯是奔著日常經營權力來的，這項絕對不能給。
「考慮到你們的入股比例，股東會一票否決權我們這邊可以讓，但是我們也不想事情搞得太複雜，希望你們能簽『一致行動人協議』。」白永祥輕飄飄說道。
「黃總擁有絕對控股權，他想幹什麼我們作為小股東從公司經營層面無法阻止，其中可能就包括規避對賭協議的某些操作。」
紀綱皺起眉頭：「如果阿里和太禾共有一票股東會一票否決權，在太禾持股比例高於阿里的情況下，阿里相當於什麼都沒有，還是無法保證自身權益。」
「可以在公司章程里做出規範，你們分別擁有50%一票否決權的投票權。」白永祥說完這句話忍不住老臉發紅。
紀綱嘴角抽搐，也就是說以後但凡遇到上股東會重大事項表決，阿里需要先跟太禾撕逼，兩家互相制衡只要無法達成一致就得聽黃章的。
你個濃眉大眼的老東西跟我玩這套，真當哥們吃草長大的？！
那我們還是來聊聊財務審核權吧。
他當即擼起衣袖想要好好掰扯掰扯，沈心輕咳一聲準備加入戰局。
謝景行忽然搶先說道：「這太麻煩了，太禾不在股東會做過多要求，我進董事會。」
「是有點麻煩，我們也進董事會吧。」
紀綱瞬間跟上思路，咔吧著充滿智慧的小眼神和謝景行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永祥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太禾和阿里都進董事會是黃章個人最不願意接受的局面。
以五席董事會計算，投資方占去兩個加上他，還剩另外兩個席位只能交給高管。
無論給誰，只要有任意一人倒向投資方，董事會層面的實控權就失控了。
但站在白永祥個人角度，進入董事會持有一張「神聖」的投票權，在公司內部話語權理所當然高出一大截。
氣氛有點卡殼，李楠站出來應對：「進入董事會要參與公司日常經營，你們都是投資人，天南海北跑項目，簽個字都找不到你們人。」
他資歷淺，沒必要考慮董事會席位。
「房產中介剛給我推薦了一套房子，距離咱們公司步行十分鐘。」
謝景行將手機推到談判桌中央，看向紀綱：「太禾在東南亞有幾個項目，正好咱們公司拿到融資也要重振旗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常駐珠海，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到。」
好兄弟心連心，無需多言默契達成！
「我的確沒謝總方便，那我們阿里要股東會一票否決權。」
紀綱表情為難故作退讓，頓了頓好心提議道：「而且謝總既然有時間又懂產品，不如乾脆掛名CEO，這樣大家都輕鬆，能省略很多溝通成本。」
一拉一扯，奇蹟出現。
阿里進股東會持有一票否決權，變相掌控董事會人士任免權；謝景行進董事會，還要任職CEO。
哪怕太禾和阿里總計才持有15%股權，在『對賭回購協議』和如此眼花繚亂的絕配職權組合加持下，也具備了跟黃章正面對抗的資本。
反之阿里+黃章可以幹掉謝景行，謝景行+黃章也能壓死阿里，三方達成平衡，『共和』既是如此。
靜靜躺在談判桌上的手機屏幕泛著幽亮，幾套精心篩選的房產信息格外刺眼，白永祥和李楠久久無語。
黃章可不想要見鬼的絕對公平公正。
談判陷入僵局，在凌晨十二點半結束，沒有結果。
長夜漫漫，同一片星空下，有人飲酒賞月有人勾連密談。
第二天談判桌上失去了謝景行的身影，黃章神情肅穆端坐主位，紀綱、白永祥臉色憔悴昨晚沒睡好。
沈心精神煥發扛起大旗，風格柔中帶剛寸步不讓，現場計算公司換一批辦公椅要多少錢，總結投資款使用占比，劍指財務審核權。
黃章不善言辭，笨拙的邊防守邊進攻，抽了兩盒煙毫無進展。
第三天，他回家澆花，留下李楠接過談判重任，白永祥打下手，局勢微妙變化。
第五天，沈心和紀綱帶領雙方團隊退場，談判瀕臨崩盤。
…………
當天下午，黃章手持一沓稿紙走進位於魅族大樓頂層，屬於他的那間寬敞辦公室。
謝景行早已等候多時，腳踩滿滿設計感的小眾潮牌聯名運動鞋，上身是一件印著大象logo的白色短袖，隨性散漫帶著點文藝調性。
「這是你畫的？」
黃章無心欣賞，徑直將稿紙扔到茶几上。
謝景行神情回憶：「說起來我也有藝術夢想……看我穿的這件衣服，就是去東南亞寫生，當地動物保護公益組織送給我……」
「你不要跟我東拉西扯，我在問這是不是伱畫的？」黃章不耐煩打斷。
謝景行反問道：「怎麼樣，還可以嗎？」
「醜陋不堪。」
黃章給出評價，接著坐下點燃根煙，用許三多同款死魚眼死死盯著他看。
「這是十年後市場主流趨勢，如果你覺得丑，就努力改變它。」
謝景行聳聳肩，攤開茶几上的素描設計圖，一張張舉起：「這是蘋果，這是三星，這是華為。」
黃章不置可否，在他這樣的頂級產品經理眼中，手機正面無論怎麼變就是一塊屏幕動不了，設計來設計去只有背面。
而謝景行畫出的十幾張設計圖，手機正面無一例外沒有實體按鍵，醜陋的邊框和屏幕上方劉海般的攝像頭不堪入目。
背面相機凸起，要麼是圓盤要麼在左上角，兩顆攝像頭起步，三顆攝像頭外帶手電筒是標配。
簡直丑爆了，不過隱藏在外觀設計背後的技術更新疊代和市場理念卻非常美麗。
想要實現全面屏，解決視頻人臉識別或屏下指紋是前提。
攝像頭凸起證明手機廠商卷到了專業攝像級別，大屏幕和統一的type-c接口，隱約得見市場完成整合與手機硬體互通方向。
必須得承認，謝景行的確很有才華，拋開投資人身份，他用這些設計圖當做簡歷來魅族面試，至少能匹配產品經理職位。
越是如此，黃章越糾結且憤怒，他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明明說好合作制衡阿里巴巴，結果反手在談判桌上背刺。
搞得他現在左右為難，對內要安撫渴望董事會職位的白永祥，對外要跟阿里維護脆弱的合作關係。
三方聯合投資意向協議簽了一個月，也就是說想讓阿里和太禾立馬滾蛋都不行。
等意向協議到期後去尋找新的投資方，考慮種種複雜因素又要一兩個月，魅族真就離房倒屋塌不遠了。
「魅族過往所有產品，包括目前正在研發中的兩款，為什麼供應商總是變來變去？」
謝景行放下稿紙提問道：「以晶片舉例，三星和聯發科混雜。據我所知，現在高通的晶片才是市場主流選擇。」
「高通霸王條款，他們把所有技術專利和晶片綁定銷售，我們不需要他們的某些技術。」黃章氣勢十足鏗鏘有力。
謝景行嘆了口氣：「所以願意老老實實當狗，採用高通全套晶片方案的小米，做到了極致供應鏈，一年出貨量1800萬台。」
「魅族創業早期做MP3的時候就跟三星合作，我們更容易吃透他們的技術，這點反映在產品上，我們的設計最領先！」
黃章眼睛裡恨不得冒出電磁光波，射死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王八蛋。
謝景行不以為然翹起二郎腿：「三星手機業務強勢，如果哪天魅族設計出一款足以威脅到三星手機的產品，它還會老老實實給魅族供應晶片嗎？」
「所以我們跟聯發科保持密切合作，沒錯，目前他們的晶片競爭力不足，但完全能夠滿足手機日常使用，沒必搭載高通和三星的晶片。」
黃章振振有詞：「魅族是唯一一家不靠高通做大的手機廠商，聯發科在晶片領域和我們一樣，我們有信心跟他們攜手成長！」
「成長個屁！」
謝景行抬高聲調：「我告訴你黃章，我從小到大買過幾十台豪車，汽車廠商跟我吹逼的那些極致功能我日常駕駛絕大多數都沒用過。」
「這不代表不會影響我的消費決策，因為我可以不用，但你不能沒有！」
他用力拍了下沙發扶手強調道：「無論窮逼還是富豪，有選擇的情況下，所有消費者都這個吊樣，不信你去做市場調研。」
「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態度！」黃章倒驢不倒架強撐氣勢。
「OK？你說態度是吧，那我的態度就是，我必須要進董事會且任職CEO。」
謝景行嗤之以鼻嘲諷道：「就像你把聯發科的晶片按在旗艦機賣2000元，聯發科為了利益把同款晶片賣給小米，安裝在1000元的紅米手機。」
「別再用你的死魚眼瞪我，你以為聯發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嗎？在談判之前，你是不是也以為我做不出現在的事情？」
他從黃章手裡搶過煙盒，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你是個專注的人，老兄，我不忍心你把才華浪費在應付因利益而險惡的人心。」
「你專心產品設計，帶著我那份沒能實現的藝術夢想大步向前走。」
他語氣真誠把胸口拍的碰碰響：「由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來應付利益算計，誰都別想從我們手裡占一分錢便宜，三年以後手機行業天上掉下來個鋼鏰都得姓黃！」
謝景行就差說出口你的笑容由我守護，面對如此催人尿下的感人告白，黃章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他警惕地問道：「你想怎麼解決晶片問題？」
「先給高通當狗，跪一跪不丟人，以魅族現在的手機出貨量，上杆子給人家跪，還得找對門路呢。」
謝景行老懷甚慰：「你清高命硬學會不彎腰，所以這種事我來做。無非多花點錢而已，實在不行我豁出去這張臉，怎麼也能拉來幾十億融資。」
目前高通統治了整個國內手機市場，小米、華為在內的諸多品牌，每賣出一部手機，要按售價比例交給高通5%專利使用費。
另外還有一次性繳納的入門費、平台費。
台前國產手機廠商打生打死，養蠱成神沖向海外傾銷全世界，高通站在幕後一年從國內市場拿走200多億美元利潤，專利營收占大頭。
黃章梗著脖子嘴硬，本質更多是因為魅族沒錢，每年200——300萬台的出貨量在高通面前毫無議價權，付不起昂貴的專利費。
雷軍有錢有能力有資源，這些東西如同增幅器，輕而易舉把他的全部優勢成倍放大。
一創業便能跟高通談下綁定合作，穩定而強大的供應鏈由此而來。
「所以還不是要給高通當狗？」
黃章莫名意興闌珊，兜兜轉轉回到原點，四年前在這間辦公室發生的故事，與當下一點點融合。
只是此時此刻視野中年輕到過分的俊朗男人嘴角噙著笑意，瘋狂和狠厲一閃而過，隨即重新恢復溫和淡然。
「我們自己做晶片。」謝景行輕聲道。
黃章豁然抬頭，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菸灰抖落飄飄揚揚，他弓著腰捂著被燙到的手指齜牙咧嘴倒吸涼氣。
「我時常跪下，現在網上仍然有大堆罵我軟骨病的文章，但WhatsApp用戶突破3.2億了。」
謝景行端起茶杯澆灑，菸頭「嗤啦」一聲被澆滅，地毯泛起淡淡白煙。
「10億，100億，美元，總能做出來。」
他抿抿嘴唇，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跪下不要緊，能站起來就好，總會站起來的。當我們重新站起身，換他們匍匐顫抖。」
九世之讎猶可報。
——黃章沒有來想到這句話。
他自認偏執，此刻有人更加完美的詮釋了這一詞語，不止對高通，對魅族亦然。
「三年任期，出貨量做到小米50%，否則你下崗。」黃章艱難做出抉擇。
如果拒絕，他會無能憤恨謝景行更甚於雷軍，而不會再有下一次抉擇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