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畢竟都是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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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綰的視線從遠去的大哥身上移回來,落在一側站著的雲初身上。

  想起昨夜蕭澈提起的事。

  那日在北郊山裡的樹洞裡,蕭澈見了李承文,李承文明明說雲初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

  雖然蕭澈也認同李承文的判斷,認為雲初不會出賣李承文。

  但是蕭澈還是派人盯了好幾日雲初的動靜。

  昨日她特地去了大牢,表面上是放過了劉天瑞,但是這幾日雲初連一個劉家的人都沒見,自然不會是因為劉天瑞才這般做。

  唐綰突然想起了李承文那個替身的說辭,還有他提起這事時臉上遺憾的神色。

  想到這裡,唐綰起身輕聲道:「雲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可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側的人和她說了同樣的話。

  「可否借一步……」

  兩人同時住了嘴,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雲初領著唐綰進了一間廂房內。

  「多謝唐家小姐上次相救之恩。」雲初朝著唐綰緩緩施了一禮,眼裡盛滿了真摯的感激。

  唐綰虛扶了她一把,輕聲道:「是大哥救了你,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聽見這聲「大哥」,雲初愣了下,旋即眼裡頓時漫上了幾分錯愕。

  「我又不止一位大哥。」唐綰緩緩道。

  雲初深吸了一口氣,使勁閉了閉眼睛,交叉著的手指禁不住握緊了幾分,顫聲問道:「他還好嗎?」

  如果她知道那人那麼傻,竟從樹洞出來後,又回了劉府,她定會早一日到牢里救他。

  這幾日,她感覺心口似有一股炙熱的火,燒得她坐立不安。

  她纖長的眼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一顫一顫的,那雙澄澈的眼睛染上了一絲慌亂,泄露了她此刻內心的忐忑。

  可話剛說完,卻不見對面的人神色有一分的鬆動,她反而往前邁了一步,靠近唐綰幾分,壓低聲音道:「少主和他到底想做些什麼?」

  她傾身又靠近幾分,迎著唐綰那雙清凌凌的眼睛,繼續試探道:

  「如果只是對付劉家,犯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嗎?少主真正的目的是六皇子,對吧?」

  唐綰側眸看著窗外熱鬧非凡的街道,帶著熱氣的風拂來,帶著一股焦糖的香氣,她狀似隨口答道:「是。」

  眼前人的坦誠讓雲初的眉頭抿得更緊了幾分。

  聽聞那劉天瑞出了京兆尹的大牢,就直接住進了秦王府里,就生怕人不知道他背後的靠山是秦王般,那麼如此一來,潛伏在劉天瑞身邊的李承文,自然就有機會接近六皇子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的心就仿佛時刻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再也沒辦法安定下來。

  眼下得到了唐家小姐的答覆,脊背一下子就漫上了一層冷汗。

  唐綰見一向為人行事不露聲色的雲家小姐此刻露出了如此天崩地裂的神色,她心裡的好奇再也壓制不住了。

  緩步上前一不,殷殷看著雲初雪白小巧的鼻尖上凝著一點汗珠,緩緩道:「我能喚你雲姐姐嗎?」

  雲初點了下頭。

  「我能問問,雲姐姐為何對大哥如此執著嗎?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大哥的?」唐綰一口氣說完,眼裡帶上了些期盼。

  或許雲初喜歡的人就是大哥,而非之前的李承文。

  雲初歪了下頭,眼裡的郁色被這句話沖淡了不少,她凝神望著唐綰,見她半分也不像是在開她的玩笑。

  「什麼時候?」唐綰急急追問道。

  雲初嘴角邊的輕笑頓時僵了僵,漸漸斂起眼底的複雜的情緒,定神去看打量眼前人。

  為何她這般急迫地追問這件多年前發生過的事?

  雲初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很重要!」唐綰又道。

  「六年前,在山中的一個夜晚。」雲初話罷,偏了一下頭,看著窗外午後的陽光灑滿了整個院子。

  唐綰聞言心頭一沉,眼底的光頓時熄滅了。

  李承文說,他第一次見到雲初是在回李府後的午後。

  這一刻,她終是有些明白了李承文的堅持。


  他用李承文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眼下又變成了劉成,他一直在做別人的替身。

  甚至到了現在,他都覺得不管是李承文,還是周子言,於他而言不過是個符號,沒什麼不一樣。

  唯獨這感情,他不想做替身。

  這些日子,在很多人眼裡,她就是唐綰的替身,那些人對她的態度,或多或少都摻雜了原身的感情。

  但是這些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唯獨感情這件事不行。

  所以她十分理解李承文。

  本來還帶著些期許,但是眼下親耳聽見雲初的話,她失望地嘆了口氣,「雲姐姐,如果你曾經喜歡的人,和現在這人不是一個人,你會如何?」

  沉浸在過去回憶中的雲初聽見這話,轉頭去看唐綰,神色出現了一刻鐘的怔愣,半眯著眼睛道:「我不可能認錯。」

  聽見這話,唐綰對著她露出了一抹苦笑,旋即點頭道:「時日不早了,綰綰就先離開了。」

  「好,我送你。」雲初眼裡皆是不解之色,不明白方才好興致勃勃的人,怎的心情一下子又變了。

  她轉念一想,又想到她眼下有了身孕,聽聞女子懷孕後情緒容易波動,和平常的時候有所不同。

  想來不假。

  她心下瞭然,將唐綰送下樓去,直到譽王府的馬車漸漸離去,

  過去的記憶驟然闖進腦海里。

  「大小姐,人都走了。」

  直到身後的夥計輕輕喚了一聲,她才堪堪回過神來。

  轉身回了廂房內。

  從她一直貼身帶著的錦盒裡,取出了一個繡著翠竹的香囊來。

  下一刻,她摸出了一個半弧形的缺了一角的玉佩,細白的指尖不斷摩挲著那玉佩上的紋路。

  她一直知道,這是周家特有的圖案。

  但是她從沒將李承文和周家想到一塊過,這幾日李承文在樹洞裡那些真真假假的話,不斷在她的腦海里縈繞不去。

  眼下看來,李承文手裡有這周家的玉佩,並非巧合。

  除非,李承文又是周家的人。

  她搖了下頭,將心裡的胡思亂想都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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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雲琦沉著一張臉從顧府里出來,雖然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但是面對外祖父那冷漠的臉龐,他的心還是不可遏止地沉了又沉。

  他嘆了口氣,剛一轉身就對上了李信有些慌亂的眼神,他劍眉微皺,揮手,讓他上前一步說話。

  李信上前道:「殿下,那寧江潰壩,眼下已經沖毀了無數農舍、民宅,死傷無數,那公文已經送進了宮內。」

  蕭雲琦聞言,眸中划過一抹暗色,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快步上了馬車,命人往宮裡趕。

  馬夫甩動手裡的馬鞭,馬車疾馳起來。

  蕭雲琦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頭,深邃的眼裡映著明明暗暗的幽光。

  方才外祖父的話和李信的話不斷在他的腦海里纏繞在一起。

  「殿下聰慧,老臣身子不適,以後朝政大事,老臣恐有心無力了。」

  他都做了這麼違背外祖父心意的事,本來以為他只要像小時候一樣意圖矇混過關……

  想到這裡,他抬手死死地擰了擰眉心。

  就算外祖父真的因此和他徹底決裂,他也能理解。

  畢竟這都是他的選擇。

  他深吸了幾口氣,馬車停下時,心頭雜亂的思緒都壓到了心底,眼下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大步下了馬車,就見太極殿前台階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官員。

  見他來了,急急圍了上來。

  宮裡的大臣忙得一團亂。

  秦王府里也未曾安靜過。

  李承文左臂用麻布條緊緊地綁在脖子上,另一隻手拎著幾包用油紙抱著的糕點,卑躬屈膝地往守在秦王府門前的侍衛懷裡塞了兩錠銀子。

  可那人卻冷著一張臉,將那銀兩往地上一擲,冷聲喝道:「你以為這是哪裡,這是秦王府,不是你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李承文眨了幾下眼睛,彎腰將那銀兩撿起,又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這才重新揣進懷裡。


  大步上前,挺直脊背道:「我是劉府的管事,我來是來見我家二公子的。」

  聽見這話,守衛互相看了一眼,沉聲道:「那你直接說身份就是了,耍什麼滑頭。」

  心頭卻微沉。

  從京兆尹大牢出來後,劉天瑞怕被蕭澈和雲家小姐報復,死乞白賴地賴在了秦王府。

  他一路跟著帶路的小廝往裡走。

  小心謹慎地左右看了幾遍,越往裡走,守衛的人就越多。

  雖然他對這固若金湯的秦王府早有耳聞,但眼下真的親眼見到,還是嘖嘖稱奇。

  不由得在心裡和青州府邸扶雲院兩相比較。

  想來這些他看得見的守衛都是在明處,到了晚間,那藏在暗處的力量才是最為關鍵,也是最為難纏的。

  「劉二公子在這座院子裡,你請便吧。」那帶路的小廝,看著李承文進了院子,才堪堪退了出去。

  李承文剛邁進院子,就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似是瓷器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

  「那賤人,竟敢燒了我的酒莊。」

  李承文腳步微頓,大手捏住了手裡的麻繩,直到將掌心的肉勒得發紅,才堪堪壓住了心頭的怒火,面露諂媚的笑意推開了房門。

  一進房就見劉天瑞赤腳站在地上,腳步到處都是摔碎的瓷片,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的狼狽。

  「你怎麼來了?」劉天瑞看見來人,一雙噴射著陰毒火焰的眼眸頓時看向了李承文。

  李承文面露膽怯之色,「二公子身上還有傷,莫動氣。」

  「劉管事,我的手廢了,是那蕭澈乾的,還有那溫府尹……」劉天瑞邊說著,邊大聲地咒罵了起來。

  李承文忍住了上前捂住他嘴巴的衝動,垂下腦袋,邊點頭,邊附和了幾聲。

  在北郊酒莊,蕭澈用長箭射穿了他的手掌,還來不及醫治之時,就被剛上任的溫府尹押進了大牢里,之後更是被嚴刑拷打。

  那手掌就這樣廢了!

  李承文用眼尾餘光瞥了一眼滿眼是恨意的劉天瑞,沉聲勸道:「二公子,那酒莊沒了就是沒了,我們可以重建……」

  「可劉家那些老傢伙,只給了我這麼個值錢的,除了這酒莊,我就只剩下……而且那酒莊是周家幾代人的心血,眼下就被那個賤人一把火給燒了,這筆帳,我會好好和她算清楚。」

  劉天瑞使勁地閉上了眼睛,單手握住胸口,疼得跌坐在軟塌上。

  李承文見他似乎冷靜了下來,才又道:「二公子,你不僅僅只有酒莊,眼下你擁有比酒更值錢的東西。」

  聽見這話,劉天瑞愣了下,用涼薄的目光定定地望著眼前這低眉順眼的管事。

  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哦?我還有什麼?」

  「寧江潰壩了。」李承文用極抵的聲音,緩緩吐出了這五個字。

  這句話讓劉天瑞的心從谷底一下子躍上了高空。

  李承文點頭。

  「哈哈哈,沒想到那老道士的話都一一應驗了,真是天不亡我。」劉天瑞哈哈大笑了幾聲,開心得在原地來回走了幾圈。

  才站定道:「你給寧江各處下命令,所有的米都給我捂住了,一粒都不能賣。」

  李承文饒是來之前已經有所猜測,但是真的聽到他用這般張狂的臉龐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可遏止地抖了幾下。

  「愣著做什麼,快去啊。」劉天瑞冷冷瞪了一眼發呆的李承文一眼,「接下來,讓你好好看看本公子的本事。」

  「公子是想按著去年的酒價一樣,先捂住手裡的酒,等價格高漲,再高價賣出?」李承文心頭一陣冷笑,但臉上卻還是裝出了一副怔愣的神色。

  「非也,那酒和現在的米哪裡能一樣,我們要將手裡的米捂住,最好在一個月後,等道長口中的……」劉天瑞一臉不可說的神色,泛著幽光的眼睛瞥了一眼李承文,又住了嘴。

  李承文劍眉皺了下,稍一思考,旋即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

  那莫道長說七月西面有戰事。

  他想等水災和戰事一起爆發的時候,再將手裡的米賣出。


  這一刻,李承文都有些懷疑,那戰事是眼前這人挑起的。

  難道……

  想到這裡,他心頭微沉,低著頭應了聲是,旋即退了出去。

  他本就不是好人,從小到大,不管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都是極惡的人。

  更有將人的生命當成任意踐踏的玩意的李學海,可卻沒有人惡得像劉天瑞這般純粹。

  李承文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勾出了一抹冷笑。

  耳邊就聽到一道清冷的男子聲音。

  「你們別跟著我,我要出去。」

  李承文轉身,就對上了一雙有些熟悉的眼眸。

  饒是他早有心裡準備,還是心頭微怔,旋即低下腦袋,退到了一側。

  果真藏在這裡,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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