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我們還會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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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久的寂靜。

  「你打算怎麼做?」魏澤問。

  「來之前,我已經用情報部的名義和異常局聯繫過,拿到了一系列疑似與『仙門』有關的資料。接下來,我會挨個按照這些去查,那種氣息我已經記住了,只要他們還在世界上活動,我就一定能抓到他們的蹤跡,一定能弄明白我哥哥...道子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這樣說來,你要一個人行動麼?」

  「從見到他的一刻,我就不可能再與人同行了。」

  姜玲低聲道:「按照這樣的事態發展下去,總有一天,那些人那些事都會大白於天下,所有人都會知道,要毀滅此世的『崑崙道子』就是姜陽;而他還有個妹妹叫姜玲,是崑崙大學教出來的學生。無論如何解釋,血脈的連接是消除不掉的。」

  「到那時候,一切就都晚了。所以,我必須得搶在所有人之前把這件事解決掉,不代表學校,而只作為我自己出戰——無論結果是我殺死他,或者是...他殺死我。只要他站在了對面,我們之間就只有不死不休。」

  魏澤看著她:「這麼說的話,你應該已經預料到結果了。」

  「嗯,我明白。不出意外的話,以我的實力,面對現在的哥哥應該是必死無疑的吧...但我只能這麼做了。」

  姜玲笑笑:「他已經成了超然的存在,連仙門的人在他面前都只能下跪。哪怕校內有足以對抗他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套出他背後隱藏的真相...那麼現在,真正有可能接近他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魏澤沉吟片刻:「既然知道是九死一生,為何不在校內進一步精進,等到有了把握再去?」

  「以我和他的實力差距,已經絲毫沒有把握可言了。要接近他,只能靠天命,靠賭...賭他殺不了我。」

  姜玲搖搖頭:「我只有這一個親人,我的命是他扶起來的,而現在他可能就是一切災禍的源頭;在我呆在學校的這段時間內,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而死。光是想到這一點,我就沒辦法再正常地活下去,也沒辦法再留...」

  「留...」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

  「留在...學校。」

  眼淚從她的臉上划過,好像也劃開了臉上的那一層偽裝,她的話突然開始前言不搭後語。

  「魏老師,我...其實還是想留下來啊。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如果我一開始就和其他人一樣、是個普通的學生,那該有多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這種事偏偏要發生在我身上?」

  話到這裡說不下去了,魏澤默然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她坐在那捂著臉,無聲地痛哭起來。

  其實他有很多辦法讓一切重歸正常。最簡單的,就是抹掉她的這段記憶,剩下的就由自己來處理——但這算得上是正確的做法麼?

  作為一名老師,他應當替學生做出選擇麼?他有資格替他們選麼?

  良久之後,姜玲的抽噎停了下來,她抹掉最後一點眼淚,有些吃力地朝魏澤笑了笑。

  「對不起,魏老師,讓您見笑了。」

  「沒什麼。你敢於選擇這條路,本身就需要極大的勇氣了。」魏澤看著她,「那麼,你已經做出決定了麼?」

  「是,我已經決定了,今天我就會離開,剛才的話請您當我沒說過吧。」姜玲輕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走以後,可以請您平時多關注關注幾個同學麼...尤其是大一的一個人。他們不該被我波及。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就夠了。」

  「好,我答應你。」

  魏澤聽著她說完了那幾個熟悉名字,點了點頭:「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悲觀。既然你依舊對這裡有留戀,那麼也不用完全斬個乾淨。」

  「您意思是?」

  「不是退學,而只是休學,你的學籍依舊留在校內。如果你將來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麼學校隨時都還歡迎你回來。」

  姜玲愣了愣,剛擦乾的眼睛好像又濕潤起來,她趕忙擦了擦眼。

  「...謝謝您了,老師,給您添麻煩了。」她輕聲說,「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放下手,又抬起頭來:「魏老師,在始皇陵的時候,我曾看到過一種秘法的記載。上面說,秦朝時曾存在一種功法,只要別人修煉,他自己就能變強。如果這種秘法還存在於世的話...那我希望,擁有這種秘法的人,會是您。」

  說這話的時候,她並未留意到魏澤眼中閃過的驚訝。


  「古往今來,修仙都是自私道。仙凡有別,成仙之人眼中理應只有大千世界,仙的最高境界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您不一樣,您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姜玲輕聲說:「如果您真的也擁有了始皇那樣的功法,您也一定不會像他那樣視人命如草芥,而是真真切切地為了我們、為了天下眾生而使用那種力量,崑崙大學會成為人間最堅固的壁壘,保護好所有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這次離開,也沒有什麼可再擔心的了。」

  魏澤說到這頓了頓,又接著看著她道:「我以有你這樣的學生為榮。」

  「這句話應當是我說才對。能來到崑崙大學,能有您作為我的老師,是我一生的榮幸...我相信,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姜玲說著,彎下脊背,向著他深深地鞠下一躬。

  「再見了,魏老師。」

  她低聲說完,起身向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樓道的盡頭。

  魏澤目睹著她走出樓外,從始至終未再提出一言。

  「那個女子,果真對你十分崇敬。」祖龍的聲音再度響在腦海,好像帶這些驚異,「在她眼中,你似乎是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你怎麼能做到這點的?有這樣的力量,她對你居然不懼怕?」

  魏澤靜了片刻,無意地笑了笑。

  「我也是頭一次知道。」他站起身,倚著窗自言自語著,「原來在他們眼裡,我是這樣的存在。」

  一刻間,他忽然聽到了體內什麼東西的破碎聲。

  就像是雛雞破殼,體內金身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一種久違的心境從體內升了出來,好像突然掀開了壓在頭頂的一顆巨石。

  魏澤微微一怔,這感覺,莫非是他修為進一步精進、又脫出了一點那意志的影響...又找回了一點「自己」?

  他思慮片刻,打開面板,看到了最下方的兩條提示——

  【學生【姜玲】心境提升,靈力值+50】

  ......

  同一時刻,望舒2號宿舍中。

  袁清清自樓梯走上二樓,扶著牆,有些蹣跚地向宿舍的方向挪去。

  自從在始皇陵被抽乾生機、元氣大傷後,她一直都躺在醫務室里,由花念安親自負責調養。

  她用了三天脫離生命危險,用了七天從昏迷中醒來,又用了半個月恢復到能下床走路的程度。今天是花念安第一次准她出醫務室回宿舍。

  儘管老師們沒有直說,但作為丹修代表,她自然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情況。

  修煉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倍不止,應該是根基已經損壞了;氣血也微弱了幾倍,大概是支撐不了她活到老年了;除此以外...她對著窗戶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發梢間的幾縷白色。

  能活下來,她自己就已經很慶幸了。但這如果被爸爸媽媽看到了,他們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吧?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們了。

  袁清清暗暗在心裡對自己說著,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才敢剛轉過彎,就和走過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姜玲?」

  她看清了眼前人,而後又看到了她手上提著的一個小包,裡面賽得鼓鼓囊囊。

  「你要走了嗎?」她問。

  「啊...是要走。」姜玲做賊心虛似的將那包往背後一藏,又趕忙轉移話題,「清清你終於出來了啊,恢復得怎麼樣?」

  「挺好的,比我想的好很多。」袁清清下意識捋了捋頭髮,「你又要去調查局實習嗎?那你這次什麼時候回來?」

  袁清清靜默片刻:「當初學這個術的時候,就想到肯定會有使用的時候,所以沒什麼。」

  「你還是這樣。」姜玲扯了扯嘴角,「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你現在已經不是天才了,你沒有義務和責任一定再去救其他人了,而且你已經救了足夠多的人了。所以,從今往後,先保護好自己,好嗎?」

  「...好。」袁清清答應一聲,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為什麼突然要這麼說?」

  「沒什麼沒什麼,這不是有感而發嘛。」姜玲擺擺手,「那你好好調養,我就先走啦,回見,等回來一塊吃飯啊。」

  她說完,越過朋友的身影便向前走去,步伐匆匆。

  袁清清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漸漸浮起一絲特別的神色。


  「你會回來的吧?」她突然開口說。

  姜玲動作頓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回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全是慣常的笑容。

  「嗯,會的。」她說,「...肯定會的。」

  不等袁清清回答,她便已是從窗口一躍而出,幾步踏地奔向校門口。

  這時天邊正停留著最後的一抹夕陽,那火紅的餘暉自西方灑落,將兩邊梧桐樹的陰影投在地面上。夜色漸濃,那群葉的影子正逐漸淹沒在黑暗之中。

  正值假期收尾時,小道上的人並不多,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這是離開最好的時機。

  她緊了緊背上的包,摸了摸口袋裡的空間囊,確認一切準備妥當,這才最後抬起眼,久久地注視當頭那鑲有「崑崙」牌匾的青柱大門。

  她在心裡無聲地說了一句,這才收回目光,就欲上前出門。可還沒邁開步,另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卻已經響在了背後。

  而同時傳來的,還有一股她熟悉的氣息。

  ......

  「罷了,先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了。」辦公室內,魏澤輕輕嘆了口氣,「後面的麻煩事,還多著呢。」

  「也包括她說的那個人麼?」

  祖龍的聲音適時響起。很顯然,自從從靈器當中解放後,祂現在已經成了他的日常聊天對象,儘管魏澤這段時間一直在警惕著體內的金身,二者平時也聊不了兩句。

  「這自然啊。」

  魏澤隨口應了一句,不知道怎麼的,此時他心裡突然又升起了一股久違的興趣...一種「講說」的興趣。

  這也屬於金身的變化麼?

  無所謂了,現在他只想發泄一下這股講說的衝動。

  「隨便給你講個故事吧,雖然不知道你這樣的神獸能不能聽懂。」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神情微妙。

  「從前有隻狗,他什麼都沒有,身上還髒兮兮的,誰看了都討厭。

  他在街上走啊走啊,大家見了他都避而遠之,有時候還有人要上來踹他一腳踩他一下,覺得好玩。

  時間久了,他覺得世界可能就是這個樣子的,於是乾脆不走了,就縮在角落呆著,從春天縮到冬天,到了下雪的時候,他還是自己呆在那,快要被凍死了。

  但是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扒開狗身上的雪,把他從街上揀走了。

  這個人不僅給了狗食物和水,還把他抱在懷裡取暖,這讓狗覺得這個冬天也沒那麼冷了。

  然後狗就傻了吧唧地跟著那個人走了。其實他也不知道那是個怎麼樣的人,但就是一直跟在後面,誰對那個人不好,他就上去咬誰。

  就這麼跟啊跟啊,不知不覺就又走了很遠,從小狗變成大狗了,但這個時候,那個人突然要離開了,狗又要被扔下了...那麼,他會怎麼做呢?」

  他說到這乾笑一聲,聽著那邊祖龍的沉默,就知道這頭神獸估計還是理解不了。

  高高在上的龍,怎麼可能知道狗的感受呢?

  「這事沒有答案。」他說,「畢竟,他一直都不知道,他跟著的那個人,可能也是一條狗呢。」

  「...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的意思。」【九州山海圖】中,祖龍的聲音悶悶,「這就是凡人的『情感』麼?」

  「大概算是吧。畢竟我們有句話叫,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魏澤笑道,「...誰還沒當過一條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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