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四人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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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賜婚,因為夏衿頭上還有個兄長未成親,便沒有給她指定成親日期。但夏祁、夏衿和岑子曼三人翻過年來就十八歲了,在大周朝即便不算晚婚,也不能再拖了。蘇慕閒比夏衿年長兩歲,更已是二十歲的「大齡青年」,邵家人相當擔心武安候老夫人病著病著就死了,蘇慕閒要守孝三年,這麼一來就把夏衿給耽擱了。所以在選婚期的時候就儘量往近里選。古人還講究「娶個媳婦好過年」的風俗,成親最好在年前比較好。夏衿從邊關回來時是農曆九月,備上兩三個月的嫁妝,正好過年前成親。

  所以宣平候老夫人和邵老夫人嘀嘀咕咕好一陣,然後又遞了牌子進宮去,找太后商議成親的日期。太后整日在宮中悶得無聊,最熱心這個事。三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商議了足足兩天,終於把蘇慕閒、夏衿的婚期給訂了下來。當然,夏祁和岑子曼的婚期要考慮在夏衿前面,也順帶一起訂了下來。

  夏祁、岑子曼訂親已半年,聘禮、嫁妝早已準備妥當,便擇在十月二十六日成親;蘇慕閒和夏衿的婚期,則定在了十一月十八日。

  這兩家的家長忙忙碌碌準備聘禮、嫁妝,岑子曼也被關在家裡繡針線——姑娘成親,是要給婆家的親人準備一件親手做的針線的,可邵家人實在太多了好嗎?哪怕是每人送一雙鞋或襪子,都能把岑子曼給逼瘋了。

  夏衿見她實在太可憐,便把她約出來透口氣,還給她出餿主意:「你祖母不讓針線房的人幫你做,乾脆在外面的繡口店訂做算了。你拿你做的兩三件繡品出來做樣品,叫她們就照這樣子做,每件的價錢給高些,保准讓人看不出。你要做的,就是瞞著你身邊的丫鬟婆子,別讓她們去告狀。」

  「這樣真可以?」岑子曼睜大了眼睛。

  夏衿笑:「我們家人都很通情達理的,就算知道那不是你做的,也不會有什麼想法。再說了,誰會缺那一雙鞋襪?」

  岑子曼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拍手笑道:「那太好了。」

  嫁給熟悉的人家就是這點好,脾性人品大家都知道,不會因為一兩件小事就對你全盤否定。岑家與邵家相交莫逆,而且邵家的伯母、嫂嫂她都相處過,都是很好的人。而夏衿一家四口,就更不用擔心了。哪怕她一件繡品都不是自己做的,舒氏也不會責怪她——有個不拿針線的夏衿墊底,未來婆婆怎麼會挑剔她呢?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岑子曼整個人都精神起來,掀開窗簾的一條縫,朝外邊看,「咱們是去酒樓嗎?」

  夏衿在邊關的這幾個月,酒樓和點心鋪子被董岩打理得不光井井有條,而且生意興隆,都已在城裡開了好幾家分店了,每月純利潤就上萬兩銀子。

  而這幾個月,岑子曼也跟著董岩忙來忙去。現在她對做生意的興趣是越來越高了。

  「嗯,看看酒樓的情況,然後再找一間鋪子。」夏衿道。

  「鋪子?找鋪子做什麼?」岑子曼一怔。

  「我想開一間成藥鋪。」

  「成藥鋪?跟一般的藥鋪有區別嗎?」

  「自然。成藥鋪,就是現成的藥,不用煎制就能直接入口的藥。比如丸藥、膏藥,用小瓷瓶裝的止咳露等。」夏衿道。

  「可這樣不就不能根據病情調整藥方了?」岑子曼雖不是郎中,但家裡偶爾也有人生病,自然知道用藥講究君臣配伍。有些藥多一錢和少一錢,效果就大不一樣。

  「就是治些普通的病。不明確自己是什麼情況的,還得讓郎中診治。不過等藥鋪開張之後,我可以請一位郎中坐堂,給病人看了病後再買藥的。」

  「呀,這樣就太好了。生了病就不必吃那種苦苦的藥了。你不知道,我最怕生病,黑乎乎的藥汁真是難喝死了。」

  魯良在外面聽得裡面的歡聲笑語,不由得咧開了嘴。

  憑菖蒲的功勞和他老實勤奮的品性,他早就不用幹這趕馬車的活兒了。但只要夏衿出門,他依然主動要替夏衿趕車。當然,此時的馬車前面已是高頭駿馬,再不是在臨江時所用的騾子了。

  到了酒樓,夏衿和岑子曼下了馬車,正要往酒樓里走,就看到有兩三個年輕女子站在那裡,還竊竊私語:「真的,我看到了,真是兵部那位羅主事。他一向跟武安候爺交好,剛剛兩人就在上面喝酒呢。看著吧,一會兒他們就下來了。」

  這便是京城一景了。臨江那個地方比較保守,女孩兒家是不允許這樣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即便要出門,也定然是被丫鬟婆子圍著,用各種東西擋著。可京城風氣開放,女子可以自由上街,還可以出處酒樓,偶爾見著俊俏郎君,還要站在那裡議論一番,風格實在彪悍太多了。


  岑子曼也聽到這些人的議論了,不由得扯了夏衿一下:「喂,他們說的兵部的羅主事,是羅騫嗎?」

  夏衿點了點頭。

  羅騫的前程,早在從邊關回來的路上,夏衿就心中有數了。他能文能武,既有舉人身份,學業一直很優秀,自身武功高強,而且還上過戰場,提出來的謀略也讓岑毅打了兩回勝仗。所以回來後一經岑毅舉薦,皇帝接見了他之後,覺得他學識淵博,為人機敏,便有了著重培養他的想法,賜了個兵部武選清吏司主事的官職。這可是正六品的官職,算是恩寵有加。

  要知道,原來羅維韜做通判時就是正六品。羅騫這一起步,就已跟他父親一年前的官職齊平了。以羅騫的能力和皇帝的賞識,在那位置上熬兩年資歷,再往上升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年紀輕輕就立了功,任了正六品的實權官職,人還長得英俊,而且還是世家嫡子。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沒訂親。所以現在羅騫就成了京城裡的香餑餑,許多閨秀或家裡有未嫁女的人家,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希望能把他成為自家的乘龍快婿。

  「咦,愣著幹嘛?進去呀。」夏衿見岑子曼躑躕著不挪步子,不由得催促道。

  岑子曼上前兩步,湊近夏衿問道:「你……見到他就不尷尬?」

  夏衿一挑眉:「這有什麼尷尬的?」說著,舉步朝里走去。

  可還沒進門,屋裡就聽到夥計高聲叫道:「二位公子慢走。」

  夏衿便知道有客人出來了,只得停住腳步,拉著岑子曼避到一旁。

  果然不負重望,屋子裡一前一後出來兩個人,前面那個高大挺拔、丰神俊逸,俊美得令眾閨秀的芳心落了一地。之所以說是芳心落了一地,而不是芳心暗動,那是因為此人是武安候,已被賜婚,名草有主,再不是她們能肖想的了。以前有個嘉寧郡主霸著,令她們不敢肖想;好不容易嘉寧郡主被貶成了庶人,武安候卻已提前成了安永郡主的郡馬了,連給她們點想入非非的餘地都沒有,真是沒天理啊沒天理!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後面走出了一個同樣身材高大挺拔、劍眉星目的,一點也不比前面那個差。

  於是京城閨秀的豪放這會子表現得一覽無餘,紛紛湧上前去,跟兩位公子打招呼:「羅候爺,羅公子,你們也來吃飯呢?」

  「呀,好巧,在這裡遇上蘇候爺和羅公子。」

  雖則在外面等候的閨秀不多,也就三四個而已,但你一言我一語,卻也鶯鶯燕燕,十分熱鬧。

  蘇慕閒一出來看到夏衿了。他哪裡會理會這些以前躲之不及的閨秀?直接走到夏衿面前,展顏一笑:「你來了?」望向夏衿那含情脈脈的眸子,頓時把那些閨秀噎了個半死。

  這還是一向對女子避如蛇蠍,冷若冰霜的武安候麼?

  夏衿也沖他一笑:「我來看看。」說著望向羅騫,「羅大哥也來了?」

  羅騫也對她微微一笑,頷首道:「我們剛吃完飯。」

  「哎,快走,再慢些羅公子就上馬車了。」屋子裡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一個粉紅色身影直直地從屋子裡沖了出來,差點撞到羅騫背上。

  羅騫輕輕往旁邊挪了一步,避開那女子的身體,滿臉無奈。

  「噗嗤。」夏衿不由得笑了起來。京城女子的豪放,不光是羅騫吃不消,便是她這在臨江生活了兩年的現代人也吃不消呢。

  「你們有事且去忙吧,我們上樓去看看。」夏衿道,提起裙子便要進門。

  當初在邊關,除了打仗那幾日,其餘時間蘇慕閒可謂是天天跟夏衿在一起。可回了京城,兩人反而沒有了見面的機會。為免嫌疑,這兩次夏衿去武安候府給他母親治病,都是選在他當值的時候去的;即便他在,當著舒氏和一群丫鬟婆子的面,兩人也說不上一句體己話。

  「行,那一起上去吧。」夏衿道,率先進了門。

  知道她就是那位剛剛被封的永安郡主,這些閨秀的注意力已從蘇慕閒和羅騫那裡移到她身上來了。看到這位郡主氣質清冷,長相雖不是特別漂亮,卻自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氣韻,心裡那股子不甘心倒下去了一半。唯有一個酸酸地道:「不是說婚前不許見面的嗎?永安郡主和武安候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同伴連忙「噓」了一聲,向周圍掃了一眼,拉著她匆匆走了。

  這位永安郡主剛剛才為大周朝立了一大功,風頭正盛、聖眷正隆,便是她們的父兄都不敢觸這個霉頭,又豈是她們這些閨中女子能惹的?要是永安郡主聽見了告到太后面前,她們的長輩怕都得被喚到宮裡被訓斥,嚴重地還有可能被降職。


  反正即便沒有永安郡主,武安候也不會娶她們,何必逞一時之口舌,惹這樣的麻煩呢?

  見她們走,大家也都散了。

  樓上,夏衿跟岑子曼等人進了一個雅間,董岩便得了消息,抱著帳本匆匆進來了,照著夏衿的吩咐,把自開店以來的收支情況簡略地說了一遍。

  平時這鋪子的帳目,岑子曼是極感興趣的。但現在,她的心神完全不在這個上頭,而將注意力放在了觀察蘇慕閒和羅騫的神情上。

  夏衿要跟蘇慕閒成親了呀,為什麼不跟羅騫避嫌呢?難道蘇慕閒真有那麼大度,一點都不生氣麼?羅騫呢?又是怎麼一個想法?他想開了嗎?還是心心念念想著夏衿嗎?

  可對面的蘇慕閒,悠悠然地喝著茶,神情專注地聽著董岩報的數據,時不時還深情款款地瞥一下夏衿,嘴角微微噙著笑。顯然是心情極好,完全沒有生氣吃醋的跡象。

  而羅騫呢,眼睛垂著,似乎一心一意喝著茶,眼神根本就不往夏衿那裡去。

  再一看夏衿,正凝神聽董岩說話呢,董岩說到點心鋪子遇到的難處時,她還會皺一皺眉,顯是將全部身心都投在了生意上。

  岑子曼收回目光,歪了歪腦袋,弄不清楚這三人是怎麼想的。

  待董岩把話說完,夏衿便向大家笑道:「帳目大家都清楚了,所得的紅利也明明白白。我看,難得大家到的這麼齊,不如把紅利給分了吧。」說著,朝董岩一擺手,董岩便將帳房先生剛剛送上來的銀票放到每個人面前的桌上。

  「這銀子,我不能收。」羅騫將銀票往前推了一推。他直視著夏衿,道:「臨江的點心鋪子倒也罷了,雖然當初投入的少,但好歹也算是出了點鋪,又使了點力,你給我分紅,我便厚顏拿著了。可京城的點心鋪子我一沒出錢,二沒出力,白白地拿分紅,算什麼呢?這錢,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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