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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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3章 說客

  而另一方面,國內也開始想辦法,討論讓皿方罍能夠回歸的可能性。

  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已經有了成功案例的法律手段追討。

  但是文物追討是一個嚴密的法律訴訟流程,並非如普羅大眾所想像的那般輕易。

  雖然我國在1970年與今年簽署了兩份關於文物保護的國際公約,但這兩份公約作為法律文書,本身也具備一定程度的缺陷:首先是追溯期限有相應限制,理論上法律只從簽署日期開始生效,並不具備追溯性,也就是說,1970年簽署的法律,只能約束到1970年之後的文物流失行為,對於之前流失文物,想要通過1970年條約追回是極度困難的。

  其二就是法律主體的轉移,雖然國家有法律規定地面和地下的文物屬於國有,但這同樣也在《文物保護法》生效以後才能生效,即便《文物保護法》強調了追溯前提,但也只能上追到「建國後」,也就是說,四九年是一個分水嶺。

  第三是公約只對簽署協議的國家才生效,它不是兩個「強行法」,所以約束力甚微。因此追討中常見的現象是,在文物幾經轉手之後,一些國外博物館與收藏者常以「善意取得」為理由進行搪塞。

  皿方罍既非戰爭掠奪流出,又非被盜流失,年代還遠在建國之前就已經流失海外,而且還幾經易手,因此想要通過法律追討,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法律沒法有效追討的時候,文博界、企業界和收藏界還可以出手。

  因此當王老爺子找到周至和林婉秋提及此事以後,兩人就開始了應對之策。

  首先是林婉秋發現了皿方罍曾為盧氏所收藏的證據,發現他最終是通過嘉德拍賣行將文物轉手的。

  而在法國有一個研究盧芹齋的專家,漢學家羅拉女士,剛好還是嘉德高級副總裁、中國瓷器與藝術品部國際主管。

  而這個羅拉女士和周至在為安思遠籌備佳士得四季拍賣會時,受嘉德的幕後老闆貝林爵士推薦,和周至有過深切的合作。

  羅拉和嘉德在港島的分部,太古嘉德的總裁袁曙華也是閨蜜,袁曙華受過周至的大恩惠,周至不但幫助她拿下了安思遠中國藝術品四季拍賣會不說,還在太古嘉德開業拍賣會上,以重金拍下張大千的潑彩代表作《巫峽雲山》,創下了當天拍價之最。雖然周至沒有去嘉德的可能,但雙方關係一直比較融洽,幾次合作都非常愉快。

  現在還人情的時候到了,剛好羅拉在籌備出版《盧芹齋傳》,對於嘉德保留的其文物交易中的往來信函、帳目、訂單、圖版等史料,非常有研究,於是將那些資料都發給了周至。

  周至在其中找到了皿方罍的圖錄,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盧芹齋當年那些商業憑證,如今成了他不打自招的確鑿罪證。

  在這些資料所揭示的鏈條里,盧芹齋當時不但把握了西方博物館與大藏家的需求,還在國內建立了一條高效率的採購偷運網絡,使販賣文物成為一個跨國生意。

  別的文物都還好說,但是皿方罍從一開始流入石瑜璋手中就是存在瑕疵的,之後各地政府也一直將其列為罪犯,並對皿方罍進行追索。

  雖然政府到現在已經換了幾茬,新政府在法律上的約束力約束不到在舊政府里發生的犯罪行為,但是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在輿情,或者民眾心裡,在每一個有基本公序良俗的人的心中,都會覺得皿方罍的流出過程是存在瑕疵的,是「非法」的,或者說,是「程序錯誤」的。

  這就和「善意獲取」,存在些許的區別。

  接下來就是周至拿著這些理由,找自己的那些熟人,對新田進行輪番「勸說」了。

  首先就是羅拉,羅拉坦誠地告訴新田棟一,這件藏品如今看來存在未知風險,一旦它的流散過程被公之於眾,哪怕不受任何法律的約束,它也會被貼上「盜失文物」的標籤,真正有臉面的大藏家,都會對其退避三舍,而真正有實力的大拍賣行,也會提防著對手拿這個說事兒,不敢輕易接手藏品推介。

  也就是說,今後皿方罍只可能由一些名氣不彰的拍賣行籌拍,而潛在買家的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換一個說法,那就是皿方罍的事情傳開以後,這件藏品搞不好就會砸在手裡,將來即便再想出手,怕也賣不上好價錢了。

  接著就是藤田上場了。

  藤田因為最近和四葉草公司搞出的《靜嘉堂中國典籍數字圖書館》而名聲大燥,不但擺脫了美術館經營危機,還獲得了一大筆收入,還賺取了偌大的名聲,一時間造訪者絡繹不絕,連帶著從中國神秘的大涼山搞來的蒔繪工藝漆器和侘寂九口燒瓷器,都賣到了飛起。

  他是替周至充當說客的,拐彎抹角地告訴新田棟一,如今中國搞改革開放,帶起來了一批「先富起來」的人,他們才是真正的財主。

  你看一直跟你保持聯絡的湘省博物館,你提出給他們捐贈二十萬美元,他們就已經心動不已了,可你還記得跟我們競爭空海書法捲軸的神秘中國藏家不?

  那個中國藏家將《大日經》逼上兩千三百五十萬港幣都還不鬆口,最後還是安宅先生和坂本先生動用了不少的盤外招,最後聯合了島內幾家銀行,才用了兩千九百萬港幣拿下。

  現在有一個非常有實力的中國賣家,知道了你藏有皿方罍器身的事情,希望用一個雙方都覺得合適的價格,將皿方罍器身買下來,捐贈給湘省博物館。

  同時對方還承諾,如果新田君同意轉讓藏品,讓皿方罍合而為一,對方將動用自己的影響力,促成皿方罍赴日展出,到時候新田君您作為妥善保管了中國文物重器的重要人士,也將接受邀請,並且接受中方贈與的榮譽。

  這話就跟羅拉說的反過來了。底下的意思就是成為大家心中的英雄還是罪犯,只在你一念之間。

  如果說羅拉和新田已經沒有多少業務關係,無足輕重,藤田現在已經是守成之人,只希望能夠保住祖上餘暉,不足與論的話,另外兩個說客的分量,那可就太重了。

  安宅英一,坂本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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