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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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間關鍵,在有心人的奔波下,很快傳遞向四方。

  魏都,許昌。

  許都的風兒,甚是喧囂。

  說來可笑,在安陽這類的邊境,縣太爺為了向中央朝廷示好,往往會大搞文字獄,各種禁言禁足,只為了不會在自己的任地當中傳出任何非言非語,引來禍事。

  但是,在大魏都城,反倒沒了這些方面的計較,城裡的百姓,聚在茶館裡,聽著說書先生拍著驚堂木,繪聲繪色,口若懸河。

  「陸鳴和夏侯將軍鏖戰數日,殺得那叫天昏地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據說,在城牆之上流的血液直接將整個城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紅,城裡的百姓,吃著的都變成了人血饅頭哩。」

  該誇張的誇張,該略寫的略寫。

  說書先生深諳求活兒之道,先是大費口水,談及著夏侯惇如何勇武殺敵,勇力無雙,表達了自己的政治正確,免得因誹謗軍官,來兩個捕頭把自己給抓了。

  直到看到客官有些聽膩,說書先生才話頭一轉,講到了陸鳴的身上。

  「陸鳴,當可謂神人也!於無數死絕之境謀出了一條生路,令人聞之而可畏…」

  哪怕知道聽眾姥爺最愛聽的是這個,但畢竟陸鳴是朝堂之上官老爺的眼中釘肉中刺,說多了也是件要命的差事。

  因此很快,話頭一轉,直接嘲諷到了陳琳的身上。

  「這可是個大人物,據說當年一封討賊襲文,得了咱家陛下的認可,破例將他收服,不計前嫌。然而卻不曾想,這是個餵不飽的狼種,想出名想瘋了,從朝堂之上偷聽了點戰報,就誇誇其談,偷偷撰寫文章,賄賂四方,想一戰成名。他呀,可是把自己的臉面給打慘咯…」

  城東,陳府。

  啪嗒!

  昂貴的戎筆墜於地面,墨星點點,將四周徹底暈染。

  陳林不可置信的盯著手中信封,只覺得腦袋暈沉,天空都仿佛陰暗了幾分。

  「老爺,應該無事吧?」

  管家猶豫片刻,開口相勸:「您所做的,只是依言撰寫文章罷了,這文章發與不發,也不是您能決定的,此事牽扯不到您的身上才對。」

  「呵呵,學成文武藝,投以帝王家,說到底,不就是為了個名跟利嗎?」

  文人也是一樣的,哪怕他本身才能再高,但是,幾次三番的著作,卻都成了毒奶,將自己一方噁心的夠嗆。

  到了未來,還會有人再去用它嗎?哪怕只是為了討一個好彩頭,都會避免這種情況再去發生了吧。

  陳林慘笑了一聲:「罷了!罷了!以文人之姿,參與萬世之爭霸,本身就是一件荒唐至極的事情。」

  若是讓陸鳴看到他這副表現,恐怕只會搜刮一下嘴裡的唾沫星子,狠狠啐在地上,說他一聲矯情!

  哪怕陳琳再落魄,終究是有著一方大宅,幾十僕人,閉著眼睛整日躺在床上也無虞擔心吃喝。

  這般生活,恐怕是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夢寐以求的。

  鬱郁不得志,默默寡歡,說到底,不過只是心中欲望難以填平,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

  朝廷之上仿佛聚集了一層陰雲,隔著遠遠的,都能夠感受到那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高堂之上,諸位大公老神在在,閉目垂手,干著自己的摸魚之事。

  說到底,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的講,那就是朝堂信譽崩坍,與民間失心,且前線戰局潰敗,愛將被擒拿。

  但換種說法,卻是一個不得志之輩做了手腳,以利誘之,想要撰寫文章討取功名,鬧了烏龍,惹人生笑罷了。

  至於前線戰況…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赤壁之戰,魏國的四十萬大軍都被殺散,可是傷到了國本了嗎?

  無非是將這個巨人打疼,讓他翻了個身,默默向角落裡蜷縮一些,像毒蛇一樣舔食傷口,不出兩年便又能夠發展回來罷了。

  雙方屁股下面的座位不同,考慮方面自然也頗有缺失。

  諸位大員,可以悠然的準備將事情放在下一代甚至孫輩,但曹操,卻想著要當代事當代畢,一切都給他解決,把規矩立好,交付給後人以一個完整的中原。

  曹操能夠察覺,自己的身子骨當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半隻腳脖子已經踏進了那提前修好的皇陵之中,有一陣風吹來,說不得都能將自己吹倒在那棺材蓋里。


  他的面色冷厲,目中閃著鋒芒。

  「呵呵,朕的朝廷,大魏,在天下人的面前,都成了一個笑話,諸位愛卿倒是不慌不忙,洋洋自在!」

  沒人會在這個關鍵點上,去當那個出頭鳥,招惹來曹操的炮轟,所有人仿佛經過排練的似的,整齊劃一的恭維。

  「大魏千秋萬世,輝煌永盛。」

  在這高堂之上,本就是演技最好的那麼一批,伴君如伴虎,演技不好的話,恐怕早就在戰鬥之中被摘掉烏紗帽,甚至是摘了腦袋了。

  看著高堂之下齊齊跪倒在地的一片人,曹操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裡胸悶的慌,片刻,他聲音低沉。

  「朕,已經老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跪直了身子,齊齊拱手,再度扣頭。

  曹操…笑了,笑的很是恣意昂揚,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刻,那個意氣風發,膽敢為了大漢去刺殺董卓的年代。

  他是想要說一些貼己話的,想要讓眾臣合力,少一些套路,多一點真誠,一次性立下魏國的萬世之基。

  然而奈何朝臣不上道,沒人想聽他的肺腑之言。

  畢竟,當一個人開始說肺腑之言,打起感情牌時,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他想從你的手裡套資本了。

  各家雖然有點家產,但也不是從大風裡刮出來的,這貼己的話太貴,他們聽不起。

  曹操一張張臉面看了過去,都是熟面孔,但在關鍵時刻,又熟悉的讓人感覺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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