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家裡蹲吸血姬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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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蕾萊雅睜大了眼睛,無言的佇立在原地。

  對於狩獵時有義務帶著優雅愉快的心情,來顯示威光這條家訓的巴瑟梅羅而言,這種行為是毫無疑問的失態。

  少女比誰都更加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然而,她的目光仍然被牢牢的吸引住了,無法移開。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也很單純。

  在魔道元帥,君主,時鐘塔院長候補這些高貴的身份之前,羅蕾萊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術師。

  以個體的存在為支點,以魔力為媒介,探尋神秘,解析世界,追求根源的求道者。

  因此,她絕不可能就這樣無視掉面前的誘惑。

  可從敵人腳下湧出的一道道河流,卻已然保持著流動的狀態。

  清徹無垢,洶湧奔流。

  它們宛如魚兒躍入水中一樣,躍入大氣,激起一圈圈波紋,將周圍環繞起來。

  在這片大氣都帶著毒氣,黑暗的嗜血之森中,除了吸血的樹木與吸血的土地之外,理所應當的不存在河道與溝壑。

  也就是說,它們是憑空出現的。

  這打破了常理。

  哪怕是現代鍊金術的頂峰,能將五大元素自由轉換,凝聚為賢者之石的霍恩海姆,也無法違背等價交換的原則。

  因此,能夠只用魔力為介質,讓自身的心象在一定時間內取代世界的固有結界,才會成為魔術師的究極奧義。

  因此,能夠擁有原理血戒,活著就會被動的侵蝕星球法則的死徒之祖,才會成為否定人類史的大敵。

  但置身於眼前的變化,就會明白,這些被無數人趨之若鶩的,足以用王冠來稱呼的力量,不過是模仿更偉大之物得來的亞種罷了。

  眼前腑海林的退縮就是最好的證明,在星球真正反應過來,重新構築世界時,所謂活著的特異點,也不過是任人調戲的小姑娘罷了。

  ——空想具現化。

  通過令自我的意志與世界直接相連,自由干涉自然法則的特權。

  區區死徒之祖……居然能擁有這種力量?

  羅蕾萊雅心中的驚訝,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儘管不想承認,但此時的少女還是意識到,事情真的隱約有些脫離她的掌控了。

  而在少女沉思的時候,從水面中升起的女性也探出了自己的身體。

  那時一個相貌出眾的美人。

  從外表看上去,她相當年輕,五官更是精緻到妖媚,身材也凹凸有致。

  可能是因為身處水中的緣故,她的皮膚也像尋常的吸血鬼一樣蒼白,反而帶著一種玉石般,充滿生機的瑩潤感。

  但比起這份非人的魅力,更令人矚目的,是她身上那副慵懶的氣質。

  朦朧的紅色瞳孔上,眼帘有一搭沒一搭的跳動著,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整個人看起來都迷迷糊糊的,儀態也十分隨意,儘管站立著,卻如狂風中的柳枝,一晃一晃的。

  如果不是因為過人的美貌,將這種行為也襯托出了別樣的風情,她看上去跟跑到酒吧里買醉,結果一出門就醉怏怏的躺在路邊的那些人沒兩樣。

  不……本來就沒兩樣吧。

  羅蕾萊雅忍不住鼻尖微聳。

  在微風從這個女人身上提取的信息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強烈的酒氣。

  在這種埋伏陷阱的時刻如此輕率,不管是放在死徒那邊,還是人類這邊,都是自甘墮落的表現。

  但少女也明白,要是真把對方當成虛張聲勢的雜魚,吃虧的大概率是自己。

  終於,在沉默了幾秒鐘後,像是醒覺了一樣,女人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渙散的目光逐漸鎖定在了嚴陣以待的羅蕾萊雅身上。

  「那傢伙果然靠不住呢,雖然嘴上說這回要認真起來,但還是那麼沒用……非得要我來給她收尾。」

  她開口說道。

  聲音平靜而縹緲,帶著如夢似幻的感覺。

  宛如海市蜃樓一樣,朦朧且華麗。

  「你就是白翼公所說的那個巴瑟梅羅的大小姐吧?」

  「我是二十七祖中第二十一席的斯密蕾,雖然覺得很麻煩,但你今天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雖然出場方式和蘿潔安一樣,神秘而又朦朧,但斯密蕾沒有半點故作姿態的優雅,直接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從那慵懶的氣質來看,比起堂堂正正,她更給人一種公事公辦的感覺。

  但即使只是這樣,也足夠難辦了。

  水魔斯密蕾。

  儘管只名列二十一席這種不上不下,經常被討伐的末流位置,但羅蕾萊雅一直對她的資料抱有很深的印象。

  歸根結底,這是一隻少見的變種死徒。

  身為否定人類史的怪物,傳說中的吸血鬼,死徒有著相當多的禁忌。

  最常見諸如無法日光下行走,會被聖水,大蒜十字架等驅魔聖物克制,還有不能越過流水的詛咒。

  對於一般的死徒而言,不藉助工具,單靠自身,江川河海對他們而言是無法跨越的界線,但就像原理會在千年的時光中不斷進化一樣,生命同樣會自己找到出路。

  斯密蕾就是克服了這一點,棲息於水中的死徒。

  正因如此,羅蕾萊雅從未小看過對方。

  詛咒對於死徒而言,就是力量的源頭。

  在這上面做文章的意義,對於魔術師來說,完全不亞於改變了魔術迴路數量與質量,人工改變了自身先天的資質。

  之前的空想具現化就是最好的證明,在傳聞中,能在現代擁有這項能力的,應該只有那位白姬才對……

  能做到這樣的事情,擁有此等強勁的實力,會有這種什麼也不在乎的態度也不奇怪了。

  因此,雖然整個人看上去完全不靠譜,但羅蕾萊雅毫不懷疑她言語的真實性。

  所以……

  「果然是白翼公的陰謀嗎?」

  羅蕾萊雅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

  巴瑟梅羅對於死徒的厭惡,是一種毫無理由,近乎病態的執念。

  它隨著魔術刻印和冠位指定的命題一起,根植在巴瑟梅羅的血統中,就像退魔四家的退魔衝動。

  而這份令世人無法理解的憎惡源頭,就來自於歷代巴瑟梅羅家主們對於勝利的執著,來自於與那個多年前的宿敵——白翼公之間的恩怨。

  其他死徒也就罷了,唯獨涉及到這位名義上死徒之王的行動,就算把時鐘塔和家族的事務拋之不顧,羅蕾萊雅也會親身參與。

  只要能破壞對方的計劃,就算是虧本的,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羅蕾萊雅會參與魔眼收集列車的原因,就是正是源於之前一次讓白翼公吃了大虧的討伐中,捕捉到了對方與這座列車背後的運營者有所聯繫。

  但現在看來,對方恐怕也利用了這份執著,反過來算計了她。

  「除了那傢伙還會有誰會去做這種事情?」

  或許是不擅長說謊,或者本來就看白翼公不爽,斯密蕾爽快的承認了這一點。

  「雖然是最古老的死徒之祖,但也只有他會像人類一樣抱有這種無謂的野望。」

  「那種不淨之物,也配和人類相提並論嗎?」

  羅蕾萊雅的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與輕蔑。

  「喔?」

  懶洋洋的斯密蕾眨了眨眼睛,似乎被這樣的態度激起了幾分好奇心。

  「明明被他的陰謀算計到了,卻還能保持這種態度,你難道留了什麼可以反將一軍的後手嗎?」

  「當然有——雖然想如此回答,但很遺憾,這回合的確是我的失利。」

  羅蕾萊雅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與極端的貴族主義擁護者反而會一視同仁的對待所有人一樣,傲慢過頭的少女也有著,能捨棄強者的驕傲與自滿的冷靜遠見。

  「但這絕不代表我全無收穫。」

  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只要發生了變化,都必然要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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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從那些零碎的記錄中捕捉到訊息,對於習慣用風魔術來收集情報的羅蕾萊雅而言,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雖然白翼公將自己失敗暴露出來的線索,變成了一個致命的陷阱。

  但說到底,在根本不知道她能否察覺,也無法斷定她會不會行動的前提下,這只是一招閒棋。


  哪怕去掉不需要交涉的腑海林,要讓蘿潔安和斯密蕾這兩位他派閥外的死徒之祖答應幫忙,不用想也知道,白翼公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為了一招不知道能否起效的閒棋就用心至此,以那傢伙斤斤計較的性格來看,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他認為不管我是否會來,這步棋都有著要落子的必要。」

  羅蕾萊雅的嘴角,浮現出凜冽的笑容,猶如刀劍在湖面上映出的清光。

  「如果我來了,這自然就是讓我葬身於此的陷阱,而如果我沒來,它也可以充當一重保險。以免我根據這條線索,順藤摸瓜的察覺到了某些真相。」

  「一些他正在進行,寧願捨棄掉財富與權利,也要掩蓋住的……計劃。」

  「……我小看白翼公了。」

  斯密蕾那張美麗而慵懶的臉龐上,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你的確有著必須付出巨大代價,也要設下十全十美的保險,用來防備,用來扼殺的價值。」

  「和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傢伙不同,我並不熱衷於製造眷屬,但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願意破一次例。」

  「以你的資質,我可以直接將你當成繼承者來培養,到時候就算你仍然想找白翼公的麻煩,我也不會阻攔。」

  她昂起了頭顱,語氣幽幽,像是有一條陰冷而潮濕的蛇在身上攀爬,留下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痕跡。

  「怎麼樣,巴瑟梅羅,選一個吧,是成為我的眷屬和我一同離開這裡。」

  「還是說,繼續頑抗到底,就這樣成為腑海林的養料?」

  「哪種都不用。」纖細的眉毛未曾有一絲跳動,羅蕾萊雅的瞳孔中只有冰冷的憎惡寄宿其中。「反正還有第三種選擇。」

  少女的臉上,滿是諷刺而無畏的笑容。

  「比如,堂而皇之的踩著你的屍體走出去,不同樣是一種離開的方法嗎?」

  雖然身為魔道元帥,但羅蕾萊雅並沒有蒼崎橙子那樣,價值已經超過蓋過冠位魔術師身份的人偶技術。

  論特殊性,她並不像遠坂凜那樣,天生就具有五大元素的魔術屬性。

  但少女也從未渴求過這些東西。

  她的屬性只是單純的風,魔術特性則是血統帶來的萬能,這兩者足以作為一切的基石了。

  一旦走捷徑,人就容易失去敬畏與警惕。

  比起那些可以被破解,會讓人產生依賴的特異魔術或超能力,少女更信任的是自己的力量。

  除了魔法之外,其他特殊的術式都是不純之物。

  畢竟魔術之所以被稱為魔術,就是因為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被復刻與重現。

  所以,哪怕不用學會它們,通過一般的術式,一樣能觸及現代的上限。

  就算是強化魔術,用到極致也可以讓人類和從者比拼拳腳,就算是普通的風魔術,用到極致也足以摧毀城池。

  一個木桶能盛多少水,取決於最短的那塊板子。

  既然如此,將一切都做到最好不就行了?

  無論是力量,速度,防禦,羅蕾萊雅都達到了其他魔術師一輩子也未必能觸及的制高點。

  也正是這樣純粹的,六邊形的強大,才讓時鐘塔,教會,乃至死徒們都如此形容她的存在。

  ——當代魔術師之頂峰。

  怒號著的風聲在羅蕾萊雅腳下升起,發出了雷鳴般的咆哮聲。

  於是,大地崩裂。

  森林的土地在少女的踐踏下布滿瘡痍,每一步的落下都恍若引爆了一枚炸彈。

  放出的風之魔力肆意的蹂躪,粉碎著地面,揚起萬千塵埃。

  龐大的氣浪一圈圈擴散開來,既是前進的動力,也是無形的盾牌。

  在起步的一剎那,羅蕾萊雅就將聲音甩在了身後,與斯密蕾的距離更是近在咫尺。

  雖然並沒有明顯的流露出恐怖的殺意,但水魔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被少女身邊呼嘯著的狂風切成碎片。

  「原來如此,難怪莉塔會要求白翼公邀請我一起來才肯出動。」

  斯密蕾朦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重複著互相廝殺、消滅的二十七祖,沒有被教會和魔術協會利用這種內鬥出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莉塔的薔薇之魔眼。

  她經常以魔眼觀測到的未來發布薔薇之預言,讓死徒之祖們就算跑不掉,也可以悄悄製作自己的繼承者。

  在這次針對羅蕾萊雅的陷阱中,本就擅長單挑的莉塔,在白翼公提供了腑海林的位置後仍然不滿足,要求對方把自己也一同邀請了。

  剛開始斯密蕾還以為對方只是好久沒打架了,打算借著白翼公這個冤大頭的名號和她敘敘舊。

  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能繼承巴瑟梅羅這個名號的人果然大意不得。

  如果只是單獨出擊,大半本事都在魔眼上的莉塔,面對這種數值怪,就算有腑海林也未必能達成目標。

  不謹慎對待,形勢不妙的反而是那個沒用的傢伙。

  不過,她也差不多就是了。

  作為克服流水的代價,斯密蕾沒法像其他祖一樣在陸地上隨意騰轉挪移,自由的活動,是個需要依託水面的活靶子。

  而且因為和莉塔一樣是中立派,平常還棲息於水中的緣故,她家裡蹲的程度遠比莉塔這個宅女還要嚴重,已經好久沒在陸地上進行過一場像樣的戰鬥了。

  「但我好歹也是祖,在明知自己有著這個弱點的情況下,當然會做出應對了。」斯密蕾抬起了手臂,微微一晃,周圍的景色就像遭遇了地震一樣,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那是空間開始歪曲的象徵。

  「雖然其他蠢貨總是忘記這一點,但看在你之前的表現上,我還以為你會聰明一點呢,沒想到也是不管不顧的衝過來,真是的……」

  似乎由於總是被小瞧的緣故,家裡蹲的吸血姬露出了苦悶而危險的笑容。

  「——別把空想具現化看扁了啊,巴瑟梅羅的大小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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