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給死徒之祖一點小小的魔神震撼
在收縮的天幕中，金髮麗人的身影被周圍的空間嫌棄的吐了出來。
莉塔·蘿潔安像是被剪斷吊線的木偶一樣，踉蹡著走了幾步，就無力癱倒在地。
她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圓潤的胸脯也隨著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此刻的少女就宛如本子中，收到了離家數月的妻子寄來錄像帶的苦主一樣。
那絕美而妖媚的面容上滿是因憤怒與屈辱而產生的扭曲，但在這些情緒之下，卻又隱隱帶著一絲她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感。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儘管依靠著薔薇之魔眼的力量，她得以用幻影代替了自身的存在，可在精神層面上的感受還是需要莉塔自身全盤收下的。
因此，在那仿佛仍然殘留在視網膜中，如大日隕墜一般的景象褪去之前。
這股無法自控的惡寒恐怕會繼續霸占著她的每一寸身軀。
那實在太超乎常理了。
雖說死徒之祖已經擺脫了無法在陽光下行走的弱點，但這和一顆真的太陽砸下來是兩碼事。
不，說到底，真的能用太陽來形容那一擊嗎？
在那猶如破曉黎明的攻擊面前，她既沒有感受到被燒灼的疼痛，也沒有看到身軀在白煙中逐漸汽化的畫面。
她所擁有的，那份概念上不死性帶來的再生能力，甚至都沒進入發動效果的階段，就因為存在的湮滅而中斷了連鎖。
星球像是被拳頭砸碎的雞蛋一樣四分五裂。
「嗚……」
莉塔捂著嘴，乾嘔了一聲。
只是稍稍聯想了一下，她的大腦就愈發昏漲起來，身體也發出了本能的抗拒聲。
不管是魔眼本身的能力，還是原理血戒也好，在對方的存在面前，都只是個笑話。
那份力量已經超出了這片異界的想像力能夠詮釋的範圍。
如果那個敵人是真實的存在，她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幸好那只是根據羅蘭的回憶，被她能力塑造出來的幻影而已……」
莉塔·蘿潔安喃喃自語了一聲。
「幻影？」
忽的，她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由於劫後餘生的慶幸，莉塔在死亡中逐漸宕機的大腦再度被重啟了，臉上的表情也愈發蒼白起來。
之前被超出認知的力量蓋住的困惑，也像拉開搖晃後的汽水一樣，洶湧的噴發了出來。
那個存在明明超出了她能力的上限，那她為什麼還能塑造出對方的幻影？
難道是羅蘭做了什麼手腳？
雖然不願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莉塔還是必須要承認，自己似乎不小心踩進了一個大坑裡。
她的薔薇之魔眼創造的異界並不是單純的變假成真，而是對過去狀態的一種具現。
所以，哪怕編織出自己也深信不疑的記憶，但沒經歷過，就不會被魔眼具現。
否則的話，要是一直存在這樣明顯的弱點，在人格改造這門技術已經十分成熟的現代，她恐怕早就被其他祖或者同類取代了。
假如剛剛的回憶是真的，那麼羅蘭的本質大概率與世界外側關聯頗深，有著這樣的偉力也不奇怪。
不過，他居然能從那樣的攻擊中都能活下來嗎？
不，只是從其中活下來是不夠的吧。
從最後她聽到的狂笑聲來看，不殺死那個強的可怕的敵人，想必那場戰鬥就不會結束。
也就是說，羅蘭居然贏了嗎?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啊……十字教之神的人間體嗎？
莉塔使勁的甩了甩頭，將這些糟糕的可能性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
明明是自己所創造的世界，她卻連發生了什麼都無法理解。
沒有比這更令人忌憚的了。
少女望著平靜的天空，沉默不語。
而就在這個時候。
「你不用擔心，莉塔小姐。」
一如之前那樣，沒有任何預兆與痕跡，羅蘭又一次不知不覺的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像是沒注意到她警惕的表情一樣，對方施施然的走到了她的旁邊。
「……不用擔心是什麼意思？」
莉塔蹙起纖眉，強行按捺住想要出手攻擊的本能，不動聲色的問道。
「就是剛才的那幕景象啊。」
羅蘭嘴角微翹，一臉輕鬆的表情。
「你都那麼盛情邀請我參與這個舞台，我自然不會不解風情的反客為主。」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起頭，讓少女可以更清晰的看到他的瞳孔。
在那雙朱紅色的眸子中，與薔薇之魔眼一模一樣的魔法陣，正在中心高速運轉。
「我只是出於客人應有的態度，配合你一同布置出了這個宴會的會場而已。」
「雖然你在我和阿爾特修的戰鬥中被像蟲子一樣碾死了，但放心吧，這裡還是你的世界，我並沒有奪走你的主導權。」
「別開玩笑了！」
即使知道自己贏不了，但莉塔還是毫不猶豫的反駁了這點。
少女陰沉中的瞳孔中，不忿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我的魔眼怎麼可能承載的了那種級別的東西！你是在故意戲弄我嗎？」
這種想法完全解釋不了現在這種失控的狀況。
就算羅蘭為了刻意戲弄自己，故意不反抗的被她的原理血戒吞進去，也不可能隨意入侵自己的世界。
會產生這個想法，這並不是因為莉塔沒有認清現實。
恰恰相反，這個結論就是她認清現實後得出的判斷。
原理血戒與固有結界不同，本身就是一套活體的規則，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說固有結界還會因為個體差異，出現紋理相似，但威力並不遜色於原版的分支路線，原理血戒的複製品一旦出現，就會因為原理的唯一性被占據了而大幅劣於原版。
倘若羅蘭模仿了薔薇之魔眼的力量，由對方來捕捉她的話，或許還可以用異星的規則與規模的差距來避開這一點。
可當使用者是自己的時候，就算他打算反抗，也只會把這個特殊的世界直接撐爆而已。
就算身處絕對的下風，這種底層邏輯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對方果然是想戲弄自己，想讓自己判斷失誤，從而不甘心繼續嘗試之前的場景，然後在那份毀滅下逐漸失去掌控力，最後在無限的死亡中連逃跑的真實都達不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莉塔暗暗想道。
「唔，確實，這種想法也不能完全算錯啦，思路大抵是這個思路，但刻意劃定了舞台的範圍，還只用一幕場景，你也太小看我了，這樣你頂多也只會陷入被算計了的絕望而已。」
「要讓精神徹底崩潰的話，還是得讓你自由行動，最後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比較合適。」
「所以，在你的心靈連一絲救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羅蘭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惡劣至極的話語。
「現在這種超乎你理解的狀況，只是因為就算我什麼防禦都不做，你也不可能窺視到我的心靈的緣故。」
「導致我稍稍利用了一下這個世界是魔眼孕育出來的特性，把具現的主體更改了一下，從尋常你視野的畫面，變成在你視野中，我的眼睛裡倒映的薔薇之魔眼。」
「只是簡單的鏡子原理而已，就像你之前所感受到的美麗一樣，這樣說的話，你就能理解了吧。」
說到這種份上了，莉塔當然明白了羅蘭的意思。
她之前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美麗，就是異次元的領域落下，以世界能夠勉強容納的姿態顯現的極點。
如果說人的審美是為了生存培養出來，規避危機或者尋找快樂的裝置外，羅蘭的美，就是單純的給予。
因此，無論具有怎樣的審美觀，哪怕是她這種癖好特殊，與愛爾特璐琪手下身為男性，卻只吸美少年血液的白騎士臭味相投的存在，也會為這份美麗而動容。
就像雖然有著陸地與海洋的分別，黃金依然能成為不同國家都認同的寶物，這位聖人也有著能將自身的存在定義為流行，並將這種認知固定在周圍，犯規般的完成之美。
他就是美的基準。
假使羅蘭所具有的本質不只是能定義美麗的基準，連世界的幻想也能定義的話，她眼中的世界會出現這種變化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
莉塔·蘿潔安的眼神不可避免動搖了起來。
有時候，過於淵博的知識，反而會成為災禍的根源。
現在的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將世界的憧憬修改到超越標準的地步，上一個做到這件事的人，是鍛造了那把聖劍的湖中仙女。
一想到羅蘭也具有這種可能性，與敬畏相對應的感情就湧上了少女的心頭。
那是馬上就想跪下來的衝動。
如果這樣做的話，自己接下來搞不好會輕鬆的多。
但是——
「開什麼玩笑！我放棄了巴瑟梅羅，我放棄了魔眼收集列車，我放棄了那麼多有價值的東西，才換來了這次機會，為的就是臣服於一位人類嗎！」
莉塔恨恨的說道。
「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正合我意。」
羅蘭笑眯眯的說道。
「像你這樣有魅力的女孩子，要是就那麼識相的認輸，那才是真的可惜。」
「看著性格有缺陷的高傲大小姐，一步步成長為更加乖巧，聽話的肉……優秀女性，一直是我最喜歡的環節。」
雖然此時羅蘭的臉上露出的，是真心的溫和笑容，但在莉塔·蘿潔安看來，這與惡魔的獰笑無異。
不詳的預感陡然激增。
可儘管如此，她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
對於自詡為藝術家，又是高傲的貴族大小姐的莉塔來說，這樣屈服於世俗的壓力，無異於否定自己過去的人生。
「我才不相信對現在的你來說，過去的敵人已經一個都沒有價值了！」
只要是生活在世界內側的存在，就會被可能性所束縛。
哪怕是從宇宙外側入侵現實世界的邪神們，也不止一位。
即使羅蘭是堂堂正正超越了記憶中所有敵人，才走到現在的，也至少會有一位讓他感到難纏的才對。
擊敗敵人和超越對方的世界觀是兩回事。
就算是抑制力，也不敢說自己掌控了世界的一切。
總不可能現在的他，已經超越了無限的宇宙本身吧？
莉塔·蘿潔安振臂一揮，世界再次出現了變換。
冒著被殺死的風險，莉塔再次尋找起了羅蘭印象深刻的戰鬥。
於是，世界再次如同甩動的光帶一樣開始躍遷。
愈來愈多她從未見過的景象，從未想像過的敵人如走馬觀花一般浮現。
從充滿科幻感的未來城市，直到外層宇宙，乃至什麼都不存在的虛空。
從咆哮著磁場轉動的怪獸，到用水之翼遮蔽天空的大天使，乃至穿著火紅色的衣衫，捂著右手的少年。
不過，儘管場景和敵人變了又變，但她的結局卻無一例外。
雖然那些敵人的強度並不固定，有的比神擊弱，有的比神擊強。
但即使是最弱的一個，以她的力量，也只能在轟過來的攻擊中無法掙扎的步入死亡。
終於，在不斷演變的萬象中，在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兩個階段反覆橫跳的痛苦中，莉塔的思維都開始麻木起來。
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暈眩而扭曲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打算。
因為隨著場景的躍遷，莉塔在羅蘭身上所認知到的氣魄就越來越強。
像是經過烈火千百次錘鍊後，才形成的絕世寶劍一樣，哪怕只是望一眼，眼睛就會傳來刺痛感，仿佛被刺傷了一般。
沒錯，她累積至今的努力沒有白費。
莉塔·蘿潔安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逐漸靠近羅蘭的真實了。
只要不停下來，這段回憶就會不斷延伸。
很快，她就會找到強度足夠合適的回憶。
只要羅蘭被那時的敵人纏住，哪怕只有一瞬間，她都可以抓住這個空隙逃出去。
在對方如此托大的情況下，比拼的已經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她的精神閾值和羅蘭敵人的純度了。
儘管那些敵人的確很強，但依託著魔眼，就算被殺死無數次，她也又能夠恢復過來的自信……
「羅蘭，我們是來談條件的。」
柔媚，婉約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緊隨其後的，是貫穿全身，直至腦髓深處一般的顫慄。
在強烈的危機感下，莉塔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個聲音的主人，這個新出現的敵人與之前的那些，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莉塔強行催動著幾乎凍結了一般的身軀，用餘光望向一直在她身側，像是看大戲一般的羅蘭。
在對方的身旁，一左一右的正圍著兩位女性。
一個身材高挑，有著柔美的銀色長髮，巧克力一般的肌膚，妖嬈的身材被單薄的繃帶遮掩著。
另一個身材嬌小，穿著迷你的旗袍，額頭上還貼著中華的符咒，看上起似乎也是吸血種，只不過要深邃的多。
「奈芙蒂絲，娘娘。」
羅蘭吐出了這兩個人的名字，臉上滿是懷舊的神色。
「這種雌小鬼的模樣還真是久違了啊。」
這樣輕率的回答讓莉塔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裡。
雖然是無限接近於真實的幻影，但那份壓倒性的力量沒有任何虛假。
甚至光憑這份氣息，世界說不定就會像玻璃一樣炸成碎片。
在這樣的敵人面前，羅蘭為何還能如此狂妄？
果然，似乎是被這樣的話刺激到了一般，另外幾股龐大的氣息也像是呼應一樣冒了出來。
帶著義腿的煙霧鏡，連樣貌都無法觀測的克蘇魯，還有帶著銀色的右臂，戰意昂然的努阿達。
沒有用什麼特別的手段，只是顯露出存在，那份仿佛連世界開始扭曲，崩潰的壓迫感就開始肆意衝擊周圍的一切。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莉塔瞬間就動彈不得，連思考都近乎凍結了。
除了瞪大眼睛繼續觀望著，她什麼都做不到。
「這種回應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明明面對的是真正的格雷姆林，卻這樣回答，看來你相當有底氣啊。」
銀髮的魔神用手指點著下巴，露出好奇的神色。
「難道說，你找到了對抗吾等魔神軍團的手段了嗎？」
「當然了，」
羅蘭笑著回答，徑直指向莉塔。
「她不是就在我身邊嗎？」
「……？！！」
莉塔連不敢置信的眼神都來不及露出，下一刻，數股冰冷的殺意與無限的力量就如潮水般蔓延了過來，將她徹底淹沒在了死亡中。
莉塔·蘿潔安像是被剪斷吊線的木偶一樣，踉蹡著走了幾步，就無力癱倒在地。
她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圓潤的胸脯也隨著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此刻的少女就宛如本子中，收到了離家數月的妻子寄來錄像帶的苦主一樣。
那絕美而妖媚的面容上滿是因憤怒與屈辱而產生的扭曲，但在這些情緒之下，卻又隱隱帶著一絲她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感。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儘管依靠著薔薇之魔眼的力量，她得以用幻影代替了自身的存在，可在精神層面上的感受還是需要莉塔自身全盤收下的。
因此，在那仿佛仍然殘留在視網膜中，如大日隕墜一般的景象褪去之前。
這股無法自控的惡寒恐怕會繼續霸占著她的每一寸身軀。
那實在太超乎常理了。
雖說死徒之祖已經擺脫了無法在陽光下行走的弱點，但這和一顆真的太陽砸下來是兩碼事。
不，說到底，真的能用太陽來形容那一擊嗎？
在那猶如破曉黎明的攻擊面前，她既沒有感受到被燒灼的疼痛，也沒有看到身軀在白煙中逐漸汽化的畫面。
她所擁有的，那份概念上不死性帶來的再生能力，甚至都沒進入發動效果的階段，就因為存在的湮滅而中斷了連鎖。
星球像是被拳頭砸碎的雞蛋一樣四分五裂。
「嗚……」
莉塔捂著嘴，乾嘔了一聲。
只是稍稍聯想了一下，她的大腦就愈發昏漲起來，身體也發出了本能的抗拒聲。
不管是魔眼本身的能力，還是原理血戒也好，在對方的存在面前，都只是個笑話。
那份力量已經超出了這片異界的想像力能夠詮釋的範圍。
如果那個敵人是真實的存在，她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幸好那只是根據羅蘭的回憶，被她能力塑造出來的幻影而已……」
莉塔·蘿潔安喃喃自語了一聲。
「幻影？」
忽的，她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由於劫後餘生的慶幸，莉塔在死亡中逐漸宕機的大腦再度被重啟了，臉上的表情也愈發蒼白起來。
之前被超出認知的力量蓋住的困惑，也像拉開搖晃後的汽水一樣，洶湧的噴發了出來。
那個存在明明超出了她能力的上限，那她為什麼還能塑造出對方的幻影？
難道是羅蘭做了什麼手腳？
雖然不願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莉塔還是必須要承認，自己似乎不小心踩進了一個大坑裡。
她的薔薇之魔眼創造的異界並不是單純的變假成真，而是對過去狀態的一種具現。
所以，哪怕編織出自己也深信不疑的記憶，但沒經歷過，就不會被魔眼具現。
否則的話，要是一直存在這樣明顯的弱點，在人格改造這門技術已經十分成熟的現代，她恐怕早就被其他祖或者同類取代了。
假如剛剛的回憶是真的，那麼羅蘭的本質大概率與世界外側關聯頗深，有著這樣的偉力也不奇怪。
不過，他居然能從那樣的攻擊中都能活下來嗎？
不，只是從其中活下來是不夠的吧。
從最後她聽到的狂笑聲來看，不殺死那個強的可怕的敵人，想必那場戰鬥就不會結束。
也就是說，羅蘭居然贏了嗎?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啊……十字教之神的人間體嗎？
莉塔使勁的甩了甩頭，將這些糟糕的可能性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
明明是自己所創造的世界，她卻連發生了什麼都無法理解。
沒有比這更令人忌憚的了。
少女望著平靜的天空，沉默不語。
而就在這個時候。
「你不用擔心，莉塔小姐。」
一如之前那樣，沒有任何預兆與痕跡，羅蘭又一次不知不覺的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像是沒注意到她警惕的表情一樣，對方施施然的走到了她的旁邊。
「……不用擔心是什麼意思？」
莉塔蹙起纖眉，強行按捺住想要出手攻擊的本能，不動聲色的問道。
「就是剛才的那幕景象啊。」
羅蘭嘴角微翹，一臉輕鬆的表情。
「你都那麼盛情邀請我參與這個舞台，我自然不會不解風情的反客為主。」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起頭，讓少女可以更清晰的看到他的瞳孔。
在那雙朱紅色的眸子中，與薔薇之魔眼一模一樣的魔法陣，正在中心高速運轉。
「我只是出於客人應有的態度，配合你一同布置出了這個宴會的會場而已。」
「雖然你在我和阿爾特修的戰鬥中被像蟲子一樣碾死了，但放心吧，這裡還是你的世界，我並沒有奪走你的主導權。」
「別開玩笑了！」
即使知道自己贏不了，但莉塔還是毫不猶豫的反駁了這點。
少女陰沉中的瞳孔中，不忿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我的魔眼怎麼可能承載的了那種級別的東西！你是在故意戲弄我嗎？」
這種想法完全解釋不了現在這種失控的狀況。
就算羅蘭為了刻意戲弄自己，故意不反抗的被她的原理血戒吞進去，也不可能隨意入侵自己的世界。
會產生這個想法，這並不是因為莉塔沒有認清現實。
恰恰相反，這個結論就是她認清現實後得出的判斷。
原理血戒與固有結界不同，本身就是一套活體的規則，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說固有結界還會因為個體差異，出現紋理相似，但威力並不遜色於原版的分支路線，原理血戒的複製品一旦出現，就會因為原理的唯一性被占據了而大幅劣於原版。
倘若羅蘭模仿了薔薇之魔眼的力量，由對方來捕捉她的話，或許還可以用異星的規則與規模的差距來避開這一點。
可當使用者是自己的時候，就算他打算反抗，也只會把這個特殊的世界直接撐爆而已。
就算身處絕對的下風，這種底層邏輯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對方果然是想戲弄自己，想讓自己判斷失誤，從而不甘心繼續嘗試之前的場景，然後在那份毀滅下逐漸失去掌控力，最後在無限的死亡中連逃跑的真實都達不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莉塔暗暗想道。
「唔，確實，這種想法也不能完全算錯啦，思路大抵是這個思路，但刻意劃定了舞台的範圍，還只用一幕場景，你也太小看我了，這樣你頂多也只會陷入被算計了的絕望而已。」
「要讓精神徹底崩潰的話，還是得讓你自由行動，最後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比較合適。」
「所以，在你的心靈連一絲救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羅蘭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惡劣至極的話語。
「現在這種超乎你理解的狀況，只是因為就算我什麼防禦都不做，你也不可能窺視到我的心靈的緣故。」
「導致我稍稍利用了一下這個世界是魔眼孕育出來的特性，把具現的主體更改了一下，從尋常你視野的畫面，變成在你視野中，我的眼睛裡倒映的薔薇之魔眼。」
「只是簡單的鏡子原理而已，就像你之前所感受到的美麗一樣，這樣說的話，你就能理解了吧。」
說到這種份上了，莉塔當然明白了羅蘭的意思。
她之前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美麗，就是異次元的領域落下，以世界能夠勉強容納的姿態顯現的極點。
如果說人的審美是為了生存培養出來，規避危機或者尋找快樂的裝置外，羅蘭的美，就是單純的給予。
因此，無論具有怎樣的審美觀，哪怕是她這種癖好特殊，與愛爾特璐琪手下身為男性，卻只吸美少年血液的白騎士臭味相投的存在，也會為這份美麗而動容。
就像雖然有著陸地與海洋的分別，黃金依然能成為不同國家都認同的寶物，這位聖人也有著能將自身的存在定義為流行，並將這種認知固定在周圍，犯規般的完成之美。
他就是美的基準。
假使羅蘭所具有的本質不只是能定義美麗的基準，連世界的幻想也能定義的話，她眼中的世界會出現這種變化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
莉塔·蘿潔安的眼神不可避免動搖了起來。
有時候，過於淵博的知識，反而會成為災禍的根源。
現在的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將世界的憧憬修改到超越標準的地步，上一個做到這件事的人，是鍛造了那把聖劍的湖中仙女。
一想到羅蘭也具有這種可能性，與敬畏相對應的感情就湧上了少女的心頭。
那是馬上就想跪下來的衝動。
如果這樣做的話，自己接下來搞不好會輕鬆的多。
但是——
「開什麼玩笑！我放棄了巴瑟梅羅，我放棄了魔眼收集列車，我放棄了那麼多有價值的東西，才換來了這次機會，為的就是臣服於一位人類嗎！」
莉塔恨恨的說道。
「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正合我意。」
羅蘭笑眯眯的說道。
「像你這樣有魅力的女孩子，要是就那麼識相的認輸，那才是真的可惜。」
「看著性格有缺陷的高傲大小姐，一步步成長為更加乖巧，聽話的肉……優秀女性，一直是我最喜歡的環節。」
雖然此時羅蘭的臉上露出的，是真心的溫和笑容，但在莉塔·蘿潔安看來，這與惡魔的獰笑無異。
不詳的預感陡然激增。
可儘管如此，她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
對於自詡為藝術家，又是高傲的貴族大小姐的莉塔來說，這樣屈服於世俗的壓力，無異於否定自己過去的人生。
「我才不相信對現在的你來說，過去的敵人已經一個都沒有價值了！」
只要是生活在世界內側的存在，就會被可能性所束縛。
哪怕是從宇宙外側入侵現實世界的邪神們，也不止一位。
即使羅蘭是堂堂正正超越了記憶中所有敵人，才走到現在的，也至少會有一位讓他感到難纏的才對。
擊敗敵人和超越對方的世界觀是兩回事。
就算是抑制力，也不敢說自己掌控了世界的一切。
總不可能現在的他，已經超越了無限的宇宙本身吧？
莉塔·蘿潔安振臂一揮，世界再次出現了變換。
冒著被殺死的風險，莉塔再次尋找起了羅蘭印象深刻的戰鬥。
於是，世界再次如同甩動的光帶一樣開始躍遷。
愈來愈多她從未見過的景象，從未想像過的敵人如走馬觀花一般浮現。
從充滿科幻感的未來城市，直到外層宇宙，乃至什麼都不存在的虛空。
從咆哮著磁場轉動的怪獸，到用水之翼遮蔽天空的大天使，乃至穿著火紅色的衣衫，捂著右手的少年。
不過，儘管場景和敵人變了又變，但她的結局卻無一例外。
雖然那些敵人的強度並不固定，有的比神擊弱，有的比神擊強。
但即使是最弱的一個，以她的力量，也只能在轟過來的攻擊中無法掙扎的步入死亡。
終於，在不斷演變的萬象中，在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兩個階段反覆橫跳的痛苦中，莉塔的思維都開始麻木起來。
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暈眩而扭曲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打算。
因為隨著場景的躍遷，莉塔在羅蘭身上所認知到的氣魄就越來越強。
像是經過烈火千百次錘鍊後，才形成的絕世寶劍一樣，哪怕只是望一眼，眼睛就會傳來刺痛感，仿佛被刺傷了一般。
沒錯，她累積至今的努力沒有白費。
莉塔·蘿潔安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逐漸靠近羅蘭的真實了。
只要不停下來，這段回憶就會不斷延伸。
很快，她就會找到強度足夠合適的回憶。
只要羅蘭被那時的敵人纏住，哪怕只有一瞬間，她都可以抓住這個空隙逃出去。
在對方如此托大的情況下，比拼的已經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她的精神閾值和羅蘭敵人的純度了。
儘管那些敵人的確很強，但依託著魔眼，就算被殺死無數次，她也又能夠恢復過來的自信……
「羅蘭，我們是來談條件的。」
柔媚，婉約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緊隨其後的，是貫穿全身，直至腦髓深處一般的顫慄。
在強烈的危機感下，莉塔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個聲音的主人，這個新出現的敵人與之前的那些，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莉塔強行催動著幾乎凍結了一般的身軀，用餘光望向一直在她身側，像是看大戲一般的羅蘭。
在對方的身旁，一左一右的正圍著兩位女性。
一個身材高挑，有著柔美的銀色長髮，巧克力一般的肌膚，妖嬈的身材被單薄的繃帶遮掩著。
另一個身材嬌小，穿著迷你的旗袍，額頭上還貼著中華的符咒，看上起似乎也是吸血種，只不過要深邃的多。
「奈芙蒂絲，娘娘。」
羅蘭吐出了這兩個人的名字，臉上滿是懷舊的神色。
「這種雌小鬼的模樣還真是久違了啊。」
這樣輕率的回答讓莉塔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裡。
雖然是無限接近於真實的幻影，但那份壓倒性的力量沒有任何虛假。
甚至光憑這份氣息，世界說不定就會像玻璃一樣炸成碎片。
在這樣的敵人面前，羅蘭為何還能如此狂妄？
果然，似乎是被這樣的話刺激到了一般，另外幾股龐大的氣息也像是呼應一樣冒了出來。
帶著義腿的煙霧鏡，連樣貌都無法觀測的克蘇魯，還有帶著銀色的右臂，戰意昂然的努阿達。
沒有用什麼特別的手段，只是顯露出存在，那份仿佛連世界開始扭曲，崩潰的壓迫感就開始肆意衝擊周圍的一切。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莉塔瞬間就動彈不得，連思考都近乎凍結了。
除了瞪大眼睛繼續觀望著，她什麼都做不到。
「這種回應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明明面對的是真正的格雷姆林，卻這樣回答，看來你相當有底氣啊。」
銀髮的魔神用手指點著下巴，露出好奇的神色。
「難道說，你找到了對抗吾等魔神軍團的手段了嗎？」
「當然了，」
羅蘭笑著回答，徑直指向莉塔。
「她不是就在我身邊嗎？」
「……？！！」
莉塔連不敢置信的眼神都來不及露出，下一刻，數股冰冷的殺意與無限的力量就如潮水般蔓延了過來，將她徹底淹沒在了死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