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紙鳶趁東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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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政摟著她的腰,兩手掐著比劃了下,醉醺醺困惑的咦了一聲。

  「你腰粗了……」

  巫馬殊心臟被重錘了一拳。

  什麼意思,她的腰,還比不過他那個情夫心上人?

  什麼男人腰細成這樣,這算什麼陽剛氣?!

  玄政在她蠻腰上掐了把,在她耳邊說:「是不是生了溯兒沒有養好啊……」

  巫馬殊臉黑了一瞬,反手一個耳光把他扇倒在了地上。

  -

  於成瑞成婚後跟唐寧寧過得挺美滿,大婚後次月就傳出了懷上身孕的喜訊。

  幾個月後,唐寧寧生了對龍鳳胎。

  孩子們剛滿月,於初夢就去了趟天牢,帶上了這對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宴青凌入獄這一年來,於初夢都沒有進過天牢一回。

  宴青凌本在圓椅上坐著,借著壁上一圈燭燈,一針一線的繡著手中衣物,見初夢過來,趕緊把繡盤放在一起,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的行跪禮。

  儘管在天牢里呆了這麼久,宴青凌看上去狀態還挺不錯,囚衣乾乾淨淨的,臉和手都不染塵埃。

  牢門打開。

  於初夢環顧了這間小小的牢房,竟然鋪了地毯,蓋的綢被,桌上的四菜一湯還沒來得及清理。

  宴青凌很侷促:「太后娘娘……這牢房污穢,您怎麼來了?」

  牢房是污穢,這間例外。

  想來也是如此。父親身為丞相忙得很,卻還隔三差五來天牢陪母親,他做到這地步,天牢豈敢虧待母親。

  於初夢擺了擺手,身後的隨從抱著兩個孩子走進牢房。

  「這是瑞兒的兩個孩子?」

  「嗯。」

  孩子抱過來,就是特地讓她見見的。

  於初夢發現宴青凌特別喜歡男孩子,那個孫女都不怎麼抱,就是抱著孫子不撒手。

  「這麼多年了,到今日我才發現你挺重男輕女的。」

  於初夢怎麼想就怎麼說了。

  宴青凌溫柔的看著懷裡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孫子,低頭親了親,道:「女孩也好,可是女孩沒什麼用,光宗耀祖的事都是男人來的。」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就糾正道:「你不一樣,你能做太后,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太后。」

  於初夢心想,母親自己不也是女兒身嗎?

  「女孩怎麼沒用,宴冉沁不是被你用得很順手?」

  宴青凌聽到這個名字,神色明顯的一怔。

  於初夢從母親懷裡抱過孩子,交給跟來的奶娘。

  「出去等著。」

  宴青凌懷裡一空,目光依依不捨的追著襁褓而去,直到看不見了,再面對初夢。

  她一臉的疑問,似乎是真一無所知。

  於初夢道:「她為了護著你,對夏庸說一切都是她一人所為,她自己的主意。她受了那麼多苦,在你的指引下犧牲了自己的人生,如今你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

  宴青凌還是面色淡淡的,沒有波瀾。

  「初夢,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又輕信了別人什麼?」

  於初夢應該做到心如石鐵的,可心尖仍似乎破了道口子,源源不斷的酸澀滋味往外涌襲上喉頭,以至於說出口的話,如泣如訴:

  「到這地步了,還想否認?宴冉沁,就是夏秋靈。」

  「你聽說我這個皇后失寵,就安排跟我那麼像的宴冉沁進宮!你認為我這個女兒廢了,所以指望她得到玄瑋的寵愛,去給玄瑋吹枕邊風!」

  「母親,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宴青凌身子晃了晃。

  於初夢質問道:「對你來說女兒都是沒用的,你讓宴冉沁進宮的時候,也無所謂她會不會死在宮裡。也是,我這個女兒都不過是你的棋子,她這個侄女,又有什麼要緊?」

  宴青凌握住她的雙肩,雙眸赤紅,理直氣壯的反駁道:「你不願意對玄瑋曲意逢迎,我讓你表妹去討好他有什麼要緊?」

  於初夢甩開她的手,深痛的看著她。


  「你覺得你都沒有錯,那你為什麼瞞著我?」

  宴青凌與她對視良久,說不出話來,緩緩屈膝。

  「又要跪?你跪也沒有用,宴冉沁的事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都於事無補。母親,我是來送你走的。」

  宴青凌雙眸猛的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於初夢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白色粉末抖落在矮几上的青瓷茶杯中。

  她拿起杯子輕輕搖晃,讓藥粉在茶水中化開。

  「父親一直在保著你,我置若未聞,那是因為我也有私心,想你看到瑞兒成婚得子。如今孫子你也抱過了,安心的去吧。」

  宴青凌死死看著她,看她把茶杯遞到自己面前來,遲遲沒有接過。

  眼前的閨女儘管流著淚,眼裡卻仍透露著一股狠,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初夢……你怎麼能這麼狠?」

  於初夢覺得她這話可笑至極:「狠也是像了你啊母親,父親可一點都不狠。再說了,我的狠也及不上你萬分之一。你的許多所作所為,可是我嘆為觀止鞭長莫及的。」

  宴青凌道:「你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女兒弒母,是要遭天譴的。」

  於初夢的手依然舉著,目光越來越冷。

  「母親若是怕我遭天譴呢,就別喝這杯茶,自行了斷,也讓我少些負罪感。」

  父親力保母親,這世上也只有於初夢親自才能處死她了,旁人都不敢動手。

  再或者,就是宴青凌甘願自盡。

  說到此處,宴青凌眼中的淚終於劃落下來,她接過茶杯,哼笑道:「冉沁愛上了夏庸,你跟瑾王生了玄溯,我嫁給了上奏摺彈劾我父親的於繼昌……你說,女兒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她把茶水一飲而盡。

  於初夢的心臟隨著她吞咽的那一下,痛的幾乎站不住,眼淚源源不斷順著臉頰淌下來,滴落在艷紅的地毯上。

  「是誰告訴你的,溯兒的事,誰告訴你的?」

  知道溯兒身世的人寥寥無幾,就連李嬤嬤也是不知情的。

  宴青凌對她揚了揚空杯。

  這藥入喉就火辣辣的疼,直通肺腑,整個胸腔慢慢的發熱發燙。

  宴青凌捂著喉嚨,笑著說:「瑾王告訴我的。他多得意啊,我宴家那麼多條人命都是為攔他帝王之位,到頭來,我女兒給他生了個孩子,扶成了皇帝。」

  「初夢,你真是我的好女兒,不枉我九月懷胎,生你養你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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