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薔薇入我夢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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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繼昌眉頭緊鎖,任她手指戳著心口,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沒有做。」

  他不過是受命捧了本奏摺。皇帝有命,他就只能忠君。

  他沒有去構造罪證,但也沒有去深究岳父冤不冤。

  宴青凌嘲諷道:「這都不敢認,你也好意思跟我說什麼光明磊落。於繼昌,你欠我的還不夠多?你是想到下輩子再還我?」

  於繼昌沒那麼強硬了,神色掙扎,儼然是想起了他的虧欠。

  宴青凌哽聲道:「我們幾十年夫妻了,你怎麼總向著外人?再說了,我做那些事只為了自己嗎,我是為了閨女。」

  ……為了閨女。

  聽她理所當然的說出這話,於繼昌心裡那點不忍頃刻間蕩然無存,與此同時,平日裡被他壓抑下來的厭惡惱怒都湧出胸腔。

  他臉色冷淡下來,涼薄的給她指了兩條路。

  「你去還唐嚴禮清白。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只是別說宴商遇,姓宴的任何一個人,都別想站到廟堂上來。」

  宴青凌訝異於他突然的轉變,難以置信的,咬著牙怒視著他。

  於繼昌哼笑道:「這麼多年我對你處處顧念忍讓,也是想你對閨女好點,可你是怎麼做的?你把閨女當什麼,棋子,工具,墊腳石?青凌,你什麼都可以提,就不該提閨女。」

  宴青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戲適得其反惹惱他了,便想去抓他的手。

  「繼昌,閨女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怎能……」

  於繼昌甩開了她的手,拿起一邊的外衣。

  「我去書房睡。」

  -

  於初夢起初是不太明白,父親為什麼讓她先停了宴商遇的職。

  於繼昌不肯多說。

  斟酌之下,她還是照做了。

  接下來的時日起初也沒什麼特別,只是玄政上朝時候顯得特別沉默寡言,出了那事她知道這人肯定心情不好,也不可能去關懷開導一下,就隨他去了。

  十天之後,江御抓到了偽造罪證的奸人,派人將他扭送來金陵城,交給了大理寺。

  與此同時,父親對她說,可以放宴商遇官復原職了。

  於初夢看著案牘上那張被染了墨,折起來仍透出墨跡的宣紙,久久失神。

  給宴商遇停職便能威脅到那個栽贓唐嚴禮的人,又能指使江御做事的……她大概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她忍不住去想,至於嗎,她已經答應母親會盡力,也在努力幫持了,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啊……

  直到日落西山,玄政來了。

  「抱歉。」

  他伸手拿走這張宣紙,揉成一團,捏在手裡,「我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的來質問你。」

  她抬眸的瞬間,他錯開了目光。

  於初夢無力的笑了笑。

  「她做的跟我做的又有什麼區別,我也該代她向你賠罪。」

  他在初夢面前,總不能對她母親破口大罵,但逆施倒行四個字,也囊括了他的評價。

  廟堂和後宮不一樣,於初夢不認為自己手上是乾乾淨淨的,可若是將後宮裡那些手段拿到官場上來,她便和玄瑋沒有多大區別了。

  人可以有私心,但官場之上贏得坦蕩是頂重要的。

  唐嚴禮倘若能頂著她和丞相的壓力,依然能占得一席之地,那讓他做了這戶部尚書又何妨?

  「我本希望我們都能襟懷坦白,可這件事上我確實理虧,」於初夢看著他,道:「不過,我依然會替宴商遇爭取,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不該替我母親的行為付出代價。」

  只是唐嚴禮在這關口被冤,脫罪之前宴商遇被停職,必然引起眾說紛紜,都會認為宴商遇用了陰招。

  這時候再讓朝臣來表決,估計許多人不會再向著宴商遇了。

  玄政緊握那團紙,道:「你不理虧,是我錯怪了你。我請你喝個酒,就當陪禮了如何?」

  於初夢心想,他倒是還記得她喜歡喝酒,不過現在她日日忙政務抽不開身,三個孩子都沒空去看,更別說陪他喝酒了,就連薇薇,她就難得陪她喝上一回。


  她也很奇怪,玄瑋當初怎麼可以看起來這麼閒的?總是有空在後宮竄來竄去的。

  沒等她開口拒絕,玄政又說:「是當初我們埋在槐樹下那一壇,如今都滿十三年了。」

  於初夢很費勁的想了想,她從前有一陣好像很迷戀埋酒,覺得好玩便埋了不少,原來也跟玄政一起埋過麼?

  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記得,便道:「等你成親的時候拿出來喝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玄政看著她,抿了下唇。

  到時候有了姻親,他的勢力更不容小覷了。

  玄政一直沉默著,就看著她,也不說話。

  「嗯?」於初夢歪著頭,揉了揉太陽穴。

  玄政磕了下眼皮,道:「嫁給玄瑋,你後悔過嗎?」

  「怎麼可能不後悔。」

  只是她不想花時間去想「後悔」這兩個字,除了徒增煩惱沒有任何益處。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能往前看。

  她也幾乎沒有回想起過往的歲月,和玄瑋的那些是是非非都早已埋沒在記憶深處了。

  惜兒和景兒都有點像玄瑋,也沒什麼關係,她既然養了都會視如己出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初若不嫁給他,如今是什麼局面?」

  玄政鼓起勇氣問了這句話,隨之屏住呼吸,等她這個答案。

  於初夢愣了一下,迷茫得看向他。

  不嫁給玄瑋會是什麼局面?他這話里的誘導和暗示意味太強了。

  這一刻他沒有逃避,正視了她的目光。

  緩緩後,於初夢別開視線,清咳了兩聲,拿起一本奏摺攤開來,對他說了句:「不早了,你該出宮了。」

  「初夢……」

  「母親不讓我嫁給你,」於初夢看著奏摺,沒有抬頭,「其中緣由你應該明白的吧,那些糾葛事到如今,還沒有個善果。」

  仿佛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把玄政澆了個冰涼。

  她居然是知道的。

  玄政站著看了她好一會兒,黯然道:「你早點休息,於夫人的所作所為不是你的錯,不要去多想。」

  於初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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