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兆豐啟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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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下一身高功法服,換回我自己的衣服。總算鬆了一口氣,直到將天書帶到這個世上,我這一趟陰陽渡口之行,才算圓滿完成。

  門外的誦經聲還未停止,本來我換完衣服就該回到師父身邊去,直到羅天大醮法事告一段落,各分壇法事開始,才能歇息,然後和老方丈與師父商量下,誰先看天書。可是剛剛在壇上突然看到李鴻興,讓我改變了主意。

  目前最要緊的事,應該是找到李鴻興,搞清楚他到底是誰。之前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若是仔細深究,他是法明大師推薦給我的人。從他的作為來看,也並沒有傷害過我。只是太過神秘,讓我猜不透他的真面目,所以眼下也是正邪難辯。

  而且我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李鴻興。現在的周華可是多了一種手段,能夠變化出假身來。誰知道他的假身面目是否是隨機的?假如他的假身能化成那些我認識的人呢?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帶著無數疑問,我走出小院。門外是飛雪洋洋,飄落在天地間。

  從第一片雪花落下,就可知曉寒冬即將到來。可若是隆冬大雪,又昭示著來年是大豐收之年。現在已是深秋,落雪也不算非時,可偏偏在天書出世時下雪,實在是前路難料。

  「守一道長,好久不見」蓬亂的頭髮,不整齊的衣服,背著一個裝滿畫卷的行囊。只有雙眸很是明亮,年輕畫師李鴻興就站在門邊,笑看著我。

  「剛才在壇上風采可是十分亮眼,今日才知,原來守一道長竟是高功道長。當日是我小覷了。」李鴻興拱手作揖,沒點正形。

  本來我是想去找他,但是他驟然出現在門邊,倒是一下把我截住了。我腦子一懵,想不起來該怎麼回答他,木愣愣的呆在那裡。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十分灑脫,抬眼朝天上看去,讚嘆道:「好雪啊,瑞雪降吉祥。是上天垂象,福澤黎庶。」

  談到雪,我忽然就有了話題,接話道:「你怎麼知道這是吉祥?蜀地往年是沒有大雪的。」

  「守一道長,你知道這兩年的乾旱和蝗災嗎?我走了不少地方,有些人家因為大旱和蝗災,已經吃不上飯了。」李鴻興沒有再笑,雙眼直視著我道。

  他說的我當然知曉,每當想起這個,我便想起石縫村。餓殍遍地,血流漂杵,都是再真實不過。我所見的村子只是一兩個,還有更多村子不知遭了多大厄難,我連想都不敢想像。

  李鴻興不待我回答便繼續自顧自說道:「老輩人說,久旱必有蝗。說的就是蝗蟲下的卵其實怕水,非得在乾旱時才能長得快。但是蝗蟲畏寒,大雪之後,蝗蟲便凍死了,蜀地是南方,雪儲不住,落下以後很快便會化去,潤澤土地。」

  抬起手,李鴻興對山外一揮,頗有上窺青天,揮斥八極的氣度。他道:「一場瑞雪,兩難自解,災厄皆消,可不是吉祥?」

  我雖然是農家出身,可是對蝗災了解不多,蜀地落雪也不多。所以我一開始並未想到這麼多,現在聽李鴻興一說,我也高興起來。順著他的話贊道:「若是如此,那確實是極好,是瑞雪。」

  上一次羅天大醮時,星輝煜煜,逼退了唐雲昭引來的六天故氣之力。可逼退始終沒有真正解決聖人會的問題。這一次又是羅天大醮,更有天書現世,一場大雪解了聖人會的災厄,說是幸事確實不為過。

  但李鴻興的表情很快又變得十分惋惜,嘆氣道:「來年雖有改善,或是豐年,只是今年的年景,要遇大寒,又該有多少百姓過不去?」

  此話也不假,就算蝗災和旱災都能解決。可馬上就是隆冬,那些本來就沒有糧的貧苦人,哪裡有糧來過冬呢?更何況雪來的這麼早,意味著寒氣將至,他們又該如何禦寒呢?

  「有什麼解決之法嗎?」我問道。

  假如這場大雪的到來,和我帶來天書有關聯性,豈不是那些被凍死的人,也與我有些關聯?我於心何忍?

  李鴻興擺手,一言不發,我已明白他的意思。

  隆冬時節,會有人過不去。但若是沒有這場大雪,就無法迎接來年的豐收。只是看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季。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即使天書出世,仙真下看這世間,也無法讓所有人都得救。

  天道昭昭,有情亦是無情,有人生,有人死,為之奈何?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不願接受,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呢?你來鵠鳴山上幹什麼?特別是在今晚。」有了剛剛的一番對話,我對李鴻興總算敢開口了,便也問了我最好奇的一個問題。

  李鴻興沒有直接回答我,轉而問我道:「守一道長,當日我送你一幅字,你還留在身上嗎?」

  被他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李鴻興贈了我一幅字和一張畫。那幅救苦天尊聖像圖我留了下來,可是字我卻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現在被他一提起,登時讓我有些許汗顏,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才是。

  「不好意思,你送我的字不知道被我放到哪裡去了。倒是畫還在。」我如實坦言道。

  李鴻興面露悲情,哀嘆著說:「唉,我們這些寫寫畫畫的手藝人,弄出來的東西都入不了守一道長的眼,若不是看在我畫的那一幅是玄門祖師的聖像,守一道長怕是也棄之不用了。」

  若非是了解他的性子,我幾乎以為他是真的生氣難過了。但那晚破廟相處以來,我就知道這傢伙根本不是這樣的性子,他純粹是玩耍似的,甚至他可能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弄丟了他的畫。

  突然在這個時候提起他送我的字,更像是有意堵我的嘴。就是不讓我繼續問起一些問題,畢竟我弄丟了他的贈品,確實不太好意思繼續問一些敏感的話題。

  雖然我了解他的目的,可我還真的不好意思開口問他了。一時間,我們兩個人僵持在這,都是一言不發,靜默的聽著羅天大醮的經聲道韻,看著飄飄落雪。

  不知等了多久,有人的腳步聲漸漸走近。我和李鴻興一同朝來人看去,正是老方丈與師父兩人,雙雙踏雪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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