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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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初知這回見家長來得突然,過程卻十分順利。

  次日,她作為新晉影后接受完各路媒體採訪,高漲了一整天的心緒,在赴宴路上總算得以沉靜下來。

  一個影后算什麼呢,刑野的母親可是拿遍了女演員能拿的所有獎項。

  「我等下要低調一點。」車上,裴初知一本正經地對刑野說,「不然郁老師會認為我得意忘形。」

  刑野看她一眼:「有我護著,你怕什麼。」

  裴初知沒搭理他這句話。

  她昨晚抽空給家裡打去電話,說過段時間會帶刑野回去,她爸在電話那頭嘰里咕嚕了一大堆,總歸是對女兒的男朋友有諸多要求,大有一副「無法滿足就別來見我們」的意思。

  將心比心,她深感自己不能對今晚的見面掉以輕心。

  預定的餐廳在燕城一座公園邊,窗外臨湖,環境優雅。

  出乎裴初知的意料,刑野的父母今晚竟然都到場了。

  郁婉的長相她並不陌生,但又與她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的形象不同,甚至連昨晚頒獎典禮見到的那位業界前輩也有些區別。

  郁婉今晚略施淡妝,清瘦手腕間掛一隻翡翠手環,走近了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而刑野的父親刑致遠身形高大挺拔,輪廓分明,眉眼間帶著書卷氣。

  相比富商,倒更像一位彬彬有禮的學者。

  兩位長輩臉上都掛著和善的笑意,讓裴初知稍微忐忑的心情平復了許多。

  她將準備的禮物送上前:「叔叔阿姨好,我是裴初知。」

  刑致遠接過禮物,頷首說:「你好,總算見到你了。」

  裴初知原以為,他說的「總算」,是指總算見到兒子的女朋友的意思。

  沒想到坐下來後寒暄幾句,才從刑致遠口中得知,原來許多年前,他們就知道刑野在劇組見到了一個小女孩。而正是從那之後,刑野與父母的關係改善不少。

  刑致遠和郁婉都不是愛拿腔捏調的人,兩人雖然離異多年,但在晚輩面前也沒什麼針鋒相對的意思,沒過多久,飯局的氣氛就漸漸輕鬆起來。

  「那時我還笑話他傻呢,」郁婉端起一杯清茶,笑容和柔,「和小妹妹聊那麼久,連人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刑野冷哼一聲,不高興他媽在這兒揭短。

  裴初知笑了笑,幫他挽尊:「我也沒想到問他的名字呀,那時候我們都太小了,許多事都記不住。」

  言下之意,是指當初沒有交換姓名也是人之常情,誰能料到萍水相逢的小小緣分,竟會在許多年後再續前緣呢。

  郁婉抬起與刑野有七分相似的漆黑眼眸,意味深長地掃過來:「我看他記得可清楚了。否則剛出道的時候,就不會專程去找你。」

  「……」

  裴初知茫然轉頭望向刑野,眼裡寫滿問號。

  刑野怔了怔,才懶懶靠向椅背,低聲慢笑:「回去再告訴你。👊😂 ❻❾ᔕ𝓱𝓤x.ⓒ๏𝕄 ☹🍭」

  ·

  一頓家宴結束,送別兩位長輩後,裴初知一坐進車內,就扭著刑野要他說清楚。

  起初刑野還有點猶豫,結果裴初知直接將車內隔板一拉,阻斷了司機的視線。

  她今晚在他父母面前克制溫柔了兩小時,妖艷勁全攢著在這會兒放出來。

  「說話不算話呢?」她聲音輕得像縷煙,纖長指尖卻在他胸膛時輕時重地畫著圈,「你真的來找過我?」

  刑野挑眉,幾秒後把她那隻不規矩的手反握住,放在掌心裡輕輕揉捏。

  「嗯,找過。」

  「什麼時候?」

  「剛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那周,我大概記得你家的位置和樣子,就抽空去了一次。」刑野罕見地難為情了一下,低沉音色拖得很長,「可你家裡沒人。」

  裴初知一愣,算了下時間才意識到,當時她和父母好像出國旅遊去了。

  那時候她根本不知道,當年最受關注的璀璨新星與自己有什麼關聯,自然也不會乖乖在家裡等待他的到來。

  思及於此,她不由得有些懊惱:「你應該先拜託人傳話的。」

  她家的別墅之所以能被人借來拍戲,原因就在於當時有些投資方和她父母有生意往來,雖然不一定是多麼熟悉的關係,但中間層層傳遞,總不至於讓他白跑一趟。


  然而刑野卻嘆了聲氣,說:「我是臨時起意,到了之後馬上被宋時青罵了一頓,說我一聲招呼不打就跑去溪市,我被他煩得不行,乾脆就回來了。」

  裴初知聽得笑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刑野為什麼不想提這件舊事了,一點計劃都沒有,簡直堪稱一次極其失敗的旅程。

  可一想到刑野那年才十九歲,這種非常符合年齡的衝動,又讓她覺得很可愛。

  裴初知看著他問:「你本來準備找我幹嘛呢?」

  那麼久遠的往事,刑野回憶起來卻還記得當初的心境:「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靠演戲拿獎了。」

  不是想炫耀,而是另一種更為直接的想法——你看,曾經你對我說過的鼓勵,我現在做到了。

  至於小時候那點朦朦朧朧的好感,那時的刑野還看不分明,自然也無從察覺。

  裴初知眨了眨眼,在心裡感嘆了一句真好。

  沒有重逢的時候,他們都在各自的世界裡努力,若非如此,他們的故事恐怕就會停留在那座假山之後的告別,再也沒有延續下去的可能。

  ·

  接下來一段時間,裴初知和刑野的行程都很忙碌。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都空閒下來,距離裴初知的生日也只剩下兩天。

  生日前一天,兩人坐上前往溪市的飛機回家。

  傍晚時分,飛機穿過橘紅色的晚霞,降落在溪市機場。🐊👑 ❻➈𝕤卄υ乂.𝔠𝓞ⓜ ♣♡

  裴初知的父母開車來機場接到他們,考慮到兩個年輕人身份特殊,還提前在溪市訂好一家私密性極高的餐廳為他們接風洗塵。

  第一次見家長,刑野終於緊張了起來,一路上話都不多,看起來要多酷有多酷。

  偏偏裴初知她爸也端出高冷沉穩的模樣,好像跟人較勁似的。

  裴初知看得頭疼,一到餐廳就把她媽拉進衛生間:「刑野的爸媽對我特別友好,你等會兒盯著點老裴同志,別讓他在那兒擺架子,跟人家好好相處。」

  盧江麗嗤笑一聲:「你爸那人我還不清楚?他也就嘴上說說,這兩天都在家裡看刑野演的電影呢。昨天晚上還跟我夸,說小伙子長得好看,以後外孫的模樣有保障了。」

  裴初知瞪大眼睛,無語了好半天,她爸的思想未免過分超前了吧!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裴初知回到包間內,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老裴的笑聲。

  等她和母親再進去,刑野側過臉朝她們笑了一下,神色輕鬆,看起來已經成功搞定了未來岳父。

  裴初知走到他身邊,問:「你和我爸聊什麼呢?」

  「說最近新出的幾款車。」

  刑野把服務生剛送上來的雞湯端到她面前,「順便聊了聊你以前學車幹過的傻事。」

  裴初知:「……」

  敢情你倆背地裡偷偷笑話我?

  她揚眉瞪了刑野一眼,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就像她媽媽喜歡種花一樣,她爸爸這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車,雖然不知道刑野是怎麼把話題轉到這上面,但如今看來,他倒是成功獲得了老裴同志的認同。

  菜上齊後,老裴以茶代酒敬了刑野一杯:「其實吱吱以前想當演員,我都不太放心,哪怕她考上了電影學院,我想的也是等她畢業了,就叫回家裡來。」

  刑野沒有說話,安靜地聽著。

  老裴繼續道:「後來家裡出了事,反倒變成她幫我們還債,這一點上我始終覺得對不起她。」

  裴初知鼻子一酸:「爸……」

  「讓我說完。」

  老裴抬手示意她別打斷,再看向刑野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感謝,「聽吱吱說,你們在一起後,你一直很照顧她,謝謝你。」

  最後一段話,他說得格外鄭重,其中仿佛還糅雜了某些更為正式的意味。

  刑野把那杯茶喝下去後,才低聲回道:「叔叔放心。」

  他稍稍垂眸,眼神溫柔地凝視著身旁的女人,「今後我也會照顧好吱吱。」

  裴初知心神微動,臉頰發燙。

  她聽出來了,這不光是一次感謝,更是一次託付。


  像極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儀式。

  ·

  這頓接風宴持續到十點多鐘才結束。

  買完單後,盧江麗提議裴初知帶男朋友去周圍逛逛,畢竟白天刑野不方便出去,總不能讓人家來一趟,連溪市有什麼景觀都不清楚。

  裴初知問:「那你和爸一起來嗎?」

  「哪有小情侶約會,老兩口還跟著的。我們像那種喜歡當電燈泡的父母嗎?」

  盧江麗嫌她不開竅,直接把車鑰匙塞到了她手裡,「我和你爸打車回去,你們也別在外面待太晚。」

  到了地下車庫,裴初知坐到駕駛位:「叫你今天笑話我,現在就給你機會,感受一下我的車技。」

  刑野在副駕上繫著安全帶:「不是早就感受過了?」

  他停了幾秒,然後才慢條斯理、一字一頓地接道,「你的『車技』。」

  裴初知察覺出他話里的調戲,嘴角一抽,故意兇巴巴地問:「想去哪兒玩,我先說好啊,人太多的地方我可不會帶你去。」

  刑野認真地想了想:「去你以前的家看看?」

  裴初知遲疑了一下。

  以前那套別墅被賣掉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去看過。倒不是說心裡有多耿耿於懷,而是想到反正再也進不去,就沒必要做些故意讓自己傷感的事。

  可那裡對於刑野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那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好吧,」她輕聲說,「不過只能在外面兜一圈哦。」

  夜色濃稠,月明星稀。

  裴初知不需要看導航,沿著記憶中的道路,將車停靠在曾經熟悉的馬路邊。

  她家這套房子是獨立建築,雖然不需要經過保安批准就能靠近,但由於面積太大,哪怕人站在大門的位置,也一眼望不到裡面的建築。

  深夜時分,附近沒有行人經過。

  裴初知緊了緊外套,往一片漆黑的庭院看了一眼:「怎麼連盞燈都沒有,該不會沒人住吧?」

  刑野問:「既然沒人住,要麼我們進去看看?」

  「刑老師,你清醒一點好嗎?」

  裴初知指了下頭上的攝像頭,語氣認真,「我不想看到我們因為私闖民宅,而雙雙登上社會新聞。」

  誰知刑野故意嚇她似的,當真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門鎖前站定。

  他整個人浸在昏暗的夜色中,朝她勾起唇,笑得狂妄。

  裴初知緩緩放慢了呼吸:「你該不會……」

  「還差幾分鐘到十二點,就當提前送給你了。」

  刑野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朝她晃了晃,「不來看看你的生日禮物嗎?」

  有什麼細微的情緒在裴初知心裡蔓延開來。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甚至來不及想,今晚為什麼她會開車來到這裡。

  「你、你把它買下來了?」

  裴初知尾音輕顫,難以置信地問,「你說的生日禮物,就是它?」

  刑野揚眉:「嗯。」

  裴初知捂住嘴唇,不知該說什麼。

  她不是沒想過把這套房子買回來,但在她的計劃里,應該是再過兩三年,等她手頭特別寬裕了才有能力計劃的事。

  她做夢都沒想到,刑野會不聲不響地,把她曾經的家,當作一個禮物送給她。

  見她站在原地沒動,刑野索性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懷裡一帶。

  然後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用鑰匙打開了門鎖。

  「咔噠」一聲,響起在寂靜的冬夜裡。

  童年久遠的回憶,漸漸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裴初知想起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情景,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來到自己的新家。

  轉眼多年過去,她長大成人,陪在身邊的人換成了刑野。

  就像這種庭院的景物,雖然變化了許多,卻也依舊叫她歡喜。

  刑野帶著她往裡走:「我不太記得路了。」

  他嗓音裡帶著笑意,像在耐心地哄她,「吱吱,願意帶我參觀你家嗎?」


  裴初知整個人還有點懵,她下意識點點頭,直至把刑野帶到他們初遇的花園時,意識才終於回籠。

  前任房主沒有改變花園的布置,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那麼熟悉。

  就連刑野當初躲藏過的假山,也依舊矗立在夜色之中。

  可是……

  「等一下。」

  裴初知掙開刑野的懷抱,「這會不會,太貴重了點?」

  這麼大手筆的生日禮物在前,以後她還怎麼給刑野慶祝生日?

  送什麼都比不過他這份心意啊!

  刑野垂眸,視線淡淡掃過她的眼睛,輕聲說:「好像是有點。」

  他像是思考了一下,再次緩聲開口,「不如把它變成我們的共同財產好了。」

  沒等裴初知想清他這句話的含義,刑野已經將手伸進口袋,眉眼間的笑意已經完全掩飾不住。

  一枚戒指出現在他的手中,在月光下綻放開奪目的光輝。

  裴初知的心跳猛然加快。

  四下無人也無風。

  一片靜謐之中,她聽見刑野的聲音慢慢響起。

  「吱吱,嫁給我。」

  眼前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

  裴初知想,不愧是刑野,他連求婚都不會問「嫁給我好嗎」,而是乾脆果斷的一句「嫁給我」,聽起來根本不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囂張且自信,一如他本人的風格。

  讓她沉迷不已。

  裴初知抿緊嘴唇,笑意一點點爬上她的唇角,再攀上她的眼尾。

  明艷眼眸之中,有甜蜜的笑意為她點綴上最閃耀的紅妝。

  「好啊,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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