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案子破了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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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衛把燈點燃,陸遜來到陸離身前蹲下。

  借著微弱的光亮,陸遜看見陸離半眯著眼,雙手用力捂在腹部位置,暗淡的臉上顯得特別痛苦。

  「陸離,你怎麼回事?」陸遜顯得十分緊張。

  陸離是陸遜族中的後輩,因為聰明機靈被選為陸遜親隨,出來從軍三年才剛剛弱冠,陸遜把他當作親兒子看待,平素也對陸離十分照拂。

  陸離聽到呼喚,迷濛睜開了眼:「大都督末將夜裡腹痛難耐,強忍了半個時辰,實在挨不住才發出聲響,不想真的打擾了您」

  「胡塗,有病豈可強忍?應該早些告訴我的,你亂吃什麼東西了麼?現在好些了沒有?」陸遜飽讀詩書,也粗通岐黃醫術,當他切脈到陸離手腕,額上的汗水突然冒出。

  陸離正是青春年少,脈搏應如帳外滾滾長江,遜探到卻是即將枯竭的小溪,他慌忙用手指撐開陸離微張的眼皮,看到的也是生命將要終止的症狀。

  「末末將沒有亂吃許是晚上那酒」陸離喘著粗氣,用力指了指陸遜床榻方向。

  陸遜聽得背後冷汗直流,谷利送來的是一壺毒酒?究竟是大王要害我,還是谷利要取我性命?

  「啊」陸離痛苦一聲大叫,一口烏黑的鮮血從口中噴出,睜大眼睛盯著陸遜倒了下去,手腕的脈搏跟著停止跳動。

  「陸離陸離」陸遜咬緊牙關,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大都督,這這怎麼」

  進帳掌燈的護衛,在戰場見慣了生死,但陸離與陸遜情同父子,所以一時不知怎麼辦。

  陸遜目光冰冷地站起身,對護衛小聲說道:「陸離患暴疾而亡,你再叫個人進來,把陸離屍身送到空帳存放,明日我再給他下葬,此事暫時不要聲張。」

  「唯。」護衛抱拳出帳。

  片刻功夫,兩名護衛把陸離帶走安頓好,再次來到陸遜帳內復命。

  陸遜此時全無睡意,那壺毒酒原在孫權案上,谷利昨夜的理由比較奇特,如果不是陸離貪嘴喝了兩口,那暴斃的人就是自己,但究竟是誰想害自己呢?

  明天早上把谷利叫來一試便知,想到這裡陸遜微微點頭,擺手對兩名護衛示意,「你們都出去候著,天明後請谷將軍來見我,記住不要亂說話。」

  「唯。」

  閉上眼睛就是陸離的臉,陸遜這個夜晚過得無比煎熬,反而谷利枕著簾外波濤一夜好夢。

  次日清晨,谷利走出帳篷伸了個懶腰,陸遜的親衛就來請他相見,谷利滿臉疑惑跟著去到主帳。

  「大都督,不知清早喚來末將,是否有什麼要事?」谷利抱拳行禮。

  陸遜表現得很平靜,他單手把酒壺放在面前,然後對谷利說道:「谷將軍昨夜送來美酒,飲過之後覺得甚是不錯,我想到將軍也是好酒之人,所以就留了些給你嘗嘗,請吧。」

  「我當是何要事,大都督實在客氣,此酒是大王賜給您的,末將怎好僭越飲用?還是您留下自享吧」谷利抱拳辭謝。

  「大王賞賜,陸遜豈能獨享?谷將軍既留下助我,還說願意聽我號令,現在區區一杯酒都不願喝?」陸遜突然改變了語氣,心說你要是不願意喝,那擺明就是不打自招,如果毫無顧忌的喝下去,那嫌疑人就是酒的主人。

  「呃末將恭敬不如從命。」谷利見陸遜如此說,便當即抱拳同意了下來,隨後上前把酒壺托在手中,掂量著沒剩下多少,尋思大都督究竟何意?定要讓我喝這殘酒?

  陸遜見谷利有所猶豫,便皺眉繼續催促:「營中沒那麼多講究,谷將軍就壺飲下即可。」

  「誒」谷利隨後揭開蓋子,提起酒壺一飲而盡,動作麻利沒有一絲凝滯。

  陸遜立刻排除谷利的嫌疑,心中忍不住一陣苦笑,自己全家陷落在建業尚且忠心護主,孫權居然在兵敗後就起了殺心,他為何要如此負我?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大都督,您怎麼了?」谷利見陸遜臉色來回變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哦谷將軍可嘗出了滋味?」陸遜意味深長的問。

  谷利撓了撓頭,「呃此酒味道甚好,就是喝得不太過癮」

  「谷將軍體魄不錯。」陸遜上下打量後點頭誇獎,然後對著帳外大喊:「去把陸離給我抬進來。」

  「唯。」帳外傳來回聲。


  谷利一臉懵狀,心說陸離喝醉了嗎?為何要讓人抬進來?他皺眉不解地問:「大都督,這麼早喚末將來,莫非真就是飲酒?」

  「谷將軍,稍安勿躁。」陸遜言簡意賅,示意谷利等一等。

  不多時,陸離屍首被抬進大帳,谷利走近一看嚇了一跳,驚呼:「大都督,小陸離怎麼會」

  陸遜起身走到陸離身前,痛心疾首地說:「此子昨夜因為貪嘴,喝了谷將軍送來美酒,半夜便腹痛暴斃」

  「我送的酒?大都督在與末將打趣麼?」谷利此時完全懵了。

  「哈哈哈,本都督不知酒中是否有毒,所以一大早才來請將軍試酒,希望將軍身體無恙。」陸遜望著谷利捋須冷笑。

  「啊?」谷利驚得酒壺落地,指著陸遜結結巴巴地問:「大大都督你膽敢懷疑大」

  谷利話到最後,突然腹內猶如刀絞,痛得瞬間就倒地翻滾,他終於明白陸遜在說什麼,然後被兩個護衛直接提了起來。

  「大都督,您明知有毒,為何要害我?」谷利邊掙扎邊對陸遜大喊,腹內的劇痛一刻也沒停止。

  「毒酒是谷將軍帶來的,你再想想究竟是誰想害人?」陸遜意味深長地問。

  谷利突然醒悟過來,當時孫權跟他說那些話,什麼戰爭什麼刀劍無眼,萬一陸遜有什麼不測,自己要控制住他這幾千部曲,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想陸遜活。

  絕望讓谷利漫無邊際的聯想,除了在荊州被斬殺的呂蒙,周瑜、魯肅兩位大都督,都因為暴疾而突然身亡,這一瞬谷利似乎覺得很通透,不留遺憾死去也能瞑目。

  「哈哈哈」谷利望著陸遜搖頭苦笑:「人言東吳大都督短命,原來都是這麼死的麼?哈哈啊」

  谷利話沒說完,與陸離同樣口噴黑血而亡,最後那句話點醒了陸遜,或許孫權下作手段不止用一次?可笑自己在昨晚還被感動。

  東吳大都督?東吳大笑話才對,難怪嚴畯、張昭都極力推辭,只有自己傻傻當個寶。

  陸遜的人生信念,頃刻崩塌。

  案子破了,陸遜的心碎了,他把陸離、谷利兩人埋在江邊,痴痴傻傻地看著滾滾長江。

  辰時左右,斥候稟告有巡邏船出現。

  陸遜就好像沒聽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擺爛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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