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有的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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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有的是辦法

  李琩沒想到阿綺絲這麼狂放,身體往後傾,道:「你酒喝多了?」

  「沒有。」阿綺絲笑著搖頭,想了想,補充道:「不過殿下也可以當我喝多了。」

  李琩笑道:「你想讓我趁人之危嗎?」

  「殿下會趁人之危麼?」阿綺絲反問。

  李琩道:「不好說。」

  「我倒希望殿下會。」阿綺絲笑了笑,又補充道:「那也不行,我是希望殿下只對特定的人會,比如我。」

  李琩道:「你好像嘴比腦子快。」

  「是啊。」阿綺絲點頭,拉住李琩的手,「殿下是我在大唐最親近的人,如果和殿下說話都要三思而語,那就太累了。」

  「這倒是。」李琩感受到阿綺絲右手虎口劍繭傳來的粗糙感,望著月色下清麗的容顏,道:「颯爽英姿五尺槍,不愛紅妝愛武裝。」

  阿綺絲聽得出來李琩在誇她,臉上浮現紅暈,道:「我在軍中待久了,心思不夠細膩,也不善解人意,殿下要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可以直接告訴我,興許我能幫上什麼忙。」

  李琩剛才的煩惱,被阿綺絲這麼一攪和,已經丟了大半,他覺得沒有再講的必要。

  不過阿綺絲都這麼說了,他要是什麼都不講,就會讓阿綺絲覺得他有意隱瞞。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是從這些小事逐漸開始的。

  因此李琩道:「伱覺得我是好人嗎?」

  「當然。」阿綺絲完全沒有猶豫,「殿下之好,可比堯……」

  李琩連忙擋住阿綺絲的嘴,環視四周,道:「不能亂比,不然被別人聽了去,我們就要倒霉了。」

  阿綺絲道:「我見大唐誇人非常非常好,就會這麼比。」

  李琩道:「堯舜禹湯是帝王表率。」

  阿綺絲微愣,思索片刻,有點明白了,道:「看來我還得多學大唐文化。」

  「確實。」李琩點點頭,想了會兒,道:「我這幾天可能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阿綺絲道:「殿下請講。」

  李琩道:「等契苾將軍傳來消息,我就會去涼州縣上,到時候不方便帶著李苓,你幫我照看一下她。」

  「好啊。」阿綺絲爽快的答應下來,笑道:「有李苓在,不怕殿下不回來找我。」

  「你這話像是我會隨時拋棄你一樣。」

  李琩微微一笑,正欲再說,張光晟匆忙而來,後面跟著石守義。

  阿綺絲見到有人靠近,自動退到一旁。

  張光晟來到李琩跟前,單膝跪地,道:「末將貪杯誤事,請殿下責罰。」

  李琩扶起張光晟,調侃道:「張將軍沒有誤事,反倒是我誤了你的好事。」

  一旁石守義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是我把張將軍從美人床上拉出來的了,張將軍好福氣,怎麼就沒人對我用這樣的計策。」

  張光晟聽到兩人的話,有些尷尬,轉移話題道:「殿下,他們包藏禍心,末將要不要給他們點教訓?」

  「暫時不用。」李琩望著燈火通明的酒肆,「這筆帳我們慢慢和他們算,先回去吧。」

  「是。」張光晟應道。

  李琩回到館驛,輕輕推開李苓的房間。

  透過門縫,李琩看到李苓趴在何錦的肩頭,兩個人都已經熟睡。

  李琩輕輕合上門,靜步來到院中,望著夜色怔怔出神。

  「阿爺。」李苓突然叫道。

  李琩回頭看去,看到李苓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

  李琩走上前,抱起李苓,道:「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李苓搖頭,「苓兒想等阿爺回來再睡。」

  李琩道:「你等我做什麼?」

  李苓道:「再有兩個月便是苓兒的生辰,苓兒想提前向阿爺要生辰禮。」

  「你想要什麼?」李琩問道。

  李苓道:「苓兒想要去甘州馬場選馬。」

  李琩有些驚訝,道:「你年齡還小,要馬做什麼?」


  李苓道:「阿爺常年在外,如果苓兒會騎馬,便可以跟著阿爺。」

  李琩一怔,沉默了半晌,道:「好吧。」

  ……

  次日,李琩正和李苓一起用餐,契苾忠匆匆而來。

  李琩摸摸李苓的頭,示意她好好吃飯,然後和契苾忠來到門外。

  契苾忠道:「殿下,不出所料,王刺史昨夜派人動手了。」

  「殺誰?」李琩問道。

  契苾忠道:「米謙和康禕,這兩人都是粟特富商,經營甚廣,包括絲綢,茶葉,女奴等。」

  李琩道:「他們最近有沒有去吐蕃行過商?」

  「有。」契苾忠點頭,「據末將所查,他們半月前剛從吐蕃回來。」

  李琩聞言,有些訝異。

  不過李琩訝異的不是這兩人才去吐蕃行過商,而是契苾忠竟然在短短一夜之間就能想到、並且查清此事。

  由此可見,契苾忠絕不是頭腦簡單之輩。

  李琩沉默了會兒,道:「我記得昨夜宴席上,這兩人也在。」

  「正是。」契苾忠思索著,「這兩人必定和昨日自殺的兩個吐蕃斥候有聯繫,末將要不要拿了他們盤問?」

  李琩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問道:「王刺史派去刺殺的人呢?」

  契苾忠道:「一共九人,六人身死,剩下三人被末將活捉,沒有驚動米謙和康禕。」

  「他們今日不回去回復,王刺史必會起疑。」李琩沉吟片刻,「我先去應付王刺史,那兩人你派人盯著,務必不要打草驚蛇。」

  「末將明白。」契苾忠躬身領命,想問什麼卻又不敢問。

  李琩看到契苾忠的模樣,猜測道:「契苾將軍是想問,我用什麼辦法應付王刺史嗎?」

  「末將……末將不敢。」契苾忠垂下頭。

  李琩道:「我問他人丁虛掛的事。」

  契苾忠是擔心李琩用貪腐的問題去搞王大慶,這樣王大慶就會把他供出來。

  雖然李琩已經答應不追究他,可是如果事情公之於眾,李琩不追究,自然也會有別人追究。

  如今李琩主動解釋,契苾忠十分感激,道:「殿下厚恩,末將萬死難報。」

  李琩道:「契苾將軍不必多禮,好好辦差吧。」

  「是。」契苾忠領命,退了下去。

  李琩目送契苾忠離開,若有所思。

  李琩從打算不追究契苾忠開始,就已經放棄了在河西查貪腐。

  因為他要是查出來不處理,不僅對契苾忠不是好事,也會讓他聲名受損。

  很多事,只要不擺上檯面,就沒人在乎。

  而且他不查貪腐,也有的是辦法打擊政敵。

  比如政策向的隱戶和人丁虛掛。

  隱戶問題,是由於土地兼併日益嚴重,許多百姓無力承擔賦稅,便以假託死亡、逃逸、沒入高門之下等手段,完成「人間蒸發」的戲碼。

  而人丁虛掛,則是明明已經死亡、逃逸的人,卻還在朝廷戶冊里。

  這兩個問題,看似截然相反,但實際上卻有內在聯繫。

  由於隱戶的增多,大唐能管理的人就越來越少,於是朝廷便將人口增減作為考核地方官員的重要指標。

  要是地方官員管轄境內人越來越少,那他這個官基本也就當到頭了。

  於是為了保住官位,獲得政績,地方官員便大肆虛掛人口。

  至於虛掛的人口要上稅和服徭役,也有解決辦法。

  因為按照租庸調的規定,逃逸的人,應賦租庸課稅,由近親鄰保代替。

  這些近親鄰居反正都要代替,他們又不清楚官府的冊子上怎麼寫,只能認栽,直到有一天頂不住了,他們再跟著逃。

  當然,這還只是地方官的層面。

  在朝廷層面,朝廷要斂財,自然就要有人來承擔,所以地方報的人越多,朝廷就能收越多的錢,所以朝廷高官不僅不會查,反而會幫著隱瞞。

  不過李隆基也不笨,他深知這樣的竭澤而漁是不長久的,因此他每每日御數女、進入閒著模式後,就開始思考如何整頓。


  於是他在今年過完生日後,頒發了一道敕令:

  「朕永念黎元,務宏愛育……如聞流庸之輩,漸亦歸復,浮食未還,其數非廣。靜言此色,並見其由,蓋為牧宰等,授任親民,職在安輯,稍有逃逸……良用憮然,不有釐革,孰致殷阜,其承前所有虛掛丁戶。應賦租庸課稅。令近親鄰保代輸者。宜一切並停。應令除削……」

  大概意思,就是他是個好皇帝,念著百姓,都是下面的官員「恥言減耗」,欺上瞞下,因此特令整治。

  李隆基上一次發這樣的敕令,已經是開元年間。

  李琩不確定李隆基發這個敕令是不是突然迴光返照,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藉此打擊政敵。

  李琩沉思了會兒,給阿綺絲交代了事,然後讓張光晟帶著上次他去打石堡城陣亡的河西士兵名單,前去拜會王大慶。

  此時,王大慶等不來派出去刺客的回覆,急得在屋裡來回踱步,一旁陪侍的女子見王大慶這般模樣,妖嬈上前,嫵媚道:「阿郎今兒是怎麼了?再大的事,還能大過我們的歡愉?」

  王大慶聞言,一巴掌甩在這侍女的臉上,怒道:「整天只會搔首弄姿,我要是被罷官,就把你賣到酒肆陪客,我要是死了,就拉你陪葬。」

  這女子懵了,捂著臉,眼淚奪眶而出。

  這時,王大慶的管家推門而入。

  王大慶道:「怎麼,他們回來了?」

  管家恭敬道:「他們沒來,壽王來了。」

  王大慶怒而拍桌,道:「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不請自來,告訴壽王,我病了,不方便見。」

  管家道:「壽王說了,如果阿郎生病,他讓張醫令幫忙看。如果阿郎不在家,他就在府里等著,並派人去請。如果……」

  「夠了!」王大慶打斷管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罷,推門而去。

  王大慶來到前廳,一見李琩便行禮,笑呵呵的道:「殿下千金之軀光臨寒舍,是下官的福分,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李琩掃了一眼房間陳設,道:「王刺史這可不是寒舍,如此富麗堂皇,本王見了都想住下來。」

  王大慶道:「殿下說笑了,殿下若是喜歡,便住在下官寒舍里,多住幾日。」

  「本王也想啊。」李琩微微一笑,「但奈何公事繁忙,這不父皇剛下敕令,要求清查人口虛掛的事,對了,涼州的情形如何?」

  「這……」王大慶神色微變,道:「下官已經盡力清查,不過此事積弊良久,非短時間內可以完成。」

  李琩道:「王刺史任涼州刺史多久了?」

  「回殿下,正好四年。」王大慶回道。

  李琩道:「涼州有多少戶,多少人丁?」

  王大慶道:「戶二萬一千三百五十九,人丁十一萬八千二百四十一。」

  李琩道:「名冊可否容我一看?」

  王大慶道:「在庫房,殿下若要查看,明日我命人給殿下送去。」

  李琩道:「不必,本王和你一起去庫房看,現在就去。」

  「這……」王大慶想推脫。

  李琩站起身來,道:「怎麼?王刺史要阻撓本王辦公事?」

  「下官不敢。」王大慶跟著站起身,「請殿下容下官換身衣服。」

  李琩道:「本王剛才的話你沒聽清?」

  「聽……聽清了。」王大慶不敢再說,即刻帶李琩去庫房。

  來到庫房,李琩讓張光晟帶人入內,照著陣亡士兵的名單核對。

  張光晟帶人核了大半日,出門呈上名冊,道:「殿下,上次石堡城一戰已經陣亡的士兵,有三千餘人還在戶冊,這是名冊。」

  李琩接過名冊,凝視著王大慶,道:「王刺史,你要看看嗎?」

  王大慶哪裡想到李琩竟然帶著名冊來對,嚇得心驚肉跳,道:「下官……下官……」

  李琩:「你在涼州當了四年刺史,這些事一概不知嗎?」

  「下官知道一些,但……但這些都是縣上報來的,下官正想清查。」王大慶慌忙間找了一個藉口。

  李琩本意,就是先拖延時間,現在王大慶提到縣,剛好省了他的功夫。

  李琩道:「好,那我們就到縣裡去看看,正好把逃戶、隱戶的事一起查查。」

  王大慶道:「殿下,現在就去嗎?」

  「現在就去。」李琩肯定回復,同時挑了一個離涼州最遠的縣,道:「去天寶縣。」

  天寶縣,原名番禾縣,天寶三年,改為天寶縣,在涼州以西,距離涼州城三百多里。

  王大慶無奈,只得領命,道:「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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