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真臭美VS假紈絝(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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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褪殘紅,青杏尚小,燕子低低飛過,在水面留下一抹剪影。

  黃土漫天的太原郊外,野草隨風低伏,露出了半新半舊的青石墓碑。這是晉王府覆滅後,鍾春雪給當年做祭品的姑娘們立的。那麼多屍骨,早已分不清誰是誰,遂一起下葬了。

  趙長蒙將一束野花放在墓前,默然站了會兒,低聲道:「鍾妹子,你放心走吧!惡人梟首,你們的仇算是報了。」

  他直起腰來,簡單擦拭了下碑上的塵土,躑躅著轉過身,看到了幾步遠處的鐘岳。

  老臬台一身青布直裰,面無表情,瘦削挺拔,眼神依然嚴厲。

  趙長蒙知道老爺子不待見白澤衛,自己來看人家閨女,還被抓了個現行,不由有點尷尬。

  好在鍾岳沒難為他,只微微點了下頭,自顧自走向了墓碑。

  兩人擦肩而過,趙長蒙愣了下,忽地轉過頭去,發現老臬台腰有些傴僂,且越靠近墓碑,人越顯滄桑。

  趙長蒙唏噓不已,轉回了頭,走向等在路邊的趙夫人,神情不太自然。

  趙夫人姓池名小喬,她笑吟吟地問:「心虛?」

  趙長蒙鬆了口氣,小聲埋怨:「你怎麼不提醒我,萬一我說點什麼不該說的,老爺子還不得往死里彈劾!」

  池小喬稀奇地打量他:「你們白澤衛何時怕過彈劾?不都是一收一摞麼?」

  趙長蒙無言以對,索性牽了她的手往大路上走。

  暮春時節,原野上多了許多踏青的遊人,三三兩兩,有男有女,偶爾走錯了路,還能窺到激烈擁吻的小情侶。

  趙長蒙極有經驗地避開偏僻之處,忽而笑道:「咱倆當年認識的時候,似乎也是這麼個時節。」

  「比這熱點。」池小喬想了想,肯定地道,「都入夏了,我穿得挺輕薄的。」

  趙長蒙恍然:「水鞦韆!」

  趙長蒙約莫是受兒時經歷的影響,實在對軟弱良善的女子提不起興趣,尤其是他們這行總是跟窮凶極惡之徒打交道,家裡放株菟絲花簡直是個拖累。

  直到後來張遠琛屬意他接管白澤衛,親自上陣操心他的婚事,他才敷衍著相看了幾位官宦人家的小娘子。

  怎麼說呢,有知書識禮的,有端莊大氣的,還有明媚嬌俏的,但他就是沒感覺。

  趙長蒙不理解不找媳婦是哪門子過,他親爹親媽都沒在地下罵他,張指揮使怎麼老一副老媽子做派!

  時任千戶的趙長蒙嗤之以鼻,心說指揮使就是書生性子,要是其他上官威脅人,鐵定是送去白澤衛大牢松松筋骨,偏他只會讓人回家思過。趙千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能思出個屁來!

  趙長蒙跟人打聽了下池小娘子,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這姑娘比他小十多歲,據說柔弱嬌氣,走三步喘一喘,吃飯只吃小半碗,且心思敏感纖細,聽到句重話都要哭暈過去。

  好的,這是他最敬而遠之的性子。

  趙長蒙深吸一口氣,麻利地貼上絡腮鬍子,又往衣服上抹了兩把血,心說老子嚇不跑你!

  兩家約的地方在茶樓,名義上是張遠琛要跟池尚書聊案子,兩個年輕人隔著屏風互相瞧上一瞧,相中了就往下聊,相不中就散場。

  張遠琛跟池尚書喝了會兒茶,一眼瞧見雄赳赳氣昂昂踏進閣子的下屬,好懸一口氣沒上來。

  趙長蒙打定主意攪黃親事,進門就粗著嗓子嚷嚷:「抱歉抱歉,讓二位好等。卑職在牢里審了一上午犯人,酷刑用盡,總算拿到了口供!」

  池尚書差點氣暈過去,抖手指了指張遠琛,壓低了聲音怒斥:「這就是你說的曉暢詩書,風姿特秀,唯獨臭美難改?」

  池尚書當場帶著女兒拂袖走人。

  池小娘子頭戴冪籬,碎步路過趙長蒙時瑟縮了下,淚水迅速充盈了眼眶,整個人搖搖欲倒,嚇得丫鬟趕緊扶住她,狠狠瞪了惡人一眼。

  趙長蒙摸了摸鼻子,稍微有點歉然。

  張遠琛生無可戀,終於狠狠心讓人押著他揍了一頓。

  趙長蒙不在意,甚至還有閒心練習怎麼在屁股疼的情況下,行步類鶴。

  這廝每月俸祿一半花在了衣著髮飾、面脂香粉上,他三不五時就要找人修面,甚至還偷偷找鋪子改過官服,所以同樣是白澤衛的衣服,他穿出來就是寬肩窄腰,比別人好看!


  當然,鶴立雞群,必遭舉報,張遠琛一怒之下罰了他半月薪俸。

  卻說趙長蒙擺脫了嬌嬌怯怯菟絲花,繼續做他郎艷獨絕趙千戶。

  隔了幾日,他接了個案子,一路追著嫌犯衝去外城,稀里糊塗撞進了小娘子們的賞花宴。

  園子裡歡聲笑語,清凌凌的水上,鼓聲震天,一襲碎花碧衣的女子站在鞦韆上越盪越高,直至與鞦韆架平齊,緊接著,女子呼地旋身飛起,於半空中翻了個筋斗,「噗通」落入了水中!

  趙長蒙跟著人群發出一聲驚呼,對這膽子賊大,又玩得開的小娘子誕生了興趣。

  約莫是看見進了外男,丫鬟婆子慌忙扯起了帷幕,女孩子們紛紛擠到岸邊給碧衣女子披外袍,手拉著手把她拽了上來。

  趙長蒙本著非禮勿視的想法,連忙走了。

  不過,那天他到底沒找到嫌犯,只好照程序詢問各家小娘子。

  當問到碧衣女子時,對方抿了抿半乾的碎發,瞧著長身玉立的美男子笑道:「奴家是池吏部家的。」

  池吏部,姓池的吏部尚書,他好像才見過。

  筆尖微頓,趙長蒙抬起頭來,上下打量了下她,不確定地問:「池尚書有幾個女兒?」

  「就奴家一個呀!」

  趙長蒙低頭思索了會兒,迅速整理好有點凌亂的衣冠,板著臉自我介紹:「本官趙長蒙,忝為白澤衛千戶。」

  話音落下,池小娘子微微睜大了眼睛。

  幾息後,池小娘子嬌柔無限地扶住了太陽穴:「哎呀呀,奴家頭暈,許是吹到風了!」

  當著趙長蒙的面兒,池小娘子軟軟往地上倒去,驚得附近人仰馬翻,尖叫連連。

  趙長蒙呵呵冷笑,裝,你丫接著裝!敢蒙老子!

  轉念一想,趙某人突然意識到,娘的,他自個兒也不坦誠。

  只能說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什麼鍋配什麼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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