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勸君不必遮人目,上有蒼蒼日鑒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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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府今晚熱鬧得很,不知哪兒來的瘋女人,半夜爬上了裴天良的床,把裴天良嚇了個半死。

  他發火要將這瘋女人亂棍打死,卻被隔壁肖捕頭攔下,還指責他濫用私刑,要去刑部參他一本。

  裴天良穿著中衣坐在太師椅子上氣得直喘粗氣,看著從頭到腳都裹著一層袍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大發脾氣,「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指使你來謀害本官的!」

  「沒人指使我。」那女子全身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死死盯著裴天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是你殺了季平,我要你償命!」

  「殺了季平?」裴天良習慣性地想拍驚堂木,這才想起來不是在公堂,順手摔了個杯子,「大膽刁婦,竟敢污衊本官!」

  那女子聲音中帶著哽咽與痛苦,「你先是給季平下了過量的曼陀羅,隨後在他暈倒的時候,故意說他死了,等眾人驚慌的時候,掏出匕首殺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故事編得不錯。」裴天良冷笑一聲,「你說老夫殺了他,你可有證據?人證物證口供你可有?」

  「若是沒有就是污衊朝廷命官!罪該流放!來人——」

  「且慢!」

  一道清亮的吼聲從門外傳來,裴天良懊惱地又摔了一個杯子,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梅娘——」連遲剛靠近那女子,她就跟見了鬼似的閃到了一旁,嘴裡支支吾吾道,「離、離我遠點。」

  「梅娘!真是你?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杜凝小跑到梅娘身旁,要去拉她的手,卻被她一把閃過,只聽得她一聲怒吼,「我說了!離我遠點!」

  杜凝怔在原地,「……梅娘,你怎麼了?」

  梅娘不答,只是徑直朝著連遲跪了下來,「請連捕快為季平找出兇手,還他一個公道!」

  連遲本想去扶,可看到梅娘那雙紅通通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起來,這兒不是你該跪的地方。」

  跪天跪地跪父母,絕不跪殺夫仇人,跪這草菅人命的兇手!

  梅娘眼睛一眨,兩行熱淚就滾了下來,她不要任何人的攙扶,自己踉蹌著爬了起來。

  「殺害杜家八十八口的是季平不假,可殺了季平的,是你,裴天良裴大人。」連遲徑直站在裴天良的正對面,目光從容,胸有成竹。

  「哦?」裴天良看著眼前這個目光篤定的少女,有一瞬間恍惚,她好像跟昨天不一樣了……

  「還是老話,連青天可有證據?」

  「自是記得。」裴瑤雖覺得連遲突然提起這個有些莫名其妙,仍舊鎮定自若道,「父親當年得的是消渴症。」

  「是了,消渴症。」連遲嘴邊浮過一絲奇怪的笑。

  不知怎的,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了裴瑤的心頭,可理智告訴他,來不及了……

  「消渴症的病人會多飲、多尿、多食,可身材卻極其消瘦。非常容易疲乏。若消渴日久,就會病情失控,致陰陽俱虛,臟腑器官受損。而出現眩暈胸痹、耳聾目盲、下肢壞疽。嚴重者可導致腎衰水腫、中風昏迷。」

  裴天良斜睨連遲一眼,此刻還穩坐釣魚台,「連青天對老夫的身體倒是很關心,不過還請放心,老夫這幾年保養得當,不會那麼早死。」

  「裴大人別急,我還沒說到點子上。」連遲淺笑一聲,從容不迫道,「患有消渴症的病人會多尿盜汗,而且他們的尿液和汗水都是甜的。我說得可對?」

  裴天良不知怎的心裡湧出一股子煩躁,「你有話直說,不必繞彎子!」

  「好!」連遲雙眸似火,「在殺害季平那把匕首的刀把上,還有季平身上都發現了許多螞蟻,那是因為殺害他的人當日流了許多汗,而這些汗水沾在他的衣服和兇器上,甜膩的汗水引來了無數的螞蟻。」

  「在當天,所有人都可以證明,除了裴大人,再無其他人接觸過季平。」

  連遲仔細觀察著裴天良的神色,終於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裂縫。

  「不僅如此,我還在裴夫人的房中發現了許多螞蟻,想來也是因為裴大人前段日子經常去的緣故。我又讓六寶將整個府里都查看了一番,發現只要是裴大人久待的地方都出現了許多螞蟻。」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沉默。連遲卻突然話鋒一轉,「裴大人可知道夫人為何要故意燒了卷宗室?」

  裴天良驀地抬頭望著連遲沒說話。當日裴府著火,眾人都以為是裴夫人火燒自己的房間,而不小心殃及卷宗室,可實際上卷宗室的損壞情況卻比她的房間嚴重得多,說明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卷宗室!


  「因為她到那時還對你一片痴情,她早就猜到當年滅門案的兇手不是你就是裴瑤,她是想除了裴瑤,可她更怕你傷心,索性一把火燒了卷宗室,讓我們拿不到卷宗,查不了案子。」

  連遲長嘆一口氣,真是個傻女人。

  「什麼?」在場眾人無不吃驚,冬叔覺得不可思議,「小遲遲,你說滅門案的兇手是裴大人?不是裴公子嗎?」

  「裴公子雖起了殺心,可那時他剛剛認親不久,沒有官身,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讀書人,更何況還有裴夫人時時刻刻盯著他,他不僅不敢,還不能,使喚得動季平,還能許季平高官厚祿的只有這位裴大人。」

  「可按你說的,杜員外才是裴大人的親生兒子啊……」

  「呵!」裴天良冷笑一聲,「親生的又怎麼樣,他一心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絲毫沒有鬥志,連四書五經都一竅不通,更別說考科舉了,若讓外頭知道我裴某有這麼個草包兒子,還不笑話死?」

  連遲早已沒了一開始知道的不忿,她冷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所以你就能下狠心殺了他們?那可是八十八口人命。」

  「殺人?季平殺得與我何干?」裴天良突然又恢復了鎮定自若的樣子,「若說老夫殺了季平,憑個螞蟻興許還有一點用,但要真告到刑部,連捕快,你也判過案子,這最多判老夫一個疑罪吧?」

  「你先前還跟我兒說什麼季平生前留下了證據,若那個蠢貨真有,你早就拿出來了,何苦在這詐我呢?」裴天良眼中閃過精光,「遺憾哪,薑還是老的辣啊——」

  「為什麼?季平他對你忠心耿耿,為什麼?」梅娘突然跟著魔似的低聲呢喃道。

  「因為他貪心,他殺了那麼多人,還想全身而退,還想跟勞什子青梅竹馬天涯海角去。」裴天良突然猛地咳嗽了幾聲,眼角閃過一絲嘲諷,「你說突然有一天你養了許多年的狗要跑,你怎麼辦?就算殺了吃狗肉,也不能便宜外人啊。」

  「哈哈哈哈哈。」梅娘驟然大笑,眉尾皆是猩紅,悽慘絕望中卻透著一絲詭異的興奮,「我早知道,早知道不該相信什麼大夏律法,你放心,哈哈哈哈,大夏律法判不了你死刑,但……我可以。」

  「你、你個瘋女人胡說什麼!」裴天良突然咳嗽個不停,雙眼皆是恐懼,「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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