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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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話!聽聽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你哪兒來的爸爸媽……

  祁妙猛地一怔。

  難道說……我在這個世界裡,竟然還是個孤兒?

  如她所料,下一秒談靳楚就印證了她心中的疑問。

  「你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傷心過度,也隨之去世。」

  他冷冷地盯著祁妙的眼睛,「這十七年來,你一直跟著收養你的奶奶生活,而你現在卻說,你要回去看爸爸媽媽?」

  祁妙一臉懵逼地接受著他的質問。

  好吧,其實也沒有很驚訝。

  畢竟——

  身為小說里的路人甲角色,能有個名字都已經很不錯了。

  更何況,就她小學時候的那個寫文水平,連個正經的市級地名都懶得起,又怎麼會想著給自己安排一對父母呢?

  哈哈。

  可真是孝死她了。

  「我很同情你的身世,並不想跟你提及這些,但現在,」談靳楚問:「你能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幾秒鐘靜默之後。

  「啊……其實是這樣的。」

  祁妙支支吾吾開口,並使勁眨了眨眼,演員附體,拼命擠出了兩滴淚水。

  「我雖然從小就離開了父母,但我知道……」

  她又吸吸鼻涕,楚楚可憐地雙手捂在心口。

  「他們一直都還在我的身邊,十七年如一日地關注著我的成長。您可能不知道,每天夜裡臨睡前,我都會閉上雙眼,對他們飽含思念地道上一聲——」

  「哦,我親愛的爸爸媽媽,晚、安!」

  談靳楚快要受不了她這聲情並茂又矯糅做作的語氣。

  嫌棄叫停,「行了。」

  他直起腰,撂下了一句話,「趕緊下床穿鞋。」

  祁妙還沒出戲,「啊?」

  「不是要回家嗎?」

  「哦,對對對,回家回家。」

  五分鐘後,穿著病號服的祁妙,畏手畏腳地坐在了談靳楚的警車副駕上。

  晚上十點多,夜幕已深。

  安靜的駕駛室內,談靳楚看了一眼身邊坐立不安的小姑娘。

  「我又不是在押送犯人,」他打開了車燈,說:「你能不能別擺出這副鬼鬼祟祟的表情。」

  「哦哦。」

  祁妙忙不迭把背挺直。

  「你家在哪兒?」他那雙勁瘦骨感的手已經握在了方向盤上。

  是啊,我家在哪兒?

  祁妙懵逼地咬著唇,被問起來就只好裝沒聽清,「什麼?」

  談靳楚輕描淡寫道:「地址。」

  地址我也不知道呀,小說里沒寫。

  她趕緊生硬地扯開話題,「談警官,你餓不餓啊?前面有家沙縣小吃還沒打烊……」

  「別廢話。」

  他打斷,「不回就下車。」

  「還是說,」涼颼颼的視線又向她看過來,「你根本就不知道……」

  「談警官!」

  情急之下,祁妙大聲地喊了出來。

  她瞪著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佯裝生氣道:「我覺得你這樣有點過分。」

  談靳楚偏過頭,秀氣的遠山眉抬了抬,似乎想聽聽她這回能掰扯出什麼花兒來。

  於是乎,祁妙硬著頭皮,開始了她的表演。

  「首先,劉隊都說了,我不是你的罪犯,你不要老是用這種目光打量我。」

  「其次,我還只是一個心靈脆弱的小女孩兒,『別廢話』這種措辭,真的讓我很受傷。」

  「還有還有,我在病房裡躺了十幾個小時了,到現在連一口熱乎飯都還沒有吃上,你都不肯關心我一下。」

  祁妙說著說著,越發理直氣壯,「談警官,你所表現出來的細心程度和察言觀色能力,真的很讓我懷疑,你能不能做好『為人民服務』這一點。」

  「最後!就算你真的把我當成了嫌疑人,那你推敲過我的行為動機嗎?調查過我的全部信息嗎?了解過我的生活經歷嗎?」


  談靳楚有些不耐。

  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寫了幾個字——

  你到底要說什麼?

  「讓我來考考你,」她圖窮匕見,「我家在哪兒?」

  談靳楚:「……」

  「剛才在醫院裡就說過了的,」祁妙縮著脖子小聲道,「我腦子壞掉了,真的記不住。」

  談靳楚對她徹底無語。

  一腳油門踩到底,警車在大道上穿行而過。

  而祁妙則驚訝地趴在車窗邊,欣喜地看著窗外一排排熟悉的建築物融入夜幕光影。

  果然,除了剛剛那家醫院旁的沙縣小吃,這片地方所有的路線布局和設施,都和她現實生活中的家附近一模一樣!

  這就是小說世界自動填補bug的好處嗎?

  代入感可太強了!

  「往前直走,過了兩個紅綠燈,再往西拐……」

  她開始主動給談靳楚指引起方向來。

  警車一路通行無阻,很快就開到了她最熟悉的小區樓下。

  「家住幾樓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祁妙自信地在電梯裡按了一個「8」。

  「不記得也沒關係,」談靳楚隨口道:「你奶奶在家。」

  對哦,還有個收養我十七年的奶奶。

  祁妙看著樓層數字跳動,不禁有些期待。

  因為,她在坐車來時的路上,忽然回想起——

  小學的時候,自己似乎有一個很喜歡寫的爽文梗:

  主角父母雙亡,然後被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收養。

  而那位看似整日沉迷廣場舞的老奶奶,真實的身份其實是……當地最有錢的大富豪!

  祁妙簡直兩眼放光。

  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要輪到我了嗎?

  她激動地走出電梯,掏出褲兜里的鑰匙,對準門鎖孔。

  右擰兩圈,「咔噠——」一聲。

  門開了!

  打開客廳的燈,家中的陳設果然又和自己現實生活中的一致。

  「談警官,您快請進。」

  祁妙開心地招待他。

  然後進門左看右看,大聲喊道:「奶奶!奶奶您睡了嗎?我回來了!」

  寬敞的房子裡,卻沒有傳來任何的回應。

  晚上10點,對於年輕人來說,正是吃喝玩樂的好時間,可對於老人家而言,說不定早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奶奶這是已經睡著了嗎?

  她輕車熟路地穿過玄關,走到爸爸媽媽的臥室門前。

  既然我在這個世界裡父母雙亡,那這間屋子,應該就是奶奶在住吧?

  她攥上門把手,就要開門進去。

  「祁妙。」

  站在客廳中島台旁的談靳楚喊了她一聲,「給你留的紙條。」

  祁妙連忙跑過去看。

  杯子下面壓了半截a4紙,上面寫了幾行字。

  字跡很眼生,可那話術卻讓她熟悉無比:

  [妙妙,世界這麼大,奶奶想去看看。

  幾天後你們高考生畢業,景區里就該人山人海了。奶奶一把老骨頭,擠不動嘍!

  所以今天下午就坐飛機出發了,給你留了張銀行卡在桌上,密碼是你生日。

  你在家裡好好複習,奶奶祝你金榜題名喲!]

  祁妙一字一句地把留言看完,捏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

  「談警官,」她眼含熱淚地開口,「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談靳楚掏出備用機遞給她,「要給你奶奶打電話?」

  我連奶奶的手機號都不知道是多少,打什麼打?

  她接過手機,直接點進了應用商城,下載建設銀行APP。

  輸入卡號,再輸入自己的生日。

  然後點擊「帳戶查詢。」


  1、2、3、4、5……

  她把數字「1」後面那幾個讓人看著就眼暈的「0」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

  腦子「嗡——」地一下,險些激動到拿不住手機。

  10個億……

  卡里總共有10個億!!!

  當年的祁妙小同學,你就是最懂寫文的!

  看著她這副欣喜若狂的模樣,談靳楚輕輕動了動唇角。

  右兜里揣著的那部工作機卻震動了兩下。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豎起指尖,向祁妙比了個「噓」。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眼睛亮亮的,手捂在嘴巴上,臉蛋通紅。

  他按下接聽鍵,程屹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今天是他值夜班,可聽著動靜卻不像是在警局裡。

  程屹語氣有些著急,「小談,你人現在還在醫院嗎?」

  「不在。」談靳楚問,「出什麼情況了?」

  「就那個殺人埋屍的陳愛民,他兒子回來了。」

  陳愛民……這個名字最早還是先從祁妙嘴裡說出來的。

  程屹道:「他兒子叫陳想,是個記者,寫了篇報導指責咱們警察抓人不講證據,這會兒正帶著一幫子人堵在咱們局門口,鬧著找劉隊要個說法呢。」

  「要說法給他就是了,」談靳楚看了眼祁妙,「陳愛民的口供交代得一清二楚。」

  祁妙也跟著點頭。

  「關鍵是他兒子不肯認,非得管咱們要人證和物證,不然就說警察冤枉老百姓,搞嚴刑逼供那一套。」

  祁妙乖乖舉手,「人證在這兒呢。」

  電話那頭的程屹警官聽出來了,「祁妙同學是吧?」

  她湊過來打招呼,「是我呀,是我呀,小程警官晚上好。」

  聲音里還帶著一股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樂呵勁兒。

  談靳楚卻伸手輕輕推開了她的腦袋,「小妹妹,你算哪門子的人證啊?」

  祁妙下意識反駁,「我怎麼不……」

  話說半截就閉了嘴。

  小程警官說:「祁妙妹妹確實算不得人證。」

  談靳楚也道,「你要能算10年前操場埋屍案的人證,那他兒子就不光是在報導上寫我們嚴刑逼供了。」

  小程警官嘆了口氣,「那就得寫我們人民警察搞封建迷信。」

  「或者是,」談靳楚補充道:「教唆未成年撒謊做假證。」

  這一點,祁妙自己也能想明白。

  「那怎麼辦?」

  她蹙起眉問道:「陳愛民處理他妻子屍體的那天,大暴雨下得非常劇烈,除了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出現在操場上目睹一切。」

  「物證呢?」程屹隔著手機問道。

  祁妙思索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

  「他用的鐵鍬,就是在操場施工的地方隨手拿的,再說這已經過去10年了,當初用的物件,說不定早就在工地上被磨損壞然後丟掉了。」

  她說的這些,談靳楚他們都想過。

  甚至在幾個小時前,把陳愛明抓到警局裡錄口供的時候,審訊室里的同事就狀似有意無意地問過了好幾遍。

  可陳愛民給出的回答始終都是:「誰知道呢,工地上用完應該就丟了吧。」

  說話時面露頹唐,眼裡無光,不像是在說謊。

  小程警官又問:「他在家裡殺人用的兇器呢?這個你還能不能想得起來?」

  祁妙衝著談靳楚又搖了搖頭,「我夢見的只有那麼多,他當時殺人過程和細節已經全部都告訴你們了。」

  「那就別想了,」談靳楚的手掌放到她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你專心複習功課,剩下的交給我們。」

  他向程屹說了一句,「等我回去再說。」

  然後掛了電話。

  「收拾東西吧,我送你回醫院。」

  祁妙腳下沒動。

  她滿臉糾結地咬了咬唇,緩緩抬起了頭。


  「談警官,其實……我還想到了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談靳楚以為是她遺漏的線索。

  卻見她轉過身,快步跑向廚房裡的冰箱。

  打開第二層,從抽屜裡面捧出了一個保鮮盒。

  她「噔噔噔」又跑回來,說:「是野菌子炒臘肉。」

  談靳楚看了一眼透明盒子裡的剩菜,不認同地皺起了眉。

  祁妙則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談警官,我第一次昏迷後在醫院裡說出了10年前的操場埋屍案,前提就是吃了野菌子產生了幻覺。」

  她很認真地仰起頭,「所以,我想再吃一次試試。」

  談靳楚不由分說地從她手中拿走保鮮盒,「查找證據是我們警察的責任,你已經給我們提供很多幫助了,犯不著再拿你的身體健康做實驗。」

  見她沒聽進去,又道:「醫生說了,做胃鏡之前八個小時內不能進食,你這一次從病床上醒來,才過了六個多小時,還不能吃東西。」

  「我現在胃已經好多了,並沒有不舒服。」

  「那也不行。」

  他拿捏著祁妙的七寸,提醒她,「還有三天就高考了,你就不怕吃壞了肚子影響發揮?」

  祁妙果真猶豫了一下,可幾秒之後,她還是執拗地說:「那就等我待會兒真吃壞了肚子,你再開警車把我送去醫院唄。」

  談靳楚盯著她的眼睛,發現那上面寫滿了堅定。

  他沉默了一瞬。

  再要開口時,忽然就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在一室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清晰。

  祁妙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

  「談警官,」小姑娘眼巴巴地望著他手裡的保鮮盒,「主要是吧,人是鐵,飯是鋼,我這加起來都十幾個小時沒吃飯了。」

  她誠懇道:「真挺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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