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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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妙:「……」

  笑不出來了呢。

  她心虛地看著談靳楚邁著一雙長腿,步步逼近,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劉隊,上回她被嚇暈算我的責任,」他反而似笑非笑道:「那這回她要是再被嚇哭,可就得賴您自己了啊。」

  說著,談靳楚瞧了眼祁妙那淚水打轉的慫包模樣,將手機拋到她懷裡。

  「問什麼答什麼,實話實說就行。」

  祁妙手忙腳亂地捧起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不是她當年在小說里寫的諾基亞,而是公安單位統一配發的最新款國產高端智慧型手機,與時俱進,遙遙領先。

  以後還可以在這個世界裡打遊戲耶!

  停!

  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她趕緊收回自己在極度慌亂時就會到處發散的思緒,哆嗦著把手機湊到耳邊。

  「喂,劉、劉隊……您好,我是祁妙。」

  似乎聽出了她的忐忑不安,剛才還大發雷霆的劉隊,話音一轉,隨即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妙妙啊,現在身體好點兒了嗎?」

  「好多了……」

  可瞥見一旁談靳楚那審視的目光,又老實巴交地補充了一句,「但還是有點兒心慌氣短,心跳加速,手腳發抖……哦,說話好、好像也有點兒磕磕巴巴……」

  「哈哈哈,」劉隊笑道:「別緊張別緊張,這次傳喚你去警局呢,除了向你了解一些情況,主要還是為了對你進行表彰。我們刑警隊臨時開了一個會議,決定給你頒發錦旗,局裡還批了獎金呢。」

  「真的嗎?」祁妙更加惶恐。

  劉隊安慰她,「那當然是真的,我們警察叔叔難道還會騙小孩兒嗎?」

  「提供線索,幫助警察成功偵破案件,本來就會得到政府的獎勵。」一旁的談靳楚不冷不淡地出聲解釋。

  「更何況,你還把兇手作案的細節全方位描述了一遍,詳細的跟用執法記錄儀現場拍攝的一樣……」

  他掀起那精緻的眼皮,一順不順地盯著祁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當時就趴在水泥攪拌機底下看著呢。」

  祁妙卻瞳孔地震,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水泥攪拌機?

  難道她剛才出現的幻覺,並非是受驚後做的應激性噩夢?

  難道……她剛才經歷過的犯罪現場,真的是談靳楚他們口中所說的操場埋屍案?

  但不對呀,那不是10年前的事兒嗎?

  「談靳楚!你又在嚇唬小孩了是不是?」

  劉隊此時和祁妙想到了一處,「人家現在才17歲,10年前還是個小學生,怎麼可能在大暴雨的天氣里獨自一人跑到高中學校的操場上?」

  「再說了!」他又拔高嗓門兒,「咱們隊裡的同事不都調查清楚了嘛,祁妙小同學是B市人,15歲之前一直生活在那裡,高一才剛轉學到A市來。」

  談靳楚坐在椅子上,手裡轉著一隻中性筆,慢條斯理地開口,「有可能她認識什麼A市的人,而那個人恰好就是當年操場埋屍案的目擊者唄。」

  他看了眼病床上眉毛都快要打結的小姑娘,一語道破,「劉隊,咱們找她,不就是在懷疑這一點嗎?」

  祁妙張了張嘴巴,假裝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對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是他說的這樣嗎,劉隊?」

  劉隊頓了幾秒,和藹一笑,承認道:「我們一開始的確是有這個想法,但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還有三天就是高考,身為學生,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

  「至於審訊兇手,確認作案動機,給這樁案子畫上一個句號,」劉隊微微正色,「那就是我們這些刑警的職責了。」

  祁妙聽得有些動容。

  她本來打定主意,不管這些人問她什麼,她都一問三不知,咬死自己失憶了想不起來的。

  畢竟她這會兒的確是大腦一片混亂,連什麼是夢境,什麼是小說劇情也分不清。

  可現在……

  小說世界的主角有了麻煩,似乎需要她這個創世主出手了呢!

  祁妙暗搓搓地摩拳擦掌,既然眼下還沒回到她的現實生活中,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劉隊,」她神色認真起來,「我第一次昏迷時說的那些話,你們有記錄嗎?能不能讓我看看?」

  「小談,」劉隊交代道,「把視頻拿給她看。」

  談靳楚掏出備用手機低頭擺弄,讓隊友把執法記錄儀里儲存的錄像發過來。

  然後就聽見,祁妙又異常嚴肅地捧著手機,鄭重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

  劉隊:「怎麼了?」

  祁妙:「咱們這個政府表彰……能給我高考加分嗎?」

  「……」談靳楚覺得是自己高看她了。

  合著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那麼久,就是在琢磨這事兒?

  他掃興道:「咱們國家目前可沒有這種加分政策。」

  「啊?」祁妙果真失望地眨巴眨巴眼,「那好吧。」

  「手機給我,你拿著這個。」

  談靳楚把自己的備用機遞給她,拿回了正在跟劉隊通話的那一部。

  一聽接電話的人是他,劉隊又沒了好氣,「我警告你,這回可不許再跟人家小姑娘說什麼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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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他的語調依舊淡淡的。

  劉隊那邊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談靳楚則撈了把椅子,坐到了祁妙病床旁邊。

  腿上還攤開一個筆記本,紙上的字跡倒不似他本人一般清朗俊秀,反而遒勁有力,鋒芒畢露。

  祁妙正想瞄兩眼那上面寫了什麼,手機里傳出「叮咚——」一聲輕響。

  一條文件接收信息彈了出來,名稱是一串案件編碼。

  談靳楚拔開筆帽,沖她輕抬下巴,「自己點開看。」

  祁妙:「哦哦。」

  她點開,文件加載完成。

  這是一段視頻。

  拍攝地點極其眼熟,是一間單人病房。

  視頻中的主人公更是眼熟,是她在鏡子中照過了十幾年的自己!

  祁妙不自覺瞪大了眼睛,看著視頻中自己閉眼躺在床上的畫面,覺得很是新奇。

  不知道為什麼,又隱隱有些恐懼。

  而在下一秒,令她頭皮發麻的場景就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只見視頻里的她「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牢牢抓住床邊一位女警姐姐的胳膊不撒手,嘴裡還哭著喊著「嗚嗚嗚……你們終於來了。」

  可那雙眼睛——卻始終緊緊閉著。

  祁妙看得眉頭皺起。

  然後就見那位細心又溫柔的女警姐姐親切地坐在她身旁,將她攬在懷裡,還安撫性地拍了拍背,「別怕,別怕,姐姐來了,出什麼事了?告訴姐姐。」

  懷中的人一聽,閉著眼睛,嗚嗚咽咽地低下頭在校服褲兜里亂摸。

  「在找什麼?」女警姐姐問,「是鑰匙嗎?」

  一旁的護士從床頭柜上抓起一串丁零噹啷的金屬物件,「鑰匙在這兒,我給掏出來了,不然會硌得慌……」

  話沒說完,就聽病床上的人哭著道:「不是,我在找手機。」

  「手機?」

  拿著鑰匙的護士轉頭問自己的另一位同事,「她來的時候你見到了嗎?」

  同事搖了搖頭,「沒有啊,咱們都翻過了,她渾身上下就只帶了一串鑰匙和一本單詞卡。」

  摸口袋的小姑娘卻咧了咧嘴巴,「找到了,姐姐你看!」

  看什麼?

  女警和兩個護士都有些茫然。

  小姑娘左手仿佛握著什麼東西一般,右手還在虛空上劃拉,動作……倒像是在放大手機屏幕里的照片。

  她語無倫次地抽泣著,「我我、我拍到他了,他走過來拿水泥,我就拍到了他的臉……他、他要用水泥把那具屍體封在操場塑膠跑道下面……嗚嗚嗚,好可怕……」

  女警替她擦著眼淚,「小妹妹,你先別哭,睜開眼睛慢慢說。」

  後方的醫生卻上前一步,單手扒開女孩的眼皮。

  ……瞳孔擴散?


  他又打開了手機電筒照射,強光之下,眼睛毫無反應。

  他擰起眉,輕聲嘀咕了一句,「不應該啊,怎麼會是深度昏迷的狀態?」

  此話一出,全場反倒是閉著眼睛的小姑娘本人反應最大。

  「什麼?」

  她指指鼻子,「你是在說我嗎?」

  醫生愣了,隨即試探道,「那你自己覺得,我是在說你嗎?」

  「當然不是!」小姑娘似乎認為自己非常清醒。

  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撇,哭的聲音更大了,「你說的是那個裝在麻袋裡的人,對不對?」

  全場又是一驚。

  視頻里,談靳楚和另一位穿著警服的年輕同事走入鏡頭,兩人還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制服男警拍上了醫生的肩膀,示意他,別打斷,讓她繼續往下說。

  可小姑娘卻陡然間情緒激動地去抓醫生的手,急切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當時只是深度昏迷,還沒有死?」

  醫生沒出聲,輕輕點了一下頭。

  但小姑娘就跟親眼看見了似的,一下子變的失魂落魄。

  呆呆愣了幾秒,崩潰大哭,「我、我不知道……我當時不知道,我居然親眼看著兇手把他給活埋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膽小了,不敢出來阻止他……」

  談靳楚雙手環胸站在一旁,聞言立馬給女警遞了個眼色。

  女警摸了摸懷中淚人的頭髮,溫聲細語地哄道:「怎麼會怪你呢?我們妙妙還是個高中生呢,哪怕是要見義勇為,也必須得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基礎上,你說是不是?」

  視頻里的祁妙咬著唇,像是壓根就沒聽進去,哭得快要喘不上氣來,渾身直哆嗦。

  女警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而且那個人在掩埋屍體,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你即使出來,也不能阻止得了他,對吧?」

  她耐心地哄勸了好幾分鐘,懷裡的人才慢慢平復下來。

  女警再替她擦了一遍眼淚,「妙妙先別哭,讓姐姐和同事看看那個兇手長什麼樣子,我們這就出警去逮捕他,好不好?」

  在女警的詢問和引導下,視頻里的祁妙乖乖點了點頭。

  她又在病床上拿起了她那部不見影的虛空手機,皺巴著臉蛋,認認真真地放大照片給女警姐姐看。

  「兇手就長這個樣子,富態大圓臉,寬額頭,粗眉毛,下垂眼,鼻頭很肉,還有雙下巴。」

  「哦,對了!」

  她補充道:「他的頭髮很稀疏,好像還用了染髮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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