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建立信用社會體系,信用大明,朱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344章 建立信用社會體系,信用大明,朱祁鈺教子

  大明發動戰爭,要提前一到兩年時間準備,

  西面的戰爭還在繼續,北面還在開拓,南面新七省在建設,又要準備百越西部開戰。♧✌ 6➈SĤ𝐮x.℃σΜ 🎃♚

  大明國力,若全部放在戰爭上,是可以支持兩面戰場的。

  可皇帝擺明了是不能延緩國內建設,黃河治理結束,天下河道還需要治理,灌溉工程也早就提上日程。

  馳道建設,工廠發展,發明研發都不能落下。

  明人對肉食消耗量大,熱河、寧夏的畜牧業極為重要,這是籠絡住牧民的定心丸。

  別看大明總在草原上搞屠殺,草原上的牧民,歸順的就有七八百萬,還有歸順的野人也有三四百萬,不控制好這些人,遲早會亂的。

  中樞不遺餘力推動漢化,並不斷採取聯姻,抽丁,推廣喇嘛教的方式,捆綁教化牧民。

  最重要的還是經濟手段,把牧民的牛羊賣上高價,讓他們日子過得好,不需要搶就能過上好日子。

  儘量優先滿足他們的生活需求。

  允許內地人來漠北,卻不允許漠北人南下。

  熱河到現在也沒撤督撫,甚至實行軍管,還要持續十幾年。

  朱祁鈺將幾個侄女,都嫁給了蒙人。

  對雲貴異族,他也用同樣的方式治理,甚至他還納了蒙、苗、瑤、彝、壯、臓、朝各族的美人為妃。

  拿下西域之後,他還打算納幾個維女做妃子。

  四十五歲的朱祁鈺,來者不拒,但也不能就自己遭罪呀,太子也該頂上了,楚王也塞了幾個。

  反正他兒子多,以後都可以為父分擔的。

  女兒也得聯姻用,這樣才能民族大融合,徹底變成了漢人、明人。

  朱祁鈺是真餓了,讓人傳膳,正吃著呢,朱見淇帶著5個弟弟進來,在門口跪下:「兒臣拜見父皇。」

  這幾個是歲數大的,朱見淇、朱見淞、朱見渝、朱見漭四個同歲,朱見滬、朱見濼和朱見潮三個同歲,都是十三歲,朱見潮近幾日病了,沒有去學堂。

  朱祁鈺掃視一圈,朱見淞和朱見渝是孿生兄弟,長得很像,朱見漭最像他,也是他最中意的兒子,朱見潮身體不好。

  「吃飯吧。」

  六個兒子,小心翼翼圍坐一圈,食不言寢不語,他爹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直到朱祁鈺放下筷子,他們才大膽地夾菜吃,吃飯很注重吃相。

  「今日師父教了什麼啊?」朱祁鈺問。

  這幾個年長的,都是胡濙給開的蒙,小的則是于謙給開的蒙,如今給皇子講學的都是飽學之士,輪流講學,皇帝心血來潮,還會讓翰林院進士給講一堂課。

  甚至,有閒暇時間的重臣,都會給皇子上課,比如在京養病的耿九疇、王來等人,經常給皇子講學,講學內容不設限制,回京述職的官員,也會給皇子講課。

  不止文官,勛貴也要定期入宮給皇子講學,邊疆將領回京,也必須擔任起皇子老師的職責。

  所有皇子學得很雜,君子六藝外,還要學醫、學機械、學化學、學農學,甚至紡織也要學,宗錄司的經書也要看,還要懂多門語言。

  其實,明朝皇子的假期是很充足的,一年放假在一個月左右。

  朱祁鈺都給取消了,只有除夕晚上可休息,所有皇子和太子一樣,太子學什麼,他們就學什麼,帝王之術也要學。

  每日皇帝下早朝後,皇子就要起床,開始一天繁忙的學業,皇子從六歲出閣,一直苦讀,直到得到從所有老師手中,拿到評級,最少拿到60%個優,才算完成學業。

  朱見淇四兄弟歲數最大,可他們的老師,是滿朝最精華的文武百官啊,得到他們的評優,難之又難。

  別想作弊,皇帝允許老師們打他們,其中以年富打得最凶,景泰二十一年,年富從地方歸來,進入內閣,並擔任所有皇子的第一老師,打得朱見淇,讓唐皇后咬牙切齒,說早晚要讓年富好看。

  然而,年富對太子的嚴格要求,得到皇帝的嘉獎,回宮訓斥唐皇后,朕讀書時也是這樣過來的,書都讀不懂,當什麼皇帝?

  唐皇后派人送一支戒尺給年富,並給所有老師都送一支戒尺去。


  年富打得更狠了,老十五回宮喊娘,唐皇后咬牙切齒,還無可奈何,又送去一根戒尺。

  朱祁鈺完全採用狼性教育,養蠱式教育,朱見淇若不行,當什麼大哥?

  「回父皇,丘師父給兒臣講了經濟論。」朱見淇回稟。

  朱祁鈺皺眉:「丘濬哪有功夫給你們講課啊?吏部不忙嗎?再說了,給你們講這麼深奧的東西,你們聽得懂嗎?」

  兄弟六個都不敢說話,確實聽不懂。

  「可是伱們誰纏著丘濬,逼著他給你們講的呀?」朱祁鈺認為丘濬會有分寸感的,畢竟丘濬屬於教育大師。

  兄弟六個都默默放下飯碗,不敢說話了,朱祁鈺對他們的教育是開放式教育,允許孩子聽各式學說,不設限制,這就導致百家學說的人,都在拉攏皇子。

  「老四,是你的主意吧?」朱祁鈺一雙眸子,看透人心。

  朱見漭嚇得跪在地上:「父皇,兒臣只是對經濟論感興趣,不想丘師父就親自給兒臣講了。」

  「少來,你是逼謝遷給你講,謝遷拗不過你,又覺得你蠢,所以才把他師父搬出來的吧?」

  朱見漭露出討好的笑容:「誰也瞞不住英明神武的父皇。」

  「丘濬沒打你屁股,是給朕面子了,當初朕第一次見丘濬,丘濬就敢頂撞朕,這次沒打你們這些蠢貨,算給朕面子了。」

  朱祁鈺指著一道朱見漭最喜歡的菜:「馮孝,賜給丘濬,這情朕呈了。」

  「奴婢遵旨。」馮孝打發人送去。

  朱見漭吞了吞口水,他是皇子,也不是什麼好菜都天天吃的,肉倒是常吃,但宮中講求綜合營養,什麼都要吃,不許挑食。

  皇帝拿筷子自己吃飯,但他們要由太監布菜,太監是根據太醫院的方子,給皇子們夾菜。

  也就在皇帝的飯桌上,太監們沒上來給夾菜。

  「西面暫時沒有大戰了,朕打算在南面開戰,擴充新地,你們有何見地?」朱祁鈺考校兒子們。

  朱見漭轉個眼珠,立刻扒拉飯。

  朱見淇歪頭一看,全都低頭吃飯,這是讓他當出頭鳥啊,這群混蛋弟弟。

  只能清了清嗓子:「回父皇,兒臣覺得,現在不是開戰的良機。」

  「西域之戰,消耗了太多奴隸、物資,大明需要兩年才能回過勁兒來,徹底恢復元氣。」

  「而且,西域占領後還需要大量物資建設,西域水道不通,只能走陸路運輸,運輸難度大、消耗大,建設消耗是沿江地區的三到四倍,這又是一大筆預算。」

  「其三,則是東北嚴重缺人,吉林、黑龍江的潛力擺在那裡,只要人口超過三千萬,大明就多出一個最頂級的糧倉,大明該主要往東北移民。」

  「三緬殘了一個,只剩下兩緬,雲南被中樞實控之後,根本就不再是大明對手了。」

  「占領後,還需要大規模移民,大明本就缺人,三個地方都要人,如何移民啊?」

  「最後一點,兒臣覺得大明疆土太大了,以中樞的掌控力,掌控不了這麼大的疆土。」

  一聽太子提疆土太大問題,皇子都把腦袋扎得很低。

  誰都知道,疆土是皇帝的逆鱗,誰敢說放棄哪片疆土,都會被皇帝臭罵,連李賢、白圭、耿九疇等人都是這個下場。

  太子今天是抽哪陣邪風啊?找皇帝不痛快?

  「朕頭一次聽說,皇帝嫌疆土太大。」

  果然,朱祁鈺惱火:「那你當太子幹什麼?朕封你出去,找個小國當國王多好?」

  朱見淇嚇得放下碗,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看事情只看利益,卻不看背後深層邏輯,朕從小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朱祁鈺陰沉著臉問:「你想過沒有,于謙死了,誰能應對一場國戰?」

  「東北是爛在鍋里的肉,今天吃和十年後吃,有多大區別?」

  「百姓是吃不飽肚子嗎?不就吃不上肉嗎?以前也吃不上肉,死了?管他們作甚?」

  「往西擴張,你真覺得那麼容易?帖木兒汗國和金帳汗國確實衰落了,但新崛起的勢力有多少?就說那葉爾羌汗國和準噶爾汗國,大明就得避其鋒芒!而且,此地運輸不暢,大明十分力能打出來一分就不錯了。」


  「萬一諸國群起而攻之,誰來指揮幾十萬大軍,打一場國戰?」

  「再說南邊擴張,你真覺得兩緬那麼好打?看沒看地形?那地方全是山,寮國投降後,清理了十年還沒清理出來呢,還需要多久,誰能說得准?」

  「再往西,就是印度諸國,你真覺得印度諸國就那麼弱?」

  「哼,這些年學的知識,用哪了?」

  「看問題不要總看表面,要有長遠眼光。」

  「年富當年平定湖北的時候,把人往大別山裡面趕,用了足足兩年,才平定了大別山裡的土匪,這是戰略眼光!」

  「你雖是胡濙給你開蒙,但你讀書後,是于謙手把手教你的,于謙的戰略眼光,你就一點都沒學來嗎?」

  「大明最精華的人才們,天天教你,把教成商賈了嗎?」

  「就知道看利益得失,不知道從全局看待問題嗎?」

  朱祁鈺真的生氣,太子十四歲了,這樣的太子,如何執掌如此龐大的疆土,又如何做周天子?

  若是一個天下承平的大明,朱見淇是個好材料,起碼是個守成之君。

  可天下變了。

  被朱祁鈺一手給改變了,他要讓大明做周天子,把所有兒子分封出去,做八百鎮諸侯。

  周天子就得比其他諸侯更聰明,更有眼光,更會用人,才能保證疆土穩步擴張,擴張得到的土地不會丟掉。

  否則,諸侯一定會蠶食大明疆土,用不了多少年,大明就會縮回去,反而世界上出現無數新朝。

  那可不是現在的小國能比的了,個個都是強國,誰也不差,周天子就有玩崩的風險。

  「兒臣知錯了。」朱見淇哭著磕頭。

  其他五個也跪在地上,低頭不敢看發怒的皇帝。

  「你不用問丘濬,去問問謝遷,看看謝遷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

  朱祁鈺道:「為了你的教育,朕把天下最優秀的人才請來,當你的老師,你的同學也是最優秀的,朕恨不得把天下進士,放在東宮裡給你做伴讀。」

  「楚王當太子十幾年,東宮一個伴讀都沒有,出閣讀書也沒有你這麼大的陣容,卻如美玉般光彩熠熠,遮擋都遮擋不住。」

  「朕讓你多跟他學,你平時去楚王府找他嗎?」

  「仗著你是朕的親兒子,就瞧不起楚王是吧?」

  「朕看啊,你才是最蠢的那個,朕把你保護得太好了,讓你不知天高地厚。」

  朱見淇瑟瑟發抖,他很少見到父皇如此發怒,從小到大對他說話向來是和顏悅色的,他也自認為聰明又努力,老師都誇他,所以父皇喜歡他。

  如今卻被皇帝貶得一無是處,難道真連那個廢太子都不如嗎?

  「楚王呢?」朱祁鈺問馮孝。

  「回皇爺,楚王出京了。」

  朱祁鈺微微凝眉:「讓楚王把遇到的困難寫下來,送回京中,然後交到東宮去,讓太子去解決,看看太子和楚王誰更厲害,這話不許傳給楚王,等楚王回京時,再行對比。」

  「你不是瞧不起楚王嗎?朕讓你看看,你瞧不起的楚王,是什麼樣的人物。」

  朱見淇還真不信,那個在朝堂上說話都磕磕巴巴的楚王,怎麼可能是什麼資質美玉呢?

  「兒臣遵旨!」朱見淇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朱祁鈺冷哼一聲:「問完謝遷,就去年富那領戒尺,讓年富好好教你,朕為何急於西征。」

  打發臉服心不服的朱見淇,朱祁鈺看向其他兒子:「你們覺得太子如何?」

  五個兒子打了個哆嗦,若說太子不好,是不是會被認為覬覦太子之位?

  雖然知道自己會被分封出去,但誰願意出去呀,當天朝大皇帝,豈不更威風?

  「老二,你說。」朱祁鈺道。

  朱見淞猶豫道:「兒臣覺得大哥可能是讀書讀傻了,但他對弟弟們都好。」

  你們都要分封出去的,當然要對你們好了,這是給朕看的。

  「真是讀書讀傻了。」

  朱祁鈺跟馮孝說:「去把丘濬請來。」

  丘濬是教育名家,他教育的徒弟,個頂個的是大才,其中最顯赫的兩個,就是謝遷和王鏊,這是一對王炸。


  所以,丘濬應該去地方做督撫的,卻被他強留在中樞,當皇子的老師,雖然太子不成器,他兒子中還是有厲害的。

  把皇子們打發出去。

  丘濬進來,景泰二年的進士,已經成為執掌中樞的人物了,他們如今是少壯派。

  「你覺得太子怎麼樣?」

  丘濬打了個哆嗦,支支吾吾不敢說。

  「朕知道太子是中人之姿,有什麼話就說,太子不會嫉恨你的。」朱祁鈺直言不諱,他對太子也沒那麼滿意。

  丘濬露出個苦瓜臉,你們倆是親爺倆,現在問我,我說了得罪人的話,等您反過味兒來,還是我的不是。

  但皇帝問了,他又不敢不說。

  「微臣覺得太子乃璞玉……」

  後話沒等說出來,丘濬就覺得冷颼颼的,咬牙道:「太子非美材,但好在善於納諫,從諫如流,堪稱大智若愚。」

  「他也就一個納諫如流的好處了。」

  「說得好聽是從諫如流,難聽點說,是沒有主見。」

  「哼。」

  朱祁鈺嘆了口氣:「丘濬,你覺得朕的教育哪裡出了問題?是朕太慣著他了嗎?」

  按說皇帝對皇子的教育那麼重視,太子也不可謂不努力,怎麼著也不至於皇帝口中的一無是處。

  但人怕比呀,老四朱見漭、老八朱見漪、老十四朱見湛、老二十朱見濬太聰明了,把太子比下去了。

  尤其是老二十,才多大呀,就聰慧至極,完全是翻版曹沖,他還是太子的親弟弟,是唐皇后的三兒子。

  「陛下,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四歲呀,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做到太子這樣,已是天縱奇才了。」丘濬寬慰皇帝。

  「哼,你說這話不虧心嗎?」

  「太子和你的徒弟比,不說謝遷和王鏊,就其他人,也比太子強吧?」

  「太子也是你教的,朕問你,你藏私了嗎?」

  丘濬露出司馬臉,您就非要戳破謊言嗎?

  「說怎麼教育!朕不想聽廢話!」朱祁鈺沒好氣道。

  「臣覺得太子可接觸具體事務,讓太子慢慢磨練。」

  丘濬也沒什麼好辦法。

  這東西純天賦啊,他幼年喪父,和兄長丘源一起讀書,但他一看就會呀,這有什麼辦法?

  然而,朱祁鈺卻瞥了他一眼:「讓你兒子丘敦入東宮伴讀,太子學什麼,他就學什麼,朕看看是不是太子資質太差。」

  這話把丘濬嚇到了,匍匐在地:「太子學的是帝王之術,臣子如何能學此道?求陛下開恩!」

  丘濬都沒轍,他朱祁鈺能有什麼辦法?

  倒是年富,抽了朱見淇屁股十下。

  年富陰沉著老臉,顯然不願意教導太子。

  景泰朝,朝政氛圍是非常寬鬆的,尤其對皇子的教育,皇帝完全交給臣子,讓臣子當親兒子揍。

  年富又有金身傍身,又是太子的老師,太子就算再大逆不道,登基後也不敢對年富報復,不然咱就不伺候了,回家養老去。

  再說了,太子還沒登基呢,他可是皇帝的寵臣。

  「可知為師為何打你?」年富聲音威嚴。

  「不知道。」朱見淇也悲催,要是知道能挨揍嗎?

  「陛下是站在大略上看待全局的,所以戰爭要宜早不宜遲,不止將軍衰老,兵卒們也在衰老呀,民間甚至生出了厭戰情緒。」

  年富道:「大明確實開疆拓土到盡頭了。」

  「但陛下要將大明變成周天子,行周法,那麼皇子就藩後,自然要拱衛中樞。」

  大周設八百陣諸侯,拱衛中樞。

  年富看著太子明明能懂,卻因為慪氣而不願意懂,頓時心裡嘆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太子的根結,在於和弟弟們比較,他不是資質太差,而是一心想把所有弟弟徹底壓倒,然後在皇帝面前展現自己。

  愚蠢!

  年富就一個評價,你都是太子了,還要這些虛名幹什麼?

  弟弟們再優秀,也是要分封出去的,你越這樣,越讓皇帝不放心。


  「在內閣擔任一段時間小吏吧,為師在內閣里,不許任何給你走後門,老老實實當小吏,其他課程暫時停下吧。」

  年富認為,這是心態問題,讓太子沉浸於繁忙的事務,就會拋下這些,展現出自己的天賦來。

  太子是不差的,就是把聰明用錯了地方。

  「學生遵命。」朱見淇在滿朝重臣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都是他的老師。

  皇帝也不給他端架子的機會,在老師面前,就得有學生的樣子,沒有君臣,只有師生。

  這就造成了朱見淇心理自卑,對誰都感覺低人一等,而他母親又在耳邊嘮叨說他是儲君,這就產生了地位落差。

  他壓根就沒體會到當儲君的快樂,被弟弟們趕超,被老師叱罵,平時還得維護和弟弟們的關係,心累。

  說實話,年富對他還算不錯的,在于謙跟前,他得當祖宗似的侍奉著。

  于謙就喜歡折磨太子,皇帝折磨他,他就折磨皇帝兒子,很公平。

  晚上,朱見淇一瘸一拐走回東宮。

  唐皇后卻在東宮裡等他,聽說皇帝在養心殿發怒,責罰了太子,她就燉了參湯給太子補補身體。

  卻看見太子一瘸一拐進來,她呀的一聲站起來,快跑過來,抱著朱見淇:「我的兒啊,誰又打你了?」

  「年師。」朱見淇疼啊,屁股疼,還要完成下午的學業。

  皇帝不許皇子乘坐轎子,讓他們在皇宮裡面跑步,鍛鍊身體。

  「他怎麼又打你!」

  唐皇后像個炸毛的母寄:「他是老師,又不是劊子手,沒事折磨我兒子幹什麼?不行,為娘的去找陛下,讓陛下給你做主。」

  朱見淇擠出一個哭臉:「是父皇讓兒子去領罰的。」

  「你!」

  唐皇后被噎的夠嗆:「你父皇也不能這樣折磨你呀,本宮去求太后去,看看她大孫子被打的!」

  說著,還抹起了眼淚。

  「娘,兒子沒事。」朱見淇也苦啊,父皇讓說,我就說了,誰知道父皇發這麼大火?我也沒說錯呀。

  「還說沒事,娘給你上藥,年富真是黑了心的,打成這樣,還不讓你回來上藥,逼著你坐幾個小時,真是黑了心的,他兒子不爭氣,就折磨我兒子,老不死的東西!」

  唐皇后一邊罵,一邊扒褲子給兒子上藥。

  朱見淇都多大了,打死也不讓他娘給上藥。

  「你個混小子,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長大了我還看不得了?」唐皇后生氣,非得親自上藥。

  朱見淇眼淚都出來了,我被親爹欺負,被老師欺負,回來還被親娘欺負,都什麼命啊,淑妃娘娘就從來不這樣對老二、老三,莊妃娘娘更不會的。

  「算了算了,兒大不由娘,為娘的也不看了。」

  唐皇后見兒子真哭了,便讓太監給上藥,她不許宮娥爬上兒子的床,兒子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不能被教壞了。

  甚至整個東宮,都看不到一個年輕宮女,多是太監和上了年紀的姑姑,各宮皇子都差不多。

  「你爹為啥發那麼大火?」唐皇后問。

  朱見淇把事情經過說了。

  「你回答的有問題嗎?」唐皇后覺得很完美呀,讓她來回答,她也這樣回答,這番勸諫是為大明好呀,皇帝為啥發火。

  朱見淇忽然一愣,轉瞬明白自己像誰了!

  老四就得父皇喜愛,老四的娘是莊妃,外太祖父是胡濙,從小就讀書,他娘雖是皇后,卻沒什麼才學。

  忽然間,他心裡開始厭惡這個沒知識的老娘。

  「你去準備些點心,本宮這就給陛下送去。」唐皇后就想問個明白,自己兒子哪錯了。

  朱見淇發覺要壞菜,攔著老娘,問題是攔不住啊。

  宮門落鑰後,唐皇后端著點心來養心殿。

  殿裡的皇帝正在鍛鍊,見她進來,收了手勢,長吁口氣,散去功力,從馮孝手中接過手巾:「皇后來了?」

  「這幾天天氣寒,陛下不要赤膊著上身鍛鍊,容易入寒邪。」唐皇后接過手巾,給皇帝擦拭身上的汗水。

  皇帝身材健碩,一身腱子肉,指尖觸碰硬邦邦的。


  「朕曉得。」

  罩上外衫,朱祁鈺淨了淨手,坐在軟塌上,看了眼精緻糕點:「朕晚上用過膳了,不吃了。」

  雙手抱頭,雙腿支起,唐皇后坐過來,壓著他的腿。

  朱祁鈺做仰臥起坐,鍛鍊腹肌。

  又練得一身是汗。

  練了半個小時,今天的運動量才算結束,唐皇后給他擦乾淨,然後讓人準備水沐浴。

  「陛下,您今兒又針對淇兒了?」進入浴室,唐皇后幫他沐浴。

  「為這事來的?」朱祁鈺歪頭看她。

  「老子管兒子天經地義,您也是為了淇兒好。上次您訓斥過臣妾後,臣妾可不敢瞎管皇子了。」

  唐皇后道:「臣妾聽說今兒沒翻牌子,所以臣妾才來的。」

  三十年夫妻了,什麼都懂。

  朱祁鈺道:「太子找你訴苦了?」

  「是臣妾逼問的,臣妾不懂,淇兒哪裡說錯了?」唐皇后也不避諱。

  「說得倒是沒錯。」

  「但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

  「他雖善於納諫,但也要有自己的主意。」

  「看待問題,不能只看表面,要站在整個大明的立場上看待問題。」

  「就說這件事,可知李賢等人為何反對嗎?」

  「因為他是首輔,站在首輔的立場上,皇帝做什麼,他都要勸諫的,而且,此時確實不宜發動戰爭,他說的沒錯。」

  「每個人的立場都不一樣,所以他們說的話是沒錯的。」

  「聽不聽是皇帝做主的,朕是皇帝,他是未來的皇帝,皇帝是要站在全局看待問題。」

  朱祁鈺見唐皇后還是沒懂,只能直白點說:「他是站在大臣的角度看問題,而不是皇帝角度看,所以錯了。」

  唐皇后恍然:「陛下的意思是,太子要站在您的立場上看待這件事嗎?」

  「廢話,他是未來的皇帝,他站在臣子的角度勸諫朕,是什麼意思啊?」

  朱祁鈺道:「朕發現了,太子是不是像你多一點啊?」

  「啊?」唐皇后不懂遺傳學。

  就這一愣一愣的樣子,怎麼越看越像呢。

  面對皇帝質詢的眼光,唐皇后急了:「小二十不是這樣的,您說小二十聰明得像曹沖。」

  「老二十那是像朕了!」朱祁鈺覺得唐皇后蠢,所以太子才蠢。

  「你!」唐皇后氣哭了。

  朱祁鈺越覺得越對:「老十五也不像他那麼蠢,看來就太子像你多一點啊。」

  唐皇后眼淚真出來了,也不給他洗了,氣哼哼出殿。

  「唐雲燕,回來給朕洗完啊。」輪到朱祁鈺著急了。

  「你那麼能耐,自己洗吧!」

  唐皇后傳來生氣的聲音:「擺駕回宮!」

  朱祁鈺摸摸鼻子,都多大歲數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耍小性子。

  但很快,唐皇后又進來了,這要是她走了,不知道便宜哪個狐媚子,今晚都是我的。

  「朕洗完了,你回宮吧。」朱祁鈺生氣道。

  「臣妾再給您洗一遍。」唐皇后露出甜甜的笑。

  朱祁鈺大笑:「太子確實像你,蠢萌蠢萌的。」

  唐皇后的臉明顯在崩潰,之後幾天,她就在太子耳邊叨咕,你要是有小二十那麼聰明就好了。

  把朱見淇搞到懷疑人生,難道我真那麼笨嗎?

  在內閣做事,他確實比別人慢很多,很多人都向他投來怪異的眼神,仿佛在說,這個儲君太笨了,大明儲君的神秘化正在寸寸碎裂。

  朱見淇偷偷哭泣。

  轉眼到了三月,春暖花開。

  「年卿,太子怎麼樣了?」早朝後,朱祁鈺把年富留下來。

  「陛下,太子並非庸才,只是過於要強罷了,還請陛下莫要逼得太緊。」年富也很無奈。

  朱祁鈺送他一個白眼:「兄弟太優秀,不是什麼好事啊。」

  「若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不分封出去的話,老臣非常擔心,會重蹈諸子奪嫡的慘劇。」


  年富苦笑:「尤其是五皇子(老四),聰穎非常。」

  「但是陛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真正成為大才的,永遠不是當年取得第一的那個人。」

  「怎麼講?」朱祁鈺問。

  「陛下,微臣是狀元嗎?滿朝公卿,有幾個是狀元?歷屆科舉,狀元都在哪裡?」

  年富的比較太恰當了。

  狀元是最出色的那個,真正成材率卻是最低的。

  原因有很多,歸根結底是驕傲。

  越聰明的人,越會驕傲,越會鑽入牛角尖,越會在摔倒之後爬不起來,這就是天才的新秀牆,趟過去就是絕頂人才,過不去就泯然眾人矣。

  「老四確實過於優秀了。」

  朱祁鈺忽然笑了起來:「年卿,你說他讓他處處碰壁,他會怎麼樣?」

  有您這樣當親爹的嗎?

  年富忽然明白,往死里打壓太子,就是皇帝乾的,皇帝就是把太子打進塵埃里,讓他從塵埃里再長出來,那樣才能成為一根生命力強盛的野草,而不是溫室里的花朵。

  只有把心境一次次打碎,再重組再站起來的人,才是強者。

  太子明顯不是一個超級天才,軍政方面都沒有多出色,但若讓皇帝不停打磨,打磨出一塊璀璨美玉,那麼太子的未來不可限量。

  但這裡面就有著巨大的風險,若太子站不起來呢?不想站起來呢?那麼他就會成為一塊超級廢料。

  以皇帝的性格,會放棄他吧?

  年富又看到皇帝這惡趣味的笑容,就明白了,這是給朱見漭一個爭皇位的機會。

  「年卿,您覺得他能爬起來嗎?」朱祁鈺很壞的問。

  「微臣不知道,因為微臣不是一個天才式人物,微臣一切都是靠努力得來的。」

  年富不敢說呀,能走到這一步的,哪個不是絕頂天才?

  只不過,也有很多絕頂天才掉隊了。

  「那就看看吧。」

  朱祁鈺很喜歡這種試驗。

  他需要一個強權式的兒子,繼承他的遺志,帶領大明永不停止開拓的腳步。

  而不是一個躺在功勞簿上,將他辛辛苦苦經營的土地,割讓出去的廢物。

  「東北嚴重缺人,你怎麼看?」朱祁鈺道。

  年富當過兩個地方的督撫,對地方了如指掌,嘿嘿笑道:「陛下,其實您移民,一直都是強制移民,無論是罪犯移民,還是什麼辦法,都是強制的,沒有規律可循的。」

  「而這,會給百姓造成很不安全感。」

  「因為誰也不清楚,誰哪天就會被移走了,這種不安全感,讓中樞和百姓產生了疏離感。」

  「中樞完全可以制定一個移民標準。」

  朱祁鈺沒明白:「說人話。」

  倆人往養心殿的路上。

  年富不急不緩,笑著說:「陛下,您說民心如何?」

  「趨利避害,捧高踩低,有奶就是娘,貪婪成性。」

  朱祁鈺直言不諱:「當然,人性有好的一面,比如說小小的善良,一丟丟惻隱之心,但壞的一面更多。」

  「移民是好事,是壞事?」年富又問。

  「廢話,對百姓來說,當然是壞事了。」朱祁鈺讓他快說。

  年富捋須而笑:「現如今,遠不如古時候民風淳樸,尤其是商業興隆之後,人心越來越壞。」

  「景泰八年,微臣剛到湖北時,隨便叩開一扇門,討一口水喝,民間農人還會拿出來自己捨不得吃的東西,招待微臣,微臣給錢都不要。」

  「去年,景泰二十二年,微臣去薊州公幹,換上了常服,找一家看著生活不錯的農戶,討要一碗水喝,您猜怎麼著?」

  「跟微臣要一分錢!」

  「一碗水而已,怎麼能要錢呢?微臣覺得難以理解。」

  「微臣走了幾家,要一分錢的都是良心的,有要一毛錢的,把微臣嚇到了都。」

  「甚至,路上還真有人賣水,就一桶燒開了的水,一瓢一分錢,跟搶錢差不多。」

  年富感慨:「這才十五年啊,百姓生活蒸蒸日上,肉眼可見的變好了,可人心,卻肉眼可見的變壞了!」


  「別說和古時候比,和十五年前的人心,都不能比了。」

  「岳正,去年給微臣寫了封信,信裡面說,他常服私訪,在天津街上吃包子,就碰上了強買強賣的事,一個路人問句糖人多少錢?然後就沒買,被賣糖人的抓著,嚇唬一頓,逼著人家買了。」

  「您說說這人心,十五年時間啊,就墮落至此!」

  朱祁鈺眉頭皺緊:「朕怎麼不知道?」

  「陛下,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誰會在奏疏裡面說呀!」

  年富苦笑:「家國大事這麼多,日理萬機,您也沒精力處理這些呀!」

  這不過是官員之間互相感慨罷了,沒人說這等事惹皇帝不痛快。

  正說著呢,進入了養心殿。

  馮孝給年富奉茶,年富捧著熱茶喝一口,便放在案几上:「所以微臣就想呀,怎麼才能規範人心呢?」

  「商業亨通,帶來的有好處,更多的是讓人變得貪婪,忘記了經義教導,忘記了老祖宗的文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人。」

  「是以臣覺得該用法律,規範人心。」

  所以,歷朝歷代都在重農抑商,因為商人,會讓社會正能量徹底敗壞掉。

  「別繞圈子,說正題。」

  朱祁鈺有點生氣,這商人真是禍亂社會道德的根本,從重商之後,鬧出多少么蛾子了?管吧,影響商業發展,不管吧,又看不過眼。

  「臣以為,整個大明,可以實行計分制。」

  「對天下人的行為,進行計分、評分,年終評分差的,則全部移民邊疆,按照分值不同,移民的地方越遠,分的土地越少。」

  年富道:「中樞可將百姓的衣食住用行,方方面面,全部都納入計分制。」

  「任何違反道德的行為,都可能扣分,比如吐痰,比如說謊,比如不義之財,像情節嚴重的,比如強買強賣的,就即墨家產後,貶為奴隸。」

  朱祁鈺眼睛一亮,這不是信用社會嗎!

  一切採用信用制度,採用積分制,積分高的可以享受更多福利待遇,積分低的則予以必要處罰。

  古人充滿正能量,是不是是法律過於嚴苛的結果呢?

  「還是得你年富啊,這個辦法好。」

  朱祁鈺笑道:「但是,誰來評分呢?評分後,誰來監管?地方官員,真的可信嗎?」

  千萬別相信人心,地方官員,掌握評分權,就會以權謀私,真正被抓走的,反而是良善百姓。

  「陛下,評分可由每個部門進行不同等級的評分,最後再由一個部門,匯總後,進行公布分值,讓百姓自發監督啊,若覺得不合理,可以給一次訴訟的機會。」

  年富早就想好了:「但早期,為了移民,不給訴訟機會,只要評分低於設定分的,直接移民。」

  「民間坑蒙拐騙的事情,多的是。」

  「只要中樞肯查,就能查出來一大串,東北、西域的人口就足夠了。」

  「而且,中樞建立了一套機制,這一套機制是鼓勵百姓從善,人心變善。」

  「等這套機制深入人心之後,也就知道了被迫移民是什麼標準,百姓會按照規定來做,人心自然就好了。」

  朱祁鈺覺得這個建議好:「這叫建設誠信社會,這個分值就叫信用積分,全社會通行信用制度。」

  「還是你年富夠壞,哈哈哈!」

  「你這就回去,把你這一套東西寫出來,明天早朝上議一議,然後就讓各部開始制定,立刻執行。」

  移民是大問題,而且人心變壞,也是皇帝不能允許的。

  直接害處,就是人心變壞了之後,就會有亂七八糟的想法,皇帝能坐穩位子了嗎?

  間接害處,就是人心敗壞,彼此疏離,導致全社會缺乏向心力,人變得極度自私,缺乏一顆公心。

  「微臣遵旨。」年富就知道,皇帝會同意的。

  「但邊疆都是壞人,可怎麼辦呢?」

  朱祁鈺斟酌:「有些人不予移民,比如強見、殺人、搶劫數額大的、故意傷害等罪,一概不放!」

  「尤其是強見罪、猥褻、凌辱女人等等,一概閹割後,遊街三日,再凌遲處死,有家眷的全部同刑,一概閹割、遊街、凌遲,沒有特赦。」

  「殺人罪的,殺人償命,特殊情況可上疏刑部,得到刑部寬恕,若情節惡劣的,誅全家。」

  「邊疆省對所有罪犯移民的,實行三年考驗期,若再發錯,一律誅殺,三年內不許婚配,不予分地。」

  「讓刑部在邊疆省出台新法,對罪犯要進行教育改正,評級良好的,才能予以分地、入籍。」

  朱祁鈺覺得以前對罪犯移民太仁慈了,所以導致民風越來越壞,甚至民間犯罪率也在增加。

  反正犯罪也不死,只是移民邊疆而已。

  那麼誰會做好人呢?

  這次從根兒上,改變全社會,讓大明在對外開拓的同時,對內也要進行自我教育。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