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朱大陰陽師祁鈺:朕噴死你們這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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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 朱·大陰陽師·祁鈺:朕噴死你們這幫廢物!(十一加更)

  「傳旨,閔珪進言有功,進入都察院,擔任御史,賜其恩科,可先上車後補票。」

  進士還是要考的。

  只是舉人,未來是走不遠的。

  閔珪完全愣住了,他是抱著必死試一試的心態。

  卻不想,皇帝竟然允諾了。

  他趕緊磕頭謝恩。

  「閔珪,你要記住,朕為何要徵召你為官。」

  「就是因為你這張嘴。」

  「等有一天,朕貶斥伱的時候,你要想一想,今日直言上諫的場景,莫忘初心。」

  「朕希望你做朕的魏徵。」

  朱祁鈺認真道。

  「閔珪拜謝吾皇,學生永遠不會忘記陛下垂恩,更不會忘記初心!」閔珪用命博個官身。

  也有人蠢蠢欲動了。

  「陛下,學生有話說!」張敷華聰明,也想藉機當官。

  「你閉嘴!」

  朱祁鈺懶得看他。

  張敷華平時就不著調,他也知道,但也沒有過多干涉,順其自然吧。

  「陛下,學生有話說!」

  劉健爬出來,磕頭剛要說話。

  朱祁鈺卻不聽:「你也閉嘴!」

  「給你老師蒙羞的東西,去一邊去,朕稍後處置你!」

  「還有誰有話說的!」

  朱祁鈺環視所有文人。

  但所有人都怯怯懦懦,想說,但不敢說。

  像閔珪這樣的傻愣子,確實不多。

  「你們都不想說,那就朕來說!」

  「朕御極九年,夙興夜寐,無一日行樂,無一事為自己享樂而做。」

  「朕做的,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家國天下,為了黎民百姓!」

  「朕做的事,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明江山!」

  「文治武功,隨爾等評說!」

  「朕不敢和歷代聖皇比肩,但朕做的是不差的。」

  「瓦剌兇狠,被朕御於國門之外!」

  「韃靼掠邊,朕滅其族、收其地、牧其民。」

  「如今四海威服,皆是朕之功勞!」

  「去年災害,朕竭力賑災,救活百姓無數,功德無量!」

  「冬天糧食不夠吃,朕帶頭少吃,從朕開始裁撤用度,朕節儉至極,就為換得百姓一頓飽飯。」

  「朕做到了!」

  「朕不敢說多少百姓因為朕少吃,而活下來。」

  「但朕可以說,每天都沒浪費過一粒糧食!」

  「你們呢!」

  「朕是皇帝,尚且如此節儉!不敢有一日玩樂,夙興夜寐,勤勤懇懇!」

  「反觀你們呢!」

  「都是文人志士,卻沉迷於青.樓狎寄,聖賢就是這樣教導你們的?」

  「朕問你們,是誰在供養你們?」

  「是朕!」

  「朕節衣縮食省出來的,才有你們今日玩樂用度!」

  「若無朕,你們何談享樂?早就被胡虜掠走,去漠北當奴隸種地去了!」

  朱祁鈺厲喝:「若無朕,天下早就民不聊生,百姓連年災害不斷,年年造反不斷,哪有你們的好日子!」

  「若無朕,你們連沿街乞討,都吃不到飯!」

  「這天下,可有把你們全都殺光!」

  「但能沒有朕嗎?」

  「啊?」

  頭一次看見有皇帝,自己鼓吹自己。

  關鍵還吹得這麼有氣勢。

  文人們被罵得很慘,匍匐在地,誰敢反駁呀?

  「曹孟德說,天下若無曹孟德,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了。」

  「朕說,這天下若沒有朕,你們都是胡虜的走狗,你們早就餓死在路邊,成為一具枯骨了,你們的兒女都會被胡人蹂躪!」


  「還罵朕!」

  「讀幾本破書,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照鏡子看看你們那張狗臉!」

  「連條野狗都不如!」

  「若無朕,你們都是胡虜刀下鬼,亡命魂了!」

  「讀了幾本破書,連祖宗都忘了!連君父都忘了!留之何用!」

  朱祁鈺語氣微緩:「是不是以為法不責眾,所以才敢肆意妄為。」

  「朕還直接就告訴你們了!」

  「朕不止要強遷天下百官家眷入京,連吏員的家眷,也得入京!」

  「敢不入京者,誅族!」

  「敢以假亂真者,誅九族!」

  「朕倒要看看,朕下聖旨,這天下人,誰敢不從!」

  「誰敢!」

  朱祁鈺冷笑:「法不責眾?你們可是真敢想啊。」

  「朕告訴你們,全罰!」

  「你們所有人,徙邊三年!」

  「去親眼看看,胡虜的刀,會不會認識你們是誰!」

  「去看看,沒有朕,天下會是什麼模樣?」

  被罵還好。

  但一聽全部流放三年,所有人都哭了起來。

  這一去說是三年,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難說了。

  「陛下饒命啊!」文人們磕頭求饒。

  「朕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你們敢讓朕食言而肥?活膩味了!」

  朱祁鈺厲喝:「哼,你們,誰也別想逃!」

  哭嚎聲,此起彼伏。

  很多人都傻眼了。

  他們來京師,是準備今年春闈的。

  景泰九年開的是恩科,一去三年,回來就是景泰十二年了,而不算恩科,下一次科舉是景泰十一年,再下一次是景泰十四年。

  就說明,錯過了兩次科舉。

  人生有幾個六年啊?

  自然哭個不停,哀求聲遍野。

  朱祁鈺嘴角翹起,擺擺手,示意安靜:「三年後,朕給爾等開一恩科,可允准爾等參加科舉。」

  大喜大悲。

  文人們竟覺得還可以接受。

  主要是之前被罰得太慘了,現在稍微給一點點好處,人就滿足了。

  「陛下,吾等都是冤枉的呀!」有文人哭泣。

  朱祁鈺獰視他:「你心裡可曾咒罵過君父?」

  「這……」

  這心裡罵不罵,誰知道呀?

  「你們誰都不冤枉!」

  「別跟朕提冤枉!」

  「既然跪在了這裡,就都是有罪的!」

  「都去邊疆看一看,大明兵卒是如何戍邊的!」

  「也看一看,胡虜如何殘暴傷民的!」

  「也設身處地地看一看,百姓是怎麼種糧食的,一餐一粟何其不易!」

  「也體會體會,治理一國之難!」

  「對你們有好處!」

  「以後無論是為官做宰,還是著書立說,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朱祁鈺聲音漸小:「傳旨,令廠衛將所有人記錄在案,春暖花開時,押解入邊疆,戍邊三年。」

  文人們哭著磕頭謝恩。

  近三千文人呀。

  這回邊疆不缺文人了,說不定還會誕生各種學派。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當地衰微的文脈,也就匡扶起來了。

  會有人留在當地,也會有人留下知識的種子,慢慢就會開花結果。

  「准爾等帶書走。」

  朱祁鈺揮揮手,讓人把這些人都拉走。

  「你們,跟朕進來!」

  嘭的一聲,朱祁鈺關上御輦的門。

  那些被叫上名字的,全都進入西華門,個個如喪考妣。


  御輦停在武英殿門口。

  朱祁鈺下攆,進入武英殿。

  武英殿是太宗皇帝詔見群臣的地方,後來改在文華殿,這座大殿也就閒置起來。

  朱祁鈺改做抄書閣,謄抄海圖、孤本等都在這裡。

  上設龍椅。

  永樂皇帝曾坐在這裡詔見百官。

  三十餘年過去,物是人非。

  朱祁鈺坐在上面,陰陽怪氣道:「瞧瞧,大明的藩王、文臣、勛貴、重臣之子,竟然跪在武英殿裡。」

  「你們說,朕能說什麼?」

  「朕都難以啟齒!」

  「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朱祁鈺面露陰沉之色:「荊王,你先說!」

  荊王眼淚就沒停下來過:「陛下,真的冤枉啊,微臣什麼都沒幹啊。」

  「朕不想聽廢話!」朱祁鈺厲吼。

  荊王被嚇了一跳:「求陛下降罪!」

  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朕降罪?直接處死你算了!」朱祁鈺陰冷道。

  荊王渾身一抖:「陛下呀,微臣是被小人害了,您對微臣恩重如山,微臣怎麼可能誹謗您呢?」

  這倒是,荊王是他的寵臣。

  「微臣做事不密,被人算計了。」荊王老實承認。

  說白了,就是太裝了。

  裝逼不成反被煮。

  「算你說句人話。」

  荊王趴在地上:「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若能趁機丟了親王爵,也是好事。

  這叫無心栽柳柳成蔭。

  「年廉直,你爹在湖北勤勤懇懇。」

  「你呢?幹什麼呢?」

  「也想跟這些廢物點心一樣,丟你爹的臉啊?」

  朱祁鈺想不通,像年廉直、王澻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孫可法這種人為伍呢?

  「學生知錯!」

  年廉直磕頭,淚流不止。

  他平時苦讀實在太無聊了,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天天像個古板傻子一樣。

  孫可法好玩呀,經常帶著他玩些從來沒玩過的花樣。

  漸漸的,就和他打成一片了。

  「知錯知錯,你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朱祁鈺怒不可遏:「年富,為朕左膀右臂,能力突出,允文允武,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廢物呢?」

  「明日你不必去國子監了,你入宮當侍衛……」

  「不,當什麼侍衛,你就來這武英殿,給朕抄書!」

  「不文不武個玩意兒,抄十年,不准停下的抄,日日抄、夜夜抄,朕看看你能不能學會!」

  年廉直磕頭。

  本以為能去軍機處行走呢,結果皇帝讓他來抄書,坐冷板凳。

  等他爹知道,估計他爹能掐死他。

  「王澻,你呢?」

  朱祁鈺指著孫可法:「你也跟他學?是不是也他把你帶壞了?」

  「這樣的廢物,自己壞也就罷了,還把你們都給帶壞了!」

  「朕今天就傳旨,讓孫原貞入宮,直接掐死他!」

  孫可法嚇尿了:「陛下饒命啊!」

  「閉嘴!」

  「朕不想跟你說話了!」

  朱祁鈺看著他就生氣。

  能把皇帝氣成這樣的,滿世界找不出幾個來。

  「滾出去跪著去!」

  「今天孫原貞不掐死你,朕就打死他!」

  「孫原貞何其能幹,文武兼資!」

  「再看看你,四十多了,連條狗都不如,朕罵你多少次了,你改了嗎?」

  「狗改不了吃屎的東西,滾出去!」

  孫可法就是塊混不吝。

  孫原貞如此才華橫溢的人,怎麼生了個這麼個廢物呢?


  反正孫原貞也不是就一個兒子,掐死一個也沒事。

  「微臣知錯了!」王澻淚如雨下。

  「你爹王竑敢作敢當,善出奇謀,是朕的肱骨。」

  「再看看你,好聽點說是敦厚老實,難聽點說就是蠢,就是傻!無可救藥的弱智!」

  朱祁鈺怒不可遏:「你也跟著年廉直一起,在這裡抄書!」

  「你年廉直,朕就不該把你留在京中。」

  「該你爹把你帶著,看他掐不掐死你!」

  年廉直又被罵一頓。

  真是氣得夠嗆。

  這些人都是在宮裡,他親自調教的。

  卻都不成器。

  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放出去當官,還能有好?

  「楊俊,朕看你這爵位當膩了。」朱祁鈺陰惻惻道。

  楊俊直接就哭了:「陛下呀,微臣真的是冤枉的。」

  被奪了世券,說他心裡沒恨是假的。

  但他不會傻得跑去會館說呀。

  那會館是誰的地盤?

  那是皇帝的地盤,你說了什麼話,皇帝都知道。

  他最多在家裡發發牢騷。

  在外面,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胡說的。

  等等……家裡!

  楊俊猛地意識到,家裡有奸細!

  他的話,都被傳出去了。

  「冤枉?」朱祁鈺眯起眼睛。

  楊俊匍匐在地:「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屢教不改!」

  「你爹楊洪當世名將!」

  「你堂弟楊信,為朕戍守江西,屢戰屢勝,那也是名將胚子!」

  「你兒子楊珍,雖然能力一般,但勤勤懇懇,一心向好,也是可調教的將才。」

  「再看看你,像誰?」

  「連你兒子都不如!」

  「朕看你趁早回家養老,把爵位讓給你兒子繼承算了!」

  朱祁鈺破口大罵。

  楊俊趴伏著,一動不動。

  「說話!」朱祁鈺大吼。

  楊俊哆嗦一下:「微臣知罪。」

  「就一句知罪嗎?」朱祁鈺怒其不爭。

  「微臣不負先父威名,願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楊俊瑟瑟發抖。

  「朕不信!」

  不信你問什麼呀!

  楊俊啜泣。

  「開春後,百王府就要繼續建造了,你去當個苦力。」

  「干幾個月,朕要看看你的實際行動。」

  「真知錯假知錯,一看便知。」

  看得出來,楊俊無德無才,就攤上個好爹。

  「啊?」楊俊都傻了。

  當苦力,那不是徭役嗎?

  我堂堂昌平侯,去服徭役?

  「不願意?那就把你爵位給你兒子楊珍,你回府自殺吧!」朱祁鈺懶得廢話。

  「微臣願意啊!」楊俊哭得像個傻子。

  「清明時,祭祀你先父時,給朕帶一句話,他這不肖子孫,朕管不了了,請他回來管吧!」

  死人也不能復生,怎麼管?

  只能讓活人去死,去陰間被管。

  還是死啊!

  「微臣遵旨!」楊俊磕頭。

  「哭哭啼啼的,滾出去跪著去!」朱祁鈺看著他就生氣。

  「到你了,低個頭幹什麼?」

  朱祁鈺指著毛偉:「你侄女在宮中小心翼翼伺候,你兄長在外掌軍,你可倒好,開個詩會罵朕。」

  「朕對不起你毛家嗎?」

  「用不用朕把毛勝宣回來,問問他,朕哪對不起他了?」

  毛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尷尬了。

  他沒在詩會上罵皇帝,但在家裡可沒少說,看看人家外戚,都封了爵位。

  他家呢?親爹在塞外征戰,幾個哥哥在京中掌軍,可謂是鞠躬盡瘁,全家卻只有一個爵位,還是個伯爵。

  皇帝實在摳門,對親戚如此吝嗇,誰會願意給他賣命呢?

  所以,毛偉倒霉,被抓了過來。

  毛偉終於明白,什麼叫隔牆有耳。

  「陛下呀,微臣知罪了!」毛偉哭個沒完。

  朱祁鈺陰陽怪氣道:「要論親戚,咱們也算是有姻親,你對朕不滿也可以理解。」

  「畢竟外戚都要封伯爵,再因功封侯的。」

  「你兄長毛榮是朕的老丈人,朕卻沒封他的伯爵,也沒給你們老毛家什麼好處。」

  「心中不滿意是應該的。」

  毛偉嚇得肝兒顫:「陛下呀,臣子為國靖忠,為陛下效忠,乃是家國大義,天經地義之事,微臣豈敢有絲毫怨懟呀?」

  「反而,微臣感激陛下提拔毛家,重用毛家之人!」

  「微臣也不是躺在塌上的廢物!」

  「微臣也是跟隨過父親,上戰場殺敵的,雖然能力不佳,但也是敢戰的勇將!」

  毛偉磕頭:「求陛下恩准微臣,讓微臣去邊疆做一個小兵,微臣願用戰功,彰顯對陛下的忠誠!」

  這是個聰明人。

  以前沒發現,毛忠家的老五,比他幾個哥哥聰明。

  和柳承寬一樣聰明。

  那柳承寬也在講武堂學習。

  「准!」

  「你爹就在塞外,過幾天你去你爹軍中。」

  「自己掙一份伯爵回來!」

  朱祁鈺對毛偉的回答很是滿意。

  讓他起來,回家吧。

  楊俊這一看,那我也能上戰場啊,不要去當苦力呀,太掉價了。

  趙英這八個人,朱祁鈺都不想罵了。

  「朕拿你們沒辦法呀。」

  「和楊俊一樣,去百王府幹活吧。」

  「出去跪著!」

  趙英、史雲、陳輔等人眼珠子瞪得溜圓:「陛下,臣等願意上戰場!」

  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想去當苦力。

  伯爵也有伯爵的臉面。

  「用不著!」

  朱祁鈺提起來就生氣:「你們上戰場能幹什麼?」

  「會打仗呢?能掄起刀啊,還是舉起的盾啊?」

  「你們去了還不如自己抹脖子自殺呢!」

  「別去戰場,給你們父祖丟人!」

  趙英八人哭了。

  毛偉也不行啊,為啥他能上,我們就不能上啊。

  我們就缺一個貌美如花的侄女。

  「有上戰場的功夫,你們都不如回家多生幾個兒子,調教幾個爭氣的,承襲你家的爵位!」

  「朕看呀,你們家族只能抱著個爵位,過千代萬代了。」

  「朕什麼時候能指望上你們呢?」

  朱祁鈺怒不可遏:「罷了,朕不想看到你們,滾出去跪著。」

  趙英八人哭泣。

  皇帝對他們不可謂不好。

  有的放在身邊當侍衛,有的放去講武堂重點關注,全都在調教,除夕宴也都賜了海鮮火鍋。

  奈何自己不爭氣,淨惹皇帝生氣。

  他們還能怪誰?

  「張敷華,你眼珠子轉什麼呢?」

  朱祁鈺更生氣了:「你爹張洪在天之靈,看到你這副熊樣子,估計已經抹脖子自殺了!」

  「你爹張洪,在土木堡殉節而死,國之大者!」

  「你呢?」

  「花天酒地,朕蔭你入國子監,派遣名師調教你,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

  張敷華極為聰慧,過目不忘。


  偏偏他不用啊,天天在會館裡面掛帳,你能還得起也行,沒錢還窮橫,在會館裡裝富家公子哥。

  要不是朱祁鈺允他掛帳,他早就被亂棍打出去了。

  估計被卸胳膊卸大腿了。

  「你爹死的英雄。」

  「朕不想讓英雄之子蒙塵。」

  「對你極盡優容。」

  「你呢?」

  「幹了什麼?」

  朱祁鈺冷笑:「你今年多大了?還是個孩子嗎?還用耳提面命、諄諄教導嗎?」

  「朕操心你的前途,你卻不把自己的未來當回事。」

  「就算你爹活著,對你也就這樣了,朕把你當成子侄般培養,你卻這麼不爭氣!」

  「朕有什麼辦法?」

  張敷華收斂了頑皮之色,趴伏在地上,冷汗涔涔。

  皇帝對他好,他把這當成理所應當,並不珍惜。

  浪費天賦,花天酒地。

  誰不喜歡玩樂?

  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苦哪有甜?

  「學生知錯。」張敷華垂淚。

  「又糊弄朕?」

  朱祁鈺不信:「你也是土木堡戰歿者的家眷,但你看看今天,跪在這裡的,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人家都知道上進,唯獨你不知道;」

  「唯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唯獨你不知道為父祖爭一口氣。」

  你都屢教不改了,朕還信你?

  「你們的父祖兄弟,在土木堡殉難,都是英雄!」

  「英雄之子,不該蒙塵。」

  「可英雄兩個字,說得容易,卻是用命換來的!」

  「他們以死,換取後代的優容。」

  「哼,你張敷華今天得到的富貴,是你爹的血換來的!是你爹的命換來的!」

  「不然朕會管你?」

  「朕都不認識你這根爛蔥!」

  朱祁鈺語氣森冷:「抬起頭來,告訴朕,你對得起你爹嗎?你母親殉節而死,你對得起你娘嗎?」

  張敷華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淚涕。

  「學生從今天起,洗心革面,為先父母爭一口氣,為陛下爭一口氣,為土木堡殉難者爭一口氣!」

  張敷華重重磕頭。

  「朕能信你嗎?」朱祁鈺問。

  「學生若再不奮起,願陛下賜死!」張敷華淚涕橫流。

  「別用朕賜死你,去你爹娘墳前自盡……」

  朱祁鈺道:「不,別給你爹娘丟人,他們是英雄,不想看到他們唯一的兒子是狗熊!」

  「自己找個犄角旮旯,自盡去,別浪費空氣,浪費土地。」

  張敷華磕頭:「學生謝陛下天恩!」

  「朕希望在景泰十一年的殿試里,看到你的身影!聽到了嗎?滾吧!」

  張敷華磕頭謝恩。

  他是第一個全須全尾出來的。

  劉健小心翼翼打量皇帝一眼,原來皇帝在藉機教育臣子,警示勛貴之子,教導文官之子,皇帝是真心希望他們成才的。

  「錢溥,你是第一個被抓過來的官員吧?」

  朱祁鈺本來對錢溥寄予厚望的。

  「朕本來要把你補入閣部的,你卻很有出息呀,出現在這裡了。」

  「你告訴朕,你為什麼罵朕啊?」

  錢溥真的冤枉。

  他是真的在街上賞燈猜謎的時候,因為猜燈謎猜的太多了,被番子抓住的。

  就不該顯欠兒。

  朱祁鈺聽他說完,忍俊不禁:「那你心裡就沒半分怨懟嗎?」

  這能沒有嗎?

  天下人都有,你問問胡濙、于謙,他們怨氣肯定比我還大呢,您也動刀動槍啊?

  「微臣知罪!」錢溥乖乖磕頭。

  「朕也不罰你了,你去組織這些文人戍邊。」


  「做得好,朕就允你補入閣部。」

  錢溥臉色微變。

  這是讓我自絕於文人呀!

  罰的反而無事,不罰的才最倒霉。

  「微臣謝陛下不罰之恩!」錢溥磕頭。

  誰願意一輩子窩在國子監,著書立說?

  錢溥也想入主中樞。

  得罪人也得干。

  不納投名狀,皇帝憑什麼重用你?

  「去吧。」

  朱祁鈺嘴角露出笑容,看向劉健:「劉健,你年少輕狂,口無遮攔,朕能理解。」

  「朕也不罰你。」

  「但今年恩科,你得考個狀元。」

  「不是狀元,朕再罰你!」

  劉健都傻了。

  狀元那是我想考就考上的?陛下您也得太高估我了!

  「薛瑄高徒,要是連個狀元都考不上,你以後也別提薛瑄的名字了,有辱師門!」

  朱祁鈺又激他一把。

  劉健就是想哭。

  他也是被牽連的,四處猜燈謎,把燈謎攤子給猜黃了,所以人家攤主報復他,向番子舉報,把他也給抓了。

  「白良輔,你也得給朕高中進士。」

  「進不了,你們兩個一起受罰!」

  白良輔懵了不說。

  劉健更哭了。

  我再聰明,您也不能這樣磨礪我呀?

  白良輔讀經義壓根就不行,他擅長行文,能做國子監的祭酒,書院的山長,考不了進士的。

  「學生遵旨!」劉健磕頭。

  看得出來,劉健是有把握的。

  這個人要是把遊山玩水的時間放在學習上,是能爭一爭狀元的,再說了,只要他進了殿試,點狀元就是皇帝的事了。

  所以聰明的劉健明白,這是皇帝提攜他。

  大殿裡,就剩下陳和和李玠等寥寥數人還跪著呢。

  「朕聽說你同情瞿佑呀。」

  陳和渾身哆嗦:「微臣沒有,沒有!」

  「看來你在宮中當侍衛,確實屈才了,你該去開詩社啊,該去吟詩作對呀!」

  「你在宮中當侍衛,耽擱你流芳千古了吧!」

  「是朕錯了,把一位媲美李杜蘇辛的大詩人,放在宮中當侍衛,你說能不屈才嗎?」

  朱祁鈺陰陽怪氣地問:「陳和,你告訴朕實話,你認識字嗎?你讀過幾本書,你告訴朕。」

  陳和淚崩了。

  他從小就不學無術。

  給林聰干髒活的,讓他讀書,比讓他上吊都難。

  他壓根就不懂詩詞,就是湊個熱鬧,求個追捧,當回腦殘粉。

  「快起來吧,讓媲美李白的大詩人,給朕跪著,朕容易遺臭萬年啊!」朱祁鈺自己都笑了。

  「高力士給李白脫靴,成為萬世美言。」

  「馮孝,你也幫幫咱們大明的詩人陳和脫鞋,說不定你也流芳百世了呢。」

  撲哧!

  馮孝忍不住笑。

  「微臣知錯了!」陳和不停磕頭。

  他連鋤禾日當午都不會背,屁個詩人啊。

  「這等大才,朕都不啟用,看來朕是昏君啊。」

  「陛下,您就別埋汰微臣了,微臣就是路邊的野狗,哪裡懂什麼詩詞歌賦呀,就是湊個熱鬧,微臣知錯了!」

  陳和實在聽不下去了。

  估計他因為被皇帝罵的,彪炳史冊。

  偽詩才陳和。

  「知錯了?哪錯了?」朱祁鈺問。

  「微臣不該附庸風雅,參加詩會。」

  「也不該和章莊等人攪和在一起,更不該品鑑瞿佑的詩。」

  「微臣再也不敢了!」

  陳和磕頭。

  「瞿佑又沒錯,他是詩才,寫幾首詩怎麼了?」


  朱祁鈺反問:「品鑑瞿佑的詩也是罪了?」

  「是微臣錯了,微臣就不該附庸風雅,茅坑裡的石頭,在哪都是臭的。」陳和算知道自己了。

  什麼林聰的外甥,林妃的表叔。

  都是虛的。

  跳出茅坑,還是臭石頭。

  「李玠,你告訴他哪錯了?」朱祁鈺指了指李玠。

  李玠更慘:「陳和頂風作案,被抓個現行,有損皇家威名,有損陛下的名聲。」

  「喲,你倒是門清兒啊?怎麼還明知故犯呢?」

  朱祁鈺問他。

  李玠哭了:「陛下呀,都是那章莊害臣啊!」

  提及章莊,朱祁鈺撇嘴冷笑:「章綸的私生子,被你爹護下了,放在樂清老家養著。」

  李玠臉色慘白,驚恐道:「陛、陛下,您、您都知道?」

  朱祁鈺輕哼一聲:「朕不知道的事,很少。」

  李玠不明白,為什麼皇帝沒捉拿章莊,斬草除根。

  等等!

  樂清在溫州。

  皇帝是等著坐鎮南直隸時,再啟用的一招棋子。

  結果章莊自己撞上槍口了。

  壞了皇帝的布局。

  「微臣願代父受罰!」李玠磕頭。

  「包庇罪臣,是死罪啊。」

  朱祁鈺問:「你李玠能代替李賢死嗎?」

  「能!」李玠磕頭。

  兒子替爹死,古之孝道。

  「那你去死吧,朕不攔著,去吧。」

  李玠大哭,真死啊。

  朱祁鈺瞅了馮孝一眼:「把奏章找出來。」

  馮孝派人去養心殿找奏章,很快送過來。

  朱祁鈺丟在李玠的身邊。

  李玠打開一看,原來他爹李賢請罪書,把犯過的錯原原本本寫了出來,上書請罪,然後畫地為牢,引頸就戮。

  「你遠不如你爹。」

  李賢就是條泥鰍。

  滑不溜手,怎麼也抓不住他。

  李玠鬆了口氣,原來李賢早就布局了。

  從章莊入京,李賢就知道要壞事,所以寫了封請罪書。

  看請罪書送入京師的時間就知道,和他知道章莊入京的消息的時間吻合。

  李賢看透了人心。

  「你和你兄長李璋,都不如你爹。」

  朱祁鈺道:「為了個罪臣餘孽,把自己折騰進來了,值嗎?」

  「不值!」李玠和陳和都想哭。

  「出去領三十鞭子,就回去養著吧。」

  李玠、陳和磕頭謝恩。

  馮孝小聲稟報:「皇爺,孫尚書到了。」

  「宣進來。」

  馮孝又道:「湯胤勣等人是不是該放下來了?」

  一想到才子們,光溜溜地被掛在午門上,朱祁鈺就想笑:「放下來,宣來武英殿,朕見見他們。」

  孫原貞哭喪著臉進來:「陛下,老臣有罪。」

  孫可法也跟著進來。

  「跟你無關,起來吧。」

  朱祁鈺嘆了口氣:「你這兒子朕管不了啊,掐死算了。」

  「好好培養孫兒吧,你這幾個兒子都沒出息。」

  大號練廢了,換小號吧。

  孫可法哭聲嗷嗷的:「求陛下開恩啊!」

  「閉嘴!」

  孫原貞厲吼:「老夫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玩意兒呢!」

  「你自己不學好,怎麼還連累人家王澻、年廉直啊!」

  「你讓老夫怎麼跟王竑、年富交代?」

  「出宮,老夫當著全家的面,掐死你,別髒了皇宮這地方!」

  孫原貞罵著自己都流淚。

  自己好強一輩子,自認為不輸任何人。


  可兒子是硬傷啊。

  看看人家于謙,人家范廣,人家胡濙,人家耿九疇、白圭、王復,怎麼都有好兒子呢!

  看看自己家的廢物!

  你自己壞也就完了,怎麼還把人家好孩子都帶壞了呢!

  「孫卿消消火,掐死了乾淨。」

  孫原貞一聽勸,眼淚更飈出來了:「陛下呀,老臣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孫可法大哭,我是招誰惹誰了?憑什麼都要弄死我呀!

  「調教調教孫子吧。」

  「當著你所有孫子的面,掐死他。」

  「讓他們知道,不成器就得死。」

  朱祁鈺揮揮手,讓孫原貞快點回去掐死孫可法吧。

  估計這是孫可法唯一的正面作用了。

  「陛下、陛下!」

  孫可法磕頭:「微臣有用!微臣有用!」

  「你有什麼用?」孫原貞怒吼。

  孫可法真的生無可戀,皇帝看不上他,親爹瞧不起他,朋友們也鄙視他,但他還是捨不得死呀。

  「微臣可入錦衣衛,能為陛下探聽情報!」

  「您看呀,微臣善於交朋好友,能和人打成一片,能從他們的嘴裡探聽情報。」

  「再者,微臣混不吝,橫的也怕不要命的。」

  「微臣入錦衣衛,不比管堯、盧謙、宋湯差!」

  孫可法急聲道。

  「陛下,老臣受不了了,這就掐死他!」

  孫原貞快瘋了。

  你是兵部尚書的兒子,你不想著走科舉正途,竟然和番子為伍。

  還說得冠冕堂皇,你不要臉,老子還要臉呢!

  「陛下救命啊!」孫可法慘叫。

  孫原貞真的掐住他的脖子,在皇宮裡就把這個不孝子掐死。

  「等等!」

  朱祁鈺擺擺手:「孫卿且慢,孫可法說的也有道理。」

  「陛下呀,老臣之子豈能入廠衛?」孫原貞急了,什麼話都說。

  朱祁鈺也不以為忤:「不入錦衣衛,你還記得早朝上,朕改革鴻臚寺之事吧。」

  「他是個好苗子。」

  「入鴻臚寺吧。」

  孫原貞都懵了,這玩意也有用?

  朱祁鈺站起來,繞過來走到孫原貞面前:「孫卿,你想呀。」

  「出使的使臣,要的就是這股混勁兒。」

  「若派他去駐守外邦當使臣,說不定他能為大明爭取更多的利益呢。」

  孫可法不停點頭,那意思我真有用。

  孫原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陛下,他能當使臣?」

  「爹,我能啊……」

  「你閉嘴!」孫原貞暴跳如雷。

  孫可法很委屈地閉上嘴,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孫卿勿惱。」

  朱祁鈺攔著他:「朕在早朝上便說了,以前的對外政策是錯誤的,大明占領新地,目的是錢,其次才是占有其領土。」

  「而他這樣的人,吃喝瞟賭樣樣精通,一身混不吝,嘴皮子還溜。」

  「就這樣的無賴,您看看是不是特別適合當使臣?」

  我感覺您在罵我?

  孫可法連連點頭:「爹呀,陛下最懂兒子,兒子真的特別適合當這種使臣。」

  「讓兒子去朝鮮,兒子能把朝鮮骨髓里的油敲出來!」

  「若陛下收復交趾,兒子去了交趾,能用交趾供養半個大明!」

  外交需要的是惡人。

  「你閉嘴!經義被你吃了嗎?聖賢書你一句都忘記了嗎?」孫原貞氣壞了。

  朱祁鈺卻拉著他,攔住暴走的孫原貞:「孫卿,他說的對呀。」

  孫可法揚著頭,看吧,陛下都說我說的對。

  「這是個人才啊!」

  朱祁鈺低頭看著孫可法,竟然越看越順眼:「站起來。」


  孫可法磕個頭。

  他身量和朱祁鈺差不多高,甚至還稍高一點點,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干人事。

  朱祁鈺拍拍他的肩膀:「看看這一表人才的樣子,拿出去也挺唬人的,結果一肚子壞水。」

  最後拍拍他凸起的肚子。

  「敗絮其中!」孫原貞不想看他。

  您倆就罵我吧!

  孫可法弓著腰,哈著皇帝,一臉漢尖相。

  「陛下,這樣的玩意也能用?」

  「您就別安慰老臣了,老臣回家就掐死他,一了百了。」

  「不給您添麻煩。」

  孫原貞覺得丟人。

  這個兒子,實在是就無可救了。

  若是四十歲的時候,他還覺得再救一救,捨不得殺。

  但他今年四十五了,都當爺爺的人了,還救啥了。

  換小號吧。

  孫可法又哭了,陛下都說我有用了,怎麼還殺啊?

  「孫卿,再養他幾年,也浪費不了多少糧食,等他實在沒用了,再殺也不遲。」

  我是養豬嗎?

  沒用就殺,有用就養幾年?

  孫可法哭泣。

  「陛下,他真能有用?」孫原貞訝異。

  朱祁鈺點點頭:「有大用,這是個人才,您想想,他出使安南,能不能把安南王氣個半死。」

  孫原貞點點頭:「若不開口還好,開口老夫都想殺他。」

  「那不就結了,你說有用沒用?」

  孫可法傻眼了,敢情我是千里送人頭啊?我也不傻呀,為什麼要激怒安南王呢?

  「陛下這麼一說,還真有點用。」

  「若讓他督撫一地呢?」

  孫原貞直接傻了,那不得天天造反呀?

  皇帝要榨乾新地油水,來供養大明內地,豈不就需要孫可法這樣的混蛋嗎?

  「老臣明白了!」

  「留著吧。」

  朱祁鈺笑道:「孫可法,你去召集一批像你這樣的混蛋,勛貴、文官、平民都可以,越混越好,多多益善。」

  「微臣遵旨!」孫可法磕頭,怎麼感覺您還在罵我呢?

  好像我認識的都是壞胚似的。

  嘖,好像沒有好的,新結識的王澻、年廉直不錯,但都被他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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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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