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飢腸轆轆的韃靼兵,去大寧城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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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飢腸轆轆的韃靼兵,去大寧城吃飯!招降韃靼人,踹韃靼大營!

  「聖上賜下聖旨,令本帥調兵!」

  于謙目光深沉:「可薊州兵有薊州兵的去處。」

  吳遵明白了。

  調動薊州兵是支援遼東的。

  遼東被喀喇沁部摧殘得厲害,皇帝大發雷霆,在奉天殿上咒罵孛來八輩祖宗。

  所以于謙在執行計劃之時,有了萬全把握。才動用王命旗牌,調動薊州兵。

  往遼東方向行軍。

  「傳令顧榮,本帥親自去和塔爾古金去談。」事急從權,他這個主帥,什麼都得干。

  「大帥萬不可身陷險境!」

  吳遵跪在地上,擲地有聲道:「下官願意代大帥去說降塔爾,哪怕塔爾反覆,死的也只是我吳遵一人!」

  「大明東北安危,盡繫於大帥之手!」

  「大寧可以沒有吳遵,絕不可能沒有大帥!」

  吳遵滿臉堅韌。

  他自幼讀聖賢書,有一腔報國之心。

  從軍機處出來,在于謙手下做事,對于謙是又怕又敬。

  一路上細心觀察,發現了傳言中的于謙和他見到的于謙不太一樣。

  但還是感受到了于謙熱忱的愛國之心。

  在于謙心裡,國家永遠在第一位的。

  這是他最敬佩于謙的地方。

  于謙看著他,緩緩道:「本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在前線戰鬥的兵卒,是那些斬將殺敵的將軍,是那些為本帥出謀劃策的參軍……」

  「他們,才是最重要的人。」

  「吳遵,你想代本帥去,本帥很欣慰。」

  「但是,本帥去和塔爾談,是給塔爾尊重,讓他更快歸心。」

  「明天還要大仗要打,事急從權,不必再勸。」

  「那些兵卒能為了大明不要性命,本帥就不能了?」

  于謙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勸。

  說降塔爾古金,讓永謝步部為他所用。

  韃靼大營內。

  毛里孩正在舉行汗位繼承儀式。

  儀式要多簡陋有多簡陋。

  就把活著的各族權貴都召集起來,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問他支不支持。

  岱欽穿上滿都魯的衣服。

  衣服上還有血。

  從滿都魯屍體上扒下黃金鎧甲,套在他的身上。

  至於滿都魯,屍體已經被丟出大營了,人家管這個叫天葬。

  岱欽倒是甘之若飴,終於登上汗位了。

  但是,各部權貴顯然不服。

  因為岱欽根本就不是滿都魯的血脈,根本就不是黃金家族的人,憑什麼當韃靼大汗?

  毛里孩故意讓岱欽繼位,不就是削掉黃金家族的權柄嘛。

  上一個這樣做的,是也先。

  也先改變了不是黃金家族的人,也能繼位可汗的格局。

  雖然他死了,但這種野心萌生在各個部落首領心中。

  毛里孩就想當大汗。

  所以故意噁心黃金家族,讓一個野.種繼位韃靼大汗。

  「誰贊同,誰反對?」毛里孩掃視活著的權貴。

  這些權貴以默不作聲的方式反對。

  「說話呀,都聾了?」

  毛里孩目光幽幽,走到阿蘇特部一個貴族的身邊,薅起他的衣領:「問你呢?」

  「同意,同意!」那貴族嚇得瑟瑟發抖。

  阿里瑪跑了,留下這些貴族受罪,那些不聽話的已經被殺一批了,剩下的都是慫貨。

  「你呢!」

  毛里孩指著土默特部首領。

  誰敢說不啊!

  「哈哈哈!」毛里孩得意大笑。

  走到台上,之前滿都魯坐的位子上,如今坐著岱欽。


  他看毛里孩的眸光,明顯充滿恐懼。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伱就是韃靼大汗!」

  毛里孩拉起岱欽。

  岱欽本該享受來自韃靼諸部的叩拜。

  但是。

  毛里孩「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噴在岱欽的臉上。

  然後哈哈大笑。

  本來肅穆的帳篷,頓時哄堂大笑。

  好好的汗位繼承儀式,被毛里孩一口濃痰,噴成個笑話。

  岱欽傻傻地看著毛里孩。

  你這般侮辱我,為什麼還要扶我繼位?

  「看什麼呢?」毛里孩盯著他,眼中充滿厭惡。

  該死的黃金家族,都已經成了廢物了,憑什麼還能當草原上的王?

  草原上向來是優勝劣汰,能者才能當王!

  你們算什麼東西?

  就靠一個好祖先嗎?

  本來毛里孩是真心想扶岱欽當大汗,他去汗庭當太師。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萬五千精兵慘死,翁牛特部連草原第一部都算不上了,他哪有膽子去扶什麼大汗,去當靶子嗎?

  他現在想的,就是吞併所有部落的部民,將他們變成翁牛特部的人,恢復實力。

  至於大汗是誰,讓孛來操心去吧。

  「沒,沒看什麼。」

  岱欽低下了頭,伸手去擦臉上的濃痰。

  「我讓你擦了嗎?」毛里孩盯著岱欽。

  岱欽趕緊放下手,十分委屈地看著毛里孩。

  「廢物!」

  毛里孩吐出兩個字:「發汗令!」

  岱欽頓時猶豫,毛里孩要掌韃靼各部的兵權,讓大汗授權給他。

  鏗鏘!

  毛里孩腰間的腰刀抽出來。

  岱欽嚇得哆嗦。

  「本汗下令,令毛里孩掌韃靼兵權!」岱欽吭吭哧哧道。

  這場自編自導的戲。

  十分劣質。

  但韃靼各部卻沒人敢反對。

  因為反對的都被殺一波了,剩下的是聽話的。

  「臣等遵令!」

  在毛里孩的逼視下,這些權貴慢吞吞的行禮。

  毛里孩令他們去收攏部族,全都進入翁牛特部的營盤裡。

  因為大營實在太大。

  毛里孩只是令兵卒守住各營,收了馬匹、刀劍,這些都是財富。

  都帶回翁牛特部的大營里了。

  不聽話的人直接殺了。

  韃靼又開始一輪混亂。

  與此同時。

  胡豅和於康合兵一處,他們勢力小,目標是土默特部。

  土默特部的放牧地點從宣府到西寧。

  實力很強,但是該部是由幾個小部落共同組成的一部,祖上又沒有顯赫的身世,所以在汗庭里地位不高。

  之所以沒被吞併,主要原因他們的兵多,但裝備差,實力也弱。

  又是由六個小部落共同執政,導致該部組織十分混亂,基本上屬於僱傭兵,給錢就幹活。

  土默特部真正崛起,是延達汗的兒子阿勒坦汗,在他手裡才強大起來。

  在此之前,就是草原上的僱傭兵。

  胡豅對韃靼各部了如指掌,所以他選擇實力強,卻沒有牽絆的土默特部。

  「攻門!」

  土默特部營門之前,明軍列陣。

  匯聚之時,明軍剛剛用了晚飯,恢復些體力。

  胡豅和於康穿梭於軍中,安慰兵卒,告訴他們大帥馬上就派援軍來了,讓他們安心。

  長槍手廝殺破門。

  火銃手三輪射擊。

  由翁牛特部三千兵駐守的大營,頃刻間崩盤。


  「指揮使,這回真的沒彈藥了。」龐鈺過來稟告。

  本來他反對用最後的彈藥破門。

  胡豅卻說,兵貴神速,必須用最快速度拿下土默特部,遲則生變。

  「火銃不許扔。」

  龐鈺不解。

  「咱們知道沒彈藥了,但敵人知道嗎?」

  胡豅冷笑:「那是三千韃靼精兵啊,在火銃面前,留下七八百具屍體,其餘的落荒而逃。」

  「火銃才是咱們的利器。」

  龐鈺明白。

  「挑幾個個子高、又能打的兵卒護衛本官,本官進去和土默特人談談。」胡豅要深入敵營。

  「指揮使,萬一……」

  「怕什麼?咱們做成了就是千古功業,我胡豅,你龐鈺的名字,就要彪炳史冊!」

  胡豅面容冷硬:「做不成,你覺得群狼環伺的韃靼大營,咱們能活著出去?」

  龐鈺蠕了蠕唇,你剛才不是說,大帥會派兵來救的嘛。

  這你也信?

  大寧城有兵了嗎?你忘了?

  胡豅瞪了一眼。

  龐鈺也反應過來了。

  是啊,大寧城的全部實力就在這呢。

  別看殺傷了三萬餘韃靼精兵,但大明的損失卻是韃靼兩倍。

  城裡哪來什麼兵增援了。

  胡豅目光果毅,充滿自信:「咱們是註定要彪炳史冊的,去挑人,隨我進營!」

  本來於康也要跟著去。

  胡豅告訴他,一旦他不幸,你於康就要負責指揮這支軍隊,給他報仇便是。

  他慨然踏入大營。

  土默特部的權貴都被抓去了翁牛特部大營。

  宏觀上看,韃靼制度粗糙又古老,但在此刻上看,卻又看出韃靼制度的優越性。

  沒有這些權貴在,根本沒人能調動得了土默特部的大軍。

  哪怕是土默特部首領來了也沒用。

  韃靼兵只認人,不認其他。

  胡豅入營,註定徒勞無功。

  連阿里瑪都調動不了本部兵馬,何況語言不通的明人了。

  「他娘的!」

  胡豅從大營中退出來:「沖營!沖死他們!」

  胡人畏威而不懷德,那就殺到他們怕!

  胡豅派大軍,衝進營里劈砍,迫降韃靼兵。

  土默特部約三萬兵,都是人,你砍人家,人家反抗不了是會跑的。

  導致整個大營崩潰。

  逃兵四散而逃。

  胡豅只收斂了兩千多人,卻死了七百餘人,可以說虧大了。

  想像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胡豅以為招降一支成建制的軍隊那麼容易呢。

  結果提到硬板了吧。

  「繼續抓!」胡豅直接來硬的,不肯跪下歸降的就直接砍殺。

  於康看著直搖頭。

  而大寧城下。

  于謙親自進入阿蘇特部敗兵之中,和塔爾古金只有半里之遙。

  「你在思考,如何衝過來殺死本帥嗎?」于謙笑盈盈道,絲毫不在乎身在敵營。

  翻譯過去。

  塔爾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于謙,竟然一句話就戳破他心中所想。

  他只是一個小貴族。

  因為大貴族都死了,他被無奈推出來而已。

  看著以前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他心裡是彷徨無助的。

  「不必害怕,本帥敢來,就不會如此下作。」

  「因為本帥是于謙!」

  「說到做到!」

  于謙笑道:「本帥給你兩個選擇:」

  「其一,歸順大明,本帥會稟明聖上,請聖上賜下爵位給你。」

  「其二,被我軍衝殺,能有幾個活著回大營的,全靠天意。」


  「本帥還要告訴你,滿都魯已經死了,如今韃靼掌權的是毛里孩。」

  「不可能!」塔爾驚呼。

  可于謙的笑容告訴他,是真的。

  他之所以一直沒突圍,主要是看到大營里火光四起,又沒收到軍令,為了謹慎起見,他就和明軍對峙。

  他只是一個小貴族,被推著當永謝步部首領,那只是暫時的,回了大營他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在等軍令。

  即便此刻已經飢腸轆轆了,他還在等大營中的軍令傳來。

  「本帥沒必要騙你。」

  于謙指著城門口:「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要是願意過來,就過來享用,若不願意,就打一場吧!」

  香噴噴的飯香味,傳到飢腸轆轆的永謝步部兵卒鼻子裡,戰心都在崩潰的邊緣。

  這支大軍之所以被明軍兩千人圍著。

  主要原因就是戰心不高,他們親眼看到同袍被炸死,衝擊力實在太大。

  「塔爾,本帥是在給你指條明路,你覺得永謝步部還有勝算嗎?」

  「換言之,你回到部族裡,這六千餘人還會聽你的嗎?」

  「用這六千人,換大明一個伯爵,不值嗎?」

  于謙攤攤手:「看,你的人還在逃跑,他們不聽你的。」

  「在本帥這裡,他們勉強聽你的,回了大營,你屁都不是。」

  「塔爾,考慮清楚。」

  塔爾心動了。

  于謙說得沒錯。

  此刻,他的價值是最高的時候。

  若能賣個好價錢,也是值得的;若不識相,就憑這些嚇破膽子的殘兵,真能打贏于謙?

  那是于謙啊!

  人的名樹的影,他一個小小的永謝步部的小貴族,也聞聽過于謙的大名。

  「大明皇帝敢用我嗎?」塔爾鬆口了。

  他沒有選擇。

  這支六千人的軍隊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就算他不投降,也會有人殺掉他投降的。

  與其回去一落千丈,不如去大明當個伯爵。

  「哈哈哈哈!」

  于謙得意大笑:「陛下雄才偉略,視天下百姓如一家,只要你有能力,陛下必然給你名聲鵲起的機會!」

  塔爾咬了咬牙,單膝跪地:「永謝步部首領塔爾古金,願降大明!」

  他耍個心眼,封自己為首領。

  「你個叛徒!」

  卻在這時,有個蒙人怒吼著衝上來要砍死塔爾。

  咻!

  破空一箭,正巧扎在那蒙人的胸口。

  顧榮率著親衛壓近戰線,刀鋒出鞘的聲音,讓這六千人搖搖欲墜。

  不少蒙人驚恐跪下。

  越來越多的蒙人跪下了。

  塔爾則傻眼了,方才他若是有半分不軌,就會被箭矢射殺。

  看這箭矢的射穿力,說明壓後的是神射手,又能在黑夜中視物,絕對不是簡單人。

  于謙卻如鐵塔一般站著,不說話,定定地看著蒙人。

  跪在地上的蒙人原來越多。

  「不跪者,殺無赦!」于謙忽然出聲。

  噗噗噗!

  箭矢破體的聲音,幾個蒙人倒在血泊之中。

  「啊啊啊!」跪著的蒙人以為明人要殺光他們,嚇得哭嚎起來。

  六千人悲拗哭嚎。

  戰心徹底崩了。

  他們沒敢拿起武器反抗,因為他們被嚇破了膽子。

  于謙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樣的降兵,他才敢用。

  他一直在冒險。

  在韃靼兵跪降的時候,他還下令殺人,一旦韃靼兵拿起武器,一擁而上,他于謙就死在這裡了。

  但是,為了讓這支降兵成為戰鬥力,他必須要樹立權威。

  讓韃靼兵怕他。

  看吧,武器就在手邊,愣是沒有一個韃靼兵敢拿起來殺他于謙。


  說明,他們害怕于謙。

  失去首領的永謝步部的軍心徹底崩了。

  「本帥于謙,代天受降!」

  于謙恭敬朝著紫禁城的方向叩拜,然後才受了塔爾古金的降。

  殊不知,他叩拜行禮的時候,後面的顧榮、吳遵等人都捏了一把汗。

  萬一有蒙人暴起,于謙就沒了,這場大勝就變成了大敗。

  收降之後,便讓兵卒原地坐下,讓火頭軍給他們發放飯食。

  于謙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但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讓人搬來一張椅子,他于謙就坐在城門之下,看著這些韃靼軍。

  「損失多少?」于謙問顧榮。

  「回大帥,陣亡四百人,六百餘人受傷,但還能再戰。」顧榮斬釘截鐵。

  能用兩千人,硬抗一萬多人,足見于謙親兵戰力之強。

  他的親兵,披甲率百分百。

  用的是最好的武器,伙食是最好的,鎧甲也是最好的,都是用海量的銀子餵出來的。

  死一個他于謙都心疼。

  一次死了四百多人,傷筋動骨。

  再練出這樣的強兵,起碼需要四五年的時間,期間需要海量的銀子餵。

  「損失不大,命令兵卒晚上休息,明日再戰。」于謙心疼,卻不能說出口。

  戰爭不知道還要打幾天。

  能活到最後的,也不知道有幾個人。

  戰果不小,損失同樣是巨大的。

  「大帥,您在這裡不安全。」顧榮小心勸諫。

  「本帥盯著他們。」于謙目光灼灼,他不放心蒙人,萬一反水攻城,他一切計劃就毀於一旦了。

  「那弟兄們也護衛大帥……」

  「你們回城!」

  于謙揮手拒絕:「這些人已經投誠了,是明軍了,如何能區別對待?」

  「明日還需要他們為本帥效命呢!」

  「今天晚上,就本帥自己坐在這裡,陪著他們坐著。」

  「讓他們心裡舒服。」

  「讓他們對大明產生一絲歸屬感。」

  「明日才能奮勇殺敵。」

  于謙目光堅定:「你們全都回去,本帥盯著他們,他們不敢反!」

  顧榮還想留幾個人護衛。

  卻被于謙拒絕了。

  「還有,派人將設伏的人抽回來一批,咱們的人太少了,不足以彈壓韃靼人。」

  顧榮領命而去。

  「塔爾,你來護衛本帥!」于謙高聲道。

  他不用顧榮,而用剛剛歸降的塔爾。

  塔爾明顯一愣,完全沒想到,于謙竟然敢用自己剛剛歸降的人,護衛他?

  「本帥的腦袋就交給你了。」于謙瞅著塔爾,笑了。

  笑容意味深長。

  塔爾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一箭。

  如果他對于謙動手,會不會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箭,殺死他?

  「塔爾古金願為大帥效力!」

  塔爾單手扶刀,立于于謙身側。

  于謙毫無畏懼。

  他也在賭,賭塔爾不敢反。

  但他不是傻子,不會真的將自己的腦袋,真的交給一個蒙人。

  這城門後面都是他的人,只要塔爾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被人一擁而上殺死。

  他在安蒙人的心。

  讓蒙人親眼看著,他這個大帥信任蒙人,不以族群劃分邊界。

  于謙慢慢閉上眼睛,坐在椅子上開始入眠。

  他實在太累了,從到大寧,就沒有一夜睡得舒坦,他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在大戰的最後一刻,他終於能安穩入眠了。

  一切都準備好了,成與不成就看天意了。

  塔爾竟有些感動,這種被信任的感覺,真好。


  韃靼大營。

  四散的土默特部人四處搶掠,被殺了一些,更多的被毛里孩收攏。

  「明人也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時候?」

  毛里孩哈哈大笑:「他們以為,踹了營就能招降草原上的勇士?傻乎乎的明人,倒也可愛!」

  那幾個土默特部的首領心裡滴血啊。

  被毛里孩收走的部民,還會還給他們嗎?

  「繼續收攏兵卒!」毛里孩讓翁牛特部的人去做。

  就在此時。

  胡豅和於康吵了起來。

  「不能再這樣糟踐兵卒了!」於康對胡豅發瘋起來十分不滿。

  胡豅反駁:「你想不想做霍去病了?」

  「咱們有多少人,不能再浪費下去了!」

  於康抓著胡豅的衣領,指著背後的兵卒:「你睜開眼睛看看,咱們的人個個掛彩,都受傷了!」

  「他們現在需要休息,休息!」

  「咱們該帶著他們回家,而不是去當什麼霍去病!」

  胡豅眸中充滿失望。

  那些沒有兵器的韃靼兵,都是待宰的羔羊,這個時候不殺,難道等著去戰場上殺嗎?

  「於康,咱們進了敵營,就別想活著回去了。」

  「你不知道嗎?」

  胡豅目光陰沉:「的確,踹營損失了上千人,但咱們殺了三千多人,收降了三千多人。」

  「就該一鼓作氣下去,招降更多的韃靼人。」

  於康卻打斷了他的話:「那你考慮過沒有,咱們的人死光了,招降的韃靼人還會忠心賣命嗎?」

  胡豅一怔。

  「你想過沒有,把武器發給他們,他們會拿著兵器殺戮自己的同袍嗎?」

  于謙又問:「醒醒吧胡豅,咱們的戰果已經夠大的了,咱們的勇士也累了,該回家了。」

  胡豅回頭,看向那些跟著他不畏艱苦,潛伏敵後;

  又跟著他闖入敵營,百戰不退的精銳兵卒。

  此刻都帶著疲憊。

  他們已經厭戰了。

  對殺人立功不感興趣了。

  他們現在就想活著,回家,享受。

  這才是兵心。

  有時候兵卒不是跟著將領走的,而是將領跟著兵心走的。

  兵卒如水流,將領在駕舟,不順則翻。

  胡豅滿臉頹然。

  從古至今,只有一個霍去病。

  多少英雄想做霍去病,但兩千年過去了,只有一個霍去病!

  他想做霍去病,卻遠遠不夠格。

  「罷了,休息兩個時辰,等夜深了,我就帶你們回家!」胡豅也要妥協了。

  兵卒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原來,於康比自己更懂軍心。

  於康坐在胡豅身邊:「胡豅,你有野心,我也有,但有時候要學會妥協。」

  胡豅不看他。

  他爹妥協了一輩子,他最討厭的就是妥協。

  他向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戰場上,教會他做人了。

  有些事,不是想就能辦到的,機會就在眼前,卻抓不住的那種無力感,讓他十分頹廢。

  「你發現沒有,韃靼大營里似乎沒做飯。」於康忽然說道。

  胡豅一愣。

  還真是,他們倒是用了飯,是貼身攜帶的軍糧,已經不多了,兵卒也都省著吃的。

  而那些降卒,也吃到了大明軍糧,才沒有譁變的。

  說明韃靼兵沒吃飯。

  這是機會啊。

  「你怎麼看?」胡豅眼睛亮起。

  「翁牛特部肯定占領了糧倉,控制了火頭軍,不給各軍供飯。」

  於康幽幽道:「如果咱們用飯來說服韃靼兵,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胡豅眼睛亮起。

  對呀。

  帶著韃靼兵回大寧城吃飯,說不定真的能招降更多的韃靼兵。

  「就這麼辦!」

  胡豅站起來,他去降兵那邊。

  他們不太懂蒙語,只能聽懂一點點,所以想招降韃靼兵,還得靠降兵。

  「乾脆,把這些降兵都撒出去,咱們打出旗幟,帶著韃靼兵去大寧城吃飯!」

  胡豅要玩就玩大的。

  於康充滿擔憂:「咱們大寧城沒多少兵,萬一這些人見大寧城空虛,趁亂搶城可怎麼辦?」

  「怕什麼!他們連個兵器都沒有,拿什麼奪城?」

  於康還是不放心。

  胡豅卻懶得理他,打出旗幟,去大寧城吃飯!

  用蒙語寫的。

  韃靼降兵被撒出去,沒說去大寧城受降,只說去大寧城吃飯。

  越來越多的人往大旗中間匯聚。

  「這人也太多了!」於康嚇到了。

  打起旗幟,竟有五六千人往大旗中間匯聚,都不知道從哪來的人。

  胡豅吞了吞口水:「那些降兵回來了嗎?」

  「不知道啊!」

  天都黑了,大家怎麼認臉啊。

  都看不清。

  於康有些擔心:「差不多了,該往大寧城方向走了。」

  「再等等,再等等。」

  胡豅讓人把兵器緊緊帶在身上,絕不能被韃靼兵搶走。

  可匯聚的人越來越多。

  轉眼超過了一萬人。

  「快走吧!」

  於康心裡不安:「胡豅,不能等了,這些兵十分急躁,若是再不走的話,我擔心他們會譁變,把咱們殺了!」

  胡豅也明白了,人心不可逆。

  等了一刻鐘,這些韃靼兵就十分不安分了,若是再不走,真的可能出現意外。

  人流隨著大旗湧出韃靼大營。

  往大寧方向走。

  竟還有人往這個方向匯聚。

  胡豅知道問題大條了,約莫一萬五千韃靼兵,有的騎馬、有的拿著武器,而且越聚越多。

  都隨著大旗去大寧吃飯。

  他們根本不知道打旗的人是明人。

  他們只知道餓了,去吃飯了。

  「有大股騎兵往這個方向來,不會是毛里孩的騎兵吧?」於康有些擔心。

  但他更擔心的是,大寧城會不會被他們招降來的韃靼兵給打破了。

  「如果是毛里孩更好。」

  胡豅瞥了他一眼:「他們還能自相殘殺,咱們趁亂逃回去也就罷了。」

  「萬一這些兵,都是跟咱們去吃飯的。」

  「大寧城怎麼辦?」

  「大帥手上能有多少人?能打過這麼多人?」

  胡豅小心地看了一眼,約莫超過兩萬了。

  沿路不少逃出大營的韃靼兵,也都匯聚到了這支隊伍來。

  「完了!」

  於康不怕死,但大寧城不能丟啊。

  「要不咱們往其他方向走。」

  胡豅瞪他一眼:「你想現在就死?」

  「大寧城外有火光,是你瞎還是他們瞎?」

  「走錯了方向,咱們這六千來人都得扔在這。」

  胡豅也怕了。

  「那怎麼辦?」於康沒了辦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胡豅也沒招了。

  「報!」

  于謙被傳令驚醒,睜開眼睛:「怎麼了?」

  「回大帥,有大股軍隊往大寧城方向移動!」傳令兵稟報導。

  于謙登時清醒了。

  「再探!」


  大股部隊?

  韃靼人要在夜間攻城?

  不符合常理啊,難道毛里孩整合了韃靼軍,想打下大寧城來立威?

  于謙想不通。

  不斷又傳令兵來報。

  他才大概明白了一點。

  這支軍隊步騎混雜,軍備不全,打著來大寧吃飯的旗號,不像是攻打大寧城來的,更像是來做客吃飯的。

  當于謙得知,打旗的是於康軍的時候。

  陡然變色。

  「這個王八蛋投敵了?」就這麼一瞬間,于謙都想把於康碎屍萬段。

  但轉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於康可能在戰場上出現錯漏,絕對不可能投敵。

  那是怎麼回事?

  再探發現,胡豅也在軍隊裡,中間有大批明軍,都拿著武器,反倒是韃靼兵拿著武器的不多。

  難道是投降?

  于謙明白了,肯定是胡豅和於康打著來大寧吃飯的旗號,招降這支軍隊的。

  「是兩個能幹的小子!」于謙撫須而笑。

  但笑容又僵住了。

  胡豅派人來報,把韃靼大營的情況報告過來。

  他才知道,這哪是投誠來的。

  而是被胡豅誆騙來的韃靼兵,若用得好就能招降,用不好大寧城就得崩潰。

  「這倆王八羔子!」

  于謙目瞪口呆。

  不過,這也是幸福的煩惱。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兵,偏偏胡豅和於康,把兵送到了他嘴邊上,就看他能吃下去多少了。

  于謙目光一閃,看向永謝步部六千餘人。

  加上之前招降的,不足一萬人。

  說不定真能得到意外驚喜。

  「傳令,埋鍋做飯!」

  于謙目光堅定:「就在城門口做,糧食、菜肉給本帥敞開了用,告訴火頭軍,把香味傳到韃靼大營去!」

  能治這群飢腸轆轆的韃靼兵的,只有香噴噴的飯菜。

  好在胡豅率軍走得夠慢。

  還真的有香味傳來,越往城池走,香味越濃郁。

  飢腸轆轆的韃靼兵,一個個眼睛亮起來,吞著口水,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胡豅可不敢管。

  只能順著韃靼兵。

  「到了大寧城能如何,跟咱倆沒關係。」胡豅竟說出這般喪氣話。

  「不想做霍去病了?」於康訝異。

  「讓大帥去做吧。」

  胡豅退縮了。

  帶著兩萬個炸藥包回來,大帥不把他處置了都萬幸。

  一個處置不好,大寧城就崩盤。

  只能看于謙收拾爛攤子的能力了。

  於康也心有餘悸,萬一因為這事,導致大寧被破,京師被圍,他於家就要臭名遠揚了。

  距離城池越來越近。

  大寧城和之前不一樣了,以前有兩座瓮城,穩如泰山,現在連內城的大門都搖搖欲墜,隨便一個衝鋒,就能打破城門。

  「餓!餓!」

  韃靼兵兩眼通紅,眼裡只有食物。

  他們早晨就沒吃飯。

  打仗之前本來發放了肉脯,可還沒用,就出了事,肉脯又被翁牛特部的兵收走了。

  戰馬袋子裡有吃的,但戰馬也被收走了,後來連兵器也被收走了。

  這些都是財富,那些翁牛特部的兵搶奪馬匹兵器的時候眼睛都紅了,誰不交就殺誰,這些東西被運去翁牛特部了。

  一直到這個時辰,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又打仗,又被關被打,又走了二十里。

  體力都耗光了,卻還得不到補充。

  此刻聞到了香味,一個個都快發瘋了。

  若非餓極了,誰願意走了二十里,跑到敵人眼皮子底下吃飯啊。


  行軍速度在加快。

  胡豅眼珠一轉,大吼道:「誰先到誰先吃!後到的就吃不到了!」

  他想耗光這支雜兵的體力。

  讓大帥抓人的時候方便一點。

  然後帶頭先跑。

  韃靼兵跟著奔馳,一個個玩了命似的跑。

  跑著跑著,胡豅開始收攏明軍延後。

  但在敵營里,兵卒勉強聽話,看見家了,登時把主將的命令拋之腦後了,玩命似的跑。

  最後跟著胡豅、於康壓後的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大帥會不會拿火炮轟?」於康擔心自己部下。

  「大帥又不是咱倆,怎麼會用這麼蠢的辦法……」

  胡豅瞪他一眼。

  但是,話音未落,火炮聲振聾發聵。

  沖在最前面的人被火炮轟飛了。

  轟!轟!轟!

  火炮聲地動山搖。

  「我是明軍啊!不要開炮啊!」跑在最前面的明軍,也被火炮轟飛。

  眼睛裡充滿了不甘。

  本來為了吃飯,發瘋的韃靼兵,卻在大炮轟落的一刻,直接崩潰。

  與此同時。

  大寧城外傳來急切的馬蹄聲。

  塔爾奮勇當先,彎刀斬落,收割一個又一個韃靼人。

  「投降吃飯!投降吃飯!」

  「跪下不殺,投降吃飯!」

  永謝步部的六千餘人不停嘶吼。

  跪下不殺,投降吃飯。

  多麼熟悉的口音啊。

  本就不成建制的韃靼兵徹底崩潰。

  大批韃靼兵跪在地上,求饒。

  想在後面壓陣的胡豅和於康徹底傻眼,這才是化胡為己用的手段。

  把韃靼兵殺怕了。

  他們才會甘心當狗。

  直到傳來于謙的令信,才停止殺戮。

  開始接收俘虜。

  讓胡豅和於康目瞪口呆的是,做事的是韃靼人,不是漢人。

  而于謙,就坐在城門口指揮。

  這才是當代霍去病。

  胡豅迫不及待想看到于謙的風采。

  「標下胡豅、於康拜見大帥!」胡豅和於康跪下行禮。

  可是,迎來的卻不是誇讚。

  「於康,你可知罪!」于謙目眥盡裂。

  於康才想起來,他沒按計劃行事。

  「你還有臉回來?」

  於康死死盯著他,眼睛血紅一片:「若非你,戰果豈能這般小?」

  「怎麼可能損失這麼大?」

  「本帥問你,為什麼不按計劃行事?」

  「莫非你仗著是我于謙的兒子,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來人!」

  「斬了他!」

  于謙爆喝。

  城門之下,一片驚呼。

  胡豅都傻了,於康雖然不是于謙的親兒子,但是他一手養大的,竟然要殺了?

  于謙從不開玩笑,更不會做戲。

  他只要說殺,就是真殺。

  「求大帥恕罪!」

  胡豅擋住於康,不停磕頭:「請大帥看在於康功績份上,饒他死罪!」

  「不饒!」

  于謙聲音堅定:「就因為他是我于謙的兒子,不聽命令,就該死!」

  「於康,你服不服?」

  於康整個人都傻了,他興高采烈的回來領功。

  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的確沒按照計劃行事,但他那是因為猜到了于謙的真正目的,所以就臨時起意,從側翼突圍。

  「標下,服!」於康一叩到底。


  他沒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于謙在他心中永遠是最高大的那個男人,他一個人如托塔天王一般,撐起來大明。

  「那就殺!」

  于謙見顧榮不動,直接抽出顧榮的刀,衝過來親自殺。

  「大帥且慢!」

  胡豅以身擋住於康:「於康有罪,請大帥稟明陛下,請陛下殺他!」

  「如今正是戰時,韃靼尚未歸附,求大帥不要節外生枝,以戰局為重,切莫耽擱戰機!」

  這番話說進于謙心坎兒里了。

  于謙慢慢垂下刀:「來人,將於康看押起來,戰後處斬!」

  胡豅鬆了口氣,卻聽到不稟明陛下,直接就殺。

  于謙是擔心,陛下寬宥於康。

  偏偏於康一句話不說。

  只是這樣跪著,引頸就戮。

  這蠢材。

  胡豅只能寫密奏,請聖旨阻止于謙。

  他之所以維護於康。

  一方面是同袍之情,另一方面他覺得於康做的沒錯。

  於康確實沒按照計劃執行命令。

  但事急從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不可能按照計劃紋絲合縫的,總會出現意外。

  所以於康罪不至死。

  「胡豅,你帶這些人回來,有大功!」

  待於康被押下去,于謙臉上的怒容瓦解,親手把胡豅扶起來:「本帥會稟明陛下,論功行賞。」

  「謝大帥。」

  胡豅小聲問:「大帥真能化胡為己用?」

  于謙倏地笑了。

  看來這小子也想化胡為己用,結果玩崩了,還得讓他來收拾爛攤子。

  「恩威並施,自然能為己用。」

  正說著。

  塔爾過來報告戰果,收降了一萬兩千人。

  聽到這個數字,把胡豅嚇了一跳。

  他帶來兩萬多人,估計在兩萬二到兩萬三之間。

  竟然殺了一萬來人,才開始收攏降卒?

  于謙是真夠狠的。

  這場血腥屠戮,肯定把胡豅帶來的韃靼軍給殺怕了,同時,也給永謝步部上一課。

  背叛大明,也是這個下場。

  一場殺戮,教會兩方做人的道理。

  于謙不止高明,更是心狠手辣。

  他表情淡淡:「胡豅,你去收攏你的人,然後從這些降兵中挑人,補齊一萬人,你做總兵!」

  「不論胡漢。」于謙特意加了一句。

  胡豅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想用胡人,就得把胡人看成是自己人。

  起碼要把姿態做出來,再到戰場上偷偷消耗掉,達到一個黃金比例,讓蒙人再也翻不起風浪來。

  「大帥……」他想為於康求情。

  但于謙根本不看他:「顧榮,以你的親兵為架構,你去挑五千人,你也做總兵!」

  「塔爾,你做的不錯,本帥也允許你從降兵中補足一萬人,你也做大明的總兵!」

  塔爾明顯懵逼。

  于謙就這般信任他嗎?

  去年一陽的時候,作者實在太嚴重了!解封就得上了,第一波得上的,前幾天不嚴重,就是普通發燒,我還說:就這?也沒當回事,就正常洗頭髮,因為十一月,東北是冬天嘛,洗完頭髮也沒吹,擦擦就刷牙收拾,結果晚上就發燒到四十度,發燒還沒事,我出鼻血,血止不住,只要出就止不住,出一次,能用半包紙,出得太嚇人了,還流鼻涕打噴嚏,打個噴嚏就流鼻血,流了就止不住,實在太嚴重了,天天發燒到四十度,人都燒廢了,還沒藥,去診所打了一天針,九個吊瓶,用途不大。打完針回來就吐了,吐的都是血,感覺人都快死了。大概發燒了四到五天吧,家裡實在沒辦法了,市面上能買的藥都不管用啊,最後我爸跟別人借了一片布洛芬,才不燒。但還是出鼻血,我就自己查藥,喝了中藥才好。拖拖拉拉十幾天才好,後遺症老大了,我大概養了四十天,才算徹底好,但記性越來越差,身上哪裡都不得勁。後來把我都嚇壞了,過年我都不出屋,就今年出去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實在太嚴重了,差點就死了,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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