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黑化吧,于謙!成國公不老實,就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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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黑化吧,于謙!成國公不老實,就換個成國公吧!

  「朱儀聯繫過下官。」李賢小心翼翼道。

  「你瘋了?」

  胡濙臉色急變:「那是誰的人,你心中沒數嗎?難道你也想做廢立之事?」

  李賢瘋狂搖頭,眼淚都快嗆出來了:「下官絕對不敢啊!」

  「那伱還聯繫朱儀?」

  胡濙指著門:「出去,你自己死,別拖著別人!」

  「不是我聯繫朱儀,而是朱儀主動聯繫下官我啊!」

  李賢哭泣:「等晉商被端了,陛下不會放過下官的!老太傅,您知道陛下為何如此迫切地要對江浙下手嗎?」

  因為江浙最富,胡濙這樣想。

  「開海!」

  「陛下要開海!」

  「鄭和七下西洋,賺了多少,您心知肚明,陛下要學太宗,開海啊!」李賢急聲道。

  胡濙踉蹌幾下,跌坐在椅子上。

  開海?

  那是要和整個江浙閩廣士紳為敵啊!

  而江浙士紳的背後,都站在朝堂上呢!

  胡濙、于謙、林聰等,實在太多了,都是江浙閩廣人啊!

  沿海多少商人,都靠海吃飯呢!

  而這些錢,會源源不斷的進入朝中大員的帳戶里,官員們才吃大頭。

  整個大明,除了皇帝之外,都分到了這一杯羹!

  等皇帝知道了真相,會做什麼?

  殺光嗎?

  胡濙不敢想了:「陛下怎麼會突然要開海呢?李賢,你在誆老夫是不是?」

  「老太傅,您說陛下調查江浙,圖什麼呢?」

  「以陛下的雄心,根本不會在意百姓的死活!」

  「他想要錢,直接派禁軍,去江浙強征便可,江浙誰敢反抗?連京官都被他治的服服的,江浙士紳算個屁啊,只要陛下想要,都得乖乖照給。」

  「但他偏偏要查,查什麼?」

  胡濙想說,是要重建里甲制。

  很快,又覺得自己很可笑,里甲制不過是一種說辭罷了。

  自古底層都掌控在士紳望族手中,朝堂養著百姓,無非為了吸血、收稅。

  與其中樞掏錢養著吏員收稅,不如讓士紳來收。

  中樞從士紳手中得到稅賦便可以了,控制好士紳,就控制了基層,非要建什麼里甲制幹什麼呢?完全得不償失。

  太宗皇帝就明白這個問題,所以只跟士紳要錢,士紳雖然討厭太宗皇帝,但和太祖皇帝比起來,太宗皇帝絕對是好皇帝。

  「開海,他真的想開海!」胡濙脊背發寒。

  等陛下發現沿海的生意,都被人壟斷,賺著海量銀子,重臣、勛臣、文人、武將都分到了甜頭,偏偏皇帝沒份。

  甚至,當他知道那些倭寇,只不過海商豢養的看門狗,朝堂卻花著海量的銀子養著備倭軍。

  而海上的背後,站著的是朝堂重臣……

  皇帝的屠刀,會不會落下?

  會殺多少人?他還能活著嗎?

  他不敢想了。

  「他會開海嗎?」胡濙有些驚恐地看向張鳳。

  張鳳點了點頭:「銀子終究是要花完的,永樂朝距今不久,鄭和下西洋賺了多少錢,宮中都有記載。而且,陛下崇商,還多次下旨,讓市舶司和西番貿易,肯定是想賺海上的銀子。」

  胡濙絕望地閉上眼睛。

  李賢說服了他了!

  「你想讓京營在誰的手中?」胡濙問他。

  李賢眼睛一亮,知道說服了胡濙。

  「維持原樣不變!」李賢知道,無論讓誰統領京營,胡濙都不會同意的,乾脆以退為進。

  「陛下手中有十餘萬兵丁,你可要掂量掂量,不該有的念頭,絕對不能有!」

  胡濙擔心李賢上頭了,萬一被朱儀等人攛掇,進行廢立,熱鬧可就大了。

  他總覺得不放心,李賢被逼上梁山了,萬一玩脫了,可把他害慘了。


  必須等讓女婿朱儀過府,他們兩個好好商量商量。

  絕對是過猶不及,能不做儘量什麼都不要做,當今皇帝可不好招惹啊。

  「下官知道!」

  李賢爬起來,連連點頭:「於太保天不假年,只有您才能當大明的定海神針!」

  「有您支持,這件事就成了一半!」

  見李賢信誓旦旦的模樣,胡濙覺得,李賢還有事情瞞著他。

  「老太傅,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陛下派王誠做京營提督太監,收攏京營權力的同時,還要清查空餉。」

  「這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下面的底層軍官都支持吾等,有了他們支持,王誠根本掌握不了京營。」

  「之前有于謙震著,無人敢拒絕。」

  「卻想不到,于謙病重了,陛下掌控不了京營的。」

  李賢深深一禮:「下官也絕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維持京營現狀,讓陛下對下官高抬貴手。」

  「你派人去打探,于謙究竟是什麼病?」胡濙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開海!開海!

  送走李賢等人,胡濙整個人都不好了。

  開海的話,牽連實在太大了,最好勸一勸陛下,息了這個念頭,若陛下一意孤行的話,恐怕又要起波瀾啊。

  ……

  朱祁鈺正在于謙的府中。

  「你們是怎麼照顧太保的?」

  朱祁鈺衝著于冕、於康、於璚英發火:「外面的消息,是誰傳進來的?」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道!」于冕哭著回答。

  病床上的于謙,面如金紙,眼角尚含熱淚,奄奄一息。

  嘭!

  朱祁鈺一腳把于冕踹翻:「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兒子是怎麼當的?」

  「微臣不孝!微臣不孝啊!」于冕哭成個淚人。

  「若太保有個三長兩短,朕把你們於家的下人,全都給太保殉葬!讓他們把不好的消息傳進太保的耳朵里,害死了朕的太保!」朱祁鈺氣炸了。

  于謙不在,他如何整頓京營?

  如何深查江浙士紳?

  如何開海?

  收到于謙病重的消息,他立刻給王誠下令,停止整頓京營,正常接收京營便可。

  他真沒想到,于謙才撐這麼久。

  「太醫,於太保可還有治?」朱祁鈺目光一閃,看向跪著的太醫。

  太醫瑟瑟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實話。」

  「回稟陛下,此乃太保心病,心病尚需心藥治,著實非藥石可醫。」太醫實話實說。

  心病!

  朱祁鈺嘆了口氣:「都出去,朕跟太保說兩句話。」

  璚英身體一抖,難道皇帝要殺了父親?

  「太保都這樣了,朕能殺他不成?」朱祁鈺瞪了她一眼。

  「請陛下恕罪,臣妾不敢揣測天心。」璚英帶著人,退出了房間。

  朱祁鈺看見病床上的于謙,嘆了口氣。

  「太保,朕與你,竟有一天,以這般情形相見?」朱祁鈺坐在床邊。

  說實話,于謙現在死了,對他利大於弊。

  沒有于謙,就無人可制壓皇權。

  但是,也無人壓制江南士紳,想開海,也遙遙無期,憑藉朕一個人,艱難前行,難啊。

  還有一層深意,他需要朝中有一個人制衡自己。

  他怕自己真瘋了,到時候,他會把大明玩死的,僅僅他自己溶於水還則罷了,就怕他帶著大明一起去死。

  最近權力暴漲,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快要淪陷成為權力的僕人了。

  「太保,你能聽見朕的聲音嗎?」

  「朕真的不希望你死了。」

  「朕是你一手扶上皇位的,這些年,朕與你猜忌、忌諱、相疑,互相試探。」

  「你累了,朕也累了。」


  「朕有雄心,想縱橫漠北,想恢復蒙元疆土,想開海,想讓大明百姓過上好日子。」

  「朕需要你!」

  「太保,你想做聖人,朕可封你為聖人,你想仙人,朕可敕封你為仙人。」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宣鎮那些百姓,無非是命不好,朕已經讓廠衛立下祠堂,讓後人世代給他們香火供奉,已經夠了。」

  「你怎麼不想想?萬一瓦剌兵長驅直入,會有多少百姓遭殃?」

  「忘了?八年前,從土木堡到北京城,千里無人煙,死了上百萬百姓啊!」

  「這次,犧牲了數十萬百姓,保住了更多人啊。」

  「說起北京保衛戰,也是你,挺身而出,保住了大明!」

  「兩次了,你兩次保住了大明,你是大明的大功臣啊!」

  「太保,過去吧。」

  于謙指尖動了一下,卻還半眯縫著眼睛。

  沒有說話。

  朱祁鈺抓住他的手:「朕還記得,在奉天廣場上,朕逼你的時候,那時候,朕除了裝瘋賣傻,還有什麼能耐呢?」

  「朕為何敢大著膽子殺人?因為朕知道,你是聖人,你不會謀朝篡位的,你一定會保住朕的!」

  「果不其然,朕把你逼到絕境,你也低眉垂首,認下了。」

  「當時朕的心裡,是感激你的。」

  「一直到現在,朕的心裡也是感激你的,雖然你總跟朕過不去,但朕可以忘記這些。」

  「太保,今時不同往日了。」

  「朕已經拿回了皇權,朕已經君臨天下了!」

  「你為何不能和朕攜手,一起打造大明江山?做朕的徐達,做朕的常遇春,朕也封你做國公,甚至裂土分王,朕都捨得!」

  「太保啊,朕有時候任性、裝瘋、暴戾,朕知道,傷人傷己。所以朕需要你啊,你幫著朕兜底兒,朕才有底氣裝瘋啊!」

  「若有一天,老臣們都不在了,朕可能從裝瘋,真的變成了真瘋,朕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到時候這大好江山,還能不能傳下去了呢?」

  朱祁鈺唏噓:「好起來吧,為了大明,為了朕,你好起來,朕以後不猜忌你了,好嗎?」

  于謙的眼角滑過一滴眼淚。

  卻終究不願意說一句話。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太保,好起來吧,大明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皇爺,有密奏傳來!」

  正說著,門外便傳來懷恩的聲音。

  王誠送來密奏。

  朱祁鈺推開門,于冕小心翼翼探頭往裡面看,也擔心皇帝藉機殺了于謙。

  吱嘎!

  接過密奏,房門關閉。

  朱祁鈺回到于謙旁邊,坐在床邊,展開密奏,眉頭皺起來:「看吧,你剛剛傳出病重的消息,京營便不聽朕的了!」

  「呵呵!勛臣啊勛臣,以為朕的刀不利?」

  「若派人,殺光了京營呢?」

  朱祁鈺眉角跳動,眸中寒光閃爍。

  目光下移:「你若能好起來該多好,哪怕再活半年,朕也能借你的威風,整飭了京營,強征天下商賈入京,然後整頓江浙,朕親自坐鎮南京,把江浙殺個血流成河!」

  「順勢開海,太宗時鄭和七下西洋,帶回來奇珍異寶不計其數!」

  「海上都是寶貝啊,可偏偏不讓朕分一杯羹!」

  「朕的大業,已經能進入正軌了。」

  「可惜啊,你倒下的太快了!」

  「朕都措手不及。」

  「太保,你再站起來,支撐半年,半年後再死,算幫幫朕,幫幫大明,好不好啊?」

  于謙沒有回應。

  朱祁鈺眸中寒光閃爍:「太保,你為什麼總跟朕作對呢?哪怕是死,都不讓朕舒坦。」

  「你死了,朕就給于冕封爵,讓他做勛臣!」

  「本來以你的功勞,朱驥也可封爵的,但是,你不聽話,朕就不封了。」


  「你棄朕而去,以後的事情就看不到了。」

  「你的身後名,於家日後的富貴,可都掌握在朕的手裡呢。」

  「你真就一點都不擔心?你死了,朕哪天想起來,就折磨你兒子,你心不心疼啊?朕讓于冕和於康自相殘殺!」

  「想抗衡朕啊,就坐起來,撐著,別死!」

  「你活著,朕也不敢對你於家動手啊。」

  「于謙,變壞吧,當什麼聖人啊!」

  「當個奸臣,當個千古奸臣!」

  「你要什麼,朕都給你!起來吧!好嗎?」

  奈何啊,于謙流著眼淚,就是不說話。

  「你非要棄朕而去,就去吧,連兒女都不要了,還能顧念朕的恩情嗎?去吧,朕賜你死後的榮耀,便這樣吧。」

  朱祁鈺站起來時,抹了下眼角的淚。

  大明守護神,終於倒下了。

  朱祁鈺推開房門:「你們去好好侍奉吧,他死的時候,朕就不來了,於家除了你們三個,全部殉葬,下去伺候太保。」

  「你,治不了太保的病,留著也沒用了,去地下伺候太保吧。」

  「太保一生愛兵,從京營中挑出兩千人,去那邊拱衛太保。」

  朱祁鈺嘆了口氣:「回宮吧。」

  「微臣謝陛下隆恩!」于冕哭成個淚人。

  回宮的路上,朱祁鈺眸光如刀:「怎麼就撐不住半年呢!再找機會,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沒有于謙,朕一個人,能開得了海嗎?這裡面涉及了多少人的利益啊,朕若親自下場去殺,必然落個暴君的名聲,最後溶於水,于謙啊于謙,你是朕最好的刀。」

  「一個想做聖人的于謙,沒有任何威脅的,朕不像以前那樣不敢用你,朕敢用你啊,別說功高蓋主,朕就算把京畿所有兵丁給你,朕也敢相信啊!」

  「可惜了。」

  「給廠衛下旨,山西那邊加快速度!」

  「王來,快到京城了吧?」朱祁鈺問。

  「回皇爺的話,王來已經入京了。」

  「宣去勤政殿。」

  朱祁鈺長嘆口氣:「人生吶,不如意十之八九,朕是皇帝,也抗不過天命啊。」

  無人敢附和。

  進了勤政殿,王來便在門外候著。

  「老尚書,一別經年,身體可還好?」朱祁鈺露出了笑容。

  「老臣不敢勞陛下牽掛,身體尚好,只是沒想到,還有入京的一天!」

  王來唏噓,他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

  人活七十古來稀,他已經是高壽的了。

  「是啊,朕也不想勞動您老,奈何宣鎮重建,千頭萬緒,您老不出山,朕這心裡都沒有底啊。」

  朱祁鈺處處恭維王來,常年伺候他的人,心中詫異。

  一口一個您老叫著,連胡濙都沒這個待遇。

  因為,朱祁鈺想封王來爵位,怕老頭不同意。

  「國之大事,有用到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湯蹈火,義不容辭!」王來是主戰派,以前朝堂上以和平為主,所以他被踢到了南京。

  如今被啟用,就知道,中樞的政策有所改變。

  一路上聽說皇帝最近所作所為,他就隱隱猜測,皇帝有收回失地之心。

  正好是他建功立業的時候。

  「好!」

  朱祁鈺給他賜座,開門見山:「宣鎮重建,和以往不一樣。」

  「朕打算重建里甲制,里甲制的吏員,由中樞任命,不再由士紳擔任。」

  「換言之,最底層一個百姓的情況,朕想知道什麼,便要知道什麼。」

  王來微微一驚:「陛下,老臣說一句冒犯的話。」

  「你說。」

  王來整理下語言,認真道:「陛下,重建里甲制,於中樞而言,負擔太大。」

  「您能控制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等到中樞空虛,沒有足夠的俸祿,發給吏員的時候,這些吏員自然會向士紳靠攏,慢慢的變成士紳走狗。」


  「而今宣鎮,乃是一片白紙,您任命的這些吏員,就會變成新的士紳。」

  「中樞不可能天天盯著一個村子兩個村子的。」

  「他們做什麼,中樞根本就不知道。」

  「陛下,所謂里甲制,不過是在士紳頭上放了個緊箍咒,無非是多加了一層盤剝。」

  朱祁鈺皺眉:「就是說,里甲制根本就沒用?那就換個制度!」

  「陛下,換做什麼制度都沒用,只要中樞想從基層收稅,就得扶持士紳,除非中樞不要老百姓的賦稅,士紳就成了無根之萍!自然會淹沒於歷史之中!」

  「您用里甲,替代士紳,不過是換個名字而已,還是土皇帝!沒有變化!」

  王來直言不諱道:「太祖時,便知道此理,所以設糧長制,糧長就直接由士紳來擔任。」

  「說白了,誰能給中樞納稅,中樞便給誰權力!您想讓底層百姓,活得像個人一樣,除非廢除農業稅,否則永遠不可能的。」

  朱祁鈺聽得出神:「就是說,只要收稅,士紳就會存在?」

  「沒錯,您變成新的制度,他們就會以新的形式存在,除非您不收稅。」王來說得極為明白。

  「所以,朕想重建里甲制,無非是製造出一批新的士紳?」朱祁鈺問。

  王來頷首:「陛下,您的心是好的,但您不理解底層人心!」

  想在一張新的白紙上塗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選王來做總督,的確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

  看見皇帝陷入深思。

  王來輕吐一口濁氣。

  他之所以敢說話如此大膽,是有原因的。

  和他淵源頗深的方瑛、梁珤、陳友、毛勝等人,都是皇黨,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成為皇帝的人。

  這也是皇帝將他從南京調去宣鎮的原因。

  「看來朕把人心想得簡單了。」

  朱祁鈺長嘆一聲:「王來,朕想讓底層百姓,也能知道中樞的政策,可有辦法?」

  這可難倒了王來。

  「陛下,底層百姓,都不認字,如何讓他們知道中樞政策呢?」

  朱祁鈺道:「朕可讓人宣讀。」

  王來不解,皇帝要給底層百姓什麼福利不成?

  等等!

  皇帝要重建里甲制,不就是想控制底層嘛!

  陛下控制欲太強,和太祖一樣,想從上到下,一片清白,想知道什麼便知道什麼。

  後來太祖也發現這個想法是個笑話,最後放棄了。

  「回稟陛下,老臣以為,可發邸報。」王來敷衍皇帝。

  對呀!

  報紙啊,朕怎麼沒想到呢?

  朱祁鈺越看王來越順眼。

  「朕親自辦報!」

  「陛下,辦報先不急,想讓底層百姓看到邸報,得先修驛站,如今驛站只通城池,而且驛站並不多,需要增加。」

  不提驛站,朱祁鈺還忘了呢,京畿到宣鎮的驛站,都被滲透成篩子了!

  總該查一查的。

  「沒錯,該修。」

  「陛下,修驛站的話,花費恐怕極多,還要常年維護,花費就更多了。」王來想勸皇帝打消這個念頭。

  但朱祁鈺心裡有譜了:「朕心裡有數,正好中樞打算減免夫役,朕也想為百姓做點事情。」

  「對了,朕還有一件事交代你。」

  「宣鎮窮困,朕打算讓軍民蓄養牲畜,到年底,朕的商行會來收購。」

  沒錯,朱祁鈺打算搞畜牧業。

  快速繁榮宣鎮,讓新遷去的人口,產生歸屬感。

  王來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陛下心繫萬民,老臣替萬民謝陛下隆恩。」

  王來也是這麼想的。

  宣鎮想儘快恢復人煙,發展農業的同時,就得發展畜牧業。

  瓦剌被打崩了,長城外大片的牧場,都可被宣鎮圈起來,招募些流民,蓄養羊、牛、豬等牲畜。


  他還犯愁銷路,畢竟百姓都不富裕,能吃得起羊肉的,都是達官顯貴。

  運送到京中,又是一筆費用。

  「你大膽養,雞鴨牛羊,朕都收了!」

  「陛下,牛可萬萬吃不得啊!」王來趕緊進言。

  「朕知道,朕買來牛,馴養後,便低價賣給農戶,讓節省勞力。」朱祁鈺道。

  不過,牛肉是真好吃啊。

  倆人一拍即合,又聊了一會。

  朱祁鈺留他用膳,吃了飯。

  「王來,朕想請你幫幫朕。」

  一聽這話,王來立刻跪在地上,說些表忠心的話。

  「朕想賜你爵位!」

  王來登時色變,好好的讀書人,誰願意進勛臣的屎坑啊。

  他是有本事的,兒子也是爭氣的,走科舉仕途才是正道,有了他們父子兩代人努力,後代更無須擔心了,基本上都能混個進士做做。

  可皇帝一腳把他踹進屎坑裡,我也會急眼的。

  「這……」

  「王來,朕知道你不願意,讓堂堂進士,成了勛臣,確實有辱進士門第。」

  朱祁鈺苦笑道:「但是,如今勛臣與朕不是一條心,他們心心念念的是迎立太上皇,這不,於太保剛剛病重,他們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想獨霸京營,反制於朕,朕這皇帝做的難啊!」

  「啊?」

  王來大吃一驚,顫顫巍巍跪下:「請陛下賜天子劍,老臣願意替陛下斬殺妖邪!」

  「殺不了的,沒有足夠的勛臣,一旦把朱儀、朱永都殺了,文武失衡,會更加嚴重!」

  朱祁鈺大演苦情戲。

  王來咬牙道:「老臣願意為陛下解憂!」

  「好!」

  朱祁鈺頓時振奮道:「等你將宣鎮重建完畢,朕就賜你伯爵!」

  好好的大明爵位,到了朱祁鈺手裡,送都送不出去。

  再多封幾個老臣,讓他們發展根基。

  然後,英國公府、成國公府,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打發走王來。

  朱祁鈺長嘆口氣:「還有哪個老臣,允文允武,願意做勛臣呢!」

  「朕的親戚里,都是廢物!」

  「沒有一個能用的!」

  「若張軏現在肯投靠於朕,朕把常德許給他又如何?可這個傢伙,寧願裝死,也要給太上皇賣命!」

  「好啊,你們攔著朕,不讓朕接收京營!」

  「那朕就讓你們統統遭殃!」

  「你們還真不知道,這京畿做主的是誰?就算于謙從床上起來,也得給朕乖乖趴著!」

  「來人,把朱暕、朱軫傳來。」

  朱祁鈺眸光如刀。

  很快。

  朱暕和朱軫進殿。

  「在朕身邊伺候著。」朱祁鈺讓他們兩個貼身伺候。

  他們兩個一頭霧水。

  難道皇帝和他們的父親和解了?

  朱暕是朱永的三兒子,大兒子朱暉進入錦衣衛,二兒子朱愷殘疾了,在家養傷呢,只能把十四歲的朱暕送進宮來。

  朱軫是朱儀的兒子,胡濙的外孫子,看見皇帝就害怕,上次,他差點丟了性命。

  一連幾日,朱祁鈺都在冗雜的奏章中度過。

  外面鬧得厲害。

  于謙病重之後,京營拒不接受整編,王誠束手無策。

  多次入宮求救,奈何皇帝恍若未見。

  見皇帝毫無動靜,京營鬧得更大了,公然抵抗王誠改編。

  四月十八,早朝。

  「山東可有消息?」朱祁鈺問。

  「回稟陛下,暫時沒有!」李實小心翼翼回答,都察院被大清洗,如今朝堂詭譎一片,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站隊。

  「張鵬還沒消息傳來?是不是遇害了?」朱祁鈺擔心山東。

  「啟稟陛下,微臣派御史前去……」


  「罷了,你不必管了,繼續從翰林院裡補充御史,地方有合適的人選,也都補進來。」

  朱祁鈺又問:「都察院的御史,出京了嗎?」

  「回稟陛下,已經出京了。」

  「好。」

  這就讓胡濙搞不懂了,于謙死了,江浙根本動不了了。

  皇帝的當務之急,是抓住京營。

  但皇帝似乎並不急切,如今京營鬧得厲害,皇帝卻還優哉游哉的,葫蘆里賣什麼藥?

  胡濙有點看不透了。

  「於太保身體如何?」朱祁鈺又問。

  「啟稟陛下,於太保身體不見好轉。」王偉低聲道。

  「兵部尚書尚且給他留著,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奉天殿內一片沉默。

  從于謙病重之後,氣氛總是這般詭譎。

  朱祁鈺瞥了一眼,嘴角翹起,罷了,不跟你們玩了。

  打開王誠呈上來的密奏,讓人傳下去。

  「朕本來不打算在朝堂上說的!」

  「但王誠實在是個廢物!」

  「這點小事都辦不明白!」

  「六七天過去了,毫無進展,反而拿來煩朕,你們說,這樣沒用的太監,是不是該殺了?」

  朱祁鈺問群臣。

  密奏被傳閱,看完的人,沒人敢說話。

  胡濙和李賢對視一眼,來了!

  皇帝沉不住氣了!

  「朱儀呢?朕問你,京營是你的,還是朕的?」朱祁鈺直截了當的問。

  朱儀嚇得跪在地上:「天下都是陛下的,微臣哪裡敢僭越啊!」

  「那為什麼不聽王誠的話?」

  「微臣哪有不聽啊,明明是王公公,以吃空餉為名,抓了一些軍將,那些人鬧哄起來的,微臣一直在彈壓,不信您可以問王公公呀,微臣一直的支持王公公的!」

  朱儀倒是把自己摘得乾淨。

  「朕想聽原因嗎?」朱祁鈺淡淡而笑。

  慢慢站起來,走過來,站在丹陛上。

  「朕知道,於太保重病,有些人想看朕的笑話!」

  「但你們能看到嗎?」

  「傳旨,方瑛、梁珤,率軍入駐京營,三日內,京營拆分,不聽命者,誅族!」

  「朱儀、朱永、吳瑾、劉安、李文、衛穎、薛琮朝堂上不恭,杖責三十!」

  「滿意了嗎?」

  朱祁鈺語氣陰沉:「於太保倒了,朕還在呢!」

  「朕就在這奉天殿上坐著,看著王誠接管京營,不聽命者,朕直接派人殺了!」

  「朕倒要看看,誰敢造反?」

  「拖出去,打!」

  朱祁鈺聲音不大,但滿朝文武全都匍匐在地上,誰也不敢亂動。

  「啊?」

  李文滿臉冤枉:「陛下呀,跟臣沒有關係呀,請聽臣解釋啊……」

  「朕不聽,打!」

  朱祁鈺語氣冰冷:「這段日子,你們沒在京中,算是爾等命好!沒見朕怎麼收拾朝臣的!今天就讓你們也經歷經歷!」

  「仗著一點僥倖的功勞,就想違背朕的聖旨?」

  「以為挑動底層軍官,便能抗衡朕的聖旨?」

  「以為仗著你們先祖的那點微薄功勞,就能遺澤三代嗎?」

  「真是想多了!」

  「這幾天,朕一直不說話,是在給你們機會!」

  「你們非要蹦出來,試試朕的刀子鋒利不鋒利,那麼朕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來,你們誰要給他們求情?站出來,說!」

  整個奉天殿內,瑟瑟發抖。

  之前詭譎的氣氛,頃刻間被打破。

  誰也沒想到,皇帝會用這個辦法,解決問題!

  一力降十會,這就是皇帝的底氣。

  「沒有了?」


  「之前不是私相授受,想保住京營,來抗衡朕嗎?」

  「怎麼板子落到身上,就沒人站出來幫你們說話了呢?」

  朱祁鈺目光下移:「是不是,李賢?」

  李賢渾身一抖。

  他們密談,是誰泄露出去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胡濙,胡濙也傻了。

  廠衛,無孔不入到了這個地步?

  「微臣絕對不敢有非分之想,請陛下明鑑!」李賢趕緊道。

  「沒有非分之想?那你和老太傅走得倒是挺近啊!」

  朱祁鈺笑道:「你們在密談什麼呢?方不方便,讓朕知道知道?」

  嘶!

  群臣倒吸一口冷氣,廠衛真的無孔不入啊!

  皇帝雖然不知道胡濙和李賢密談內容,卻知道,他們兩個屢屢見面。

  咕嚕!

  李賢吞了口口水,不敢說。

  「回稟陛下,李閣老最近身子骨不適,知道老臣懂些醫術,便讓老臣幫著瞧瞧毛病。」胡濙面色不變。

  「哪裡不舒服呀?朕讓太醫給瞧瞧!」

  朱祁鈺開口:「來人,讓太醫院統統過來伺候。」

  胡濙面不改色,仿佛身正不怕影子斜。

  「怎麼還不打呢?」

  朱祁鈺目光一閃:「朱暕、朱軫,你們來行刑!」

  「啊?」朱永七人臉色一變。

  皇帝讓他們的兒子,八光了他們,打他們!

  子打父,大逆不道!

  「就在奉天殿上打,八了,打!」

  朱祁鈺淡淡道:「不必害怕,朕給你們撐腰,回了家,他們敢對你們伸一根手指頭,朕就打斷他的手指頭!給你們報仇!」

  朱暕、朱軫跟死了嗎似的。

  那叫報仇嗎?

  他們是我們親爹好不好?

  讓兒子打父親,又威脅父親不許報復。

  皇帝的心,實在太狠了!

  把他們七個,在宮裡做侍衛的兒子,統統詔來,在奉天殿裡,直接開打。

  順便,還將他們在宮中伺候的女兒,也都詔到奉天殿門口,看著。

  「陛下,吾等無錯啊!」朱儀淚如雨下。

  堂堂成國公,要被八光了,眾目睽睽之下,被親兒子打板子,傳出去顏面何存?

  「朕要打你,你辯解,就是錯!」

  朱祁鈺找原因了嗎?

  不需要!

  他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們,在京畿,朕說了算!

  朕想殺誰,便殺誰!

  「五十大板!」

  加了二十板!

  嘶!

  朱儀七人倒吸口冷氣,看著跪著卻一言不發的朝臣,心裡瀰漫著後悔。

  才兩個多月啊,皇帝怎麼可怕到了這個地步?

  難道真就無人可制了?

  有,于謙,躺在床上呢!

  啪!

  第一個板子落下來,朱儀等人的面子、尊嚴統統被踩在腳底下。

  「朕還就告訴你們。」

  「就算你們在京營裡面,朕下一道聖旨,殺了你們!」

  「你們也不敢造反!」

  「信不信?」

  「你們連一個兵都帶不出來,信不信?」

  朱祁鈺從丹陛上走下來:「朕打你們,是寬恕你們!」

  「要不是看在你們祖先,有那麼一點微薄功勞,現在你們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你們家,想繼承爵位的主宗旁脈,有多是!」

  「這大明,夢想封爵的人,不知凡幾!」

  「朕賜你們爵位,讓你們享受榮華富貴,是你們祖上積來的德!」

  「別以為自己有什麼本事!」


  「信不信,朕今天把你們打死在奉天殿內,你們家族裡都得敲鑼打鼓放鞭炮,高呼朕聖明!」

  「朕讓你們是人,你們就是人!」

  「朕說你們是狗,你們就是狗!」

  「這天下,是朕的!」

  「朕想殺誰,便殺誰!不需要理由!」

  「這天下是太祖打下來的,傳給他的兒孫的,這大明,是朕的!疆土、人口、錢財統統都是朕的私產!」

  「朕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聽到了嗎?」

  朱祁鈺問他們。

  「臣等知罪!」朱儀眼中含淚。

  「光著皮股跟朕說知罪,真是不雅。」

  朱祁鈺冷笑:「還想不想享受爵位啊?」

  「想,想,微臣想!」

  李文咧嘴笑了出來:「陛下打臣,那是愛臣,微臣甘之若飴!微臣就是陛下的狗,陛下想讓微臣笑,微臣就笑,想讓微臣哭,微臣就哭!微臣甘之若飴!」

  「哈哈哈!」

  朱祁鈺得意大笑,陡然收斂了笑容:「那為何王誠去收斂京營,爾等不同意啊?」

  「微臣絕對沒有啊!」李文瞬間變色,眨眼便明白了,皇帝讓他咬朱儀!

  成國公,不老實,就換個人當成國公!

  皇帝是這個意思!

  沒等李文開口,劉安急了,指著朱儀罵道:「是他,他要獨霸京營,所以不准微臣等聽王公公之命!都是他!」

  有了劉安冒頭,吳瑾、李文、衛穎都攀咬朱儀。

  朱儀整個人都傻了。

  「陛下,朱儀不止想獨霸京營大權,還聯絡了李賢!」朱永更狠,直接把朱儀給賣了。

  朱儀算見識了,什麼叫狗咬狗!

  皇帝就是想讓吾等中間出現裂痕,爾等為何就不明白呢?

  這是皇帝的算計啊!

  你們為了保住爵位,就能攀咬我,可等到了皇帝徹底掌控京營之後,皇帝會放過你們嗎?

  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

  愚蠢啊!

  「李賢?」朱祁鈺回頭,看向跪著的李賢。

  李賢大腦一片空白。

  朱儀描繪的藍圖呢?說好的一起共富貴呢?

  怎麼轉眼就把我給賣了?

  「微臣沒有,微臣沒有啊!」李賢瘋狂晃蕩腦袋。

  「就是他給微臣出的主意!」朱儀也豁出去了,往死里咬李賢。

  「是他,是他聯繫的微臣!」

  李賢也攀咬朱儀:「請陛下給微臣做主啊,微臣絕對沒有不忠之心!」

  啪啪啪!

  朱祁鈺鼓掌:「精彩啊,好一出狗咬狗啊!」

  「朕的肱骨互相攀咬,好啊!」

  「一個是成國公,一個是內閣宰輔。」

  「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卻沒有一個願意為朕出力的,個個都在算計朕!」

  「你們要幹什麼啊?」

  「當夠了爵位,當夠了宰輔,想坐在那上面,試一試嗎?」

  朱祁鈺蹲在地上:「剛好你也姓朱!」

  朱儀整張臉都白了。

  他的朱,是賜姓,他祖上朱亮不過是太祖皇帝手下的小兵,沒有名字,隨了主公的姓氏,跟著姓朱。

  他哪裡配姓朱啊!

  「陛下啊,請您賜死微臣吧!微臣哪敢有僭越之心啊!請陛下賜死微臣!以證微臣的清白!」

  朱儀聰明啊。

  為了保住成國公的公爵,用自己的死,來保全家族。

  關鍵是,他會死嗎?

  正在拍板子的朱軫立刻跪下:「請陛下寬恕!」

  別忘了,朱儀的老丈人是胡濙啊。

  朱儀一句求賜死,立刻局勢逆轉,朱祁鈺不能歪下去了。


  真想殺人,得掂量掂量胡濙。

  朱祁鈺站起來:「李賢,老太傅給你治病的時候,你沒跟老太傅說什麼嗎?」

  想殺朱儀,得讓胡濙點頭。

  生死之間,李賢心思電轉,這個時候不能拖胡濙下水,胡濙在岸上才能救他。

  「陛下,微臣用性命擔保,什麼也沒說!」李賢斬釘截鐵。

  「就算說了什麼,你也不會跟朕吐露實情的,朕知道你的為人,李玠,進來,扇他!」

  李玠打父親,都習慣了。

  啪!

  一個耳光扇在李賢的臉上,反而讓李賢的心放進肚子裡去。

  皇帝不會殺他了。

  朱儀一句求賜死,說的好啊!

  「朱永,你做的不錯。」

  朱祁鈺走上丹陛,坐在龍椅上:「免了朱永、李文、劉安的打,其他人繼續。」

  「換太監打!」

  直接打死!

  看你胡濙怎麼說?

  今天褪黑素後遺症才沒有,超過三十個小時,大家千萬不要輕易用這種藥,該睡不著還是睡不著,求訂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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