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拿回皇權的第一把火!朕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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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拿回皇權的第一把火!朕發財了!

  「徐有貞,你可真有本事啊,在朕眼皮子底下盜了里庫!」

  朱祁鈺看著徐有貞:「然後又悄無聲息的逃出宮,你真是個人才啊!」

  看著嗚咽的孫鏜,孫鏜一肚子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徐有貞不寒而慄:「求陛下給臣個痛快!」

  「不想活?」朱祁鈺訝異。

  「臣不敢苟活!」徐有貞知道,皇帝必殺他們。

  朱祁鈺笑了,這般識相的大臣,朕怎麼就沒有呢?

  徐有貞是治水大才,景泰元年他因為提出南遷之議,被朝臣排斥,皇帝厭惡,卻以治水能臣,再次躍入朝野,扶搖直上。

  「徐有貞,你可知道,勛臣之中,是如何劃分勢力範疇的?」

  朱祁鈺大體知道,勛臣分為英國公一脈和成國公一脈,至於具體是怎麼劃分的,他真不知道。

  剪除太上皇文臣黨羽後,接下來,就要剪除勛臣黨羽了。

  把太上皇變成光杆司令。

  徐有貞身體微顫,嘆了口氣:「啟稟陛下,臣並不知道勛臣之中的山頭如何劃分。」

  「但臣勸陛下一句,勛臣支持太上皇,無非是張軏攛掇而已,為謀求自身利益罷了。」

  「如今陛下身體康健,坐穩皇位,勛臣以前支持誰並不重要,只要陛下肯信他們,他們就會支持您的!」

  徐有貞的意思是,熙熙攘攘,皆為利生。

  「徐有貞,以前怎麼不說人話呢?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

  朱祁鈺斟酌他的話。

  叛變過的勛臣,就是女孩談過一次戀愛,胸襟寬大的男人並不在意,恩愛如初。可心眼小的,就會疑神疑鬼了。

  「陛下,您懷疑、排擠、不信臣啊!」

  徐有貞淚如雨下:「臣並非生來叛逆,而是您不給臣機會啊。」

  「南遷之議,臣也知錯了,為了彌補過錯,臣紮根黃河邊,用心治理黃河。」

  「為治黃河,臣數年如一日,數過家門而不入啊,為的就是得到您的垂青啊。」

  「可您厭惡臣啊,臣做出天大的功績來,也不會得到提拔的。」

  「天下諸君,幼時苦學,鑿壁偷光,為了什麼?不就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為的就是權力啊,可您不給啊。」

  「陛下,哪怕您給臣一絲希望,臣也不會鋌而走險的。」

  「臣不怕等,從入科舉之路起,臣就知道,苦等、苦熬的滋味,臣不怕的,臣耐得住寂寞,臣等了整整七年啊!」

  「可您不給臣一絲希望。」

  「當年張軏先找許彬,許彬以年老為名,舉薦了臣,可您知道許彬為何婉拒張軏嗎?」

  「因為他還有希望,他能在朝中慢慢爬,照樣能位極人臣。」

  「但臣沒有了,無論臣做什麼,在您眼中,永遠是那個提出南遷的小人!您不會再重用臣了!」

  「陛下,臣臨死之前說這些,並非怨懟!」

  「而是勸您,給天下百官一絲希望吧,您以百官為狗,驅趕著他們自相殘殺,此舉泯滅百官心中的希望!」

  「臣一嬌弱文人,尚敢造反,若朝中文武聯合,您恐怕不祥啊!」

  「臣言盡於此!」

  徐有貞頭磕到底:「臣求陛下,賞臣一個痛快,臣怕疼!」

  朱祁鈺反覆咀嚼徐有貞的話。

  甚有道理。

  殺人者,人恆殺之。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總要給人留一絲希望,不然他易溶於水啊。

  再忠心的宮人,也有被買通的可能,萬一把他推下水了呢?或者用繩子勒死他呢?

  「徐有貞,說的不錯,賜鴆酒吧。」

  「謝陛下隆恩!」徐有貞嚎啕大哭,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能躲過凌遲,已經滔天之幸了。

  「朕知伱是治水之才,但在你家中並未搜到關於治水的書籍、筆錄等,可否將你治水之策略、經驗,寫出來,交予後人?」


  山東大澇,就讓朱祁鈺打定主意,要徹底根治黃河。

  所以徐有貞可死,但他的經驗要留下來。

  徐有貞一愣,難道皇帝要饒過他嗎?

  「寫完再死,限期半月吧。」朱祁鈺淡淡道。

  徐有貞哭得更凶了,若立刻死,反倒不害怕,可還能活這半個月,才是對他最大的考驗。

  人活著,卻知道哪天要死,那種滋味,最是煎熬!

  皇帝還是要罰他啊!

  「讓連仲隨你一同編寫,就在宮中找一密室,在裡面寫吧。」朱祁鈺讓馮孝去安排。

  因為連仲懂水利,朱祁鈺擔心徐有貞應付了事,防他一手。

  「這三個,送去詔獄,審完便凌遲了吧。」朱祁鈺指了指葉達三人。

  里庫寶物追回來大半,內承運庫白銀也追回來大部分。

  幕後主謀就是張軏。

  幫凶是孫太后、陳循。

  沒什麼可審的了。

  至於還活著的宮中奸細,經此一事,也會蟄伏起來,要麼洗清自己,變成一個好人;要麼就徹底偽裝成一個好人,慢慢甄別吧。

  「皇爺,金公公入宮了!」

  朱祁鈺皺眉,金忠不去盯著糧庫,跑進宮中作甚?

  「幾時了?」

  「回稟皇爺,丑時了,外面差不多該消停了,奴婢請皇爺歇息,眯一會便要早朝了。」馮孝勸諫。

  倒也是,折騰幾個時辰了,該死的都死了,天快亮了。

  「朕喝了七八杯參茶了,難怪不困。」

  朱祁鈺搖頭:「不睡了,宣金忠覲見吧,看看金忠給朕帶回來什麼驚喜!」

  很快,金忠走進勤政殿,他一身血腥之氣,官袍上有傷口,血跡斑斑,看樣子經歷了惡戰。

  「奴婢金忠,請聖躬安!」金忠跪在地上。

  「朕安。」

  朱祁鈺讓他起來,問他糧倉情況。

  「啟稟皇皇爺。」

  金忠眼球布滿血絲:「奴婢幸不辱命,保存下來十幾個倉,粗略估算15萬石以上!」

  「這麼多糧食?」

  聽到這個數字,朱祁鈺非但沒興奮,反而脊背發涼。

  他猛地站起來:「焚毀多少?」

  「奴婢估算過,保存下來不到四成。」

  才四成,那麼糧商總共囤積了近40萬石糧食!

  40萬石啊,京畿百姓口糧估計也就這些吧?

  「他娘的,他們真要讓京畿百姓全都去死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朱祁鈺大怒:「人呢?」

  「奴婢不知道,但阻攔錦衣衛辦案的人,都被殺死了,因為糧倉分散,奴婢沒時間清查到每個人!」

  「沒關係,京中九門皆封,無一人可出京,誰都跑不了!」

  朱祁鈺壓住怒火,根據程茂供述,糧商收了京畿附近十幾府的糧食,就是說,40萬石只是京畿的,全算上恐怕超過百萬石!

  那些糧食,還能在嗎?

  朱祁鈺不敢想,用區區15萬石糧食,怎麼養活數百萬人口?

  難道真要施以辣手,殺一批了嗎?

  都是大明百姓啊,殺了他們,朕這皇帝還乾淨嗎?

  「皇爺,奴婢已經派人出京,通知各府衛所,搶救糧倉了!」金忠擅自做主,請皇帝原諒。

  朱祁鈺擺擺手:「你心是好的,但沒用的,漕運衙門就在眼前,護漕軍近在眼前,都沆瀣一氣,何況各府的衛所兵了,早都爛了,爛到根子了,你派出去的番子,都未必能活著回來。」

  搶回來四成糧食,朱祁鈺的心卻沉甸甸的。

  15萬石糧食,夠京畿百姓吃幾個月啊?

  倘若各府百姓來京畿逃荒,恐怕一個月都撐不下去了。

  今晚放縱百官殺戮商賈,還會引發惡劣的連鎖效應。

  江南商賈肯定不敢來京中做生意了,想從江南商賈手中買糧,難上加難。


  朱祁鈺明知道漕運衙門官商勾結,但他還得捏著鼻子用,倘若現在殺光了漕運衙門,新上任的官員不懂漕運流程,恐怕漕運會停擺。

  一旦漕運停擺,指著運河吃飯的漕丁,可就不會安分了,整條運河上足有百萬人,指著這條河吃飯呢!

  運河絕對不能亂,絕對不能!

  倘若運河亂了,靠京畿這點糧食,救不了百姓的,天下恐怕真會大亂的。

  做皇帝,總要學會隱忍的。

  還有,被殺的商賈,要不要安撫,如何安撫?

  皇帝可以囤積居奇的罪名殺糧商,但其他商賈何辜?大明講求以法治國,皇帝為何下旨殺光全京商賈?

  都要解決的。

  天亮了之後,千頭萬緒,都需要解決。

  殺人固然爽,最難的是如何擦屁股。

  朱祁鈺為了迅速奪回皇權,鋌而走險,現在就要抓住權力,以皇權解決問題,穩定中樞,考驗他的政治素養了。

  「皇爺,是錦衣衛後知後覺,請皇爺降罪!」金忠請罪。

  「起來,和你無關,你才到錦衣衛多久,便有了今日的成績,朕心甚慰,爾後當勉勵之。」

  朱祁鈺聽出來了,金忠語氣中帶著不滿。

  皇帝確實偏心了。

  給舒良一根大骨頭,金忠卻連湯都沒喝到。

  金忠抱屈來了。

  跟他叫屈也不錯,總比背後給舒良使絆子強。

  當初畢旺和盧忠就狗咬狗,才給了朱祁鎮逃脫的機會,金刀案無疾而終,有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與人之間絕非一團和氣的。

  但現在絕不是內鬥的時候,任何有內鬥的苗頭,朱祁鈺都要熄滅掉。

  「錦衣衛今日有大功,朕會賜下大量銀錢下去,每人都有賞賜。」

  朱祁鈺忽然拍拍手:「馮孝,呈上來!」

  很快,馮孝端著托盤走上來。

  打開紅布。

  露出四塊魚型符牌。

  「朕命名此為符牌,凡對大明有大功者,皆可賜之。」

  「此符牌分為玉、金、銀、銅四類,每塊符牌鐫刻上授予者的姓名、功績。」

  「金符以上,如免死金牌,可免死!」

  朱祁鈺拿起一塊,說道:「此乃銀符,朕讓印綬監連夜打造,上面鐫刻著你金忠今夜的功績,朕欽賜於你,望你再接再厲。」

  金忠看著皇爺手中的銀符,萬分榮耀。

  「此銀符,乃朕賜下的第一塊,上面有編號,你是當朝第一塊被賜銀符者,金忠!」

  朱祁鈺親手將此符放到金忠手上。

  金忠看著上面的字跡,輕輕摸了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卻雙手捧過頭頂,跪在地上,哭泣道:「請陛下收回此符,奴婢是閹人,不配擁有此符!」

  他稱陛下,而非皇爺,意味著無比鄭重。

  「胡說,你金忠星夜救糧,有大功於社稷,如鄭和下西洋,揚吾大明國威,難道鄭和不是太監?不配擁有後世香火嗎?」

  朱祁鈺以鄭和比喻金忠,這是在抬舉金忠的身份。

  金忠泣不成聲。

  最榮耀的是,這是大明第一塊銀符啊。

  賜給他這個太監!

  「朕的聖旨會頒發下去,在大朝會上宣讀!」朱祁鈺就要把榮耀打造最高檔次。

  金忠激動得難以自制,連連磕頭。

  心中的不滿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這三塊銅符,尚未鐫刻名字,你從手下中,挑出功勞最大的三個人來,報與朕,朕將此三人名字鐫刻其上,一同頒布。」

  朱祁鈺不能靠金忠一人控制錦衣衛,而是要多多提拔人才,為他所用。

  「奴婢謝皇爺重恩!奴婢必以死相報!」金忠連連叩首。

  然後報出三個名字,都是他的心腹。

  管堯、宋湯、盧謙三人。

  朱祁鈺讓人鐫刻名字,於大朝會上親自賜下。


  「金忠,錦衣衛可否再戰?」朱祁鈺目光閃爍,大戲來了。

  「奴婢不累,錦衣衛兄弟也不累!請皇爺吩咐!」

  「好!」

  朱祁鈺道:「天色一亮,錦衣衛便協同侍衛軍,清理城內,街上所有人,驅趕入戶,街上的財貨,任何人不許再搬運,全部送入戶部,用於修繕京城專用!」

  金忠瞪大眼睛,皇爺要明目張胆黑吃黑啊。

  問題是皇爺不要這銀子,為何要做這壞人呢?

  等等,入戶部、專款專用。

  皇爺是想用這筆銀子,善後京城,收買京城人心。

  好傢夥啊,把人家殺一通,還要拿銀子去裝好人收買人心,皇爺這也……

  不過百官怕是被皇爺坑慘了。

  但金忠理解不了,皇爺要收百官之心,為何還要弄這一出呢?這裁判員拉偏架拉得太明顯了吧。

  「可敢?」朱祁鈺問他。

  「皇爺讓奴婢上刀山下油鍋,奴婢眼睛都不眨一下,請問皇爺,可否殺人?」金忠神情慷慨。

  「不聽命者,一概誅殺!」

  朱祁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傳旨方瑛,入京協同侍衛軍,穩定京中!」

  「再傳密旨給宋偉,侍衛軍可先入軍器局、兵仗局取武器,朕撥給侍衛軍一千套甲冑,一千張弓弩……」

  「皇爺,武器不可輕易授予啊!」金忠大吃一驚。

  「這些甲冑是支援宣鎮的,如今京畿動盪,先武裝侍衛軍吧,但火器不可動!」

  朱祁鈺目光一閃:「金忠,朕派你入軍器局、兵仗局,把火器搬到宮中來!」

  「啊?」金忠一驚,猛然明白,這才是皇爺的真正用意。

  他不放心火器放在宮外,所以藉機轉移到宮內里,或者說,完全攥在他的手裡,他才放心。

  「鍾粹宮(後改,原咸陽宮)空著,就存放其中,要注意點,火器怕水,要保證乾燥才行!」朱祁鈺叮囑。

  沒錯,這才是朱祁鈺的真正目的。

  火器!

  他不止要把宮外的火器全都搬進宮來,還要在宮內設火器局,乾脆和兵仗局合二為一,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永遠不放心。

  「再賜團營二百副甲冑,一百張弓弩。」朱祁鈺又給方瑛個甜頭。

  他要練團營,練侍衛軍、養馬軍,就得有武器。

  但京中生產的武器,全都要送到前線。

  朱祁鈺是慷他人之慨。

  如今京中大亂,朝堂上沒有掣肘,他就趁機武裝自己的軍隊。

  但也不能餵得太飽了。

  這幾軍初設,人心尚未完全掌控,若餵得太飽,人心貪婪,會得寸進尺,若以後朱祁鈺拿不出更好的賞賜,恐怕人心思變,怨懟於上,就得不償失了。

  朱祁鈺瞥了眼金忠:「街面上的財貨,錦衣衛可取一些,你酌量取吧,別讓人發現馬腳。」

  讓人做事,總要給好處的。

  何況今晚錦衣衛立下大功,朝堂賞賜有限額,不可能多的,就讓他們貪一點吧,不然心裡不會平衡的。

  想用他們,就得容忍這些臭毛病,這就是皇帝的無奈。

  「奴婢不敢要!」金忠擔心皇爺秋後算帳。

  「拿吧,別太過分便好,朕允了。」

  朱祁鈺又叮囑幾句,便打發金忠走。

  他悵然若失,想用人,就得滿足他的欲望,這就是人心啊。

  出神許久,朱祁鈺問:「鍾粹宮收拾出來了嗎?」

  「回皇爺的話,已經收拾乾淨了,奴婢從尚食局取的油紙,火藥不會受潮。」馮孝回稟。

  朱祁鈺頷首:「你說朝中百官一個個精得跟猴子似的,他們真沒看透朕的心思嗎?」

  馮孝不敢應答,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朕不是有病,折騰百官玩。」

  「而是想讓國庫豐盈一些,才出以下策的。」

  「收拾京中爛攤子是要銀子的;買糧食賑濟京畿也是要銀子的;宣鎮、山東都是燒銀子的地方啊,朕是防患於未然啊。」


  朱祁鈺喃喃自語:「朕也想試試人心啊,看看是朕太聰明,還是百官配合朕演戲呢?」

  ……

  一絲光芒劃破黑暗,天邊蒙蒙發亮。

  金忠率領錦衣衛和侍衛軍匯聚。

  金忠宣讀聖旨,宋偉負責整頓京中,錦衣衛協作,並將火器搬入宮中。

  但是,讓金忠傻眼的是。

  天色發亮,烽火中的京城仿佛忽然沉寂了下來。

  仿佛忽然間就靜止了一般。

  偶爾還有小打小鬧的喊打喊殺,卻都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東廠的人,在黑吃黑。

  金忠都為他們尷尬。

  忙乎了兩個時辰,收繳的銀子很有限。

  消息報入宮中。

  此時,舒良意氣風發,繪聲繪色講述經過。

  「不怕你們犯錯,朕給你們撐腰怕什麼?」

  「就該這麼做!做得好!」

  「這些該死的商賈,國難當頭,不思報國。」

  「卻個個富得流油,倘若肯捐出來一些給國庫,朕的日子豈會這般難過?」

  「大明難道不是他們的大明嗎?」

  「哼,無君無父之輩!該殺!統統該殺!」

  朱祁鈺滿臉笑容:「到底收了多少銀子?說出來讓朕高興高興。」

  「回皇爺,很多珠寶、古董、鹽引、地契等沒法估算,但只算現銀的話,奴婢估算超過三百萬兩銀子!」

  「這麼多?」

  朱祁鈺微微吃驚:「你該不會把百官的銀子也都打劫了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壞了皇爺大事!」

  「這些都是商賈家的錢!」

  「都是活錢,並沒算宅子、鋪面等固定產,還有田畝什麼的,都沒算在內!」

  「若算起來的話,奴婢估算恐怕有三、四千萬兩銀子!」

  舒良承認,雖然黑吃黑了一些,但主要的來源是當鋪的黑錢,東廠所得,只是一小部分,朝中百官絕對賺大發了。

  粗略估算,昨天晚上,街面上最少出現了兩千多萬兩銀子。

  雖然不全是現銀,但架不住寶物多啊,唯一可惜的是一些古畫、書籍等必然有些損毀,著實可惜。

  朱祁鈺恍然,他只是吃個大頭罷了,等天亮了,金忠還能吃一波,倘若戶部也進幾百萬兩銀子,那國庫可就豐盈了。

  「把珠寶什麼的出手了,能得到多少?」朱祁鈺問。

  「二百萬兩。」

  「但是皇爺,京中商賈死了很多。」

  「京外恐怕風聲鶴唳,而且各家都搶到了很多寶貝,市面上現錢變少,珠寶、古董、瓷器等有多是,暫時肯定賣不上好價錢了。」舒良照實說。

  總計五百萬兩啊!還有很多鹽引、地契!

  這回可就不缺錢了!

  雖然是一錘子買賣,後遺症巨大。

  但誰讓他缺錢缺紅了眼睛呢,堂堂皇帝,窮得把底褲都當了,說出去誰信?

  他把宮中能當的物件全都當了。

  今天都回來了。

  昨天你們敢收御物,今天朕就送你們去閻王殿!

  朕雖不能明目張胆抄家,但能明目張胆送你們去閻王殿,你們的一切,不都變成朕的了嗎?

  再說了,京中糧商囤積居奇,你們只是被誤殺了而已,都是百官做的,跟朕有什麼關係?

  有本事你去找胡濙要吧,找李賢要吧,找王直要吧,找于謙要吧!

  朱祁鈺十分興奮,來回踱步:「舒良,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啊!」

  「奴婢見皇爺為錢愁白了頭髮,心中焦急,恨自己無能為力。」

  「更恨那些收御物的當鋪,他們明知僭越,卻敢仍然敢收,何其膽大包天?」

  「這筆帳奴婢一直記在心裡,昨夜奴婢下令,殺絕了他們!」

  「本來奴婢還想殺絕青.樓、賭檔,奈何奴婢進了幾家,都人去樓空,奴婢心恨之!」


  舒良語氣鏗鏘。

  「做得好!」

  「人不能一口吃個胖子,也不能一夜之間把所有人殺光!」

  「慢慢來,朕有了錢,很多事情都能做了!」

  「今夜過後,京城之中,掣肘朕的力量,再也沒有了!」

  「此皆是你舒良之功!」

  朱祁鈺大笑:「舒良,朕賜你銀符,再賜龔輝、孟州、張永年等人銅符,你們做的都好!」

  舒良捧著銀符謝恩:「皇爺,還有一樁驚喜,奴婢尚未告知皇爺!」

  「什麼驚喜?」

  「奴婢抓到了張瑾!」舒良咧嘴笑道。

  「什麼?」

  朱祁鈺一驚:「抓到了張瑾?張軏的兒子,假死脫身的那個?在哪抓到的?」

  「回皇爺的話,就是張軏的獨子,在朝天宮抓到了,此事還多虧了曹吉祥幫忙……」

  舒良把經過說了一遍。

  這張瑾,混在朝天宮裡當道士,運氣也好,曹吉祥殺了那麼多道士,沒輪到他。

  曹吉祥帶走了周應瑜、李文英,離開朝天宮,逃過一劫的張瑾偷偷鬆了口氣。

  卻萬沒想到,舒良帶著東廠番子,把他給揪了出來。

  他倒是想跑,關鍵巡捕營把朝天宮圍起來了,這個時候跑的話,無異於自投羅網,所以張瑾隱忍下來,繼續裝道士,結果還是被抓了。

  「又是朝天宮,好啊,天師道窩藏徐有貞在先,又窩藏張瑾,好大的膽子啊!」

  朱祁鈺暴怒:「舒良,帶人把朝天宮抄了。」

  「所有道士關入錦衣衛詔獄,仔細甄別,朕懷疑這朝天宮藏污納垢,裡面還有朝廷欽犯!」

  舒良秒懂皇爺的意思。

  抄了朝天宮也不夠,皇爺知道,這些道士都富得流油,所以抓進詔獄裡,榨乾他們最後一枚銅板。

  「皇爺,詔獄地方不夠啊。」

  「就在朝天宮中審,當著三清道尊的面審!讓道尊看看他們的心,是忠還是奸!是真信徒,還是假道士!」

  朱祁鈺目光閃爍,又來錢了。

  朝天宮不止有錢,更有糧食。

  這種道觀,自己囤錢囤糧不說,還有權貴的供奉,絕對比國庫還要富。

  「奴婢遵旨!」

  朱祁鈺目光閃爍,想摘了天師道之名,卻生生忍住了。

  如今朝局不穩,江西不能再亂了。

  先忍下來,等張元吉入京,把朝天宮賣個好價錢。

  天師道就天師道,住什麼朝天宮啊,宮是你等道士配住的嗎?

  只有朕,才能住宮!

  其他人,誰住了,都是僭越,該殺!

  「朝天宮改為天師觀,京中各宮,如靈濟宮等,悉數改名,不許稱之為宮!」

  朱祁鈺要進一步抓權:「勒令全國各地,名字中帶『宮』者,改之,限期不改,按違制,斬首。」

  「奴婢遵旨!」馮孝叩首。

  舒良和馮孝看出來了,皇爺不一樣了。

  皇權在手的皇爺,真的口含天憲。

  「皇爺萬歲,萬歲,萬萬歲!」舒良跪下拍馬屁。

  「舒良,東廠可貪錢,卻不可貪糧食,一粒糧食都不許拿,誰拿一粒糧食,朕就摘了他的狗頭!」朱祁鈺眸中厲芒閃爍。

  東廠番子拿走一成銀子,讓他極為不滿。

  五百萬兩的一成,五十萬兩啊,他們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懷璧有罪,不知道嗎?

  「奴婢遵旨!」

  舒良渾身一抖,皇爺這般眼神,就是要殺人了,恐怕要對東廠動刀子啊。

  東廠番子分錢分的多了,皇爺不滿了。

  當時他也沒想到,會弄到這麼多錢,他沒敢跟皇爺說,孟州、張永年等人分了兩成,派出去兩隊人馬都沒有監督,他也不清楚孟州、張永年究竟繳獲多少。

  朱祁鈺語氣一緩:「舒良,分下去的不准往回要了,也不許追查,此事告一段落,你等仍是有功之臣,但朝天宮的糧食,是京中百姓的救命糧,誰也不許動,明白嗎?」


  「奴婢親自盯著,誰敢動糧食,奴婢先殺了他!」

  舒良鬆了口氣,這就是和皇爺說實話的好處,皇爺會發怒、會不滿,卻不會怪罪他,反而會更加信重他。

  「朕賜東廠五枚銅符,你可再挑兩個功勞最大的,各領一枚銅符。」

  「拿一成的事,也不許拿到朝堂上說,朝堂上該給的賞賜,也都收著,別嫌少便好。」

  朱祁鈺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抓住張瑾,又是大功一件,此功不弱於為朕斂財,朕再賜你一枚銅符!」

  「奴婢謝皇爺隆恩!」

  舒良感激涕零,皇爺這是私自把此事壓下來,是在保護東廠番子。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朱祁鈺又寬慰他幾句,便放他離開。

  「馮孝,把張瑾關押起來。」

  朱祁鈺目光閃爍:「在宮中擇一地,設內獄,歸都知監管轄。張瑾秘密關押,任何人不許知道,張瑾在宮中。」

  「奴婢遵旨!」

  馮孝是舒良乾兒子,方才見皇爺敲打舒良,他心裡為其捏了把冷汗。

  他們兩個一榮俱榮的關係。

  「擴建里庫,把珠寶、古董等存入里庫。」

  「至於銀子,放在內承運庫一部分。」

  「剩下的拉入宮中,仍存放在長春宮中,宮門落鑰,派人看守,任何人不許靠近,鑰匙仍由你保管,每旬清點一次。」

  之前追回來的銀子,就存放在長春宮。

  「傳早膳吧,吃完便上朝。」

  朱祁鈺心情不錯,有了錢,先修繕宮中,再修繕京中,賑濟流民,大練團營。

  這錢可不經花,得想辦法以錢生錢。

  把這筆銀子做本錢,生錢、生錢。

  朱祁鈺美滋滋的,喝粥都吃出了大魚大肉的味道,吃得津津有味。

  卻在這時。

  錦衣衛派人來報,街上偃旗息鼓,金忠沒收多少銀子。

  朱祁鈺臉上的笑容僵硬,痴笑兩聲:「看來是朕自負了,玩不過那些老狐狸啊。」

  「收多少便都送入戶部,由張鳳支派,朕不過問。」

  朱祁鈺心情不順,悶聲道:「上朝吧。」

  馮孝貼身伺候他。

  布置長春宮和鍾粹宮,交給他的乾兒子秦成負責。

  進入奉天殿。

  朱祁鈺仿佛看到了嘲諷的熾熱。

  沒錯,他被朝臣給玩了,他想天亮來一把黑吃黑,結果金忠就抓到了幾隻小魚小蝦,智商上被壓制了。

  小小的馬失前蹄又如何?

  皇權,朕可就拿回來了!

  端坐龍椅之上,他一夜沒睡,卻沒有絲毫疲憊,反而十分亢奮。

  這是老朱家獨有的基因,神經病式工作狂人。

  「諸卿,昨夜過得如何?」朱祁鈺似笑非笑。

  但李賢卻跪下,一本正經的稟報昨夜京中所發生之事,只說商賈作亂,把朝堂摘得乾乾淨淨。

  「咳咳!」

  聽得連胡濙都有點聽不下去了,這番話傳出去天下人能信嗎?

  但李賢一本正經,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朱祁鈺的臉卻陰沉下來。

  給百官洗清白的權力,必須在朕的手裡!

  李賢要幹什麼?繼續壯大什麼李王黨嗎?

  當朕的刀子不利嗎?

  「哼!」

  朱祁鈺突然冷哼一聲:「李閣老真是煞費苦心啊,昨晚沒少賺吧?」

  正長篇大論、滔滔不絕的李賢忽然一窒,叩拜道:「啟稟陛下,臣等是為天下蒼生謀福。」

  為你家幾個狗崽子謀福吧?

  「昨天晚上死人太多了,恐怕不是李閣老幾句話,就能讓天下人信服的。」

  朱祁鈺嘆了口氣:「趙榮呢?趙榮怎麼沒來?」

  「啟稟陛下,臣派人去趙侍郎家中去問,趙侍郎家人說趙侍郎昨晚一夜未歸。」石璞回稟。


  「去哪了?逃了?」朱祁鈺皺眉。

  朝臣猛地放大瞳孔,皇帝要拿太上皇黨羽開刀了。

  趙榮首當其衝。

  偏偏趙榮逃了,王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說自己不是太上皇的人,有人信嗎?

  「王直,你為何跪下?是做賊心虛了嗎?」朱祁鈺語氣一抬。

  王直啊王直,朕幾次都沒殺你,你非但不老老實實裝死,還和李賢搞什麼李王黨,和朕打擂台?

  你說朕拿回皇權第一把火,該往哪燒呢?

  王直,你說!

  「臣、臣聽聞京中大亂,不少百姓死於大亂之中,心中悲戚,所以身體發軟。」

  王直沾了沾眼淚:「陛下,老臣身子骨不中用了,疾病不斷,昨晚熬了半宿,今晨就老眼昏花,渾身都不爽利,老臣請乞骸骨!」

  好一個以退為進啊!

  知道朱祁鈺要把火燒向他,他先跑了。

  本來氣氛輕鬆的奉天殿,瞬間凝固起來。

  「乞骸骨,呵呵!賺夠了,想溜了?讓朕來背鍋?給你擦屁股嗎?」朱祁鈺喃喃自語。

  王直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不斷給胡濙使眼色,胡濙要幫他說話。

  朱祁鈺皺眉,李王黨和胡黨達成合作關係了?

  他立刻轉移話題:「趙榮去哪了?」

  「臣等不知。」

  「王直,你和趙榮關係好,你說!」朱祁鈺就不打算放過王直了。

  王直哭嚎著說:「臣和趙榮毫無關係啊,請陛下明察!」

  「是朕錯了?」朱祁鈺問他。

  「陛下無錯,陛下無錯,是、是老臣錯了,老臣錯了!」王直眼淚不止。

  「閣老請起。」

  朱祁鈺目光閃爍:「昨晚京中死了多少人,恐怕已經沒法計算了。」

  「多少宵小,趁機攪亂京師,朕想查,恐怕也有心無力了。」

  「但這是京師!不容宵小作亂!」

  「朕必須要查,要給死難者一個公道!」

  「這樣吧,王閣老,朕交給你來查。」

  朱祁鈺一錘定音。

  先確定下來,昨晚死的人都是無辜的,那麼搶錢的人就是壞人了,就都沾血了,只有投靠朕,才能幫你們一夜洗清白。

  朝臣臉色急變,紛紛看向胡濙、李賢等人,請他們發聲。

  胡濙皺眉。

  昨晚誰搶得最歡,您心裡沒數嗎?

  東廠不止搶商賈,還黑吃黑,聽說撫寧伯的二兒子朱愷被剁了一條胳膊;英國公嫡長子張忠受到了恐嚇;多少官員的家丁被殘殺。

  都是東廠做的好事!

  還有巡捕營、緹騎,都做了什麼事,您心裡沒數嗎?

  皇帝今天卻讓王直來查,是查東廠?

  還是查他自己啊?

  王直舔了舔乾癟的嘴唇,這是個大坑,跳進去,皇帝准玩死他。

  「老臣精力不濟,實在不堪重任。」

  「昨晚京師大亂,事大過於天。」

  「老臣擔心耽擱了陛下大事。」

  「所以請陛下另選良才,也請陛下允准老臣告老還鄉。」

  王直鐵了心要走。

  朱祁鈺臉色陰沉下來,並不說話。

  朝堂上的官員,個個都是人精。

  不然早晨咋沒人上鉤呢?

  就算昨天他們在朝堂上沒琢磨透皇帝的意思,但過一個晚上,也都琢磨明白了。

  所以他們見好就收,天亮之前,拉東西回府,快樂數錢,躲過一劫。

  那就更明白了,昨晚上這一殺,表面上殺的是商賈,其實殺的是人心。

  把李王黨、胡黨殺得分崩離析。

  為何李賢急匆匆洗白自己,不就是謹防皇帝以此要挾嗎。

  只要皇帝攥住了洗白朝臣的權力,朝臣就只能投靠皇黨一條路了。


  而王直,就是皇帝豎起來的靶子。

  想投靠皇黨,先納投名狀吧。

  「啟稟陛下,臣有言進諫!」

  王竑搶先一步,他看到了入閣的希望。

  「說!」朱祁鈺目光森冷。

  「回稟陛下,臣以為京師動亂之根,在於糧商。」

  「但據臣所知,昨夜之間,不止糧商,京中所有商賈全都遭了災。」

  「被滅門者不計其數,其中不泛有良善商賈。」

  王竑跪下奏報:「而且,京中百姓因戰火歿者不計其數,傷者更多,很多地痞流氓趁機作亂,攪亂京中秩序。」

  「所以,臣請陛下徹查!」

  朱祁鈺皺眉,王竑好像不是投靠他的。

  「正因為此案重大,若只由三法司出面,恐怕難以做到公平公正,所以臣想請內閣閣臣牽頭,統領三法司,徹查此案!」王竑聲音洪亮。

  原來在這等著呢!

  王直身體一軟,王竑這是要投靠皇帝啊!

  「臣以為左副都御史所言甚是!」楊瑄等人贊同。

  朝堂上跪下來一大片。

  其中不泛有李王黨。

  王直看了一眼,差點暈厥過去,你們是傻子嗎?

  把本閣推出去,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沾血了,以後能洗清身上鮮血的人只有皇帝!

  皇帝憑什麼給你們洗清鮮血?

  從此之後,你們只能為皇帝賣命,成為皇帝的走狗!

  你們是真的愚蠢啊,臣子們若不報團取暖,以內閣為中心,如何抗衡皇權?如何制衡皇帝?

  可你們這些蠢貨,居然前赴後繼的投入皇黨的懷抱。

  王直悵然,他開始懷念陳循活著的時候了,當時他就不該裝鴕鳥,就該竭盡全力保住陳循,又何來今日之禍?

  一切的崩壞,都是從陳循死了之後才開始的。

  而皇帝對權力的饑渴,著實讓人頭皮發麻。

  糧荒之際,他不著手解決,反倒以糧荒為藉口,放縱京官在京中大開殺戒,肆意擄掠,殺光商賈。

  只為了自己能快速掌權,簡直滅絕人性!

  他對皇權的迫不及待,實在太讓人恐懼了。

  為了權力,他誰都可以殺,誰都可以放棄。

  想想吧,這樣讓人頭皮發麻的皇帝,簡直是太祖在世啊,你們居然想給他當狗,會有好下場嗎?

  蠢貨們!

  你們今日送我入火坑,我只是在火坑裡等著你們罷了,你們遲早也會下來的!

  他不想當太宗皇帝,他想當太祖啊!

  那個把天下文武百官當成豬狗一樣的太祖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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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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