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這光頭,摸著上癮!血濺奉天殿,先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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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這光頭,摸著上癮!血濺奉天殿,先殺為敬,誰是糧商的後台!

  小旗收了銀子,大馬金刀坐在馬札上。

  他穿著囚服,渾身是傷,讓人望之生畏。

  「小旗大人,您私自加價,若無人買香,咱們可怎麼交差?」新招募的地痞流氓點頭哈腰地問。

  「知道爺犯了什麼事嗎?」

  小旗指了指自己這身囚服:「造反,爺連宮門都攻打,怕個寺廟?沒香客買,這香就賣給寺廟,讓和尚買!反正和尚有錢!」

  這地痞被嚇到了,他也就敢跟良善百姓耍渾,可眼前這位爺敢跟紫禁城那位耍渾,難怪這麼豪橫。

  「若報到營督那裡,恐怕不好交代!」

  「交代個屁!曹太監就要錢,他管什麼交代?沒看連和尚都殺了?天都捅破了,還怕個鳥!」

  小旗獰笑:「咱們都是沒明天的人,管他死後洪水滔天!干他娘的!」

  那地痞表情後悔,加入的是個什麼組織啊?

  「敢問小旗大人高姓大名?」

  「老子石沖,俺堂叔叫石亨,以前俺是邊軍坐營,從他娘的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率軍攻打過徽音門,皇帝老子近在咫尺,你說老子怕誰?」

  噗通!

  那地痞別人沒聽說過,但石亨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尤其石亨的下場,讓他聞之驚悚。

  眼前這位,應該被滅族的啊,居然被放出來了!

  皇帝究竟要幹什麼啊?

  「老子被判誅九族,卻被皇帝老子放出來了,你說老子該殺幾個,才能夠本?桀桀桀!」

  石沖怪笑,陡然怒吼:「他娘的,你個賊鳥破廟,給老子端點酒肉上來!叫幾個小和尚出來伺候著,挑他娘的清秀點的,伺候兄弟們吃著喝著!」

  慧靜禪師氣洶洶準備入宮告狀,聽到這叫罵聲,差點氣暈過去:「佛門清淨之地,如何混入這般雜物進來!陛下啊,您快看看吧,這佛門清淨之地,要被這群骯髒爛貨給毀了!」

  ……

  曹吉祥沿著隆福寺,查抄小廟。

  京中小廟上千座,有的藏在民居里,有的是家祠改的,供奉什麼的都有,佛家講萬物有靈,槓夫供槓、窮人供窮神、倒騰狗的供哮天犬、走路的拜槐神廟,還有番僧、夷人,供得五花八門。

  曹吉祥一路查抄香火,抄到的香火,擺在門口來賣。

  小廟僧人見著差官敢怒不敢言。

  尤其看到曹吉祥一行人從隆福寺出來,連隆福寺都按聖旨辦,他們這等小門小廟的,自然不敢造次。

  天色擦黑,曹吉祥叩開法華寺的大門。

  法華寺是太監劉通,和他弟弟劉順修建的。

  這個劉通是永樂朝太監,歷仕四朝,正統年間去世的,他死後家財捐給法華寺,法華寺進一步擴大規模,才形成如今模樣。

  「封門!」

  曹吉祥提著刀,頗有營督風範。

  「曹公公,您這是何意啊?」主持寂嚴瞟了眼曹吉祥染血的刀,頗為客氣道。

  「跪下,咱家要宣讀聖上口諭!」曹吉祥冷哼。

  「貧僧乃出家之人,不在五行之……啊!」

  寂嚴話沒說完,刀鋒壓在他脖子上。

  「伱是什麼人?」

  曹吉祥冷冰冰盯著他:「皇爺口諭你敢不跪?你想上天啊!用不用咱家親自送你一程,送你去見佛祖!」

  「曹公公,您與貧僧都是熟人,有話好商量、好商量。」寂嚴面帶驚恐。

  呸!

  曹吉祥一口吐沫噴在他的臉上:「商量個屁!跪下!」

  寂嚴唾面自乾,慢慢跪在地上。

  「曹吉祥,佛門聖地豈容你撒野!」

  一個健壯的僧人一襲武僧打扮,手握念珠,雙手合十,卻如怒目金剛一般。

  「法華寺乃宣宗皇帝親筆題字,乃皇家御寺,寺中僧人多次為宮中主持法事,主持更是在聖上面前略有薄面,豈容你放肆?」

  「寂華大師,請過來。」曹吉祥認識此人,此人乃武僧,脾氣暴躁。


  「貧僧怕你不成!」

  寂華僧人抬頭昂首,大步流星向曹吉祥走去,指著曹吉祥叱責:「聖上亦向貧僧討教過練武之術,貧僧親自教導過聖上養生妙術,聖上對此讚不絕口。」

  「而你曹吉祥,又算什麼!」

  「哼,你傳你的聖上口諭,貧僧等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豈容你指著鼻子呵斥?」

  「傳將出去,吾等僧侶還怕你閹豎不成?」

  寂華意得志滿,把曹吉祥噴個狗血淋頭。

  噗!

  待他走近,曹吉祥狠狠掄出一刀,刀鋒直面而來,寂華只看見明晃晃的刀刃在他面孔上划過。

  「啊!」寂華慘叫一聲。

  腳步蹬蹬後退,而曹吉祥手中的刀,離開了他的手,刀鋒嵌在寂華的臉上。

  「血、血!曹、曹吉祥,你、你……」寂華伸出雙手,看著鮮血順著刀刃滴落在地,整個人都傻了。

  「讓咱家幫你拔出來吧!」

  曹吉祥快速兩步過去,抓住刀柄,狠狠往寂華面孔裡面壓!

  呲!

  鮮血呲在曹吉祥臉上。

  寂華使勁抓住曹吉祥的衣服,想要說話,但嘴巴被刀鋒切成了四瓣兒,一說話就四瓣兒嘴亂動,聲音嗚咽,不成話了。

  唰!

  曹吉祥狠狠一划,刀鋒順著臉頰,劃開喉管,鮮血如注般噴射。

  呸!

  曹吉祥抹了把臉,嘴巴里都是血沫子,他張嘴吐在寂嚴主持的臉上。

  寂嚴完全傻眼了,根本沒想到,曹吉祥會直接殺人。

  一口吐沫,把他噴醒了。

  「你、你怎可殺人呢?」寂嚴指著曹吉祥,完全傻了。

  「跪下!」

  曹吉祥臉上露出癲狂之意:「咱家傳皇爺口諭,誰敢不跪!」

  噗通!

  寂嚴傻傻地跪在了地上。

  法華寺僧眾跟著跪下,在廟裡燒香的香客也都傻了,跟著跪在了地上。

  曹吉祥放眼望去,全都跪在地上,嘴角翹起。

  「傳聖上口諭……」

  聽完旨意,寂嚴有點明白,曹吉祥為何先給個下馬威了,這是要挖了廟裡的根子啊!

  「寂嚴,把告示貼滿廟宇,挑幾個認字的小和尚在告示前念。」

  「咱家沒工夫跟你廢話!」

  「但只告訴一句話,誰敢私藏、私燒香火,一律處斬!」

  啪!啪!啪!

  曹吉祥用刀刃拍寂嚴的腦瓜頂,和尚腦袋瓜子鋥亮,和拍臉蛋觸感差不多。

  「寂嚴大師,聽到了嗎?」曹吉祥拍得有點上癮,又拍了幾下。

  寂嚴腦瓜子嗡嗡響,還不敢揉揉,強忍著悶聲道:「聽、聽到了!」

  「照辦!」

  曹吉祥收刀回鞘,前倨後恭:「寂嚴大師,咱家也是聽命行事,莫要和咱家慪氣。」

  「只要您按照告示上做,咱家絕不找貴寺麻煩。」

  「您是知道的,咱家信佛。」

  「阿彌陀佛!」寂嚴不想跟他說話。

  「看來大師是生咱家的氣了。」

  曹吉祥伸手去摸寂嚴的腦袋。

  寂嚴惱怒,法華寺僧眾羞怒。

  「你敢躲?」

  曹吉祥摸了個空,眸光陡厲,直接抽出腰刀。

  「曹吉祥,別得寸進尺!」

  一個青袍僧人橫在曹吉祥與寂嚴和尚中間,厲喝道:「方丈乃聖上欽定聖僧,豈容爾閹豎欺辱!」

  「別人怕你的刀,但貧僧明鏡不怕!」

  「貧僧這軀殼不過身外之物罷了,你想要便拿去,貧僧倒要看看,你如何和陛下解釋!」

  「法華寺僧眾,必去陛下當面,求個解釋!」

  明鏡和尚瘦高個,面龐清瘦,死死盯著曹吉祥。

  曹吉祥倏地笑了:「明鏡師父何必如此惱怒,咱家只是和大師開個玩笑。」


  見曹吉祥色厲內荏,明鏡和尚冷哼一聲。

  但是,曹吉祥忽然抽刀而出,抽冷子一刀劈在明鏡的臉上!

  明鏡的臉被生生劈成兩半!

  鮮血迸濺!

  曹吉祥表情猙獰,伸手去摸明鏡的腦袋:「明鏡師父,您不讓咱家摸寂嚴大師,咱家就摸你的,行嗎?」

  明鏡指著曹吉祥,說不出話來。

  鮮血嘩啦啦往外流。

  他下意識要退,但曹吉祥卻使勁推刀刃,而手,使勁摸他的頭!

  極度屈辱,是明鏡臨死前最後一個念頭。

  「曹吉祥!你是欺吾法華寺無人嗎?」有武僧怒吼。

  寂嚴也急了:「曹吉祥,你在老衲這法華寺中大開殺戒,難道就不怕佛祖懲戒於你嗎?」

  「來人!法華寺僧人聚眾鬧事!阻撓本督行聖諭,全都殺了!」曹吉祥厲吼。

  嚓嚓!

  腰刀出鞘,巡捕丁將刀刃指向了他們,甚至有個流氓地痞,先一刀劈倒一個僧人。

  「不可,不可!」

  寂嚴嚇了一跳,前倨後恭:「曹公公息怒,請公公高抬貴手,不要殺戮,不要殺戮,法華寺聽旨、聽旨。」

  「叫提督。」曹吉祥不喜歡營督這個稱呼,不如廠督霸氣。

  「是、是,曹提督,請收刀、收刀。」寂嚴真嚇到了,敢情曹吉祥就是一條瘋狗啊。

  還說自己信佛,你這是要滅佛啊!

  就這說話之間,寺中就死了三個僧人。

  看曹吉祥這意思,大有把法華寺殺絕的架勢啊。

  「跪下!」曹吉祥擺了擺手,讓巡捕丁收刀。

  噗通!

  寂嚴無比屈辱地跪倒在曹吉祥面前,心中恨極,卻不敢表露出來。

  「知錯了嗎?」曹吉祥伸手去摸寂嚴的腦袋。

  這光頭,摸著上癮。

  寂嚴滿心屈辱,強忍著曹吉祥的手,任由他撫莫。

  「就有幾個點,摸著手感不佳,可惜了。」曹吉祥還吐槽。

  為了法華寺延續,讓寂嚴舍了這身皮囊都在所不惜,死死咬著牙:「貧僧知錯了。」

  「哈哈哈!」

  曹吉祥得意怪笑,囂張、跋扈,到了極致。

  出了法華寺。

  有人給石沖穿小鞋,將他在隆福寺收一兩銀子的事情說了。

  不想,曹吉祥居然笑了:「石沖是個聰明人啊!」

  「營督。」

  欽天監的湯序是曹吉祥的心腹。

  朱祁鈺特意把他調過來幫曹吉祥,他低聲道:「營督,您這般做,是不是把事情做絕了?」

  「再說了,法華寺還算聽話,您為何大開殺戒,去摸、摸方丈寂嚴大師的頭啊!」湯序為曹吉祥擔心。

  「咱家在保命!」

  曹吉祥瞥了他一眼:「你說石沖為何在隆福寺外囂張跋扈啊?嗯?」

  湯序不解。

  「哼,皇爺為何給咱家口諭?」

  「動動腦子,咱家不來當惡人,難道讓皇爺當惡人嗎?」

  「咱家不止惡,要惡到萬佛唾棄!」

  曹吉祥獰笑:「找茬的要殺;不聽話的要殺;聽話的,也要殺!」

  「這才是咱家的生存之道!」

  湯序心思電轉,頓時明白了。

  曹吉祥為何進法華寺就殺人,無非是幫著皇帝擋槍,主動當這個惡人。

  皇帝傳下口諭,已經得罪了僧道。

  如何把皇帝摘出去呢?就需要一個更壞、更惡、惡到極致的人,把皇帝凸顯成被奸佞小人蒙蔽的明君。

  進隆福寺的時候,曹吉祥還沒領略到這一點。

  但殺了毗僼禪師,他就明白了。

  皇帝有兩層深意,第一層是讓他去廟觀搶錢,第二層就是讓他來充當惡人,為皇帝背鍋。

  等到皇帝扛不住的時候,順勢把他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倘若他不聰明,拿著皇帝的口諭招搖。

  恐怕宮中已經傳來聖旨,立地斬首曹吉祥,以正視聽!

  如今宮中沒有聖旨傳來,就是在說,曹吉祥做的不錯,你還有用,不能死。

  沒看方興一直看在眼裡,卻無動於衷嘛。

  湯序頓時明白了,難怪石沖敢公然漲價,在隆福寺外作威作福!

  原來參透了皇帝的深意,藉機保命呢。

  「去天師道觀!」

  既然皇爺讓咱家當惡人,那咱家乾脆在京中殺個血流成河吧!

  恐怕這是皇帝的第三層深意!

  看他曹吉祥把京中廟觀殺個血流成河,等到廟觀熬不住的時候,就會進宮乞求皇帝高抬貴手。

  到時候,皇帝就能和廟觀討價還價了,說不定,廟觀中的僧道,會成為皇帝的走狗呢。

  這就需要曹吉祥做得出神入化,把僧道折磨到崩潰才行。

  倘若做到了這一步,皇帝非但不會殺他曹吉祥,還會升他的官,重用於他。

  ……

  夜幕降臨,奉天殿。

  看著皇帝吃粥。

  雖是清粥小菜,卻惹得朝臣肚子咕咕直叫。

  「朕可沒有多餘的粥給諸卿吃啊。」

  朱祁鈺吃完,吧嗒吧嗒沒什麼味道的嘴巴:「朕都吃了近二十天的清粥了,看看,朕都瘦了!」

  「難道朕不想吃美味珍饈嗎?朕不想吃大魚大肉嗎?」

  「為什麼如此苛待自己?」

  「不就為了宣鎮糧食、山東賑濟糧食嗎?」

  「朕想著,以身作則,朕帶頭省一點出來,宣鎮就多一個將士吃飽肚子,山東就多一個災民活下來!」

  「朕為了這個國家,操碎了心啊!」

  陛下,您吃這個真是為了災民?不是膽小怕被下毒?

  皇帝在丹陛上賣慘,朝臣也不好意思揭老底。

  只能跪在地上,歌功頌德。

  「起居郎,快,記下來!」朱祁鈺臉上掩飾不住喜色,誰說朕不是千古仁君?

  朝臣翻個白眼,您罵人的時候,怎麼不讓記呢?

  夸您的話,全都要求起居郎紀錄在案,還要拿過來反覆看,甚至提筆幫著修改,您不害臊嗎?

  「金忠怎麼還沒消息傳來?」

  吃飽了朱祁鈺心情不錯:「諸卿,京畿難題一解,朕打算多多徵兵,反正流民這麼多,放他們回家恐生禍患,不如全都入京營,吃皇糧,意下如何?」

  皇帝控制三四萬兵權,還不滿足?

  胡濙被皇帝的想法嚇到了:「陛下,如今戰時,需要兵丁,等瓦剌退去,如何養得起那麼多兵丁?」

  「老臣知道,陛下手中有了些銀子。」

  「但我朝並無戰事,您空養著幾萬人,也就罷了,倘若養個十幾萬,就算您有個金山,也不經這般消耗呀!」

  「老臣勸諫陛下,以興文教,教化萬民為主,切勿興兵戈,令天下動盪。」

  挨打了,就忍著不還手?

  但這話可不能說出口,如今宣鎮初戰戰敗,正是人心惶恐之時。

  「老太傅,那依您看,如何安置這些流民呢?」朱祁鈺皺眉問。

  「這……」

  胡濙隱隱猜測,這些跑出來當流民的,恐怕家中土地都變賣了,難道讓地主把到手的土地吐出來?

  「總不能讓他們繼續當流民吧?或者驅趕外地,讓他們自生自滅?」朱祁鈺冷笑。

  胡濙眼睛一亮,完全可以讓這些流民消失嘛。

  「老太傅,這些流民當中,有很多都是京營士卒的家眷啊。」朱祁鈺提醒他。

  胡濙嘆了口氣:「陛下,此事尚需從長計議,若將其精壯全都招入京營肯定不行,京營負擔太重,一年半載還好說,若十年八年的,京中財政肯定被拖垮了。」

  言下之意,就算徵兵,也不能就從內帑出錢,戶部必須出錢,招募的也絕不是皇帝一人的兵丁,而是朝堂的兵。

  「陛下、太傅,微臣有一法可安置流民。」葉盛出言道。


  「說來聽聽。」

  「微臣以為,可將流民招入城中,做些活計……」葉盛拿尚膳監舉例,庖丁需要上萬人,為何不從流民中招募呢?

  就是把流民變成市民。

  可京中能養得了這麼多張嘴吧?

  京中糧食,一靠漕運糧食;二靠京畿地區種植,自給自足。

  若這些流民變成了市民,城外恐怕會有大量土地撂荒;而且,農戶沒有生存技能,無法勝任市井工作,還會引發治安問題。

  「倒是可以安置一部分。」

  李賢輕聲道:「朝堂再去京畿地主手中,買回一些土地,再把剩下的一部分安置回農莊。」

  「如此一來,流民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朝臣頷首,朱祁鈺也點點頭。

  流民問題解決完畢,曹吉祥又掠來大量白銀,他可就不缺錢了!

  想想就讓人興奮。

  卻在這時,有錦衣衛匆匆跑進來,跪地稟報:「啟稟陛下,金都督帶著標下等人趕往漕運碼頭糧倉,並未找到糧食!」

  「嗯?」朱祁鈺看向穆莊。

  穆莊驚恐地跪在地上:「微臣用性命起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那糧倉裡面怎麼沒糧?糧呢?」朱祁鈺暴怒。

  百官跪在地上請罪。

  「陛、陛下!」

  那錦衣衛小旗還有事沒稟報完畢。

  「還有何事?說!」

  「回稟陛下,市井之中出現了大量流言,如今京中糧鋪、糧店,都排起了長隊,流言迅速蔓延,京中糧價暴漲,人心惶惶,如今五兩銀子一斤粗糧,細糧賣到了二十兩銀子一斤,還買不到!」錦衣衛小旗稟告。

  「二十兩銀子一斤細糧?」

  王文驚呼:「別說普通百姓人家,就是官宦人家,也吃不起啊!」

  「回王少保的話,這是標下入宮時的糧價,如今恐怕又漲了!」錦衣衛小旗道。

  王文身體一軟。

  完了!這回事情大條了!

  本來找到了糧食,解決成為饑民即可,卻不想流言紛紛,京中餘糧肯定架不住百姓搶購的。

  一旦出現搶購,京中必然人心惶惶。

  別忘了,城外還遍地是流民呢,流民之所以沒作亂,是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

  倘若告訴城外流民,京中無糧,別熬著了,去死吧。

  活不下去的流民會做什麼?造反啊!

  還有更惡劣的影響,京畿無糧,拿什麼養兵啊,九門提督、養馬軍、侍衛軍、禁衛幾萬張嘴啊。

  這些士卒可都拿著刀劍呢,一旦……

  王文不敢想下去了……

  「糧鋪之中有糧食嗎?」胡濙急聲問。

  「標下不知,金都督讓標下入宮稟報,其他的標下並不知曉。」

  聽這錦衣衛小旗說完,奉天殿內竊竊私語,哀鴻之聲遍野。

  胡濙也穩不住了,臉色慘白一片。

  冷靜!

  他反覆告訴自己,每逢大事要靜心,冷靜。

  不對。

  消息傳得太快了,糧價漲得太猛了。

  糧鋪這般舉動,反倒不像是在賣糧,而是在故意製造恐慌!

  可也不對啊,若老夫是商賈,肯定想賺錢啊,為什麼一下子就把糧價哄抬到這個地步呢?

  當朝堂無人嗎?雖然京營不京,還有九門提督府等衙門,總能湊出幾萬人的,不怕誅九族嗎?

  猛地,他眸中厲芒一閃!

  糧商在救人!

  朝臣被關在奉天殿裡,斷絕消息,外面的糧商慌了,用暴漲的糧價,救奉天殿內的後台!

  是誰?拿大明的江山做兒戲?

  他想到了,朱祁鈺也想到了。

  「哈哈哈!」

  「好啊,好一出糧價暴漲的好戲啊!」

  「流言滿天飛,糧價暴漲,京中百官被圈禁在奉天殿內,天下政事停擺,恐怕用不了多久,京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朱祁鈺陡然大笑:「諸卿,爾等信不信,朕派錦衣衛抄了糧鋪,也絕抄不出糧食來?信不信?」

  朝臣都人老成精,都明白了個中深意。

  糧商在救人呢!

  「難怪在這奉天殿中,絲毫不慌呢!」

  「原來外面有黨羽幫著興風作浪啊!」

  「是不是,以為朕拿你們沒有辦法?」

  朱祁鈺提劍走下丹陛。

  朝臣面容驚恐。

  「若朕不放爾等出去,是不是糧價還會繼續飆升?」

  「流言紛紛,迅猛如虎。」

  「滿城愈發恐慌,排隊買糧之人越來越多。」

  「當城中百姓發現京中確實沒糧食的時候,他們會幹什麼?」

  「京畿諸衛呢?萬一知道京中無糧,食不果腹,會發生什麼?」

  「你們呢?你們家中也無糧了,會發生什麼?」

  「朕不敢想了……」

  朱祁鈺慘笑:「你們真厲害啊,把朕逼成了這般模樣,最可氣的,朕居然還不知道你們是誰?」

  「剛才朕還在想如何安置流民,結果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朕的臉上啊!」

  「剛才的你們,一定在偷著笑吧?笑話朕?笑話太傅?笑話李賢?笑話葉盛?」

  「笑話滿朝文武,被你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偏偏朕還不知道你們是誰?」

  「厲害啊,把朝堂玩得團團轉,把朕的京城快玩崩了,把朕的江山給玩沒了!」

  「朕用不用跟你們說聲謝謝啊?」

  忽然。

  朱祁鈺的劍搭在了穆莊的脖子上。

  穆莊渾身一顫,面色驚恐至極:「陛下,微臣不是糧商後台啊,微臣是忠於陛下、忠於大明的……」

  「說!有誰!」朱祁鈺語氣森寒至極。

  「微臣不知道啊……」

  噗!

  朱祁鈺把劍鋒壓在穆莊的身上,狠狠一划,鮮血淋漓。

  「陛下饒命啊!」穆莊慘叫個不停。

  「陛下!」胡濙剛要開口。

  朱祁鈺猛地看他:「老太傅莫勸朕,這群該死的王八蛋,不揪出來,這京師就不會有一天安穩!」

  「為了你們的狗命!那群該死的糧商,居然散播流言,哄抬糧價!」

  「他們要幹什麼!」

  「逼百姓、流民、士卒造反嗎?要傾覆大明的江山嗎?」

  「朕絕不如你們所願!」

  「今日朕非但不放你們走,還要把你們都揪出來,殺乾淨!」

  「說!」

  盛怒之下的朱祁鈺一把將穆莊薅起來:「給朕指!不把他們抓出來,朕今天就把朝堂上的人,殺光!」

  胡濙等人臉色一白,皇帝又要發瘋了。

  不過,他卻沒出言再勸,倘若皇帝發瘋,能把那伙人揪出來,反倒是好事。

  只是可憐穆莊了,當初陛下將他從南京提拔入京,不想落個這般下場。

  「微臣不知道啊!」穆莊慘叫。

  朱祁鈺退後兩步,狠狠揮劍劈在他的身上:「朕讓你不知道!指!你指誰,朕殺誰!快指!」

  陳韶率領武驤左衛湧入奉天殿。

  按刀在手,穿過跪著的朝臣,護衛在皇帝身側。

  「快指!」朱祁鈺又一劍劈過去。

  鮮血噴了朱祁鈺一臉。

  朱祁鈺狀若瘋魔。

  穆莊也狠,閉著眼睛隨便一指,指向了林聰。

  噗通!

  林聰趴伏在地上:「陛下,相信老臣、相信老臣啊,老臣家中從不經營糧食,絕對沒有啊!」

  朱祁鈺諒林聰沒這個膽子,那就是穆莊瞎指嘍。

  猛地,他回眸看向穆莊。

  穆莊身體一倒,趴在地上:「陛下啊,微臣真不知道啊!」


  「再指!」朱祁鈺冷哼。

  一股屎臭味傳了出來,朱祁鈺猛地看過去!

  戶部十三清吏司的郎中包瑛。

  他跪在奉天殿門口,距離皇帝很遠,卻嚇出屎來。

  朱祁鈺丟下穆莊:「你是山東清吏司郎中包瑛,你以前是福建僉事,朕沒記錯吧?」

  「去年年底京察,朕看你政績評級很高,所以調你入京,擔任山東清吏司郎中。」

  「包瑛,告訴朕!你為何被嚇得失禁?」

  朱祁鈺也不嫌棄他臭,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微、微臣膽小,所以嚇到失禁!」包瑛渾身顫抖。

  「不說實話?」

  朱祁鈺退後兩步,掄劍就劈,鮮血迸濺!

  「啊!」包瑛在屎堆里打滾。

  惡臭的味道熏得朝臣掩住鼻子。

  「李賢!過來,按著他!」

  朱祁鈺嫌髒,自己不想沾手,讓李賢按著他,他來劈。

  李賢狂翻白眼,日狗的心情都有了。

  您嫌臭,我就不嫌?

  再說了,您身邊那麼多官員,為什麼隔著這麼遠,叫我啊?我冤不冤啊!

  李賢咬著牙過來,指著六科給事中黃甄:「你給陛下按著!」

  黃甄翻個白眼,我不投靠李王黨,你就報復我唄?

  「快點!」朱祁鈺暴怒。

  黃甄倒霉兮兮的過來按住包瑛。

  朱祁鈺瞪了李賢一眼,然後揮劍劈在包瑛身上。

  「微臣是清白的……」

  噗!

  朱祁鈺再劈,他不說,就劈!再劈!

  「傳旨,包瑛於奉天殿上忤逆閣臣李賢,大逆不道,誅九族!」

  朱祁鈺斷定,這個包瑛一定知道點什麼,不然不會嚇成這樣。

  包瑛臉色急變:「陛下饒命,微臣說,微臣說!」

  「誰!快說!」

  包瑛指了指挨著他的河南清吏司郎中姚同甫、山西清吏司郎中塗永貞、湖廣清吏司謝興昌。

  又指了指廣積庫大使董雲、廣盈庫大使商祺、承運庫大使徐賢、太倉大使霍瑞嫈、東安門倉副使張靖……

  朱祁鈺都驚呆了。

  包瑛居然指了十幾個人。

  有大官,都是小蝦米,卻都攥著實權。

  胡濙、林聰、王文等人湊過來看,都看懵了。

  「哈哈哈!」

  朱祁鈺怒極反笑:「戶部,就是個賊窩!」

  「抓起來,都給朕抓起來!」

  禁衛親自動手。

  姚同甫等人大呼冤枉,大罵包瑛攀咬。

  「你冤枉啊?」

  朱祁鈺提劍出了奉天殿,站在姚同甫的面前:「你在喊冤啊?啊?」

  「微臣冤……啊!」

  姚同甫陡然慘叫,胸口被劍鋒豁開。

  「冤枉?還有誰冤枉!」

  朱祁鈺眼眸發紅:「說!糧食藏在哪?」

  卻沒人應答。

  「張鳳、崔恭,給朕滾過來!」

  「這就是你們的戶部!」

  「就是一個賊窩!」

  「清吏司郎中,倉庫大使,都參與了!」

  「張鳳,你來,給朕一個交代!快!」

  朱祁鈺氣得胸口起伏。

  「陛下,找糧食要緊。」胡濙走出來,跪在台階上提醒。

  「張鳳,你來審!快!」

  朱祁鈺把天子劍賜給張鳳,他退後數步。

  陳韶目光如電,護衛左右。

  當看見包瑛指出這些人時,張鳳覺得觸目驚心。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戶部是最乾淨的,偶爾有些貪墨在所難免,卻不想,一捅,就捅出個驚天大案啊!


  「霍瑞嫈,你來說!」

  張鳳有樣學樣,把天子劍架在霍瑞嫈的脖子上。

  「尚書大人,下官真的冤枉啊,下官什麼也不知道……啊!」霍瑞嫈慘叫。

  張鳳一劍戳在他肚子上,鮮血往外涌。

  「說出來,本官保你家人一命,快說!」張鳳目光兇狠。

  流言蔚然成風,第一倒霉的是皇帝,第二倒霉的就是奉天殿上的朝臣。

  天下大亂對他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所以他們和皇帝是站在一起的,這也是胡濙允許皇帝發瘋的原因。

  張鳳往死里扎他,劍尖穿過霍瑞嫈的肚子。

  噗!

  張鳳抽出劍,帶出來霍瑞嫈的腸子。懶得再問他,把劍尖頂在商祺的肚子上:「你說!」

  商祺渾身都在抖,但張鳳開始用力,劍尖戳入肚子裡。

  「下官說!說!在各個庫里!」商祺忍不住了。

  「庫?哪個庫?」

  胡濙迫不及待地跑下台階,急聲喝問。

  「廣盈庫、廣積庫、廣惠庫、髒罰庫、承運庫、甲字庫、乙字庫、丙字庫、丁字庫、戊字庫……太倉、御馬倉、長安門倉、東安門倉、西安門倉、北安門倉、張家灣鹽倉……都有!」

  商祺一口氣說完。

  朱祁鈺和滿朝百官都驚呆了。

  戶部這是被一網打盡了吧?還有清白的嗎?

  奉天殿外有人要跑,被武驤左衛給抓住了!

  「陛下!快派錦衣衛去找!快!」胡濙滿臉著急。

  「給金忠傳旨,快,占領京中所有庫、倉,即刻起由錦衣衛統領,違令者斬!」

  朱祁鈺招來錦衣衛小旗段鵬:「告訴金忠,謹防狗急跳牆,點燃倉中糧食,先控制倉庫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一定要保住糧食,知道了嗎?」

  「標下遵旨!」段鵬跪在地上。

  「快去!」

  朱祁鈺還不放心,讓陳韶帶著一半武驤左衛、于冕率領羽林左衛隨行。

  陳韶擔心朱祁鈺安危。

  「安心,朕讓都知監伴駕即可。」

  朱祁鈺握著他的手:「陳韶,你持朕聖旨,先按住各大倉庫,速度要快!一定要保住糧食!」

  他也擔心,倉、庫官吏,萬一狗急跳牆,把糧食燒光,就雞飛蛋打了。

  所以速度一定要快!

  「臣遵旨!」陳韶火速出宮。

  天已經黑透了,打著火把出宮。

  「回來!」朱祁鈺忽然想到了什麼。

  陳韶生生止住腳步,飛奔回來,跪在地上。

  「宮外一定有糧商眼線,只要打開宮門,消息一定會先傳到糧商的耳朵里。」

  朱祁鈺看向胡濙:「老太傅,請您配合朕演一齣戲!」

  「老臣在所不辭!」胡濙神情慷慨。

  「您帶著閣臣先出宮,做出朕妥協的模樣。」

  「您們在宮門口罵朕,怎麼難聽怎麼罵。」

  「先穩住他們的心。」

  「東華門斷壁殘垣,陳韶等人從東華門出宮。」

  至於能不能騙到糧商,就聽天由命了。

  「老臣遵旨!」

  胡濙看著臨危不亂的皇帝,仿佛看到了宣宗皇帝的影子。

  「乘坐朕的御輦走,速度要快!」

  「臣等怎敢僭越?」胡濙跪地不起。

  「朕赦你等無罪!」

  朱祁鈺懶得廢話,看向林聰、王文:「朕把京中安全,就交到爾等手中了!望爾等慎之!」

  「臣等遵旨!」林聰、李賢等跪在地上。

  朱祁鈺並不懷疑李王黨,因為京中亂起來,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張鳳,你也出宮!」

  「戶部的事,等過了危機,朕再找你算帳!」

  朱祁鈺目光深邃:「這些人交給朕,朕親自審!等陳韶出宮一炷香後,朕就會把他們放出宮!」


  「老臣等就在宮門口迎著他們,堵著他們,讓他們傳不出去消息!」胡濙懂朱祁鈺的意思。

  沒錯。

  放胡濙等出宮的目的。

  就是等皇帝放包瑛等出宮後,在宮門口堵住他們,讓他們暫時沒辦法傳遞出消息。

  陳韶就用這個時間差,控制住京中倉、庫。

  至於能保住多少,聽天由命吧。

  胡濙等人乘坐御輦出宮。

  朱祁鈺則盯著商祺:「說說,為什麼打糧食的主意?」

  商祺哀求著饒命。

  「不關微臣的事,是、是照磨所照磨指使臣的!」商祺又吐出一個人來。

  照磨所的照磨呢?

  朱祁鈺放眼去找,都找不到,這種芝麻綠豆的小官,他根本都沒見過。

  要不是今天他強令把京官都拘到奉天殿,恐怕照磨這輩子都沒機會進奉天殿。

  難怪糧商慌了呢,這些小官忽然被詔入奉天殿,他們以為是事泄了呢,能不慌嗎?

  「陛下,他是!」

  廣場上烏漆嘛黑的,一個小官把他指了出來。

  照磨所負責核查公文、監督規範章程,戶部的公文都會經他的手,所以別看他官兒小,卻消息最是靈通。

  「照磨程茂叩見陛下!」

  程茂被抓到奉天殿門口。

  朱祁鈺沒陳韶貼身保護,不敢貿然涉入險地。

  「陛下,他、他也參與了!」程茂指著剛才那個舉報他的官員。

  那傢伙是照磨所檢校,叫侯裕。

  這倆傢伙狗咬狗。

  程茂就把實情給撂了。

  原來。

  在照磨所,程茂看到了山東大澇的公文,就把消息賣給了田記糧鋪。

  這種事他經常做,從未出過事。

  本想讓糧商去山東發財的。

  不想皇帝賣了皇店,籌糧賑災,戶部出高價向商賈買糧。

  所以精明的糧商,聯合起來,去京畿各地收糧,收著收著,發現有不少權貴摻和進來。

  糧商擔心戶部買權貴倒騰的糧食,不會買糧商的糧食。

  但這個時候,糧商已經收了不少糧食,都是高價收的,如果不能賣給戶部,可就虧了。

  幾個糧商就賄賂程茂,想通過程茂,買通戶部官員,把糧食賣給戶部,免於虧損。

  但程茂一個八品芝麻官兒,哪有這個能量啊。

  但糧商不肯放過他,說是他的消息害了他們,若賣不出去,就讓他賠銀子。

  無奈之下,程茂豁出本錢買通上官,上官卻告訴他,糧食收滿了。

  除非皇帝再出銀子,否則收不了了。

  程茂把這個消息帶回去,那幫糧商差點把他給吃了,後來想出這麼個毒計。

  乾脆在京畿製造一場大災荒,讓自己手中的糧食變得金貴!

  所以,糧商不但沒停止收糧,還加倍收糧,遠離京畿四處收,高價收,把家底子都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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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線縮短了,為了爽,放棄了時間線,希望讀者老爺們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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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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