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來點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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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國的招待規格,也是逐年調整的。

  畢竟國家大了,內外各方勢力的訴求不同,所使用的規格就得有自己的定數。

  一來是降低消耗,二來是規範管理。

  時下,天下之號,仍然是商。

  既然是商,那么子頌的招待等級就是最高的。

  之前子旬居住的是通縣外圍的三進跨院。

  居於西邊,毗鄰水田河道,附近還有一座軍營作為貼身保護。

  子頌下車,稍微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就發現了千步開外的不少哨站對著院子。

  一旦他們這邊有點風吹草動,只怕會立刻被發現。

  「這裡,居然有這麼多竹子。」

  忽的,子頌看到了一座竹林,有點驚訝。

  別說是他,跟著一起來蘇震也是驚訝。

  他們原本以為燕國的竹子,多長於山間,但沒想到河灘附近,就有竹林。

  「這些竹子,都是國中私產。每年都會收割和販售。」陪席的一個少年,伸手抓住一片竹葉,把玩著:「就是冬日一到,除了少數幾根主脈之外,剩下的全部都砍伐,交給篾匠做成各種器具,還要定期來施加一些肥料。」

  北方種竹子,最無奈的就是冬天。

  雖然現在北平天氣比較暖和,濕度也還可以,但對於竹子來說,一到冬天,它們的竹竿就得劈下大部份。

  一來燒製成竹炭,用來給貴族們購置使用。

  二來保存更多的未來生長可能。

  基本上只要好好的經營,眼前這一叢竹林的經濟價值,就能抵消眼前這座使館一年的花銷了。

  「嗯。確實不錯。」子頌倒是很喜歡竹子,或者說竹竿。

  他隨手拔了一枝,對著前頭空氣揮舞幾下,仿佛手中拿著的是把短戈。

  「竹子雖好,但還是沒有南方長得茂密。我去鳴條的時候,那邊的竹林盤踞沃野,十幾里之內,只能看到竹子。熊羆蛇鼠縱橫其間,當真雄奇,你們這兒的竹林,小家氣多矣。」

  這話,有點陰陽怪氣了。

  子頌其實不覺得居於三進大院有多好,因為四周除了這片林子之外,剩下的不是農田就是草地,一點遮擋都沒有。

  換句話說,子頌不滿被監視的感覺。

  陪席的少年聞言,輕笑道:「北伯有言,地分南北,則因境遇不同而山澤草分化不同。人於域內求生,必然會選擇最趁手的一切,來加強自己的發展。

  所以,各個氏族所行的一切風俗,向上追敘,皆來自繼承與開拓。

  燕國自昌平有辛氏發展而來,早幾年居於山邊,難得尋得一片平原作為生存基地。

  而三進大院所在之地,便是整個通縣四周水草最為豐美之所,是我們難得所求的土地。

  如此之地,說置於王子使用,便用了。

  若是覺得大院小了,自然如此。

  畢竟燕國孱弱,不比大邑商,腹中空空,無甚家資,用於屋舍的營繕。

  更多的資費,還是用在了填飽肚子上。」

  子頌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笑呵呵的說:「看得出來,你們這些燕國的第二代,很成熟。什么姓氏,叫甚名字?」

  少年聽出了他話里的不滿,不僅不出言諷刺,反而將自己演得孱弱。

  燕國真的是一點錢都花不起了?

  只能說,好鋼用在刀刃上,至於不滿,當做沒聽到就是,實在不行就滿足他的上國風貌就是。

  少年聞言,笑道:「姓隆氏,名蔚,字青崗。按我燕國禮法,姓為宗譜載錄,婚姻時使用。

  上位與長輩稱氏名,您可以為喚我隆蔚。

  平輩交往,互稱字,當然急眼了,也可以氏名、姓名直接稱呼。

  比如,您隔壁的幾位親衛,就得稱呼在下為隆青崗。」

  「隆?蔚?青崗?都是些什麼意思?」子頌有點驚訝燕國的姓氏名字,居然有各自的區分。

  「隆曰盛大,蔚曰草木茂盛,青崗便是青色的山崗。在下的封地,在燕山地界,興隆縣南,隆邊山原。

  山中草木茂盛,故而被北伯賜名為蔚,表字青崗。


  很普通的名字。」

  隆蔚笑吟吟的回答,雖然說自己的名字很普通,但話里話外,都是被欽賜的喜悅。

  只是這麼一番交談,子頌就能發現,這些姓子弟,都對辛屈表達了強烈的感激與崇拜。

  「隆蔚是吧。好。吾記下了。」子頌應下,便尋了個回去喝茶的藉口,往屋內走。

  講真的,三進大院內部的陳設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瓷器。

  一排擺出來,用礦物研磨染色上釉燒制出來的工藝品,有雪白細膩的,有青質華光的,更有五彩繽紛的。

  除了陳設,還有畫作。

  「這幅,乃是北伯親筆所畫的《承德熱河圖》,承德位於燕山北,鎮中將軍府駐地。

  也是北伯行宮選址地。

  當然,這幅畫,已經沒用了,那邊已經破土對境內的河道進行疏浚跟修改,未來是要作為行宮園林使用的。

  留於宮內也沒用,就索性掛在了這裡。」

  隆蔚介紹一副山水畫,展幅達到了三米,基本上將眼前的牆壁占得滿滿當當。

  但若是看過去,真的讓子頌驚到了。

  仿佛在看實景一樣。

  辛屈苦練了多年的技藝,為的就是拿到史上第一山水畫師的名頭,眼前這一幅《承德熱河圖》,怎麼也得傳世,所以自然不會畫得太差勁。

  但這種江山描繪的手法,確實驚呆了現場觀看的人。

  他們都感覺得到另一種美。

  跟喜歡玩青銅和玉石的商族比起來,這種畫,似乎更有一種別樣的文化。

  講真的,使館從來不是單純的居住地,必要的時候,還是文化滲透的地方。

  「不知道,市面上,可有類似的畫作買賣?」有人問。

  子頌也側耳過來傾聽。

  隆蔚笑道:「有的,不過並非名家。而且,每一張畫所用的顏料、紙張、裝裱,都不便宜。

  就光是咱們眼前這一幅,北伯曾言道,為了他一時興起,就花費購買三千奴隸的花銷,實在太浪費了。

  自此之後,北伯就不再畫大幅。所以市面上的多以尺畫居多。

  尺畫則喜花鳥蟲魚點綴……就是類似這一幅,遵化縣令富土所做,《青石臥虎圖》。」

  子頌順著他介紹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青石上,一頭老虎懶洋洋的趴著,一隻眼睜開,另一隻眼閉著。

  嘴唇微微上挑,似乎對來者打攪了它睡覺不滿意。

  「這……」

  「燕國的圖畫,居然如此真實。」

  「才看了一眼,我還以為老虎對我齜牙了。」

  討論不斷。

  隆蔚笑著看他們。

  燕國的文化進步,也就這兩年的事兒。

  而且絕對算上行下效。

  北伯喜歡玉石,雕刻技術就突飛猛進,栩栩如生者無算,在各地市場都是絕對的碾壓。

  但還不夠。

  想要抵抗大邑商文化的侵蝕,最好的辦法就是疊代和反哺。

  辛屈想了半天,除了寫禮儀規範之外,最直觀的東西,就是圖畫。

  大幅太花錢,那就用尺幅花鳥畫來碾壓。

  活了大半輩子的奄商貴族們,在武力能壓服四方,吃喝不愁,女人不缺的情況下,他們缺什麼?

  刺激?不不不!是精神追求!

  不管是江山圖,還是花鳥畫,甚至詩歌,都是燕國下一個階段的文化攻勢。

  辛屈,有中土萬餘年來的藝術積累,就算沒見過豬跑,還沒見過豬肉嗎?

  「這上邊,似乎有字。」子頌指了指臥虎圖的邊上,有兩排四句。

  「雨餘山石洗孱顏,臥虎蹲羊各自閒。杖屢貪穿秋色好,不知衣惹蘚痕斑。」隆蔚念出來說,「這首《登山畫臥虎》(原作宋代張嗣古《登妙高亭》),是北伯所題,說是尺幅畫,裝裱之後,除了給人看,還能在裱紙的後方,用來加詩詞,也可以由原作者直接在留白的地方填詞。

  富縣令覺得自己不會寫,就請北伯親筆。

  北伯便親自寫了一首,寥寥四句,完美再現當時的畫圖的景色,只是一看,就令人神往。

  另外上下寫的那四首,都是燕國太學內的大巫所寫,各有千秋吧。

  我覺得不錯,以畫會友,以詩款詞,傳唱別有一番風味。」

  子頌驚訝,藝術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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