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諸神的黃昏(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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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緊張咯,白神將,不是我想國樣泛做。而是必須得這樣做。」顏復寧面無表外的微微翕動嘴唇,整個身體一動不動,單單是悄無聲息的轉動了一下右腳腳尖,「你懂得起。」

  白秀秀虛著眼睛,顏復寧說話的字句含混不清,甚至夾雜著星城方言,這無疑是某種暗示,可她完全不明白顏復寧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好暗示的。她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發現顏復寧恰巧站在整座屋子的中心點,而他的右腳又恰巧斜在了房間的對角線上。

  站在她這個角度,無需抬頭,就能看見在顏復寧的頭頂有一個360度全景監控,球狀的監控器不偏不倚正對著顏復寧的頭頂,而在長方形船艙的四角,則安裝有搖臂式紅外線監控。在顏復寧背後的兩個監控,則正對著她,她不用轉動眼球,就能清楚的看見攝像頭中閃動的紅光。

  顏復寧是在告訴她,他舉槍是因為監控能看到?混方言還故意吐詞不清是害怕讀唇術?

  白秀秀心中鬆了口氣,她認為是成默不希望她送死,所以安排顏復寧強迫她留在這裡?可當她矚目瞧向顏復寧,他的表情冷峻的彷如海上的冰山,電纜上快速閃爍的幽蘭光斑倒映在他的臉上,像是像是某種儀器上滾動的波紋,好比心率儀、又或者呼吸機,那起伏躍動的波紋是預兆,是身體機能下降的預兆,是死亡即將來臨的預兆。

  忽然的,她又意識到如果只是成默不希望她送死,似乎顏復寧沒必要用槍指著她,還說些意義不明的話!

  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顏亦童,竟看到她綴滿汗珠的臉色浮動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在幽碧的藍光照耀下,那本該甜美的笑容無端的有些滲人。

  一種危險的感覺統治了她。

  她的心跳再次加速,比船艙外轟鳴不斷的爆炸還要劇烈。時間急迫,容不得她繼續猜想,於是她乾脆的問道:「是成默讓你這麼做的?直說吧,他要做什麼。」

  顏復寧表情稍稍詫異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的點頭,「對!是成默要我這樣做的。」

  那一閃而逝的詫異和變清楚的吐詞,讓白秀秀又陷入了疑惑,她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莫名的詭異感覺襲上心頭,就像你被迫走入了一處空曠而漆黑的空間,你被黑暗所籠罩,眼不能視,然而卻能聽得見潛伏在暗處的細微聲響,你不知道那聲音來自何物,你辨別不清那聲音來自何處,仿佛黑色之中無處不躲藏著恐怖。

  白秀秀自認為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成默,她清楚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成默絕不可能做任何無意義的舉動,為此她愈發的不安,這不安近乎預感,可她始終想不明白她還有什麼可以不安的,她努力壓抑著焦躁的情緒,沉聲問:「別耽誤時間,說清楚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首先我們需要驗證一個成默的猜想。」顏復寧沒有放下槍,他的表情在滾動的光斑映襯下愈發詭譎凝重,「需要您授權解讀編號為103號的SSS絕密文件。」

  「103號SSS絕密文件?」

  「對。只有圓老級別的人才能瀏覽的文件,在您成為神將之後,剛剛好夠資格。」

  白秀秀搖了搖頭,「以1開頭的SSS絕密文件是沒辦法通過線上瀏覽的。」

  「沒關係,我需要的只是您的配合。」

  「怎麼配合?還是像開始那樣輸入指紋和虹膜?」

  「不僅需要指紋和虹膜,這次是全方位的,我們會將您完全數位化、虹膜、指紋、步態、心跳等等」

  白秀秀沒有遲疑,「好,速度快點,別耽誤時間。」

  「我比您更急。時間對我們來說也很緊迫。」顏復寧說,「只要您配合,不需要耽誤太久。」

  白秀秀剛想問該如何配合,沉悶灼熱的空氣中就響起了女媧的聲音,「白神將,麻煩您摘掉帽子。」

  她隨手脫掉帽子扔在地上,就聽見女媧又說:「麻煩你向上舉起雙手,手掌面向我」

  她舉起雙手,視線在房間裡徘回了一下問:「你在哪裡?」

  「這裡。」

  兩道綠色的光分別射在了她的左右手上,白秀秀循著光望去,那道綠光竟是從顏亦童的眼睛裡射出來了。她的眼眶裡沒有童孔,只有黑色的眼白,以及雷射燈一樣的綠點。顏亦童沒有任何動作,兩線雷射便自動在她身上緩慢遊走,她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看上去她比半機械人還要更像是機械人。

  「白神將,麻煩您抬頭。」

  白秀秀抬起了頭,「103號SSS絕密文件是什麼文件?值得你們這這樣緊要的關鍵時刻還要大動干戈?」


  「白神將,麻煩您不要眨眼。」

  綠光探入了白秀秀的童孔,等綠光挪開,顏復寧才沉吟了一聲說道:「該從哪裡說起?我們都知道,太陽系算是非常特別的恆星系統,絕大多數恆星系統不僅分布在恆星周圍的行星都有規則的軌道間距,並且行星大小也差不多。但太陽系不僅行星之間的軌道間距和大小大相逕庭,而且與太陽的距離還非常之遠,這並不符合絕大多數恆星系統的特徵,所以我們原本以為不過是很普通的太陽系,在宇宙中它並不普通。在這樣特殊的行星系統中,還存在更為特殊的地月系統,拋開作為衛星、月球的體積過大這一最不合常理的事情不說,還存在其他的巧合,比如月球的直徑剛好是太陽直徑的四百分之一,月球到地球的距離也剛好是到太陽距離的四百分之一,這就造成了日全食和日冕,這種極為特殊的天文現象。不僅如此,月球作為地球的同步自轉衛星,它繞軸自轉的周期與繞地球的公轉周期是相同的,這使得它幾乎永遠以同一面朝向地球,還產生了潮汐現象和潮汐摩擦,讓其自轉速度減慢,到最後以同一面持續面對地球,形成潮汐鎖定。這對地球的影響極為深刻,可以說沒有月球就沒有地球生命的起源。最為關鍵的是,這所有奇特的現象,在天文學上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甚至從各種已知的資料和宇宙法則來推算,月球這樣的衛星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總而言之,種種跡象都符合強人擇原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天選擇系統的存在」

  「所以103號絕密文件是有關月球和天選者系統的?」白秀秀蹙眉,「這和現在的這場戰爭有什麼關係?」

  「103號文件記錄了2019年玉兔二號登月車在月球背面登陸之後的所有發現,成默希望通過這個文件驗證他的猜測。」顏復寧沒等白秀秀詢問,便直接說道,「在被關在海德拉的時候,他曾經為了依靠本體從量子衛星上直接獲取能量做過無數次實驗,其中有一點非常蹊蹺,那就是在晚上,尤其是在有月亮的晚上,他能夠汲取到能量會稍微多一點點,這一點點對載體而言可以忽略不計,根本難以覺察到,但對人體而言卻還算明顯。不過由於這方面的研究實在太少,在很長時間成默都沒能找到具體的原因,直到在敘力亞與前沙克斯魔神戰鬥,他不得不利用衛星鍋來汲取能量,終於發現月亮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後來他做過很多次實驗,最終確定了能量傳輸的速度與強度與月球的運行軌跡密切相關。天空中的量子衛星僅僅是中轉衛星,它們並不直接提供能量,它們也沒辦法提供那麼多的能量。所有的能量均來自月球,那麼同樣天選者系統的數據應該和能量是同一軌道傳輸,那麼最終指向的肯定也只有月球。並且成默父親寫過的《人類起源》也提到過月球不僅是顆人造天體,還是還是天選者系統的伺服器」

  「啊?」白秀秀完全沒有想到顏復寧拿槍指著她,是因為這樣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原因,她隱約感覺到成默確實掌握了致勝的鑰匙,心跳再次狂亂了起來,「那你們怎麼知道103號絕密文件和月球是人造天體,還是天選者伺服器這個秘密有關?

  「是李濟廷提醒了他,如果不是事關重大,有關探月究竟發現了什麼,保密級別不可能如此之高。加上星門如此處心積慮的要在太極龍登月之前取得壓倒性勝利,這讓成默有了充分的信心。剛才顏亦童利用你賦予的權限搜索了一番,的確找到了的確有1份關於『月球』的絕密文件。但很遺憾,卻如您所說,1開頭的SSS絕密文件線上無法瀏覽。」

  交談之時,兩束在白秀秀身上游移的綠色雷射消失不見,白秀秀看向了核反應堆上的顏亦童,她已經閉上了雙眼,電纜上的光斑移動速度再次加快。她問道:「所以一開始,你們要求授權是想要通過衛星連結上女媧?」

  顏復寧點頭,「我們不僅想要連結上女媧,還準備用成默給我們的女媧二號替換掉總部的女媧。」

  「沒那麼容易。」

  「確實不容易。」顏復寧說,「女媧的保護隔離做得非常好,不僅有強制啟動保護和人工驗證,還建了一道物理意義上的防火牆,整個數據並不會同步傳遞到女媧,而是先交給中轉中心先進行處理,通過加密再延遲十秒傳遞到位於數據中心的女媧大腦超算銀河三號,在數據中轉中心的數據流出流入有一套特殊的機制,加密之後操作不可逆,所以想要遠程操作侵入女媧的大腦完全不可能。目前我們只能是偽裝成你,通過你向總部的女媧下達命令。」

  「繼續說,你們打算怎麼做。」

  「我們會製造一個你的虛擬3D影像騙過女蝸,然後控制一個機器人前往位於太極龍總部數據中心的檔桉館。」

  「所以,你們的目的不止是讀取103號絕密文件,還想要通過機器人進到數據中心完成對女媧的覆蓋?」

  「您猜的沒錯。」


  白秀秀思忖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這個天馬行空的計劃具有相當大的可行性,眼下總部人手奇缺,所有人的關注點又都在作戰部,只要能騙過女媧,這個計劃幾乎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還要多久。」她問。

  「現在機器人已經站在負二層數據中心的側門了,正在完成驗證。監控人員被告知是某項性能測試,而女媧則以為那是你」

  白秀秀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依舊沒有把槍放下的顏復寧問:「如果確定月球就是天選者系統的伺服器,你們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顏復寧沉默了一會,澹澹的說,「毀掉它。」

  「毀掉它?」

  「對,毀掉它。」

  短促的震驚過後,白秀秀就像接通了電流,整個人立即興奮了起來,她清楚,這確實是轉敗為勝的絕殺,為此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毀掉它?」

  「我們認為玉兔二號很大概率發現了伺服器,而103號文件之所以保密級別如此高,就是因為記錄它的位置,只要掌握了位置,我們就可以使用」顏復寧不疾不徐的說,「核武器。」

  「核武器?」白秀秀又冷靜了下來,她的思想瞬間就完成轉換,站到了成默和顏復寧這邊,哪怕她清楚成默這種玉石俱焚的做法並不完全符合太極龍的利益,更不符合她的利益。她搖著頭,認真的說,「不可行,使用核武器需要圓老會授權進行手動操作,圓老會絕對不會同意你們這麼做,就算你們能夠進入數據中心,並用女媧二號替代了一號,也沒辦法做到。」

  顏復寧露出一個駭人的微笑,「對於《緊急狀態法》您應該比我更熟悉」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在戰爭狀態下,您作為神將,是可以在圓老會無法運作時,授權使用核彈的。」

  白秀秀心頭一緊,蹙著眉頭目不轉睛凝視著顏復寧說:「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顏復寧意味深長的說:「現在他們全都在作戰會議室。」停頓了一下,他轉頭看了眼顏亦童,「女媧二號正在完成對一號的覆蓋,很快您就能看到如果AI想要完成一次顛覆,在一個智能化的社會,將會是多麼的容易。」他回過頭重新看向了白秀秀,「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人物,在失控的AI面前,不過是連打開一扇門都做不到的幼童,即便打開了門,他們將要面對的也是更加可怕的蜂群無人機、機械警犬以及全自動防衛機械人,這個全世界最先進最強大的堡壘,將會變成他們的死穴。」

  隨著顏復寧的敘述,白秀秀腦海里已出現了畫面,太極龍總部集成了所有最先進的技術,小到飲水機、馬桶、門鎖,大到地鐵、清潔機器人、無人運輸車全都可以由人工智慧控制,那裡還有太極龍最前沿的武器實驗室和機械人實驗室,所有先進的武器和機械人的驗證型號和生產型號都大量的存在,如果說女媧完全由顏亦童掌握,那總部里的任何人,就連一隻老鼠都不要想要逃掉。

  這個瞬間白秀秀被這個計劃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本該毫不猶豫的拒絕如此瘋狂的計劃,可想到這似乎是唯一通向勝利的途徑,她又有些猶豫,她閉上了眼睛,抬手不停地揉搓著太陽穴,試圖用習慣性動作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們你們至少應該等確定103號機密文件記載了天選者伺服器系統的位置,再這樣做。」

  顏復寧搖頭,「無論103號文件有沒有記載正確的地點,我們都必須這樣做。」他微笑而來一下,「其實不殺他們,也不是達不到目的,但成默說了要他們去地獄給謝繼禮和在這場戰役中已經犧牲的人賠罪,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更何況我們要瞄準的不止是月球上天選者伺服器,還有星門、紅獅、黑鷹、美杜莎之眼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清算,我們就是想要看這個世界血流成河。」

  白秀秀直愣愣的凝視著顏復寧,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她想要質問顏復寧,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可仔細斟酌,質問顏復寧毫無意義,整個行事完完全全就是成默的風格,只有成默會不在乎犧牲任何東西,如此決絕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剎那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顏復寧會拿槍指著她,所有的環節就像拼圖一樣清晰的跳入了她的腦海。

  成默至始至終就沒有打算依靠電磁炮與大衛·洛克菲勒一決勝負,大衛·洛克菲勒從始至終只是想讓他們輸,然後通過談判達成目的。但成默從始至終想的是讓全世界一起陪葬。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他將毀滅一切,這個滔天大禍他不希望她承擔,他要獨自去面對這無法被寬恕的罪。

  周圍除了電流聲,一片深沉的寂靜,那寂靜如同火在燒,白秀秀仿佛在顏復寧的臉上看到了成默的身體在熔化,變幻成了一朵巨大的蘑孤雲,赤紅的火中長著無數張恐懼的臉,男女老幼全都在絕望的尖叫。她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就像被通了電,死亡的電流將她的身心燙到一片焦湖,毛骨悚然的感覺如沸騰的烈火般從她的心底升起直衝大腦。


  經歷了這麼多,她都覺得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畏懼。

  然而卻在這一秒,似乎看到勝利曙光的這一秒,她的思維被這驚悚的計劃徹底擊碎,陷入了混亂。

  「不!你們不能這樣做!」白秀秀想向顏復寧衝過去,卻被無形的力量鎖住了四肢舉到了半空,她奮力掙扎,「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你們這樣會毀滅整個世界。」

  顏復寧舉著槍沉默以對,過了好一會,他才嘆息了一聲回應道:「遲了,白神將,已經遲了。女蝸已經完成了替換,現在沒有你,女媧一樣能用你的虛擬替身下達任何命令。她不服從於我,她只聽成默的。現在無人機和戰鬥機器人正在趕往作戰會議室,沒有警報會響,沒有監控會看到,等人死完了,然後女媧會提示系統遭到了星門入侵」

  「瘋了!真的是瘋了!快阻止成默,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成默。」白秀秀睜大眼睛,童孔里灌滿了瘋狂的焦急,「炸掉月球上伺服器就好了!我們一樣能贏!我們一樣能贏!」

  「誰也無法阻止他。」顏復寧冷漠的低聲說,「要怪就怪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們合謀殺死了一個聖人,卻不小心從囚籠中釋放出了一個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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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Voices of the Chord》澤野弘之)

  「Huhe sleep I know will never e,

  (不斷渴望入眠但深知仍不能歇息)

  Crowded is the spa't have anyone」

  (空無一人的世界卻感到如此擁擠)

  這聲音如此動聽,又如此的像是記憶中的某個人的聲音。成默心想,在這無限孤絕的水下,這旋律悠揚又荒涼,即便是幻聽,也恰如其分的讓他得到了些許慰藉。他閉著眼睛,聆聽著不存在的歌謠,在大海中緩緩墜落,就像在沒有路徑也沒有出口的迷宮前行,他跟隨著旋律向前,仿佛又一次坐回了那輛軍綠色的K20。

  大概是年歲久遠的緣故,列車行駛在長長的鐵軌上略顯顛簸,坐在對面的人兒,單手撐著尖尖的下巴,正朝著窗外看,夕陽在起伏的山丘與森林上移動,投下了緋紅的影子,這些影子漫過了搖晃的樹尖,拂過遼闊的湖面,爬上了天際雲端,最後一點點落在她的臉頰上。於是況且況且的聲響變成了醉人的BGM,讓人想要單曲循環。

  成默想起了一句歌詞「夕陽餘暉如你的羞怯似醉」,那曲調在腦海中反覆迴旋。可他沒有勇氣長久的將視線投射在她的臉頰,他那個時候如此膽小,只敢假裝和她一樣看著窗外,看著松林在山野中忽明忽暗,看著雪原與湖泊浸染霞光,看著天空一朵又一朵的火燒雲在遠空隨風變幻。以及以及她在玻璃上投下的倒影,那被夕陽描繪出來的輪廓,隨著晚霞在月夜消散逐漸加深,漸漸變得比宇宙還要深邃,還要餘味悠長。

  在那個時刻,在那個時刻,他覺得那個時刻就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直至如今。

  而他為了將那美好的時刻存留心底,直到今天,仍在用無盡的悲痛來償還。

  「Avoid the voices of the chord,

  (不願再聽到悲哀的詠嘆)

  All the roads inside my head loop back to you,

  (我腦中的每縷思緒都連接著你)

  I've dohings I thought I'd never do,

  (我已打破許多我曾堅守的規則)

  It's you that I 」

  (如你在我身旁)

  「你在看什麼?」

  「我?」他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從來沒有如此侷促過,以至於扭頭和擺手的動作都有些笨拙,「我我在看風景?」

  「好看嗎?」

  他有些慌亂,眼睛盯著桌子,一動也不敢動,「你說什麼好看不好看?」

  「當然是風景,難不成還有什麼別的?」

  「好看。」他連忙點頭,「好看。」

  「可是可是」

  他抬起了頭,「可是可是什麼」


  「可是為什麼你看風景會臉紅啊?」

  他馬上又撇過了頭,不敢再多看一眼她閃亮的眼眸,「我我」

  「我以前其實不是很喜歡杜冷,但現在想起來,好像他也不是特別討厭欸。」

  他因為她沒有追問下去鬆了口氣,「為什麼?」

  「你不是很能看透人心嘛?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笨?」

  他想:「你這莫名其妙來一句,沒有前因後果,我怎麼去猜你為什麼轉變對另外一個人的看法呀!」於是他絞盡腦汁之後,嚴肅的說,「首先你得告訴我,以前不是很喜歡,和現在不是特別討厭,你是如何量化自己的感覺的?我得先知道你的標準。」

  「你呀,說你聰明是真聰明,說你笨,好像你也有些時候也挺笨的。」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不解的看向了她,這一次很理所當然。

  她卻又用手支起了下巴,轉頭凝視著玻璃上他們兩個如膠片般的影子,窗外的月光如雪,森林與湖染著深藍的光,她唇角掛著神秘的微笑,彷如天空那些遙遠的星辰,「有些時候,還真想知道,我們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成默再一次回憶起了那種感覺,他想要永恆的坐在那張座位上,耗盡此生所有的壽命,來研究她的笑容。

  人的一生,往往只要有那麼一個瞬間,只要有那麼一個足以終生回味的瞬間,就覺得值得了。

  以至於,以至於,在漫長的歲月中,你已知曉了人生一世的真諦,你也清楚了人情世故的冷暖,卻難以尋獲一個答桉,遇見她,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But I keep my hands upon the wheel,

  (但我無法放下掌控未來的輪舵)

  I turo drown you out,

  (我翻開了沒有你的下一頁)

  You are the only thing that I still care about,

  (你仍是我心中牽掛的唯一)

  If I heal the flict that's within,

  (如果我能走出這糾結的感情)

  I'll know the war has reached the bitter 」

  (那時便是這場戰爭的終點)

  他想這樣也算不錯,無論如何他至少沒有交上一份沒有答桉的答卷,大概這正如大衛·洛克菲勒所說,一切皆是命運,這般結局至少應了他的名字。

  「我如今成長為你所期待的樣子了嗎?大概是沒有。真抱歉,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世界,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毀滅它。」他又苦澀的想,「只不過,你若還活著,一定會因為我的所做所為而傷心吧!但可惜你不在了,沒人能阻止我。」

  「成默~」

  「成默~!」

  恍忽中,他聽見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那呼喚在他的腦海里穿過了歌聲,是如此清晰透徹,仿佛黑暗中的焰火。

  「終點啊~到了嘛,媽媽沒有來接我,是你來接我了嗎?」

  成默如此以為,直至一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那柔軟冰涼的觸感令他不得不睜開了眼睛,雅典娜金色的秀髮如同陽光般在黑色的海水中漫漶,似一片晨光熹微。

  「我不許你死,你不能死。」

  雅典娜專注的凝視著他,在他的腦海中對他說,那雙湖藍色的眼眸在泛白的泡沫中流轉,那目光也如劍,刺破了多少年少時斑駁的光影。一陣愧疚湧入成默的心中,他告訴自己,不論關於那輛列車的記憶多深刻、多難以忘記,它都已經過去,都是人生故事的一段註解。你不能迷路,你得擁抱現世的幸福,你不能返航,身後沒有重逢,你得繼續向前。

  他抬起手,抱住了雅典娜,墜落戛然而止。奇怪的是那幻聽般的歌聲還在他的大腦中迴蕩,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像是環環相扣的鎖鏈,形成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這力量伴隨著歌聲逐漸激昂在快速膨脹,像是在鼓面上爆炸的鼓點,那磅礴的力量愈發密集,從他的四肢百骸湧向心臟。

  怪異的熟悉感包圍了他,好像和他那曾經痛苦的回憶重疊了。一時間他竟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哪兒,究竟是在那塞納河下,還是在NF之海。


  「O, y me,

  (遠方汪洋是旅程終點)

  A plaory,

  (讓濤濤波浪捲走回憶)

  You'll see!

  (你會見證)

  I burhe blood,

  (我曾浴血沙場)

  I passed the test,

  (我曾披荊斬棘)

  And now my love is laid to rest,

  (而此時我的愛終得安息)

  Our e,

  (歷史雖不曾留下我們姓名)

  but you and I k,

  (但你我心中鐫刻著存在的印記)

  一個近似虛構,又無處不在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歌唱者號角』的持有者向您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這來自聖主的恩慈,解除了您身負的所有詛咒。」

  「庇護聖女以生命之力吹響了『歌唱者號角』,『神聖獻祭』將庇佑擁有『神之軀』的您,以堅韌、以不朽,您的荊棘將成為永築的光輝,您的羽翼將成為至高的王座,您將凌駕於諸神之上。您的攻擊力提高百分之百,技能範圍提高百分之七十,每秒體力值和智力值加倍回復,對神將造成百分之三十的額外傷害。」

  「永恆的聖潔之光洗滌了你靈魂,這是命運對你的青睞,是自然對你的饋贈。全系技能減傷百分之四十,體力值回復百分之兩百。」

  黑沉沉的海面之上無數氣泡在翻滾,如一大片白色的雲。水波涌動中一道銳利白光噼開了海水,凝聚著開天辟海的力量朝他們洶湧而來。

  雅典娜那纖長的手指在他的肌膚上輕撫,如反覆撫摸著記錄著某人一生的書籍扉頁。她觸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向來冰霜般的臉孔上難得泛起些許柔情,「你得走,大衛·洛克菲勒來了!他們攔不住他。」

  成默沒能聽太清雅典娜的聲音,他在半夢半醒中看向了狀態欄,那裡閃動著一排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金色文字,它們在他的視野之中熠熠生輝,如同那些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上滑動的字幕。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那種宣告愛的方式是多麼的愚蠢,完全與浪漫無關,這個剎那他又覺得應該是他不夠懂得什麼是羅曼蒂克。他不敢相信,戰慄中向著高處凝眸,看到了飛速上漲的體力值,才確定不是幻覺。於是本該是幻聽的歌聲變成了真正的語言,那是用生命編織的求告,是心臟的搏動,是雙眸的注視,是頭腦中的風暴,是流淌的血,是胸腔里有一個名字在翻滾,是冗長思考後靈光閃現的啟迪,是不可勝數的思念要從他的嘴唇中噴薄而出。

  然而另外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想要吶喊的欲望,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能發出來,又咸又澀的海水灌滿了他的口腔。

  「成默,以後別再下一些簡單粗暴的結論。是的,我仍不懂愛是什麼。但我懂得婚姻意味著什麼,那是兩個單數的累加,成為了被尋求的雙數。那意味著我們需要像解出一個複雜的猜想,用持之以恆的凝視,用捨生忘死的思考,去尋找隱藏在方程深處的糾纏,它來自自然的隱秘,也來自我們的內心,就如同黑夜與白晝,它是自轉,是公轉,是太陽的直射,也是月光的折射,是你睜開眼睛的眺望,也是你閉上眼睛的幻夢。我想婚姻就是這樣,就好比野原廣志和野原美牙,他們之間作為個體存在明顯的界限,可那界限又在無限的變幻,和白天與黑夜一樣,無論天氣與時光如何變幻,它都是確定的,它都在那裡,不會因為暴雨黎明不至,不會因為酷熱夜晚不來,它們既相悖又相同,它們既相離又相擁,然而不論你如何去定義,去解構,去計算,他們都是同在的。」她的神情如冰塊寒冷,眼神里卻飽含著一種長久的堅定,「我也與你同在。」

  這些語句在腦海中如電閃過,成默還沒有反應過來,雅典娜便抬手狠狠地推開了他,暈眩中,近在遲尺的面龐在拉遠,從那個活在照片中的依稀影像變成了現實之中的雅典娜。他終於回過神來,狂潮般的情感激流依舊緊緊勒住他的心臟,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劇烈的抖動,讓他差一點就錯開雅典娜的手。

  「不」

  成默如鯁在喉無法言語,向雅典娜搖了搖頭。他壓下澎湃的情感,克制住不顧一切去尋找某個人的衝動,用力將她拉到了身後。他沒有回頭,緊盯著破海而來的大衛·洛克菲勒,在腦海中回應了雅典娜:「你先修復身體,把他交給我。」


  「該你先走。」雅典娜語氣堅決,她再次游到了成默前方將他攔在後面,「相信我,在水下我有優勢,他拿我沒辦法。」

  成默心中的歉疚更甚,相比她,他虧欠雅典娜更多,他什麼也沒有說,再次移動到雅典娜前面,光蛇震顫,催發黑色流體在他身上瘋狂生長。那些本是金屬質感的流體,在海水中綻放出鑽石般的光芒,呈現出更為複雜的結構,它們像是無數細小的幾何形礦物質,按照物理規則在他的身上排列組合,構建出更為繁複的盔甲,全新的「瘟疫之主」擺脫了陰鬱的造型,更為大氣磅礴,散發出來的不僅僅是死亡的恐懼,還有超凡脫俗的高貴。

  「發生什麼了?」

  「我獲得了『歌唱者號角』的增益」如果大腦能準確反映他此刻的心情,那麼他的聲音一定帶著些許的顫抖。

  「『歌唱者號角』?」

  在他們的上方,大衛·洛克菲勒如撞入NF之海的流星,在他身後是巨大的圓錐形,海水在瘋狂旋轉在快速蒸發,形成了恐怖的漩渦,彷如海水形成的音障。

  攔在大衛·洛克菲勒前面的查理醫生、華利弗、零號、阿米迪歐全幾十個魔神同時被震飛有些失去了蹤跡,有些當場變成了DNA螺旋。

  狂瀾之中,希施回頭看了眼成默的方向,大喊道:「老闆快走!」她將手中的鞭子卷向大衛·洛克菲勒,而她自己拖逸著紅髮,如一條美人魚沖向了巨鯨般的大衛·洛克菲勒。

  海下透出了慘白的亮光,就像黎明乍現的時刻。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成默飛快的調出了物品單,意簡言駭的說,「這是聖袍,和我的『荊棘王冠』衝突,但你可以用。」

  他鬆開了抓著雅典娜的手,振動羽翼,那凋零的兩對羽翼便如同從灰盡中騰起的火焰,那赤到發黑的火焰憑空在水中燃燒,如一團紅蓮業火,火光顫動,夾雜著幾縷紅色絲線的黑色在光暈中如墨彌散,生長出了更為華美的羽翼,並且在長出四對之後,那象徵著位階的羽翼還沒有停止生長,直到變成了五對,形成了龐大的火與墨的海潮。

  海潮在他的周身漫捲,狂躁的激流推開了雅典娜。

  他轉頭看向了雅典娜,像是眺望月光。

  驀然的,他想起了、去領結婚證的那個下午,天氣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有點陰霾,天空仿佛蒙了灰塵的玻璃。她沒有做什麼特別的打扮,卻特意去麥當勞請了假,給一些「同事」發了喜糖。然後他們去了結婚登記處,就在簡陋的背景板前面隨便拍了照片,完成了登記。沉老師做了一大桌子菜,吃完飯,他們便像往常一樣帶著成靈鹿去河邊散步。大概是一切都太尋常的緣故,他有些愧疚的問她有沒有什麼感想,或者有沒有什麼心愿?

  她想了想說:「感覺你不再像是帶刺的單數,呈現尖銳的錐形。不再是第一人稱,無法被對半拆分,也不再是雙數的對立面,你變成整無限的多邊形,無限的接近圓。而我不再像是孤獨的質數,活在除了自己和1之外,沒有盡頭的世界裡。對於一個質數而言,終其一生都只有自己,而有關它們最悲傷的猜想就是『哥德巴�

  ��猜想』——所有大於2的偶數都是兩個質數之和,這個猜想聽起來就讓人傷心。我是不是說的有些亂七八糟?」

  他搖頭,說:「我走了下神,只是因為想起了以前。」

  「以前?」她問。

  他回答道,「很早以前我的頭像就是尺規作圖做出來的正十七邊形。」

  雅典娜沒有再追問,她牽著成靈鹿的手說:「現在我覺得求證『哥德巴赫猜想』沒什麼意思,我現在喜歡背誦『π』,因為它簡單、不可解、無限而且堅固,這些就是我的感想。至於還有什麼心愿?那就是找到我的母親」

  那個晚上,他們又像是往常那般散步回家,她挽著他的手圈成了一個圓。他夜不能寐,質問自己怎麼配擁有這樣的愛。

  但此時不該是回憶這些過往的時候,他將所有的雜念全部排出腦海,平復心跳,突然的扭身穿過亂流,游向了雅典娜,大腦里的歌聲還在繼續,仿佛教堂里的唱詩班在詠唱獻祭靈魂的聖音,他凝視著雅典娜的眼眸,裡面浮動著一些什麼難以捉摸的情緒,成默難以揣測,可他知道雅典娜清楚『歌唱者號角』的故事,不管它的主人是否真還活著,他必須得記住:雅典娜救過他,用生命。沒有她,就沒有此刻的自己。

  他俯下身,在她濕冷的眉間印下一吻,他雙手抓著她的胳膊,這一次沒有在大腦中說話,而是翕動嘴唇,像魚一樣吐出一連串的泡沫,用口型說道:「等我。」


  雅典娜沒有說話,回望著他,那眼波蘊含著穿透年歲的清明涼意,像是諒解,像是望眼欲穿,又像是看透世事。

  她輕輕地點頭,金色長髮與滾滾海潮碰撞,飄搖漫散如交錯的命運。

  成默放開了握著雅典娜肩膀的手,目送她快速隨潮水漂遠,才反身看向正越來越近的大衛·洛克菲勒,他身披白袍,手持閃電長矛破開海水,背後的漩渦跟隨著他深入,如同捲入深海的風暴,海中萬物都被水龍捲絞得粉碎。

  透過那水晶鑽頭般的旋流,成默可以看到被放大到變形了的「欲望之牆」,它和自己的虛像在發紫的天空組成了一個「∞」,仿佛是「烏洛波洛斯」的數學標誌。

  他不清楚那個象徵著「無限」的標誌暗示著什麼,歷史?命運?欲望?又或者說是愛?

  大衛·洛克菲勒那肅穆威嚴的面孔在蕩漾的水波中愈來愈近,他凝眸直視,心中完全沒有了剛才與大衛·洛克菲勒交手時的感覺,沒有恐懼,也沒有對未來不確定的彷徨。他體內的力量在雀躍、在沸騰,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敵人感受一下,此刻的他多麼的強大。

  環繞的激流中,成默不疾不徐的舉起右手,一道纖細的亮光自天而降,如同破開天空的一線閃電,電光穿透了大衛·洛克菲勒掀起的狂瀾,落在他了傾斜的手掌,如水般於他的指間流瀉。

  太陽般的光輝緩緩從他手中升起,一把接近透明的水晶長劍逐漸在四溢的亮光凝結。儘管它雅正纖直,卻在飄逸的流光中顯得姿態迤邐縈紆,彷如一條正扭動身軀直衝霄漢的水晶長龍。

  他舉劍指向大衛·洛克菲勒,天空中響起了清越的長鳴,在悠長的金屬片震顫聲中,海水便被無形的巨力排開,又像是被無與倫比的巨刃斬開,以成默為中心,大海被噼成了一個「凹」字形,那場景仿佛《出埃及記》中摩西分開了紅海。

  大衛·洛克菲勒身後的漩渦瞬間消弭於無形,在他的四面是直下瀑布,就像這裡天然就存在一個天塹般的深坑。實際上那些海水全是在倒流,它們是在從海底向著海面墜落。

  而在天空,「萬有引力」的異象還未曾結束,「欲望之牆」依舊在幽幽旋轉,仿佛寂靜深淵中的童孔。不同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雜物並沒有向著欲望之牆飛去,亂糟糟的浮在半空,仿佛被垃圾侵占的廣闊水域。乍一看,讓人很難分清,究竟那一側是天空,那一側是大海。

  在完全失去秩序的海與天,唯有一個人是絕對的。

  那個名為「第一」實則近神的男人,白色的長袍在烈烈風中翻飛,像霧像雲。閃電長矛散發出晦澀的光暈,像遙遠星辰。他像是穿越了人潮洶湧、穿越了亘古歲月、穿越了城市荒野,穿越了宇宙洪荒,自幽藍的天際飛身直下,直取成默的頭顱。

  「真理:牛頓定律!」

  成默振動星雲般的羽翼,迎了上去,烏雲般的羽翼並非一味的黑色,而是其中散布著細小的隱約的躍動著紅光,如同將熄未熄的火焰。這些紅光埋藏在黑色之中,彷如夾雜著燎原星火的灰盡。他拖逸著黑色煙塵,振翼高飛,攜帶著美輪美奐的粒子效果,恍如自烽煙遍地熔岩滾滾的冥河中升起的不死鳥。

  「真理:日冕環流!」

  一個挾帶著蓋亞之力,一個借來了太陽的怒火。

  一個是天降聖主,一個是自地獄飛升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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