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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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車廂內,蘇雲宛和零七坐一側,伍少寒和秦沐坐另一側,駕車之人,則由秦沐換成了拾二。

  為追上流放隊伍,馬車疾馳。蘇雲宛的身子隨顛簸而搖晃,零七一臉關切,伸手虛擋在她面前,預防她向前撲倒。

  不久,馬車漸漸減速,最後變成慢走,前方不時傳來官差的催促聲。

  「宛宛,你上榻休息會吧。」零七小聲道。

  蘇雲宛側身上下打量零七,見他神色如常舉止自然,不確定道:「你真沒事?」

  零七搖頭,眼底蘊含著一片柔光。

  他剛才一上車,蘇雲宛就讓他躺著。可他知道蘇雲宛有午休的習慣,不願占用榻位妨礙她休息,便婉拒了。

  大還丹的效用還在,他能撐一時是一時。

  由於路上到處都是流民,誰也無法保證其中沒有敵方的暗哨。丟了半條命的零七唯有靠吞服大還丹,才能扮演出秦君屹的精神狀態。

  他已然無法再承受一次任務失敗的後果,便服下了大還丹。

  蘇雲宛覺得他會被秦家父子識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老夫人知曉他是替身,不願與他配合。

  她不想他再受罰,一見面便稱他「子淵」,並伸手扶他進車廂,為兩人的相處模式定下基調。

  零七全身心投入到主子的角色中,頂著秦沐的死亡視線,表現伉儷情深。

  面對唯一的榻位,主子必然會讓給夫人,他於公於私,也一樣。

  蘇雲宛的倦意正濃,見零七不是隱忍傷痛的模樣,便沒再推辭,上榻躺下閉眼休息。

  車內的三個大男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並放緩呼吸,儘量減少存在感。

  不知過了多久,蘇雲宛隱約聽到幾聲悶哼,她咻地一下睜開眼睛,轉身一看,發現零七正伏趴在鋪著披風的木板上,全身痙攣抽搐,嘴角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下一大片披風。

  伍少寒跪坐一旁,抓住零七的脈門輸入內力,額上布滿細密的汗水。

  「怎麼了?」蘇雲宛急忙起身下榻。

  旁觀的秦沐冰冷的眼神中夾帶著一絲同情:「傷勢發作。」

  「讓我看看。」蘇雲宛抓住零七的另一隻手,將異能探入對方體內。

  收到的回饋,除了後背深可見骨的鞭傷,還有渾身經絡的嚴重受損。

  在大還丹的反噬下,部分氣血逆行,直接從腹腔湧上心頭,再經過喉嚨從口中湧出。

  零七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睛緊緊皺起,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拿水來!」蘇雲宛立即取出止疼藥,讓伍少寒餵零七喝下。

  藥效發揮需要時間,蘇雲宛抓住零七的手腕輸入異能,大力鎮壓暴動的氣血。

  零七的雙眸因疼痛而變得血紅,以目光描繪著蘇雲宛的面部輪廓,想要說什麼,卻又湧出一口血液。

  「大嫂,讓我來吧。」秦沐突然發聲,蹲至蘇雲宛身旁。

  蘇雲宛卻沒有鬆手,淡淡瞥了一眼,繼續用異能為對方治療。

  零七感覺到體內快要將人逼瘋的疼痛漸漸消弭,沉重的暈眩和倦意襲來,卻竭力睜著雙眼,不願眼前的倩影消失在瞳孔中。

  重傷的他已經失去克制,遵從內心的本能,追尋生命中的色彩。

  「大嫂!」秦沐帶著隱怒和恐慌的低吼響起。

  身陷絕望的疼痛時得到救贖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再這麼下去,零七就廢了!

  「您若真為了零七好,就請收手!」

  伍少寒看出零七目光中的不舍,一陣寒意自脊骨傳至全身,緊跟著勸道:「夫人,讓我來吧。」

  蘇雲宛收回手,面色極為難看:「影衛營有規定,不讓外人療傷?」

  這話讓秦沐和伍少寒不知該怎麼接,兩人對視一眼,秦沐道:「大嫂,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雲宛伸手一點零七的睡穴位,零七遺憾地閉上眼睛。

  「把他移到榻上。」

  秦沐和伍少寒合力將昏迷的零七移上榻,蘇雲宛才轉身下車。

  「大嫂,對不起,」秦沐追上蘇雲宛,走至無人處後,第一句話便是誠摯道歉。


  蘇雲宛猝然轉身,緊盯著秦沐的眼睛:「我不明白,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秦沐迎上視線,嚴厲道:「要是零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必遭刑殺。」

  蘇雲宛皺眉:「什麼是不該有的念頭?易主嗎?」

  秦沐:......

  蘇雲宛深知秦沐的影響力,他若在秦君屹面前說些什麼,難保秦君屹不會起猜忌之心,便乾脆道:「待你大哥回來,我讓他將零七給我,他再重新找一個替身。」

  「不可!」秦沐急呼一聲,趕忙勸阻,「秦家有規定,唯有家主及繼承人,才能享有影衛。況且,培養替身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零七的任務無人能取代。」

  「既然他這麼重要,為何又要將他往死里罰?」蘇雲宛著實不理解,這一路秦君屹要想行動自由,必然要零七掩人耳目。就算零七受傷正好符合對外的形象,可一旦因精神不支露出破綻,損害的還不是自己?

  秦沐卻道:「這是影衛營的規矩,要是輕易放過,其他影衛如何管束?」

  「我沒說要放過,但還有延後論處、將功抵罪等多種方式。」蘇雲宛

  「沒有。」

  蘇雲宛猛地看向秦沐。

  只見他面露淒色,目光悠遠,似乎陷在某段回憶中:「對秦家的影衛而言,功是功,過是過,從沒有相抵的可能,也沒有延後處置的先例。」

  蘇雲宛紅唇緊呡,為這一特殊群體感到悲哀。

  「大嫂,您或許不知道,我大哥從小接受殘酷的繼承人培養,稍有行差踏錯,便會遭受比旁人更加嚴厲的懲處。慈不掌兵的信條,早已深深刻入我大哥的靈魂深處。

  而且我父親鐵血無情,嚴禁大哥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行為,也大力扼殺我大哥心中的柔軟,不讓他有任何軟肋。

  這也是為何伍少寒跟了我大哥多年,依然循規蹈矩等級分明,不能如好友般輕鬆笑談的原因。

  如今大哥歷盡千帆歸來,最在乎的人非您莫屬。我懇求您多體諒一些,別為了外人傷害夫妻感情。」

  當初他身陷絕境向大哥求助,其實只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心中卻並未抱有太大希冀。

  因為他知道,大哥外冷心熱注重親情,卻處處受制於父親。若要救他,必然先過父親那一關。

  而要過父親的關卡,往往伴隨著鮮血的代價,還十有八九不能如願。

  正因為此,當他在刑房看到大哥逆光而來的挺拔身影時,才會感到那般的慶幸和痛苦。

  蘇雲宛聽他說完,心中充斥著酸澀和憐憫,可還是道:「我有我在乎的人和事。」

  秦沐很清楚萬事有度過猶不及,並未再多說什麼。

  兩人返回馬車,零七已經昏睡過去。

  蘇雲宛坐到榻沿,以把脈之姿,將治療之力渡入他體內,治癒蝕骨散帶去的渾身內傷。

  秦沐見零七毫無知覺,便沒再多言,只是眉間微蹙,久久未能展平。

  半下午之際,鍾威率偏離官道,率領隊伍往上山的小道走去。

  因食物縮減、病邪入侵而體虛身弱的流放犯人們抬頭,看到高峰聳入雲間,情緒瞬間崩潰,做出前所未有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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