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敏兒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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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兒又做了一宿的夢,夢裡,也不知是被誰追趕,她不住的奔跑,一忽兒又是尖銳的哭聲,一忽兒又是吵轟轟的叫喊,讓她睡著都翻來覆去的,十分不安穩,最後還莫名的啜泣起來。♧⛵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崔源被她的輕啜聲給鬧醒,輕拍著她的臉把她弄醒,又親自餵她喝水,這才柔聲哄著她重新睡過去。

  已經是二月,難得有清明的月光,從窗子透了進來,灑在她的臉上,崔源低頭瞧著,她依舊擰著眉,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不由嘆了一口氣,心中戾氣漸生。

  沒幾天,王元兒便聽到了消息,那唐家的姑奶奶一夜醒來不知咋的發現自己身上全起了疹子,一抓就是滿手的膿皰,驚恐的想要叫人,卻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不由大驚。

  唐家這下可跟捅了馬蜂窩一樣,那姑奶奶的弟媳生怕這姑奶奶得的是什麼瘋病會過了人,也不管重病在床的婆婆抗議,二話不說就將這姑奶奶請了出去,直把那唐二太太氣得當場就中了風,落了個嘴歪說不得話的下場。

  而這姑奶奶,也就是唐雪兒,被弟媳趕出娘家,不得已去尋大夫,也沒診出個好歹來,只得匆匆趕回京中想要那馬公子給想法子請御醫來,可沒想到,她連馬府的門都進不得,看門的說是她得了傳染病,被人一捆就送去莊子隔離,沒多久就香消玉殞,此乃後話。

  對於唐雪兒的下場,王元兒心驚之餘,倒也沒多覺得可惜和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怪只怪她自己不安生,偏要與天比高,還心術不正想要害人。

  而得知王敏兒過去那茬事的傳言到底還是被有心人拿到宮裡攻擊王清兒,王元兒更是不開懷,好在後來崔源說她雖然處境難過,但好歹自己都應付了過去,王元兒才鬆了一口氣。

  轉眼便是陽春三月,春耕已經開始,王元兒剛處理好家中庶務,揮退了管事,又教了過來府里跟著她學管家的蘭兒一會,正昏昏欲睡著,下人卻來稟告,王敏兒來辭行。

  王元兒微愣,辭行?

  王敏兒很快就走了進來,臉上有幾分倦色,眼瞼下更是有些青影,很明顯這些日子歇息不夠好。

  待丫頭上了茶退下,王元兒便問:「怎麼,你要回泉州了?」

  王敏兒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聞言苦笑:「不回去,還留在這裡丟人現眼作甚?」

  王元兒默然,知道她是在指這些日子鎮上人所傳的風言風語,一時半刻也想不出安慰的話來。

  王敏兒也不在意,自己先說開了:「我本就是作為姑奶奶回來飲宴的,如今這宴都過了,我一個已經嫁了的姑奶奶還待著做啥,未免看人眼色,再說,我也住了有個把月了,總不能長長久久的住下去。」

  王元兒眉頭蹙起,道:「許氏給你臉色看了?」

  「她哪裡敢。」王敏兒嘲諷一笑:「她自己嫁進來,也耍了小手段呢,哪裡敢拿了我的事說事。」

  「哪……」

  「是我自己覺著累了。」王敏兒嘆了口氣,那張比過去已經圓潤不少,甚至眼角已經有了些皺紋的臉略有苦意,竟是比她真實年齡要年長上幾歲似的。

  「想當年,我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嫁盡大戶人家當個少奶奶,享盡那榮華富貴,這才豬油蒙了心,頭腦發熱的就和唐修平廝混在一塊,以至於後來苦不堪言,我那是咎由自取,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王元兒聽得皺眉,滿心不是滋味,勸道:「這都猴年馬月的事了,枝蓮都幾歲了,你還提來做什麼?嘴長在別人身上,你還能個個去堵住不成?沒得自己給自個兒添堵。」

  王敏兒呵了一聲:「你說的我如何不知?可我自己做下的孽,卻不能由蓮兒來擔!」

  這話王元兒聽著一驚,坐直了身子,沉著臉道:「難道是誰還扯到蓮兒身上去了?」

  王敏兒眼眶一下子紅了:「……說她是妾生女,奸生子,說我自己無所謂,可說她,那比剜了我的心還痛。💋🏆 ➅❾𝔰𝐡υ𝕩.ⒸỖ𝔪 💥💲」

  砰啦!

  王元兒一巴掌狠狠拍在身側的茶几上,那茶杯都顛了兩下,怒道:「是誰這般口沒遮攔,連個小孩兒都不放過。」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你一句我一句的,誰說還不都一樣?」王敏兒一副看透了人情冷暖的神色。

  王元兒氣得不輕,孩子有什麼過錯,她最恨就是拿了無知的小孩兒說事,何其無辜?

  「你那二舅母,真是個搗事精。」王元兒把矛頭怪到了王敏兒的舅母身上去,若不是她嘴不嚴,何止於此?


  「罷了吧    ,是我自己做的孽也怪不得別人。」王敏兒神色淡淡,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左右我已經是嫁了人的,是潑出去的水,夫家在哪自然就在哪。我想過了,以後我就一心一意留在泉州定居了,沒事也不會回來。以後你要是路過泉州,也可來喝兩杯茶。」

  王元兒震驚:「你這是連娘家都不要了?」就為了這些傳言。

  「並非我不要,而是我總要為蓮兒想想。她是個姑娘家,以後總要嫁人的,我不想她背著這麼個名聲過一輩子,更不想她受我做下的孽。泉州,天高路遠的,在那裡,沒有人知道她的來路,以後嫁人也順暢些。至於娘家……」王敏兒頗有些無奈地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我夫家也不顯赫,回不回娘家有什麼所謂?爹和娘也不會因了我,也被傳個教女無方的名聲吧!」

  王元兒愣了一瞬,看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樣子,試探地問:「難道二叔他們也讓你走?」

  王敏兒沒有說話,眼眶也微微發紅。

  王元兒頓覺如鯁在喉,雖說敏兒是錯,可這做爹娘的如此,也未免太涼薄了。

  「爹到底是當了官的,名聲很重要,他也答應我,會給修平鋪路,在薊縣做上生意的,經營得當,以後也當衣食無憂才是。」王敏兒低著頭道。

  她說得平淡,可王元兒卻依舊聽出了她話音里的落寞和難過,不禁黯然。

  「那你什麼時候走?」半晌她才問。

  「定了後天一早的船。」王敏兒淡淡一笑。

  王元兒黯然,道:「你拿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勸你,姐妹間出嫁了,都是各自修行的,你且要知道,你也並非無依無靠就是了。」

  「再有,你也別說那晦氣話,以後想回來走動,那便回來,一年不成,過得幾年,誰還提這些個破事兒?哪有人為了莫名的風言風雨,連娘家也不要了的,你這不是和家裡人置氣兒麼?」

  王敏兒嗯了一聲,心中微暖。

  兩人又坐著說了好久的話,從小時候的事,到以後的路,平心靜氣的,倒有些分別在即,依依不捨的樣子。

  等到了王敏兒走的早晨,王元兒打點了土儀,想著她這一回回了泉州,只怕有些年是見不著的,便也到碼頭去送了一程。

  看著載著王敏兒的船越走越遠,王元兒頗有些失落,而王敏兒這一走,也確實如她所想的那般,十數年不曾回娘家,也是王老漢去世了,才回來奔喪戴孝,此乃後話。

  送走了王敏兒,王元兒心中悶悶不樂的,坐在馬車上,任秋雲如何耍寶,也只是嘴角微勾。

  清兒進宮了,如今王敏兒是一副不願再回來的姿態,等同於一下子沒了兩個妹子似的。

  如今想想,小時候那些姐妹間的小打小鬧,倒是彌足珍貴的。

  王元兒心裡惆悵,掀了馬車帘子往外看出去。

  長樂鎮發展得一年比一年好,還把隔壁的小鎮也一道並了過去,打通了官路,好些地方已經蓋上了房子,占地的面積是越來越大,想來以後也會更好才是。

  「你倒是還巴望著人家,可惜了,你也沒那個福氣,當不了官大人,也成不了大氣候……」

  街上,有個肥胖的婆娘扭著一個男人的耳朵在叫罵。

  王元兒仔細一看,不是那謝氏和周順興嗎?

  馬車一忽而過,兩人也都看了過來,正好瞧著王元兒,不由有些尷尬。

  「看啥看,你有個啥資格看人家,回家去!」謝氏見自家男人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立時一掌拍了過去。

  周順興嗷了一聲,嚷嚷著大叫爺休了你這惡婆娘,兩人邊打邊鬧的遠去了!

  王元兒嘴角微勾,又走過棺材鋪子,見盧大叔正拿著長長的尺子量著木板教著兒子測量,那盧金寶巴砸著嘴一臉的百無聊賴。

  又見那裁縫鋪子的娘子,倚在門口和隔壁鋪子的在閒話家常。

  一切都顯得那麼有生機。

  而這就是她一直生活的鎮子,每個人都有變化,又好像,每個人都沒有變。

  王元兒放下了車帘子,微闔著眼,忽然就想去爹娘墳前拜一拜。

  她興頭起,乾脆讓秋雲他們下車買了香燭,又來到了父母的墓地,除了草,擺上供品,往爹娘的墓地旁鋪了一塊帕子,席地坐下來,開始叨個不停。

  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回府,可沒等進門,才下了馬車,她就毫無徵兆的軟倒在地,整個人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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