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該叫你慕醉,還是沈惜年?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深夜,丑時的更打了兩遍。

  沈惜年原本睡得就淺,現在被打更聲吵醒,更睡不著了。

  她披上衣服下床,當值的婢女歪在椅子上,睡得很沉。

  沈惜年輕手輕腳繞過她,開門出了寢宮。

  後院前排是太監們的臥房,隔了一扇門,鎖著門的小院裡,是婢女們的臥房。

  前排臥房裡的人,也都睡下了,漆黑一片。

  沈惜年來過一次,也算是輕車熟路。

  她借著月光,摸到最末一間。

  陳淵曾經住過的地方。

  沒有住人,沈惜年沒有敲門。

  手一推,門就開了。

  沈惜年毫無戒備,邁步進去,卻在門口兩步遠的地方,從背後被人一把環抱,整個人被圈了起來。

  隨即,一個男人的下巴抵在沈惜年的頸窩。

  隔著衣服,胡茬扎在她的嫩肉里。

  沈惜年縮著脖子躲,雙手使勁兒掙脫,身上的力道犟得很,反而收得更緊。

  沈惜年的掙脫絲毫不起作用,像一隻大手,輕而易舉捏住了一隻小螞蟻。

  她仍在努力,男人突然開口。

  說出的話,頓時讓她汗毛乍起,比平白被人禁錮這件事,還要嚇人。

  「我該叫你慕醉,還是沈惜年?」

  六月的天,從腳底躥起來的冷意直到頭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頭頂一根根豎起的絨毛。

  酒氣噴在沈惜年脂玉的脖頸,她認出身後的人。

  陳淵又不說話了,像等著沈惜年回答。

  又好像他早已有答案,不用她回答。

  待沈惜年身上的冷意散了一些,她低頭,看著腰間緊箍的雙臂。

  青色的血管清晰,凸起在手臂上,一路蜿蜒。

  「三皇子,請自重。」

  陳淵似乎沒有聽見,弓著身子抵在頸窩的下巴又往裡扎了扎。

  沈惜年深吸一口氣,轉頭一口咬在他右上臂。

  趁陳淵吃痛鬆手,沈惜年轉過身來。

  他身型高大,頭頂快要觸到房門上方,半個身子擋著木質房門。

  月光從他背後敞著的門裡灑進來,他五官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擰成一團,呼出的呼氣粗重。

  「三皇子,你吃醉酒了,本宮喊人來給你解酒。」

  沈惜年強裝鎮定,有意迴避他剛才的問題。

  陳淵頓住,沈惜年已經走到他身側,踩著他的心跳,擦過他的左臂。

  他快速後退一步,轉身一把關上了房門,又回過身來,俯視想要倉皇逃走的沈惜年。

  只想快點逃離危險環境的沈惜年,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腳步沒收住,抬眼陳淵已經近在咫尺。

  她連忙停下,身子晃了晃,背後貼上一隻大手。

  那一片肌膚,隔著衣料瞬間火灼一般。

  沈惜年抬眸,直直對上陳淵氤氳了水汽的眼睛。

  他眼眉清朗,瞳仁本來就黑,又被水汽蓋著,分辨不出情緒。

  原本看不清的五官,也因為驟然拉近的距離,看得一清二楚。

  近到,沈惜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突出的眉骨下,睫毛耷著,漆黑眸子裡的自己,亂了方寸。

  熾熱的呼吸,帶著濃重的酒氣,噴在她的頭頂。

  沈惜年怔了怔。

  「你想幹什麼?」

  她炸毛,眼中閃過平日裡沒有過的驚慌失措,像一隻隨時準備進攻的小野貓,渾身充滿警惕與戒備。

  陳淵不說話,貼著她背的手緊了緊,沈惜年腳步不受控制地又朝他靠近一步,呼吸又熱了一些。

  「年兒……」

  就在沈惜年以為他要做什麼、自己做好反抗準備的時候,他突然乖順下來。

  眼中的攻擊性斂得徹底。

  陳淵俯下身子,雙手扶在沈惜年的雙肩,噴在頭頂的滾燙呼吸,一下掃在臉上。


  沈惜年對上他的眼睛,心漏了一拍。

  年兒……

  上一次他這麼喚她,是在陳淵第二次出發去北州前,沈惜年在馬車上哭得不能自已。

  陳淵擁著她,呢喃『年兒』。

  那一次的沈惜年,理智已經被悲傷替代,她沒有思考的力氣。

  可是現在,她理智清醒。

  「三皇子,你可以叫我長公主,叫我小姑姑,叫我沈惜年,或者……」

  醉了的陳淵表情無辜,像個孩子,彎著腰,很認真地聽她說話。

  「叫我慕醉。

  至於年兒這麼親昵的稱呼,不是你能叫的。」

  沈惜年刻意說得嚴肅。

  陳淵笑了。

  「你承認了?」

  沈惜年躲開他填滿笑意的眼睛。

  陳淵抬起左手,揉了揉她不梳髮髻、沒戴頭飾、隨意攏起頭髮的頭頂。

  因為醉了酒的緣故,他手上力道控制不住,把沈惜年頭頂變得亂糟糟的。

  「你是慕醉,還是沈惜年,重要嗎?」

  看著沈惜年頂著一個雞窩頭,陳淵笑了。

  似乎很開心。

  那笑容,沒有往日的隱忍,也不似今日陰鬱,反而是從沒有過的鬆弛少年。

  沈惜年呼吸亂了,她一把推開陳淵,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

  陳淵被推得踉蹌退了一步,笑得反而更大聲了。

  沈惜年大驚,這樣下去,恐怕旁邊臥房的奴才們,就被他吵醒了。

  她又連忙上前,毫不避諱地捂住他的嘴。

  笑聲掩在掌心,聲音小了一些。

  笑著笑著,手掌下陳淵的嘴角,不知道怎麼,又朝下撇。

  眼底的水汽更濃。

  又哭又笑的眼睛,很滑稽。

  他哼唧兩下,嘴裡再發出的聲音,變成了嗚咽。

  陳淵喪著腦袋,躲開沈惜年的手,嘴裡不斷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垂著手塌著身體往後退了兩步,靠在門上。

  「年兒……年兒……我沒有阿娘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沈惜年怔怔地看著他,心裡像是轟然坍塌了一幢高聳的房子,揚起遮天蔽日的灰塵。

  灰塵嗆進鼻子和嘴巴里,一陣窒息感。

  她看著陳淵的身體,順著房門,一點點滑落下去,癱在地上。

  陳淵蜷起身子,手肘抵在膝蓋上,臉埋進雙手,雙肩不停發抖,繼而蔓延到全身,整個人無助地顫抖。

  沈惜年不忍心,她靠近,蹲下來。

  「陳淵……」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都是喚他『三皇子』。

  只有偶爾單獨與張妙錦聊天的時候,才會與張妙錦一樣,稱呼他『淵兒』。

  「陳淵……」

  見他沒有反應,沈惜年以為他沒有聽到,提高聲音又喚一遍。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過了很久,他身體抖得弱了。

  沈惜年抬手,掌心撫在他寬闊的後背。

  一如他當時安慰她一樣。

  「想哭就哭出聲來,會好受一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