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年兒妹妹,你若不同意,我可以去給皇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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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年離開皇宮前,又去含章宮後院看了眼那棵無花果樹。

  巨大的樹冠上,密密實實全是青色的果子,有些尾部已經裂開,飄出一陣甜香。

  司春見她盯著無花果樹出神,伸手摘了一顆,用娟帕擦乾淨後,遞給沈惜年。

  「長公主,您嘗嘗,奴婢聞著可香了。」

  沈惜年收回目光,接過她遞過來的果子,送進嘴裡。

  咬下去,汁水順著她的掌心流下來,黏黏膩膩。

  忽然間她平靜的心裡升起一陣煩躁,原本甜得膩人的果子,在她嘴裡失了味道,味同嚼蠟。

  她把剩下半顆果子扔在樹下,轉身離開。

  幾日後,沈思遠回京了。

  他依規矩,去給皇上稟了邊關之事後,就急匆匆地離宮,往魏國公府趕。

  沈惜年一直窩在國公府里,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

  上次她久居國公府,還是張妙錦去世後,她躲著陳淵。

  現在,她不知道在躲什麼,可能是含章宮裡,處處都有陳淵的影子。

  她不肯承認,一再推開陳淵,其實早在他答應幫自己之後,她就一直默默為他做些什麼。

  想要替皇上,彌補他前面十幾年的缺失。

  從給他請學究師傅,到後來陪他過生辰,再到最後他們二人一起賑災。

  時間久了,這種想要彌補的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味道。

  因為陳淵對自己是依賴,是依靠,她不甘心,不想就這樣被陳淵當成只沒了阿娘之後的另一個寄託。

  再加上世俗的枷鎖,和太后一次又一次的敲打,讓她一直封心鎖愛,不願承認自己的內心。

  她終於不再欺騙自己,不再做那個頭埋起來的鴕鳥。

  現在,不能說天人兩隔,但是差不多。

  她過得鬱郁,料想在羌狄的陳淵也不會好受。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鮮衣怒馬,被生生蹉跎了十幾年,終於不受人冷眼,可以展一番抱負,卻成了如今的局面。

  沈惜年把手心的魚糧碾碎,隨手灑在一旁的池中。

  瞬間,一尾尾錦鯉晃著游過來,低頭看去,一汪紅黃相間,爭搶著叼走浮在水面的美味。

  司春只在一旁嘆氣,自從回來,長公主一直這個樣子,除了日日來池邊餵魚,就是回去坐著發呆。

  「年兒妹妹。」

  沈思遠等了許久,見沈惜年遲遲沒有注意到他,才開口提醒。

  「池邊暑氣太熱,別熱壞了身子。」

  沈惜年轉頭。

  她也許久沒見沈思遠了。

  他比上次見面,臉上的皮膚又粗糙了些,或許是北州的太陽毒辣,他黝黑的皮膚有些發亮,汗液流下來,臉上泛著光。

  「好。」

  沈惜年應一聲,起身對沈思遠頷首。

  「思遠哥哥,好久不見。」

  沈思遠看她這個樣子,心下也是難受,不能再提陳淵惹她傷心,只好在心裡一遍遍找話題。

  「年兒妹妹,我剛從宮裡來,還沒有去見大人,你跟我一同去吧。」

  沈惜年原想拒絕,沈思遠已經邁開步子往父親書房走去了。

  她要是此時回房,似乎也不太禮貌,只能吸了吸鼻子,跟在沈思遠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轉過迴廊,來到沈景行書房外。

  恰好李德群從裡面出來,見他們二人,他笑著行禮。

  「奴才給長公主、沈將軍請安。」

  李德群是皇上身邊的掌事太監,幾乎日日不離皇上身邊。

  他突然出現在國公府,沈惜年很意外。

  沈思遠跟他寒暄,「李公公,什麼事還勞煩您跑一趟?」

  沈景行已經從書房走了出來,他捋一把鬍鬚,沖李德群微微頷首。

  李德群沒有回答,只說了是『好事』,就對他們三人告退回宮了。

  書房內,沈惜年再次聽到她與沈思遠的賜婚,一改往日的錯愕反對,竟然直接答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兄既然賜婚,父親說是,年兒就嫁。」

  沒有情誼繾綣,只有冷冰冰的旨意。

  沈思遠原本高興的心,一點點墜落下去。

  「年兒妹妹,你若不同意,我可以去給皇上請罪……」

  沈惜年打斷他,表情依然淡淡的。

  「思遠哥哥,我同意。」

  這些日子,沈惜年也想明白了。

  事已至此,她無力回天。

  對陳淵來說,他被困在羌狄,至少是保全了一條命,不論他心情多麼苦痛,至少張妙錦能看到,他是健康活著的。

  對她來說,她就算是一死了之,也是只提前去孟婆那裡,與張妙錦一起等著他。

  再說,她偷借了原本沈惜年的身子,她不知道原本的沈惜年去了哪裡,或許是上次唐綰縱馬的時候,就已經磕破腦袋,摔死了。

  她重生這些日子,留了沈惜年原本的記憶,對她身邊愛她的人、她愛的人,是存了情感的,要是就這麼自戕死了,也枉費了沈惜年這一生。

  阿爹阿娘、慕涼,再等等,等自己替沈惜年活完這一生,再下去見你們。

  沈思遠原本就對她有情義,因為她的同意,婚事很快就敲定下來。

  太后覺得沈惜年近來興頭一直不高,所以特意定了日子很近的婚期,好給沈惜年熱鬧熱鬧。

  時間雖然緊,但是太后早早就做了嫁女的打算,所以嫁妝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

  沈景行前些年忙於戰事,回京後,眼見沈惜年沒幾年就要及笄,也早早準備了十里紅妝。

  納徵之日,沈思遠送來了豐厚的彩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是精挑細選,足以見他對沈惜年的重視。

  沈家二房與魏國公府緊鄰,不過是這個門出來,送到那個門裡去。

  大婚當日,沈惜年鳳冠霞帔,端坐在銅鏡前,只是沒有一絲笑意。

  「長公主,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得高興一些。」

  司春把最後的髮釵給沈惜年戴上,鏡中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司春都忍不住,悄悄吞了口水。

  「嗯,是該開心一些。」

  沈惜年對著銅鏡,試圖微笑,只不過,比哭還難看。

  還好,一直都有紅蓋頭蓋著。

  司春捧著大紅繡鳳的蓋頭,手懸在空中,停在沈惜年眼前。

  「長公主,您想好了嗎?思遠將軍說過,只要您不同意,他願意抗旨……」

  未行天地之禮,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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